蒙藥的研究進展及思考

王寶麗++馬志強++林瑞超

[摘要] 本文從蒙藥本草文獻、資源、炮制、物質基礎、劑型改革和質量標準等六個方面對蒙藥研究進展進行綜述，根據蒙藥的研究現狀及問題進行了思考，提出加強蒙藥本草文獻研究，重視蒙藥資源的有效保護與可持續開發利用，大力開展蒙藥炮制規范化研究，充分利用現代科學技術開展蒙藥物質基礎研究，建立科學全面、系統規范的蒙藥質量標準，蒙藥研究須以蒙醫藥理論及臨床用藥經驗為指導等建議，以期為蒙藥的進一步研究提供參考。

[關鍵詞] 蒙藥；本草文獻；資源；炮制；物質基礎；劑型；質量標準；研究進展

[中圖分類號] R291.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7210（2017）04（a）-0123-04

[Abstract] Review on research progress of Mongolian medicine about materia medica literature， resources， processing， material basis， innovation of dosage forms and quality standards. Propose some suggestions according to the present research situation and problems of the Mongolian medicine： strengthen the Mongolian materia medica literature research；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the effective protection and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nd utilization of Mongolian medicine resources； to develop processing standardization research of Mongolian medicine； make full use of moder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o research on material basis of Mongolian medicine； establish scientific， comprehensive， systematic and normative quality standards of Mongolian medicine； research should be guided by the Mongolian medicine pharmacology and clinical medicine experience， in order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the further research and medicinal development of Mongolian medicine.

[Key words] Mongolian medicine； Materia medica literature； Resource； Processing； Material basis； Dosage forms； Quality standards； Research progress

蒙醫藥被稱為“草原上的神奇之花”，是蒙古族人民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同自然與疾病作斗爭所積累和創造的智慧結晶，既是蒙古族寶貴的文化遺產，又是祖國醫學寶庫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長期的醫療用藥實踐中，蒙醫藥學不斷汲取融合中醫藥學、藏醫藥學、阿拉伯醫藥學以及古印度醫藥學等傳統醫藥學理論和經驗的精華，逐步形成了具有鮮明特色、獨立嚴謹的醫藥理論體系。2008年，科技部啟動“十一五”國家科技支撐計劃項目“民族醫藥發展關鍵技術示范研究”，投入3000萬元，涉及藏、蒙、維、壯、苗等22個少數民族醫藥。2013年政府工作報告明確提出：扶持中醫藥和民族醫藥事業發展，對祖先們留下的寶貴的民族醫藥，要“繼承下來，發揚光大，為全人類的健康事業做出貢獻”。蒙醫藥作為民族醫藥的重要組成部分，得到了黨和人民的高度重視，也將不斷促進我國醫藥學的豐富與發展。本文將從蒙藥本草、資源、炮制、物質基礎、劑型改革和質量標準等六個方面探討蒙藥的研究進展，根據蒙藥的研究現狀及問題引發思考，提出幾點建議。

1 蒙藥研究進展

1.1 蒙藥本草文獻研究

蒙古族人民常居住在氣候寒冷的草原上，以游牧生活為主，多食用牛羊肉及乳汁，因此創造了適合北方地區自然環境、生活習俗特點的醫療方法。在長期的生活實踐中，人們不斷發現治療疾病的藥材，總結藥物知識，豐富用藥經驗，逐步形成完整的蒙醫藥基本理論。

公元12世紀以前，蒙醫藥處于萌芽狀態。直到13世紀，元代忽思慧編寫營養學專著《飲膳正要》，整理了歷代名醫的驗方知識，也記載了蒙古族的飲食習慣和食療配方。同一時期蒙醫藥與國內各民族、東南亞及阿拉伯等醫藥學進行深入的交流，先后設立“大都惠民司”“御藥院”和“回回藥物院”等機構，推動了蒙醫藥理論的形成。16世紀以后，蒙醫藥學家們不斷總結和擴充藥學理論和經驗，涌現了各種蒙醫藥學著作，代表性著作有：17世紀占布拉著《醫法海鑒》；18世紀伊希巴拉珠尓著《甘露四部》、《認藥白晶鑒》；19世紀羅布桑蘇勒哈木著《認藥學》，占布拉道爾吉著《蒙藥正典》[1-2]。新中國成立后，國家重視和鼓勵蒙醫藥事業的發展，組織編譯十余種有關蒙藥和方劑的古籍。這些古籍成為珍貴的文獻資料，對蒙藥本草學研究具有重大意義。近三十年來，能夠反映當代蒙藥文獻研究的著作也相繼問世，如《蒙藥學》、《中國醫學百科全書·蒙醫學》等。蒙藥本草的數字化研究正在逐步開展[3]，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藥信息研究所建立了中國蒙藥數據庫，內蒙古醫學院蒙藥學院建立了蒙藥方劑數據庫。無論是古代文獻、現代著作，還是本草數字化平臺，都充分體現了它們自身無可替代的價值，更是蒙醫藥研究和臨床用藥實踐的重要依據。

1.2 蒙藥資源研究

蒙藥來源廣泛，種類繁多，包括以蒙古族傳統醫藥理論和實踐為指導的植物、動物及礦物類藥材，且以植物藥為主。據文獻記載，目前我國蒙藥品種有2230種，經調查考證的蒙藥材共計1342種，其中植物類926種，動物類290種，礦物類98種，其他類28種[4]。內蒙古自治區內常用蒙藥材500余種，專用260種。蒙古族地區所用蒙藥資源分布于全國各地，主要以自產自用當地品種為主，還有大量的中蒙藥、蒙藏藥的交叉品種，一些品種尚需要進口[5]。內蒙古特產藥材甘草、蒙古黃芪、肉蓯蓉等也享譽國內外。內蒙古有國家重點保護并具有藥用價值的植物16種：狹葉瓶兒小草、蒙古扁桃、沙冬青、水曲柳、野大豆、肉蓯蓉、草蓯蓉、內蒙黃芪、膜夾黃芪、羽葉丁香、天麻、黃柏、胡桃楸、胡楊、樟子松、柄扁桃。蒙藥在其漫長的發展過程中，形成了鮮明的地域特色和民族特色。我國分別于20世紀50、70、80年代進行了3次較大規模的藥用植物資源調查工作，內蒙古自治區政府也進行了多次蒙藥資源調查[6]。2013年全國第四次中藥資源普查工作中，內蒙古自治區對1198種藥用植物品種開展了全面的資源普查，其中包括93種內蒙古自治區蒙中藥材重點普查品種，如草烏、黃芪、甘草、麻黃、肉蓯蓉、沙棘、鎖陽等[7]。

蒙藥資源物種數量較豐富且單品種蘊藏量較大，絕大多數蒙藥材都來自于野生采集[8]。為了滿足市場需求，部分常用蒙藥品種已經實現引種栽培。“十一五”期間，內蒙古自治區選定10～15個品種建設優質地道藥材品種的生產示范基地，分別在各盟市旗縣栽培種植沙棘、甘草、麻黃、黃芪、肉蓯蓉、花錨、肋柱花、赤芍等多個特色蒙藥材品種[9]。據統計，《中華本草》（蒙藥卷）中收載的421種蒙藥材中約320種已進行栽培實驗，31種蒙藥材栽培基地通過 GAP認證[6]。

1.3 蒙藥炮制研究

蒙藥材多數以生用，但常用藥材約1/4需要經過特定的炮制，才能充分發揮藥效，適用于治療疾病。蒙醫歷來非常重視對藥材的炮制，炮制是否得當，會直接影響藥效。蒙藥依據不同的藥性及治療要求，具有直接修制、水制、火制、水火共制等4類炮制方法。蒙藥炮制多用牛奶、羊乳、酸奶汁、羊脂、訶子湯、沙棘湯等作為輔料，如馬錢子用牛奶煮制2.5 h或用酸奶汁浸制7 d后取出刮凈絨毛用，珍珠搗碎后綿羊乳內久煮用，草烏用訶子湯浸制3～5 d后取出清洗曬干用等，充分反映了蒙藥的地域特點及民族生活習俗[10]。臨床上常根據疾病的性質對藥材進行炮制，有時由于疾病的不同，對一種藥材有多種炮制方法，如熱制寒水石用于寒性疾病、涼制寒水石用于熱性疾病、奶制寒水石用于滋補強身、烈制寒水石用于消食破痞等[11]。《內蒙古蒙成藥標準》制定的蒙藥材炮制通則記述了33種藥材的炮制方法，但該通則隨著《內蒙古蒙成藥標準》的廢止（2002年）而廢止。因此，蒙藥炮制目前沒有合法合理的炮制規范。經調查了解，由于蒙藥臨床應用以成藥為主且大湯劑少用，現蒙藥多以粉末入藥，少有飲片。為保留蒙藥傳統特色，有蒙醫藥研究者提出“粉末飲片”概念，約380種蒙藥將制成粉末飲片，常用蒙藥幾乎覆蓋。

1.4 蒙藥物質基礎研究

蒙藥的研究是以蒙醫藥基本理論為基礎，借鑒中藥和天然藥物研究的現代技術方法展開的，包括蒙藥材研究和蒙成藥研究。以本草文獻為依據篩選蒙藥的主要功效，再引進現代藥物處理技術優化和選擇試驗方法，對蒙藥進行化學成分、藥理藥效及作用機制的研究[12]。近年來對療效顯著的部分單味蒙藥的物質基礎研究已經不斷展開，取得一定成效，下面僅列舉說明廣棗、沙棘和草烏葉的化學成分、藥理活性研究及臨床應用情況[13-16]（表1）。另外，部分蒙成藥研究也充分利用先進的實驗手段闡明其藥理活性及作用機制，如蒙藥復方地格達-4味湯對小鼠化學性肝損傷的實驗研究、蒙藥呼和嘎日迪九味丸的抗炎和鎮痛作用研究、蒙藥珍寶丸對大鼠血瘀癥模型血液流變學的影響、蒙藥壯西音灰劑治療胃癌機制研究等[17]。

1.5 蒙成藥劑型改革

在蒙藥的研究開發中，蒙成藥的劑型改革已取得突出成績。蒙藥傳統劑型主要有湯劑、散劑、丸劑、膏劑、酒劑、攪合劑、油制劑、灰制劑、金石劑和草藥劑等10種[18]。據不完全統計，蒙藥傳統配方、驗方約有1500余種，單方甚少，絕大多數為復方，較常用者約有400種，而且多以成藥形式應用。絕大部分的蒙成藥還在沿用傳統劑型，90%以上為散劑、湯劑或丸劑。近年來，為了不斷提高藥品質量，滿足方便運輸、攜帶和使用等用藥要求，片劑、顆粒劑、膠囊劑、口服液、栓劑等新劑型逐漸得到應用，蒙藥劑型有了嶄新的研究和發展。據統計，現有蒙藥制劑約5000余種，其中144種載入國家標準；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在內蒙古中蒙醫院投資成立的國家蒙藥制劑中心，能生產11個劑型260多個品種的中蒙成藥[19]。《觀音之喜》記載的5味鐵屑湯（蒙名為扎格切-5味湯）是治療眼疾的精選良方，伊麗娜等[20]依據組方藥味的有效成分及理化性質設計3種提取工藝，以解熱和抗炎作用等藥效學試驗對3種提取工藝進行比較，并通過正交設計試驗以鹽酸小檗堿和游離鐵離子為指標篩選最佳提取條件，將該方湯劑改制成膠囊劑以方便臨床應用。

1.6 蒙藥質量標準研究

質量標準是從事蒙藥生產、流通、使用和監督的法定依據，對于保證蒙藥產品安全穩定、質量可控具有重要意義。近年來蒙藥質量標準化工作已取得可觀成效，1984年出版的《內蒙古蒙成藥標準》及1988年出版的補充本共收載蒙成藥203個品種；1986年出版的《內蒙古蒙藥材標準》收載蒙藥材322個品種；1998年出版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衛生部藥品標淮》（蒙藥分冊），收載蒙藥材57個品種、蒙成藥145個品種，共計202個品種。但蒙藥地方標準和國家標準收載品種和種類仍很有限。

蒙藥質量標準是參照中國藥典收載的中藥品種標準項進行制訂和完善的，但蒙藥質量標準比較低且不全面。如部頒標準（蒙藥分冊）中僅有24個蒙藥材和49個蒙藥制劑收載了定性鑒別標準，145個制劑項下有檢查內容，而202個蒙藥品種均未制訂含量測定標準，如果不能綜合考慮鑒別、檢查和含量測定等標準，就缺少了判定藥物真偽優劣的客觀依據，質量標準也將失去其可信性。目前，已有大量文獻資料顯示很多蒙藥質量標準的系統性研究正在逐步進行，結合現代科技手段的定性鑒別、含量測定內容也在不斷開展。如蒙成藥風濕三味丸、日嘎-4湯、浩道敦-10的質量標準研究與修訂[21]。

2 思考與建議

2.1 加強蒙藥本草文獻研究，著重混淆品種的本草考證

蒙藥歷代本草著作的翻譯整理工作已經初步完成，藥物品種的本草考證也取得很大成績，但蒙藥本草研究進展仍比較緩慢，不夠深入。由于蒙藥基原植物較復雜，如常用蒙藥地格達的植物來源多達7科30余種，導致蒙藥混淆品種較多，出現很多同名異物品種，有待進一步的本草考證。基于蒙醫藥古籍及文獻，對蒙藥本草整理加以數字化研究，健全本草的數據庫，引領蒙藥走入數字化的時代也是蒙藥本草研究的重要課題。除以文獻資料為依據外，更應從生產實際出發，結合用藥實踐，對蒙藥本草進行深入的研究，并對蒙藥品種加以全面考證。

2.2 重視蒙藥資源的有效保護與可持續開發利用

蒙藥資源非常豐富，但由于生態環境惡化，市場需求量不斷遞增，人們掠奪式地采挖蒙藥，以致野生蒙藥資源越來越少，部分蒙藥品種已處于瀕危狀態，亟待保護[22]。加強蒙藥資源的保護離不開相關法律法規及有關部門的監管。目前，引種栽培成為解決蒙藥資源可持續利用問題的主要措施，規范的人工種植和科學的栽培技術是蒙藥材質量的重要保證。同時，擴增蒙藥材的用藥部位，開發創制蒙藥新藥，從而使蒙藥資源得到充分利用。蒙藥資源的開發利用必須予以足夠的重視，使蒙藥資源得到切實有力的保護。

2.3 大力開展蒙藥炮制規范化研究

蒙藥炮制尚存在著文獻研究滯后、炮制機制研究甚少、炮制品缺乏質量標準、輔料使用不規范等諸多問題[11]。蒙藥的炮制研究要按照蒙醫藥學的理論來探討和進行，以本草文獻為依據，有效利用現有的科技手段考證炮制方法的合理性，深入探究炮制機制，并要充分結合實際應用情況，制訂標準化的炮制規范，從而保證臨床合理用藥。

2.4 充分利用現代科學技術開展蒙藥物質基礎研究

蒙藥的化學成分十分復雜，在人體內產生防治疾病效果的作用機制很難闡明，但要使蒙醫藥實現現代化并走上國際化道路，就需要引入新的技術、新的方法對蒙藥進行系統研究。在明確蒙藥基原，本草文獻作為研究依據的情況下，結合天然藥物化學、藥理學、藥物代謝動力學等前沿學科，進行多層次、多角度的蒙藥物質基礎研究，還應引入現代化的分析手段，如高通量藥物篩選技術、生物技術、指紋圖譜分析技術、血清藥理學研究方法等，采用多因素分析、正交試驗設計等統計方法，研究蒙藥的有效成分，進一步闡釋藥理藥效的作用機制，也為后續蒙藥質量標準的制訂提供科學依據，為開發蒙藥新藥奠定基礎。

2.5 建立科學全面、系統規范的蒙藥質量標準

蒙藥的質量標準整體水平比較低，正處于起步階段。2015版《中國藥典》已收載廣棗、冬葵果、沙棘、草烏葉等4種蒙古族習用藥材和十六味冬青丸、八味清心沉香散等12種蒙古族驗方[23]。而絕大多數蒙藥的物質基礎研究薄弱，即使被地方標準收錄，也缺乏鑒別、檢查或含量測定內容，難以從根本上控制蒙藥質量，這對蒙藥的生產、流通和使用都會成為障礙。2012年7月，國務院辦公廳在關于印發少數民族事業“十二五”規劃的通知中重點提到“民族醫藥保護與發展工程”，并以專欄3的形式單列，明確提出“推進民族醫藥標準化建設”。建立科學全面、系統規范的蒙藥質量標準已然是勢在必行。蒙藥質量標準可以借鑒中藥或國外藥物標準來建立，應充分利用現代分析手段進行多成分、多指標的質量控制。

2.6 蒙藥研究須以蒙醫藥理論及臨床用藥經驗為指導

獨特的蒙醫藥理論是兩千年來指導蒙醫臨床用藥的重要依據，蒙藥的現代化研究更不能脫離根本。世界衛生組織在1994年提出將蒙醫藥傳統理論與現代化西醫學結合起來，在全球范圍內開展蒙醫藥的品種臨床研究[24]。為了充分體現蒙藥的民族特色，實現蒙醫藥事業的正確發展，蒙藥的研究必須以蒙醫藥理論及臨床用藥經驗為指導，在此基礎上利用現代科技方法開展對蒙藥安全性、有效性、生產工藝、質量標準、臨床研究等方面的系統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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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6-11-08 本文編輯：張瑜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