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為成就有為 不言勝似有言
——對學校教育的幾點哲學思考

文 | 宋春生

無為成就有為 不言勝似有言
——對學校教育的幾點哲學思考

文 | 宋春生

我從教幾十年，歷任教師——教導主任——副校長——校長等職，在對教育長期的感悟與思索中，深受老子“無為之治，不言之教”思想的影響，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了我的教育思想——無為成就有為。“無為” 并非不為或無所作為， 而是一種潤物 “似無而實有”的行為。校長要成就老師，要成就學生，應本著以人為本的理念，尊重教育主體，給教師的教育更多的選擇，給學生的學習更多的自主，順應自然，“無為而治”。“無為成就有為”就是遵循人的成長與發展規律，把教育做成萌發個體的內省、想象、體驗、直覺等具有可持續發展的價值訴求，給教師自主教育的空間和施教的選擇。

在這一思想的統領下，我主張“做適切的教育，做適合每個孩子發展的教育”。我堅信，“只要給予適當的環境和鼓勵，每一名孩子都能學有所長”。

用“無為”的思想做管理

無為是經過有為的思考，以對時勢、趨勢的判斷做出順勢而為的行為，即順應自然的變化規律，使事物保持其天然的本性而不人為做作，從而達到“無為而無不為”的境界。實踐告訴我，學校的發展離不開校長智慧的管理，而“無為”就是智慧的慧點。

塑造學校精神，讓學校理想成為師生共同的教育追求。無為能治，在乎行不言之教。這就是打造學校的“魂”，塑造學校精神。學校精神是學校廣大師生員工共同的理想目標、精神信念、文化傳統、學術風范和行為準則的價值觀念體系和群體意識，是一所學校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逐漸形成的共同的價值取向和心理訴求。它體現在全校師生的思維方式、行為方式和生活方式之中，體現在全校師生的共同理想信念、道德品格、價值準則和性格特征之中，表現在學校的政治生活和文化形態之中，影響著學校全體員工的思維方式和工作態度，決定著學校的校風、學風和教風，進而形成一所學校特有的精神文化。

校長要解讀辦學理念。我擔任過兩所學校的校長，對學校的辦學理念、三風一訓、辦學特色，我都會在原有的基礎上，注入我的價值訴求，用我的語言方式向全校師生做出解讀。“追求優質教育，實踐主動發展”，這是繼紅的辦學特色。“優質”是什么？“主動”是什么？我在自我深究的同時，也經常地追問我的管理團隊，繼紅的“優質”在哪里，繼紅的“主動”在哪里。把這種基于職位需求上的對“學校精神”的理解，告訴老師，告訴學生，就是在不經意地塑造著學校精神。

校長要豐富學校精神 學校精神是一所學校的靈魂，是學校價值系統的精華，是推動人們積極進取、育才成才、戰勝困難、開拓創新的強大精神力量。

每到一所學校，我都會下功夫研讀學校精神的內涵，從老校長的身上，從老教師的身上，從在職教師的言行中，從學校約定俗成的規矩中，從學生的日常活動中，從學校的每一個物件里……捕捉和品味學校精神。只有這樣才能夠把我的思想充實到學校精神里，進而豐富并完善學校精神。

用課程鑄造學校精神 學校精神一定要以課程的方式得以體現，學校的環境氛圍是學校教育的隱性課程，在此一定要注入校長的辦學意識。從這個角度看，“無為”是要有“課程”做依托的。我力圖用文化的力量改變學校，營造一種有利于人的發展的環境氛圍，使學校總是充滿清新的氣息和澎湃的活力。不管是墻壁還是走廊，都能發揮陶冶情操、砥礪德行、磨煉意志、塑造自我等重要作用，在潛移默化中鑄造學校精神。

用標識凝聚學校精神 弘揚學校精神，使之成為師生共創和認同的價值觀念，使學校中的成員彼此之間產生強烈的認同感。從這個角度看，對學校標識的開發與利用很重要，對學校形象的設計是校長的重要工作。

校徽、校旗、校歌、校園指示標記等，這些看似很不起眼的東西，卻深深印刻著學校精神的內涵，是一種凝聚學校精神的符號。

學校的公告、微信公眾平臺、班級名片、逃生路線這些隨處可見的學校標識，就是一種精神的寄托。讓體現學校精神的這些符號充滿著校園，進而升華為強烈的學校歸屬感、責任感和榮譽感，從而把師生員工緊密地聯結在一起。

建立完善的學校制度，把規則印刻在每個人的心中。我對“無為”的理解，其核心就是“無為”一定要有“有為”的基礎。校長要弄清楚在學校管理中什么可為，什么可不為。這里有管理智慧的問題，也有教育思想的問題。

因此建立完善的學校制度是校長必須要做的事情，但這個制度的建立，一定不能完全憑借校長的主觀臆斷，否則，很難將制度印刻在每個人的心中，也就不能形成穩定的、認同的、約定俗成的管理模式，“無為”就是空談。

建立宏觀規矩 校長要讀懂規矩，擅自建立新的規則是不明智的，也是難以實施的。我的經驗是從宏觀入手。我在繼紅提出的第一個口號就是“學校利益高于一切”，很容易得到大家的認同。此外，“團隊至高無上”“用家長的標準要求自己”“把事情做在前面”“積極應對你周圍的人和事”“任何人都可成為老師”“做事三要素——計劃、目標和時間”“不要解釋，要結果”“不要編造結果，要實際的干”“推諉無效”“做足一百分是本分”“溝通能消除一切障礙”“繼紅的教師要傳遞正能量”等，這些都是我研讀了繼紅的規矩后而建立的規范。有了規范，校長的“為”就轉移了，否則，校長就“有為”了，要面對家長，面對媒體，面對信訪，怎么會有精力去想校長的事？

抓實管理團隊 管理團隊的“有為”就是校長的“無為”，反之，就會出現糟糕的結果。繼紅有六位副校長和十二位中層領導，他們分布在三個校區。我做不到每天都出現在三個校區，也保證不了每天都能見到他們。但是，這些人每天的“為”是我管理好學校的關鍵，不抓實他們就不可能辦好學校。

定位校長的管理 校長要有約束自己的制度。我為自己設計了三個層面的管理線索，也是我每天都在想的三件事： 引領學校的走向，引領教師的走向，創設學生的空間。

首先是對學校的引領。校長影響學校發展的要素有兩個：一個是課程，一個是文化。先說課程。課程是學校教育的核心，要結合學校的實際，因地制宜，形成本土化的東西。我把學校的課程定位在適合學生發展的智育課程和德育課程兩個體系。

我們把學校課程劃分為人格與品格、閱讀與表達、思維與探究、藝術與審美、體育與健康五個領域，每個領域都含有國家課程、地方課程和校本課程。

>>繼紅學生宣誓

在課程的總體框架下，還有相對獨立的德育課程體系。

再說文化。文化是學校發展與延續的命脈，每一所學校都有自己根深蒂固的文化背景。我認為文化重在傳承和選擇性地延續。也就是說，所有的決策與管理都要遵循已經形成的文化氛圍。

其次是對教師的引領。人們常說一個好校長就是一所好學校。我認為，一個好校長不如一群好教師。教師是決定學校好與不好的決定性因素。老子說“和而不同”，“和”便是你我他共同追求的理想的教育價值，這份共同的價值追求一定是“人與人不同，花有幾樣紅”的，是各美其美的“不同的文化”。發揚了教師的長處，給教師指明了可以持續發展的路徑，是校長在用人與養人上的重中之重。

再次是為學生創設空間。學生是學校的主體。一切的努力，最后都要落實到學生的身上。如何勾勒學生在校園的空間，也是教育思想所決定的。除了教室，學生還有圖書閱覽室、大隊部、實驗室、體育館、多功能活動室、操場……這些地方都是見證學生在校期間成長與變化的場所。

做細常規管理。校長的“無為”一定要有細致周密的“有為”做襯托。我很關注學校管理中的細節問題，尤其是對常規管理要“細之又細”。

做細教師的備課。我提出“沒有經過集體備課的課是不能進入課堂的”。學科的主管領導，每周都有幾次和老師們共同備課，這已成了繼紅的規矩。

做細評價的內容。評價是教育的難題，也是校長無法回避的現實問題，關乎教師的職業尊嚴與職業敬仰。信任與尊重是對教師最有顏值的評價，因此要把評價做細，特別是評優晉級評價，更要做細。在廣泛征求意見的基礎上，我們設計了具體的評價量表。將行政獎勵、教育教學獎勵、民意測評、學生獲獎、教齡、職齡、骨干級別細化若干項目，每一項都有相應的分值和權重。累計總分后，以最高分為標準折合成百分，一目了然，清晰透明，教師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成績與差距。

“無為”重在規則的確立，重在成就“有為”的路徑。

用“不言”的理念做教育

無為成就有為的橋梁是“不言之教”。這里有兩個含義：一是指自然規律，按規律做教育，按學生的成長規律做教育；二是靠行為、行動去實際地教育、感染和影響人。子曰：“其身正，不令則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用“不言”的理念做教育就是按規律做事，用行為引路。

探索適切的教育路徑，為師生提供舒適的成長之路 做適切的教育就是讓每一個孩子都會感受到教育的幸福與成功。適切的教育路徑對孩子的成長所形成的能量是不可低估的。教育的宗旨是改變人，讓學生積淀終生發展的能量，也就是我們說的有后勁的教育。

做守規矩的教育，讓課堂穩定成型

基礎教育重在課堂。我覺得一所學校要有相對恒定的教學程序的價值訴求，要形成穩定的教學模式。可以創新，可以百花齊放，但必須有自己成熟的課堂教學的范式，這就是課堂教學的規矩。繼紅的“三段六步式”教學就是很成熟的課堂教學模式。

教學模式一旦形成，就要持之以恒地實踐下去，不斷完善、豐富，進而實現穩定、認同、接納。繼紅堅持了十六年。

做有儀式感的教育，讓成長留有印痕 教育也需要一些儀式感，從中樹立師生對教育的熱愛，對幸福的敏感，對成長的記憶。有儀式感的教育它是一種結束，也是一種開始。

>>繼紅學子放飛夢想

學生入學不久的成長第一課，就是很莊嚴的帶有儀式感的教育。家長和孩子共同參與，孩子們向家長匯報一個月的校園生活，家長們看到的不僅僅是孩子的變化，更堅定了對孩子成長的信念。通過對學校歷史的回顧、各學科教師的展示、學校辦學理念的呈現……孩子和家長在有滋有味的儀式感中品味了教育，享受了教育，喜歡了教育。

節日、活動、主題、事件、人物、場景都可作為儀式感教育的素材。讓孩子在莊嚴的儀式中體會到生活的豐富多彩和教育的含義。

做懷揣欣賞的教育，讓愛成為習慣教育的急功近利使得我們教育人很浮躁，很難理智地去對待教育中的人和事。有這樣一個寓言故事：

小狗對小貓說：你猜猜我口袋里有幾塊糖？小貓說：猜對了你給我吃嗎？小狗點點頭：嗯，猜對了兩塊都給你。小貓咽了咽口水說：我猜五塊。小狗笑著把糖放到小貓的手里，說：我還欠你三塊。

看到這則小故事后，很是汗顏。原來教育可以這樣做。常常有人對我說，“你要嚴一些”，其實我懂的。對老師嚴一些，對學生嚴厲點，這的確是一種教育，但我更清楚，教師的潛力是靠自身動力的萌發而呈現的，學生的成長是靠欣賞與愛的陪伴來促成的。

小狗的 “幾塊糖”隱含著知識的奧秘和甜美：

小貓的“猜對了你給我吃嗎”，彰顯了師生間的和諧關系。在和諧的氛圍里走進知識海洋的小貓是幸福的，也是快樂的，這是形成學生學習力的基礎。

小狗的“嗯，猜對了兩塊都給你”，是一種不帶有任何邪惡元素的教育，而且具有寬容和暗示作用的啟發。這是好老師必備的核心素養，當！

“小狗笑著把糖放到小貓的手里，說：我還欠你三塊”時，這是教育的升華，我們需要這樣的教育，錯了也是可以獎勵的。溫暖的目光、安全的環境是學生高效學習的條件。

教育需要懷揣欣賞，需要充滿愛心，需要潤物無聲，需要尊重生命，需要包容接納……作為校長，更多的時候是要面對老師，給予老師的應該是完整的無條件的信任。我堅信，只要給予適當環境和鼓勵，每一名學生都能學有所長，每一名老師都能成為最好的自己。

做跑得久的教育，對學生的一生負責

跑得快的人未必就跑得久。跑得快的是容易讓人看到的，跑得久的暫時不易被人看到。教育是一個長周期的工程，要有煎熬的耐心。在讓孩子跑得快的同時，一定要想想他能跑多久。

學校教育有很多搶跑的現象，也有很多把教育當作“急活”來做的案例。作為校長應有自己的定力，我不會做那些為了應景而自我粉飾的事情。因為我知道，“不言”的內容一定是要健康的。我常問自己和同事，這樣做對孩子的明天有多大益處。沒有益處的事就不要做。

人的成長是有其特定的規律的，就像季節變化一樣，漸進，有序。我們可以吃反季節的蔬菜，但不能做反季節的教育。讓孩子提前學習他以后正常學習的東西，就是“反季節教育”。這樣的孩子是沒有后勁的，跑得快也是暫時的，在終點必輸。讓老師拼湊過季節的材料，也是不明智的，留下的只能是對職業的厭倦和反感。

創設適切的教育氛圍，為師生提供無限的想象空間 把“不言”作為理念，一定要有“不言”之物，教育的氛圍就是最好的“不言”之物。校長對學校的教育氛圍具有不可推卸的調節義務。我的原則就是“適切”，師生只有在適切中才會放松，才會有想法，才能有創造的欲望。

讓老師“用最自由的方式做教師”。教師的職業特點很獨特，經常要獨自面對學生，用自我熟悉的思維方式做教育，別人無法替代。我把它看成是教師的職業氛圍，這種氛圍應該是安全的，沒有干擾的。做教師時我不希望校長干擾我的教學，做校長后我也不左右教師的工作，給教師一個“用最自由的方式做教師”的氛圍，使教師在安全的氛圍里發自內心地傳授知識，品味職業的快感。這是一種意境。

教育的約束很多是多余的，外力強加給教師的“應該怎樣做”并非都是教師應該做的。

教育的智慧和策略大都是動態中產生的。這些東西一旦在做教育前加以界定，就會桎梏教師的教育激情，堵死教師深度思考的路徑。因此，我對教師工作不會說“要如何”，而是說“能如何”，你怎樣做舒服就應該怎樣做。

不拘一格，隨心所欲，表現的是教師的真性情，是一種自由不羈的做學問方式。他給學生的就不只是知識，更是生命的浸染、熏陶。這種生命化教育的背后，是一種生命承擔意識，學生在這個過程中才會享受上課，享受學習，享受考試。

現實中，很多的老師當然也包含校長很看重別人怎么看自己，這不是真教育，教育的主體是你和學生，不是外來的目光。

教師的很多問題都被冠以“師德的問題”，在我看來，這些都是“教育力的問題”。對比商德、官德、醫德，師德還是很純凈的，校長的“不言”很可能會成就一個成功的教育。

讓孩子按照自己的速度成長。每個人的成長都有適合自己的速度，就像春天的植物，都會選擇自己喜歡的時候吐出新芽，綻放花蕾。人的成長更是這樣：有的在行為習慣上要慢一些；有的對知識的理解上要慢一些；有的在做作業的速度上要慢一些；有的孩子能夠一下子就會領悟到知識奧秘；有的孩子兩下子也不行，還需要三下子或四下子……孩子的這些緩慢的速度往往會引起老師、同伴、家長的不悅，因此也就出現了很多不和諧的教育手段，形成了一大批以“督促”孩子學習為職業的“專業人士”。

承認差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遇到考試，我會問老師，你們班有沒有不及格的。老師說有，我說很好，說明你承認差異，少有虛榮。我就是要讓老師們知道，校長關注的是什么，校長鄙視的是什么。學生猶如撒進好土的種子，教師只管灌溉施肥，不需要挖開種子來看根部是否生長——那會破壞自然生長過程。要相信孩子的基因是正常的，你為孩子創設的環境也是正常的，你的心態是正常的，都正常了，孩子的成長一定會正常。

校長的言行是最好的教育 校長作為一所學校的最高管理者，工作涉及面廣，內容繁雜，人財物等各方面都會牽扯校長精力。在我國的校長專業標準中，提出了“以德為先、育人為本、引領發展、能力為重、終身學習”五個基本理念。我認為校長要能成為好的教育樣本，首先要安下心來。校長安靜，學校就會安靜，教師就會安靜，進而影響學生安靜。我安靜的方式就是靜坐在辦公桌前，想我該想的問題；就是漫步在校園，每天5000步，該看到的都看到了，既健身也做了教育。有了安靜就會有高效率的教育和成功的教育。急頭白臉、轟轟烈烈是做不好教育的。其次要不斷修身。我的修身方式就是讀書寫作，每天我都堅持15分鐘的讀書時間，每分鐘400字，一年的閱讀量就是200多萬字，對我有幫助的。此外我還堅持寫作，三十幾年在各類教育刊物上發表了200多篇文章，出版了《牽手教育》一書。最近對“校長說教育”很感興趣，已經在學校的微信平臺上發表了100多篇。

三十六年的教育經歷告訴我，教育的魅力是既有規律可循，又無規律可守，是在不經意的過程中形成的。“無為成就有為，不言勝似有言”正是與此相契合的教育思想，我會在有限的教育生涯中繼續堅守，砥礪前行。

（作者單位：黑龍江省哈爾濱市繼紅小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