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珮方
(中國計量大學 浙江杭州 310018)
摘 要:如果說活著是一種希望,可悲她活在黑暗中無法自拔,創痛和治愈糾纏在其中,始終分離,卻又緊緊相依。小燈打開最后一扇窗戶如同點亮了人生的每一處角落,她終于推開了這扇窗,這扇矛盾之窗,在矛盾了好多年后的她是寬恕,還是難以釋懷……結局似乎變得不那么重要。
關鍵詞:活著;人性;冷暖;對比
“天災來臨的時候,人是彼此相容的,因為天災平等地擊倒了每一個人。人們倒下去的方式,都是大同小異的。可是天災過去之后,每一個人站起來的方式,卻是千姿百態的。平等均衡的狀態一旦被打破,人跟人之間就有了縫隙,縫隙之間就生出了嫉恨的稗草”。①
——出自《余震》
“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隨下活著。”②《活著》里的這句話想必是對《余震》中的小燈30多年來的日子最好的詮釋。她活下來只是開始,在漫長的時間軸中,她無時無刻不在迷惘躊躇,一直在跌倒和起來之間掙扎。中篇小說《余震》,將歷史和現實相勾連,在隱約朦朧中構建了一個在地震之后所帶來的疼痛與夢魔相糾纏的世界和心理創傷。書的開頭寫小燈去進行治療,她的心理屏障很深,有一扇接一扇的窗戶,直到最后一扇推不開的窗戶,也許活著對她來說更是一種折磨。結局中的她終于推開了最后一扇窗戶,可見她此時的心情。在斑駁陸離的人性中,作者虔誠地高揚起憐憫和寬恕的旗幟,她最終的選擇也是得到釋放,是自我救贖的體現。正像張翎自己說的那樣,除非哪一天她對整個世界的看法有所改變了,她才有可能寫出“狠”的東西來。用釋懷和寬恕告別那段記憶,在人性的最深處,她找到了她追尋多年的窗戶,而那扇窗戶就是永遠系在她們之間的血緣親情。
歷史和現實相互交錯并且纏繞是作家張翎獨特的敘事風格,這篇小說也正是通過這樣的方式設謎,然后又一步一步將我們送入過往,又回到現實,最終為我們解開。小燈在歷史的是時空里穿梭,但現實也在羈絆著她,她始終推不開最后一扇窗,也許這扇窗帶有恨,但我想更多的是悔吧!她的痛苦來源于愛,但這么久的時間以來,不難發現,她的幸福也來源于愛。當一個母親面臨選擇的時候,她的選擇是艱難的,而她的心更是撕碎的。在時光日復一日的緩慢推進里,我們總以為那些讓我們撕心裂肺的痛苦就像是圖釘一樣,會深深嵌入我們的皮膚,隨著滾滾而過的車輪被扎進我們的心中。但最后回過頭來想想,發現其實并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此時,也許我們就釋然了。
如果我們去試圖撥開早已融入肌膚的年輪,亦或是過往,這是一種刻骨銘心的記憶,為的就是看看當初的煎熬與痛苦。隨著《余震》的完成,《唐山大地震》的出現,這場災難走進了人們的內心。這部因有著真實寫照演員演技超群而持續成為熱點話題挑起內心共鳴充滿情感力量的電影《唐山大地震》讓無數觀眾流下淚水,在這部影片中,里面的群演有許多是地震中死者的家屬,到現在還記得那個簡短的花絮:馮小剛導演說可以停了,現場卻依舊哭聲一片,更有人泣不成聲。這個已經過去的災難再一次真實般得刺痛著他們的心靈,創傷難以治愈。
是疼還是暖?有人說作品是疼,電影是暖,真的是這樣嗎?
要說作品冷,可能冷就冷在:作品的全過程是一種欲哭無淚的傷痛,但是每個細節都會直刺你的內心,讓你掙扎,真正流淚的或許只有一次:
婦人將碎瓦片都掃攏來,找了個塑料袋裝了,就直起身來抹額上的汗。突然間,婦人發現了站在樓下的小燈。婦人愣了一愣,才問:“閨女,你找誰?”
小燈的嘴唇顫顫地抖了起來,卻半天扯不出一個字來。只覺得臉上有些麻癢,就拿手去抓。
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那是眼淚。③
而說電影暖,想必是某些情節的刪減和某些情節的添加。每個人都有對作品不一樣的理解與欣賞。可能對一部作品并不是全部喜歡,僅僅只是那幾個片段就足矣。張翎自己說過:“小說和電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藝術形式。小說著重文字的敘述,電影依賴畫面和對話的鋪陳。小說家和編劇/導演是兩類工作者,用兩種視角展現同一個故事在影視改編中是非常正常的事。小說和電影都涉及了創痛和治愈,只是小說和電影有不同的側重,小說側重‘痛在修復中的位置,而電影更側重修復本身。一部影片不可能兼顧所有的層面,否則就會成為面面俱到卻不倫不類的作品。我相信馮導和主創很早就定下了電影的基調———是溫馨暖和”。④
要是真要說說《余震》和《唐山大地震》的差異,我覺得可以從以下三點來說:
1、它們的藝術形式不同。《余震》側重于記實,而《唐山大地震》是為了讓觀眾感受到親情的可貴。
2、視角的不同導致側重面的不同。在《余震》中,張翎把每個人的性格劃分得十分鮮明,有時候即使是白描,也能著力表現特定場景下的悲喜。《唐山大地震》則在多個視角中表現家庭的溫暖,漸漸地把人性冷漠的片段淡化了,隨著劇情的發展,似乎已經消散。
3、基調不同,冷暖色彩形成了對比。在我的感覺里,《余震》似乎成了黑白之作,太多的畫面讓我對小燈產生悲憫,在電影中,溫情讓我想哭,更多的是對母親的體諒。
這扇心靈之窗,帶著人性的回歸,定格在那一刻。書中大地震后的小燈并沒有結束她多舛的命運,小燈在13歲的時候,養母去世,養父性侵犯讓她加速成熟,原本清澈的靈魂早早的認清了這個現實,電影中的小燈遠比這里的她幸福得多。最后那扇窗——人是脆弱的,又是善良頑強的。當年邁的老母親向她親切詢問的時候,她早已淚流滿面。因為不管你有多堅強或是多憤怒怨恨,那道夾在親人之間的隔閡,那扇艱澀的人性之窗終會被堅忍和慈愛輕輕推開。
我不知道為何張翎能把人性寫得那么到位,其實在不經意間,我們定看多了人性題材的相關作品,有時候會想,為什么海外華人作家能寫出這般震撼人的作品?我想張翎的一番話用來回答最貼切不過。她說:“這首先意味著與母語環境在地理上的距離,而地理距離又會衍生出其他意義上的距離。海外生活經驗意味著作家始終必須要在距離產生的優勢和缺陷中掙扎———這也許就是海外華文作家的共通之處。”⑤掙扎讓他們這批人越陷越深,也許這也是促進海外華人作家進行創作的一個動機。
張翎總以溫情打動別人,在《余震》中顯而易見。雖然她留白了最后的結局,但作者始終保持美好的祝愿,象征著她終極的人文關懷。也因為結尾這股濃郁悲傷但又帶有喜悅的情感,為人性在歷史和現實中的交鋒打下了濃重的底色。
參考文獻:
[1]陳瑞琳.風雨故人,交錯彼岸——論旅加女作家張翎的長篇新作《交錯的彼岸》,華文文學,2001年
[2]李曉靈,人性的寬恕——讀張翎中篇小說《余震》,現代語文(文學研究版),2007年
[3]陳祥蕉,南方日報駐京記者,張翎接受南方日報記者專訪,2010年
注:
①張翎:《余震》,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0年
②余華:《活著》,春風文藝出版社,2004年
③張翎:《余震》,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0年
④張翎:張翎接受南方日報記者專訪,2010年
⑤張翎:張翎接受南方日報記者專訪,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