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語音加工中莫扎特效應的實驗研究

李文輝，余婷婷，郭黎巖

（沈陽師范大學 學前與初等教育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4）

幼兒語音加工中莫扎特效應的實驗研究

李文輝，余婷婷，郭黎巖

（沈陽師范大學 學前與初等教育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4）

為探究幼兒語音加工是否存在莫扎特效應，研究選取55名5-6歲幼兒為被試，隨機分配到音樂欣賞和安靜休息兩組，之后完成聲音刺激辨別任務，同步記錄分析反應時與正確率。反應時結果顯示，音樂欣賞組比安靜休息組反應時更短；幼兒對音樂刺激比對語音刺激的反應時更快。實驗結果說明，音樂訓練有助于提升5-6歲幼兒的語音加工能力，即出現了幼兒語音加工的莫扎特效應。

幼兒教育；語音加工；莫扎特效應

一、問題提出

語言是音義的結合體，是人類特有的一套符號系統。一個人若需建立語言音與義的結合，首先得進行語音加工，從這個意義上可以認為，語音加工是語言認知加工的前提與核心[1]。語音加工包括語音意識、語音解碼和語音記憶。其中，語音意識是人們對語言的感知能力，是人類在語言發展過程中的一種元認知能力，其更是詞匯學習及閱讀能力發展的核心要素[2]。李虹等人以正常兒童為被試的研究發現，語音意識不但是解釋兒童口語詞匯的重要變量，而且對兒童漢字識別成績具有獨立的預測作用[3]。此外，關于閱讀障礙的研究發現，閱讀障礙者往往伴隨語音意識的缺失或者語音意識能力的低下，從而從側面佐證了語音意識對閱讀發展的重要性。Rachel等人的一項關于語音意識與英語閱讀的研究表明，語音意識不僅能顯著預測英語詞匯識別能力的發展，而且語音意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預測兒童日后閱讀能力及閱讀理解的發展狀況[4]。可以說，語音加工對兒童發展有著極為重要的影響。

與語音相同，音樂也屬于人類特有的聲音范疇。兩者之間的關系一直是諸多心理學家和教育學家的研究熱點。特別是在莫扎特效應提出之后，更是鼓舞了一大批研究者探究音樂與語言的關系。莫扎特效應是指聆聽音樂能短暫地促進被試的認知加工水平提高的現象。然而，在莫扎特效應提出伊始，許多研究者便為是否存在莫扎特效應爭論不斷。一部分研究者認為，音樂訓練確實有助于被試認知加工能力的發展。如Forgear等人以有音樂訓練的正常兒童、無音樂訓練的正常兒童以及閱讀障礙者為被試，結果表明，音樂識別能力能有效地預測語音與閱讀能力，而且該預測能力在音樂訓練組中尤為突出[5]。由此可知，音樂訓練有助于兒童語音能力及語言能力的發展，并且能夠提高閱讀障礙兒童的音樂知覺能力，從而矯正閱讀障礙兒童的語言缺陷。不僅是語音意識，也有研究發現音樂訓練還能有助于閱讀能力的提高。陳丹等人采用眼動技術探究音樂對閱讀即時加工過程的影響，發現相較于無音樂條件，先導音樂促進了閱讀效率的提高，并且改變了被試閱讀過程中的眼動模式[6]。

除了支持莫扎特效應存在的研究外，也有一部分研究者認為莫扎特效應并不存在，即認為音樂并不能促進被試的語言或其他認知加工能力的提升。如Helmbold等人發現，有音樂經驗的成人與無音樂經驗的成人兩者之間語音意識、言語記憶并無明顯差別，即音樂經驗對語音意識沒有明顯的促進作用[7]。Pietschnig等人使用元分析方法對已有相關研究的數據進行了分析,結果表明,“莫扎特效應”基本不存在[8]，這意味著音樂訓練對語音意識并無促進作用。

由上可知，語音加工對于兒童發展有著重要意義，但是在語音加工中是否存在莫扎特效應（即音樂促進語音加工能力）一直存有爭論。因此，本研究采用實驗方法，具體探究語音加工是否存在莫扎特效應。由于以往研究對象多關注于小學兒童、青少年、成人被試，較少關注處于語言發展關鍵時期的幼兒，本研究選擇5-6歲幼兒為研究對象，拓展以往研究結果，并根據實驗結果對幼兒漢語語言學習提供相應的教育建議。

二、研究對象與方法

（一）被試

在同一所幼兒園內選取60名未受過專門音樂訓練的5-6歲幼兒參與實驗，隨機將幼兒分配到音樂欣賞和安靜休息兩組，每組各30人。但由于有5名幼兒實驗任務正確率低于50%，因此最終只統計55名幼兒數據。其中，聽音樂組幼兒共27人，平均年齡5.42歲，男生15人，女生12人；安靜休息組共28人，平均年齡5.33歲，男生15人，女生13人。

（二）材料

音樂欣賞選擇的音樂為莫扎特的《D大調雙鋼琴奏鳴曲》。聲音辨別任務中語音選擇16個單字的讀音，重復3次，共48次；音樂選擇單獨的鋼琴音的7個標準音，為與語音匹配共呈現48次。每個聲音采用cool edit pro v2.1軟件進行編輯，時長1 000ms。

（三）程序

實驗分為兩部分進行。第一部分為實驗準備階段。音樂欣賞組的幼兒要聽5分鐘的莫扎特《D大調雙鋼琴奏鳴曲》，而安靜休息組則要求在座位上休息5分鐘。第二部分為實驗執行階段。要求所有幼兒在電腦面前完成聲音辨別任務，即聽的是哪種聲音，人聲按1或2，音樂按2或1（被試間進行按鍵平衡），同時記錄被試的反應時和正確率。實驗程序由E-prime1.0呈現，具體見下圖。

實驗程序流程圖

（四）數據統計

用SPSS16.0軟件對正確率和正確的反應時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三、研究結果與分析

對正確率進行2（組別：音樂欣賞組、安靜休息組)×2(聲音刺激：音樂、語音)兩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實驗結果顯示，組別主效應不顯著，F（1，53）=3.95，p＞0.05，音樂欣賞組（0.90±0.01）與安靜休息組（0.91±0.01）無差異；聲音刺激主效應顯著，F（1，53）=5.67，p＜0.05，被試對音樂條件（0.89±0.01）比語音條件（0.92±0.01）的正確率更低；聲音刺激與處理交互作用不顯著，F（1，53）=0.24，p＞0.05。

對正確反應時進行2(組別：音樂欣賞組，安靜休息組)×2(聲音刺激：音樂，語音)兩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實驗結果顯示，組別主效應顯著，F（1，53）=4.80，p＜0.05，音樂欣賞組（1 279.68± 47.02 ms）比安靜休息組（1 423.98±46.17 ms）反應更快；聲音刺激主效應顯著，F（1，53）=10.63，p＜0.01，被試對音樂條件（1 328.48±34.46 ms）比語音條件（1 375.19±32.96 ms）的反應更快；聲音刺激與處理交互作用不顯著，F（1，53）=0.39，p＞0.05。

四、結果與討論

（一）音樂訓練能夠促進語音加工

本研究以5-6歲幼兒為研究對象，通過比較音樂欣賞組與安靜休息組被試在音樂刺激辨別與語音刺激辨別的差異，深入探討語音加工的莫扎特效應。由實驗結果可知，音樂欣賞組與安靜休息組之間聲音辨別上存在顯著差異，即出現了語音加工的莫扎特效應。這與前人的研究相一致[5]。音樂欣賞可以提高語音辨別能力，說明一定的音樂訓練有助于語音加工能力的發展。這可能由于音樂知覺與語音知覺有著相似的認知加工過程。依據Koelsch于2011年提出的音樂知覺加工模型，音樂知覺加工過程包含聲音特征的提取階段、格式塔形成階段、音程分析階段以及音樂結構分析階段[9]。語言知覺加工過程大致也可分為四個階段，分別是聲音特征提取階段、語音分析階段、詞語分析階段以及句子分析階段[10]。由此可知，音樂知覺加工與語言知覺加工二者均采用層級分析形式，并且有著相類似的低層級加工，如聲音特征提取階段。因此，音樂感知與語音意識可能共享聲音特征提取階段，這與共享聲音類別學習假說相一致[9]。此外，賴寒等人關于音樂與語音的元分析研究也為這一結論提供了認知神經基礎。該研究結果表明，音樂與語音在低層級加工時有著共同的神經基礎，如顳上回、顳中回、腦島和額下回等腦區[11]。這說明音樂知覺與語音知覺不僅存在相似的認知過程，并且兩者的腦區在低層級加工水平發生重疊。由此可知，良好的音樂訓練有助于語音意識的發展及語言加工能力的發展。

（二）幼兒對語音信息加工程度更深

由實驗結果可知，在反應時上，幼兒對音樂刺激比語音刺激的反應時更快，在正確率上，幼兒對音樂刺激比語音刺激的正確率更低。這一結果說明，幼兒對語音信息和音樂信息的加工側重并不同。幼兒對于音樂信息注重速度而忽略效果，與之相反，幼兒對語音信息則更注重效果而忽略速度。之所以出現這兩種不同的反應模式，可能是幼兒對兩類聲音信息的加工深度不同。本實驗采用的音樂刺激是每秒鐘振動440次的a音，即國際通用的標準音高。其包含樂音的基本聲音特征，如響度、音色等，但是不包含音樂所指向的概念、圖像、經驗等外在意義[12]。幼兒對標準音的加工僅涉及聲音特征的提取，并沒有到達更深層次的音樂加工水平。因此，幼兒對音樂刺激的反應不需要消耗更多的時間，反應時較快。此外，由于沒有受過系統的音樂訓練，幼兒對標準音的辨別能力有限，盡管反應時較快，但是正確率卻并不高。與音樂刺激一樣，幼兒對語音刺激（單字讀音）的加工也涉及聲音特征的提取，如聲高、聲調等。但是漢語作為一種聲調語言，在詞匯的語音構成上存在獨特的特點。漢字的語義信息既負載在音段信息（如元音、輔音）上，也負載在超音段信息（如聲調）上[13]。因此，語音刺激不僅引發幼兒對聲音特征的提取，而且還涉及單字的語義加工等高層級加工過程。對語音信息更深程度的加工則導致幼兒出現反應較慢，但是正確率較高的現象。該結果也同時說明，幼兒在此階段對語音信息的加工還并不完全熟練，未達到自動化的水平，注重效果的前提是需要消耗更多的反應時間。

五、教育建議

（一）重視幼兒語音加工的培養

本研究結果表明，幼兒在此階段對語音信息的加工還不完全熟練，未達到自動化的水平。并且，幼兒階段是形成口語能力的關鍵時期，也是語音意識發展的重要時期。因此，在幼兒階段應該重視幼兒語音加工及語言能力的培養。由于幼兒階段的語音學習方式主要是模仿，因此，教師與家長的正確示范起到重要的作用。并且，當孩子出現語音錯誤時，教師與家長應當及時給予矯正。在幼兒園教學與家庭教育中，老師與家長可以采取多種有效手段促進幼兒語音能力的發展，如開展游戲教學活動、親子閱讀等。老師與家長也可以有意識地對幼兒進行音樂訓練，從而促進幼兒語音加工能力的發展。

（二）萌發幼兒學習音樂的興趣

音樂學習，尤其是樂器的學習需要大腦的參與，如聽覺區、視覺區和運動區等多個部分。因此，長期的音樂訓練可以使大腦改變相關區域的結構和功能，進而提高幼兒的聲音辨別能力和手眼協調能力。本研究結果也表明，幼兒語音加工會受到音樂經驗的影響，即出現了語音加工中的莫扎特效應。因此，在幼兒階段應該萌發其學習音樂的興趣。興趣是幼兒學習音樂的原動力，良好的興趣能提高幼兒音樂學習的效率、專注力以及持久性。激發并且鼓勵幼兒學習樂器的興趣是幼兒教師和家長的共同責任。音樂學習興趣的激發是其他能力發展和提升的準備與基礎。這就要求家長與幼兒園教師認識到音樂學習不是單純樂器訓練，而是會對幼兒大腦發育等起到積極促進作用的一種方式，家長與教師應利用幼兒喜歡的方式對其進行音樂啟蒙。

（三）增強語言與音樂的融合

本研究表明，音樂欣賞對語音加工存在促進作用。由于音樂與語言在組織結構和功能上存在一定的相似性，因此兩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進行互補。更重要的是，幼兒園教育與家庭教育應該更好地利用兩者的關系，尤其是在與音樂存在密切關系的語音學習中利用兩者的共性，使得語言學習事半功倍。語言的學習并不僅是語音這一個部分，它還包括文字意識等其他部分。盡管音樂經驗可以提高語音意識的加工，但是它并非是提高幼兒語音加工的唯一有效途徑。在學習語音加工時，還應該引導幼兒有效地學習拼讀，使兒童掌握聲母、韻母和聲調的組合規則，以進一步提高語音辨別能力，并逐漸形成運用和操縱語音各個部分的能力。

［1］祁志強，彭聃齡.語音加工的腦機制研究：現狀、困惑及展望［J］.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4）：40-47.

［2］吳寒，張林軍，舒華.音樂經驗對言語加工能力的促進作用［J］.心理與行為研究，2012（4）：284-288.

［4］Rachel Sermier Dessemontet，Anne-Francoisede Chambrier1.The role of phonological awareness and letter-sound kn owledge inthereadingdevelopmentofchildrenwithintellectualdisabilities［J］.ResearchinDevelopmentalDisabilities，2015（41-42）：1-12.

［5］Forgeard，M.，Schlaug，G.，Norton，A.，Rosam，C.，Iyengar，U.The relation between music and phonological processing in normal-readingchildren and children with dyslexia［J］.Music Perception，2008（4）：383-390.

［6］陳丹，隋雪，王小東，等.音樂對大學生閱讀影響的眼動研究［J］.心理科學，2008（2）：385-388.

［7］Helmbold，Rammsayer，T.，&Altenmuller，E.Differences in Primary Mental Abilities beteween Musicians and Nonmuscicians［J］.Journal ofIndividua Differences，2005（26）：74-85.

［8］Pietschnig，J.，Voracek，M.，&Formann，A.K.Mozart effect&ndash；Shmozart effect：A meta-analysis［J］.Intelligence，2010（3）：314-323.

［9］Koelsch，S.Toward a neural basis of music perception-a review and updated model［J］.Frontiers in Psychology，2011（12）：578-584.

［10］Friederici，A.D.Towardsaneuralbasisofauditorysentenceprocessing［J］.Trendsin CognitiveSciences，2002（2）：78-84.

［11］賴寒，徐苗，宋宜穎，等.音樂和語言神經基礎的重合與分離——基于腦成像研究元分析的比較［J］.心理學報，2014（3）：285-297.

［12］周臨舒，蔣存梅.音樂傳達哲理性概念的認知神經機制［J］.心理科學進展，2016（6）：855-862.

The Mozart Effect of Phonological Processing in Children

Li Wenhui,Yu Tingting,Guo Liyan
（College ofPreschool＆PrimaryEducation，ShenyangNormal University，ShenyangLiaoning110034）

To explore whether there is a Mozart effect in phonological processing of 5-6-year old children,present study chose 55 children within 5-6 years old as subjects,and randomly assigned them into two groups--music appreciation and quiet rest.Experiment recorded reaction time and accuracy in the sound discrimination task.The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reaction time ofmusic appreciation group is shorter than that ofspeech,and subjects’respond to music was faster when compared with that tothe speech.Therefore,it indicates that the phonological processingabilities can be improved bymusic training,which means that there is a Mozart effect in the phonological effect of 5-6-year old children.Finally,according to the results of the study,we proposed several corresponding educational advices for children’s language learning.

preschool education；phonological processing；Mozart effect

B849

A

1674-5450（2017）03-0132-04

【責任編輯：趙 穎 責任校對：張立新】

2016－03－05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青年基金項目(15YJC190010)；遼寧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立項課題（JG16CB350）；遼寧經濟社會發展立項課題（2017lslktyb-168）；沈陽師范大學資助課題（XNL2016012）

李文輝，男，吉林長春人，沈陽師范大學講師，發展與教育心理學博士，主要從事發展與教育心理學研究；余婷婷，女，浙江天臺人，沈陽師范大學發展與教育心理學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發展與教育心理學研究；郭黎巖，女，遼寧沈陽人，沈陽師范大學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主要從事發展心理學與學校心理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