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祚軍,劉靜,黃嫻靜
摘要: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為推動全球經貿格局調整,構建新一代經貿規則提供了新的出路,其中“貿易暢通”作為實施關鍵切入點對促進中國與沿線國家和地區經濟跨越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文章在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貿易投資現狀分析的基礎上,找出當前所面臨的問題與挑戰,圍繞貿易暢通,從國內和國際兩個視角突破瓶頸約束,布局全球生產貿易鏈條中的中國核心地位建設,在“一帶一路”框架下重構全球價值鏈。
關鍵詞:“一帶一路”;貿易暢通;制度對接
中圖分類號:F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1494(2017)02-0029-09
一、引言
當今全球貿易市場存在著兩個具有濃厚區域特征的貿易軸心:一是以歐美發達國家為主導的大西洋貿易軸心,依靠工業革命和海權而強國;二是以美洲、澳大利亞、東亞等國和地區為主導的太平洋貿易軸心,憑借跨國貿易和產業轉移而昌盛。在全球經貿規則形成過程中,發達國家力圖主導諸如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協定(TrIP)的高標準排他性自貿區,削弱發展中國家的國際競爭力,進而主導全球經濟治理。發展中國家和新興經濟體始終沒有恰當的、合乎身份的國際規則的制定權。繼英國“脫歐”事件之后,2017年1月,倡導貿易保護的美國新任總統唐納德·約翰·特朗普宣布美國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議(TPP),重談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倡導以雙邊替代多邊及區域自貿談判。一系列“黑天鵝”事件或將使全球貿易格局面臨洗牌,在這一場亂世中,自由貿易依賴國家將目光逐步轉向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希冀借助其構建新一代世界經貿規則。
“貿易暢通”是倡議中“五通”的核心,加強“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貿合作以及產業格局研究,對于深化中國與沿線國家的產業合作,促進經濟文化繁榮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因此,本文將進一步追蹤國際和國內發展形勢,把握“一帶一路”經貿往來的利益共贏點,圍繞“貿易互通”要求,找到實現戰略合作的“切入點”,以此打造以中國為核心的全球生產貿易鏈,構建新的全球價值鏈。
近年來,專家和學者紛紛針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經貿往來現狀和未來發展格局開展了相關研究。江瑞平(2014)提出,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可以使東亞走出原有的“二元困境”,擺脫政治安全依賴美國,經濟貿易依賴中國的局面。公丕萍、宋周鶯、劉衛東(2015)運用比較優勢指數、敏感性指數等衡量指標,總結了中國與沿線國家進出口商品貿易的歷史演進過程,認為2001年以來呈現以下特點:中國的出口結構得到一定程度的優化,進口商品也逐漸呈集中態勢,其中能源和勞動密集型產品占比有所提升;各國的出口貿易商品結構基本和該國比較優勢行業保持一致;在中國與經濟規模小且商品結構單一的沿線國家的貿易中,中國出口敏感性行業主要集中于服裝鞋帽、交通運輸設備等,進口敏感性行業主要涉及能源和礦砂類等初級產品;各省份經濟發展水平不一導致中國出口產品在空間上存在較弱的連續性。陳華(2016)從區域經濟平衡發展、產業結構升級以及國際貿易新格局等視角闡述了“一帶一路”戰略的經濟內涵;通過分析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金融開放的現狀,闡述“一帶一路”戰略下我國金融對外開放的方向,提出應以涉外稅收抵免、伊斯蘭金融服務、海外投資保險保護等為重點,加強金融對外開放的配套制度建設。
關于如何發揮經貿便利性促進中國與沿線國家的經貿往來,部分國內學者專門從這一角度對深化中國與沿線國家經貿合作做出了一系列研究。其中,張林(2015)認為全球市場的外部性、產業鏈重塑、能源分布不均與要素全球流動為中國帶來了新的發展機遇,同時,中國也將面臨地緣政治和經濟外部性帶來的挑戰,并以貿易務實為基點,從尊重差異、技術為本、公共產品和組團格局四個方面提出了建設性策略。譚秀杰(2015)采用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實證分析了沿線國家間的貿易潛力,結果顯示,中國對“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貿易效率有所提高,潛力巨大,并在自貿區建設、消除貿易壁壘等方面提出了合作建議。楊飛虎,晏朝飛(2015)就“一帶一路”中的投資問題進行了研究,認為中國應建立完善的對外投資法律體系和信息服務系統,探索國際投資爭端解決機制。丁志帆、孫根緊(2016)從空間格局角度進行考慮,指出中國應通過加強官方和民間層面的國際交流、營造良好的政策環境等措施,推進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發展。
對于已有的研究成果,主要是從現狀分析和普遍性對策上進行研究,本文將進一步討論在新的國際和國內發展形勢下,如何把握“一帶一路”經貿往來的利益共贏點,圍繞“貿易互通”要求,找到實現戰略合作的“切入點”,以此打造以中國為核心的全球生產貿易鏈,構建新的全球價值鏈。
二、“一帶一路”貿易投資發展現狀
(一)“一帶一路”與全球經貿格局
從當前全球經貿發展形勢來看,全球治理模式發生了調整,亞洲分工格局也出現了變動,各項矛盾和經濟危機的爆發,促使全球經貿各方貿易層次、體系結構和制度規則等方面都急需變革和調整。而從長期看,“一帶一路”以點帶面的合作模式將進一步提升沿線國家的整體發展水平,逐步實現全球經貿關系和產業分工關系的重構。
1.全球經貿投資格局發生改變
大西洋和太平洋貿易軸心被“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逐步超越。“—帶一路”涉及60多個沿線國家,GDP總量約占全球的1/3。據統計數據顯示,1990-2013年,全球跨境投資和全球貿易年均增長速度分別為9.7%和7.8%,而“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同期的年均增速達到13.1%和16.5%。兩大貿易軸心區域因受經濟危機的影響,1990-2013年間的跨境投資和對外貿易的增速遠遠落后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由此可見,通過共同構建“一帶一路”,中國與沿線國家的區域合作將為世界經濟發展注入新的驅動力,具有成為世界第三大貿易軸心的巨大潛力。
從跨境貿易角度看,1980-2013年兩大貿易軸心對外貿易總額逐年增加(見圖1),特別是在2010年之前一直保持較快增速,2010年以后增速才逐步放緩。另一方面,從兩大貿易軸心對外貿易總額占世界比重來看,其占到世界總貿易額的90%左右,且這一比重漸趨平穩,充分說明大西洋和太平洋兩大貿易軸心雖然是世界經濟增長的主動力,但其增長已逐步放緩。
從跨境投資角度來看,太平洋貿易軸心和大西洋貿易軸心仍舊是世界跨境投資的核心,據圖2所示,1980-2013年間,大西洋貿易軸心跨境投資總額始終低于太平洋貿易軸心跨境投資總額,且大西洋貿易軸心跨境投資總額占世界的比重逐年下降,太平洋貿易軸心跨境投資總額占世界的比重逐年上升,這必然導致兩大貿易軸心跨境投資總額在世界總跨境投資額中所占比重的差距逐年增加,截止2013年末,大西洋貿易軸心跨境投資總額占世界的比重僅為19.2%,而太平洋貿易軸心跨境投資總額占世界的比重為60.2%,進一步說明大西洋貿易軸心在世界的跨境投資地位下滑,世界的跨境投資格局也在發生改變。
2.全球經濟治理模式發生調整
在二戰之后,WT0在多哈貿易談判中遭遇瓶頸,發達國家主導的一些高標準排他性自貿區也隨著經濟危機的爆發,凸顯出了當前經貿體系結構和制度規則的不足,特別是以美元作為主要儲備貨幣的國際貨幣體系存在嚴重缺陷。廣大發展中國家要求建立合理公平的全球經貿規則和治理體系的呼聲日益高漲,希望從根本上維護全球經濟穩定、保護各國經濟穩健發展。
3.東亞、亞洲產業分工格局重構
在20世紀中,全球產業分工呈現一種雁形模式。在這種雁形模式下,日本、亞洲“四小龍”、中國和東盟逐步形成一個互相聯系、互相依賴的有機整體。日本雖然一直扮演著東亞“領頭雁”的角色,但其國內經濟增長停滯不前,帶動東亞產業結構調整的能力也大大減弱。而步入21世紀后,這種產業分工模式被逐步打破,特別是亞洲“四小龍”和中國快速崛起將日本在亞洲的地位取而代之。
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特別是自貿區建設將有助于沿線國家構建多邊經貿規則,扭轉被動的國際貿易地位,更多地參與全球治理體系。同時,“一帶一路”倡議將有利于重構以中國為“領頭雁”的亞洲產業分工格局。根據比較優勢理論,由于“一帶一路”各沿線國家的商品、產業結構存在較強的互補性,具備雁形分工模式的區位條件和產業基礎,各國之間可以通過貿易投資進行優勢互補。據勞動分工理論,中國可以將勞動密集型行業和優勢性資本密集型行業在沿線國家中實現產業轉移,逐漸帶動沿線國家的產業結構調整和升級,實現互利共贏的產業合作。
(二)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投資現狀
1.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往來現狀
自“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我國與沿線國家境外經貿合作發展勢頭良好。根據數據顯示,僅在2014年間,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口額累計達到6370億美元,比上一年提高了12%;進口額總計4834億美元,同比增長2.6%,占我國2014年進口貿易總額的25%。
在中國與沿線國家的經貿往來中,雙邊貿易出現了快速增長的現象,但也存在一些問題和不足。對于中國而言,在沿線國家的“口袋份額”不高,說明了在未來的發展中具有很大貿易增長潛力。此外,中國與沿線國家的區域差異性較大,中國對東南亞、南亞地區的貿易占比較高,而部分獨聯體、中東歐地區對我國的貿易依存度較小。根據表1所示,從貿易差額上看,“一帶一路”沿線地區總體對我國是貿易逆差,在64個國家中,僅有蒙古、馬來西亞、泰國等14個國家對我國貿易實現順差,在各沿線地區中,僅有西亞及中東和中亞地區對我國實現貿易順差;從貿易總量上看,我國與東南亞、南亞、西亞及中東和俄蒙地區的貿易規模較大,中東歐、中亞地區國家與我國貿易量較小。
2.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商品結構
依據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出口貿易情況,王博等人(2015)采用RCA指數計算公式得出沿線各地區出口優勢產業,且這些比較優勢行業和中國與這些國家的實際進出口商品結構大致相同。據表2可知,東北亞、中亞和西亞出口的優勢產業均為礦產品,這與該地區豐富的石油、天然氣等自然資源有關;而中東歐憑借其雄厚的經濟實力,以出口交通運輸設備和機械設備等技術密集型產業為主;南亞地區勞動力資源豐富,以出口紡織服裝為主;東南亞的出口產品集中在機械設備上。
根據行業敏感指數計算可得出中國進出口敏感性行業,由表2可知,中國出口部門的敏感性行業明顯多于進口部門。同時,我們可以看到,中國的進出口敏感性行業多數集中于中國經濟規模小、產業結構相對單一的國家的雙邊貿易中。這與公丕萍、宋周鶯、劉衛東(2015)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
3.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現狀
“一帶一路”戰略背景下,中國深化與沿線國家互利合作,對沿線國家投資快速增長。2014年,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直接投資存量高達920.66億美元。
總體來說,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規模處于上升態勢,并呈現以下特征:第一,蒙俄地區、西亞及中東地區經過十年投資流量的積累,其吸收中國對外直接投資額發生了逆轉。2003年,中國在蒙俄地區投資只有0.75億美元,而在西亞及中東地區投資為5.23億美元;2014年,中國在蒙俄地區的投資存量為124.57億美元,在西亞及中東地區的投資存量119.12億美元。第二,中國對東南亞地區的直接投資呈穩步增長態勢。2003-2014年間,中國在東南亞地區的對外直接投資存量提高了60多倍。第三,雖然中國在中亞與南亞地區的投資總額較少,但中亞地區是“一帶一路”沿線地區吸收中國投資速度最快的地區。由于地緣政治關系,中國在南亞地區直接投資步伐相對滯后。第四,中國在中東歐地區的直接投資規模最小,且增長速度較慢。2014年中國在中東歐地區的直接投資存量為16.29億美元,僅相當于中國在東南亞地區直接投資存量的3.77%。
三、“一帶一路”貿易投資面臨的問題與挑戰
(一)中國與沿線國家貿易投資的問題分析
1.對外投資法律體系不健全,管理體制不完善
目前,部分沿線國家受經濟發展限制,貿易、投資保護和法律體系等尚未健全,對于跨國企業投資和經營的行業規范標準出現缺位,導致國際貿易和投資中時常出現違反國際慣例和商業欺詐的情況。中國尚未出臺對外直接投資專門法律,存在政出多門、執行力低的問題。在管理體制上,我國早先與130多個國家簽訂的雙邊投資協定,主要基于吸收外資而非對外投資考慮,導致中國企業海外直接投資在國際協調、區域選擇和風險補償等方面無法獲取政策支持。
2.中國對沿線國家的貿易投資發展不均衡
中國的貿易投資區域格局出現“量”“質”失衡:從總量上來看,中國的貿易投資重心偏向于東南亞地區,而對中亞、南亞、中東歐等地區的比重較??;從投資領域來看,中國對沿線國家的直接投資過度匯集于資源開發和初級加工兩大領域,而高端制造業、科技研發等領域受到冷落。在中國的對外投資活動中,中國企業主要以滿足自身戰略資源的利益需求為主,而未能充分對接當地多元化經濟的發展需求,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當地政府和居民的排斥,加上部分國外媒體的負面評價,給中國企業留下了不良影響。
3.自由貿易區便利化程度整體較低
現有“一帶一路”貿易安排呈現出層次雜亂、范圍寬泛和自由化整體水平低等特點,已締結的自由貿易協定涵蓋內容不夠全面,過分強調貨物貿易的自由化,雙邊貿易結構不盡合理,忽視投資、服務市場開放等其他問題。同時,“一帶一路”貿易投資便利化尚未形成相對有約束力的協調機制,不利于公正的貿易秩序構建和區域一體化的融合發展。
4.全球戰略性資源的投資壁壘較大
“一帶一路”戰略實施的重點在于國際分工下產業的深度融合,并構筑基于產業鏈的區域性產業體系,這些都需要通過對資源跨境配置來實現。然而,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對全球戰略性資源的投資壁壘較大。一是糧食、油氣和礦產品等屬于國家重要戰略資源,具有高度的敏感性,東道國對于此類資源的開發會有許多限制;二是中國許多企業帶有國資背景,很容易遭到當地政府的限制,且投資技術水平尚有欠缺,不能完好匹配東道國的開發條件;三是對于重要戰略資源的開發,歐美、日韓等發達國家早已紛紛搶灘,占據一定優勢,對中國的進入百般阻撓。
(二)中國與沿線國家貿易投資面臨的挑戰
在“一帶一路”貿易投資活動中存在的不同問題,一方面是不同地區的自然稟賦、生產力水平與經濟實力差異所致;另一方面在很大程度上也受到了來自國際外部瓶頸和國內經濟發展的制約。
1.國際環境變化帶來的挑戰
(1)全球貿易格局發展出現新常態。世界經濟進入深刻調整期,國際貿易增速放緩,全球價值鏈呈現慢慢收縮與重構的新態勢。首先,全球貿易呈現中低速增長新常態,將使“一帶一路”沿線發展中國家貨物出口面臨“前有強敵,后有追兵”的緊張局勢:一方面是來自發達經濟體“再工業化”的中高端產品貿易出口的競爭壓力;另一方面是來自新興經濟體憑借其低廉的勞動力、土地等要素優勢的中低端制造品出口的擠兌。其次,2016年不斷涌現英國“脫歐”、美國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等“黑天鵝”事件,全球貿易將出現新格局,同時以發達國家為主導的自由貿易協定故意設定高標準進入門檻,在客觀上將中國這樣的發展中國家排擠出新的貿易“朋友圈”,企圖降低其在全球經濟治理中的話語權。再次,世界經濟走向“雙循環”結構,新興經濟體和發達經濟體在全球貿易中的份額呈現出“南升北降”的現象,在短期內會使“一帶一路”沿線部分國家遭受“南北貿易”的沖擊。
(2)大國利益博弈的地緣政治挑戰。地緣政治挑戰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一帶一路”區域上大國勢力間的利益博弈,如美國實施的“新絲綢之路”戰略和TTIP戰略,俄羅斯主打的“歐亞經濟聯盟”,日本的“絲綢之路外交”戰略等,將使中國直面發達國家的利益競爭風險和來自沿線國家的猜忌與干擾。二是受民族、宗教矛盾與大國政治博弈等復雜關系的影響,沿線地區多為地緣政治“破碎地帶”,出現內戰、沖突、恐怖主義等不穩政局,加之反華勢力的滲透,時常爆發反華排華事件,嚴重制約了中國對沿線地區的投資。據《中國企業國際化報告(2014)》藍皮書,2005-2014年間因東道國政治動蕩而“走出去”失敗的中國企業占17%。
(3)東道國認知差異和政策風險。沿線國家對中國意圖的認知千差萬別,戰略互信不足,部分國家尚存疑慮或持觀望態度,甚至對中國在沿線互聯互通和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的努力賦予了負面的政治含義或軍事色彩,給中國企業海外投資和并購后的整合工作帶來很大障礙和困難。同時,一些發展中國家經濟政策朝令夕改,出現針對性投資審查、外資法規變動、知識產權壁壘等問題,甚至強行沒收、國有化中國投資企業。
(4)區域內貿易投資市場競爭激烈。一方面中國出口商品結構中機電產品、高新技術產品、成套設備等產品結構與歐美發達國家日趨相似,為了本國利益訴求,各方必將短兵相接;另一方面“一帶一路”主要流向投資收益率低、投資周期長的基礎設施建設領域,對存在著諸多風險的“一帶一路”沿線地區來說,基礎設施投資可能因公共品性質缺失而面臨巨大的收益風險。
2.國內環境帶來的挑戰
(1)中國經濟發展步入新常態,出現產能過剩難題。目前,中國正面臨著經濟結構轉型的“新常態”經濟形勢,呈現增長速度換擋期、結構調整陣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的“三期疊加”特征,直接降低了對原材料和能源類的進口需求。在內需低迷下,行業同質化競爭激烈,生產規模增長過快,轉型升級不暢,導致鋼鐵、水泥等行業面臨庫存量高、資金周轉難等產能過剩的困擾。反觀沿線國家和地區大都為新興市場經濟體或發展中經濟體,基礎設施建設嚴重不足,而中國鋼鐵、水泥等部分過剩行業若能通過“一帶一路”建設實現產能轉移,不僅解決產能過剩難題,也有助于中亞及中東的石油、天然氣、礦產等資源開發。
(2)中國產品和服務缺乏國際競爭力。中國的貿易產業大多數屬于勞動密集型以及加工型貿易,主要依賴于廉價的勞動力生產要素,產品附加值較低,處于全球生產鏈的底端,缺乏核心技術和品牌效應。中國企業的自我創新能力較弱,大多數處于加工組裝環節,關鍵技術和零件受制于人。自1992年以來,我國服務業比較優勢指數基本為負且呈下降趨勢,在世界服務業越來越向資本、技術密集型轉變的今天,中國的勞動、資源型傳統優勢已被弱化,整體國際競爭力低下。
四、突破瓶頸約束,構建貿易暢通的新格局
在世界經濟格局多極化趨勢中,中國應結合沿線國家產業發展的實際情況,將產品的生產過程和相關服務分割為多個連續階段,伸展到“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圍繞資源開發與獲取、產品研發與銷售、服務外包與承接三條主線,深化供應鏈、價值鏈合作,從國內和國際,布局全球生產貿易鏈條中的中國核心地位,打造跨越多國的新生產網絡和貿易鏈。
(一)國內視角
1.完善與國際接軌相關法律體系,建立信息服務體系
應盡快整合現有規章制度,制定功能互補、結構統一、與國際慣例接軌的專門《海外投資法》,規范管理和服務,并與沿線國家海關做好信息互換、監管互認、執法互助的協調管理體制。同時,構建以政府服務為基礎的多元化信息服務體系:部委層面引導搭建海外投資環境權威信息平臺,加強國別環境指導;民間機構主動參與規則制定、標準修改,向企業提供國際交流、業務培訓等服務;海外商會等機構發揮窗口作用,及時發布沿線國家和地區的市場行業動態信息;高校、研究所等研究機構應發揮智庫作用,推動學者的專項課題研究。
2.引導國內產業結構升級,增強中國產品和服務的國際競爭力
引導國內對外貿易企業在產品質量、品牌、技術服務等方面的產業升級與結構調整,不斷提高產品附加值,避免停滯在全球貿易鏈的低端環節。積極引進不同來源的國外直接投資(FDI),利用溢出效應提高內資企業的學習與創新能力。培育并形成一批有國際競爭力的跨國公司,鼓勵企業到沿線國家擴大對外工程承包業務,以服務外包與服務貿易的擴大帶動貨物貿易發展。
3.鼓勵中國企業“走出去”,推進對外投資去本土化
政府引導輕工、紡織、建材等優勢產業開展集群式對外直接投資,參與全球價值鏈的合作,在更加貼近市場加工制造的同時,學習和掌握競爭的新模式。同時,中國企業應不斷淡化“外資”色彩,既考慮東道國的經濟發展水平和實際需求,又兼顧東道國政府和民眾的情感和意愿,遵守東道國法規,就地雇傭員工,承擔社會責任,最大可能地實現投資項目與當地社會發展形成“利益共同體”,建立“一帶一路”的產業共享模式。
4.發揮國際貿易支點城市作用,建設“一帶一路”經貿合作產業園區
統籌協調“一帶一路”國際貿易戰略支點城市,加快促進產業升級,有序形成一批高標準的創新型國際貿易中心城市,通過“以點帶面”的方式促進貿易網絡密集化發展;在國際貿易支點城市或“一帶一路”主要交通節點和港口共建一批“一帶一路”產業示范區和特色產業園,營造便利的貿易投資環境。
5.建立風險防范措施,為對外貿易與投資提供安全保障
建立風險基金,完善監管制度;成立專業的投資安全咨詢機構,為企業走出去降低風險成本提供專業化、定制化的服務;設置國家風險研究分析機構并發布相關風險分析報告,完善對外貿易和投資的風險預警機制和突發事件應急處理機制。
(二)國際視角
1.基于要素稟賦特征的差異化策略
根據李嘉圖的比較優勢理論,中國可以根據沿線國家不同的要素稟賦和比較優勢實現產業轉移,采取差異化戰略。可將位于產業鏈條上游的研發設計以及高端制造業轉向具有技術優勢的國家,而產業鏈的下游如組裝以及成本導向的加工行業等轉移到更具備廉價勞動力的國家,為中國技術做配套服務,形成上、中、下游全產業鏈優勢互補的貿易投資網絡。例如,對于資源密集型國家(如蒙古、伊拉克等),中國應加強鋼鐵、鋁等金屬及非金屬制品等資源的產能合作,在當地擴大資源開采,提高深加工能力;對于技術密集型國家(如馬來西亞、泰國等),中國可根據每個產業的不同特點、競爭優劣勢、市場容量等因素布局投資高科技產品部分生產工序,如在具有人力資本的國家設立研究院,在技能勞動力豐富的地區加工組裝技術密集型產品;對于勞動密集型國家(如印度、越南等),中國應根據勞動力稟賦特點,通過建設境外工業園區的方式轉移國內的紡織服裝、玩具、食品制造等產業。
2.基于地理空間特征的差異化策略
根據中國需求和沿線地區實際情況,可采取空間化差異策略,以有明確合作意向、有現實經濟效益的項目為切入點,以點帶面逐漸推動。例如,俄蒙兩國與中國具有密切的地緣政治聯系,應加大與俄羅斯油氣、航空航天、空間技術、資源精深加工以及蒙古國輕紡、食品等領域的產業合作;中東歐靠近歐盟大市場且急需發展國內經濟改善民生,中國可利用自身在裝備制造業、基礎設施建設等領域的相對優勢,實現鋼鐵、高鐵、裝備制造等產業轉移;南亞豐富的人力資源可轉移中國勞動密集型產業,把南亞打造成中國的“生產制造地”,例如,在印度建立服裝業、制鞋業等產業基地,擴大巴基斯坦、孟加拉等國農業投資;東南亞地區借助中國一東盟自貿區,主推水能、風能等能源領域合作和基礎設施投資;西亞位于“一帶一路”的空間交匯處,油氣資源豐富,應以能源合作、設備制造以及產品加工為主,同時有效防范國際能源價格下跌風險。
3.以點成線,以線帶面,構筑“一帶一路”自貿區群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存在較多的貿易投資壁壘和障礙,需要從空間和時間維度上梯次推進。首先,選取沿線國家重要的港口、城市為據點,通過承包租賃等方式參與港口修建和運營,建設臨港開發區、城市產業合作園區。然后,在重要節點基礎上,通過點與點的連線建設運輸大通道,推動產業合作關系,構造以中國為主的產業鏈價值鏈。最后,以節點為支撐力,結合線的連接性,建立區域性的自貿區群,實現網絡化體系化合作,最終形成一個以中國為主的國際化市場。
在“一帶一路”范圍內,中蒙俄、新亞歐大陸橋、中國一中亞一西亞、中國一中南半島、中巴、孟中印緬六大經濟走廊將成為“一帶一路”重要戰略支柱。中國一東盟自貿區升級版的成功將會誘發“羊群效應”,吸引更多的國家和區域加入,有利于盡快促成亞太貿易協定第四輪關稅減讓成果,在此基礎上建設亞太自由貿易區。中國可同時利用經濟走廊和自貿區優勢,加速“一帶一路”區域整體乃至與其他區域的匯合,最終建成以中國為軸心,立足中亞、南亞、西亞、東南亞等周邊區域,輻射歐洲、非洲和拉美國家的“一帶一路”自由貿易區。
4.推進“一帶一路”貿易投資磋商機制建設,構建利益共同體共識
各國利益訴求差異,國際關系復雜多變,政府應做好頂層設計,促進雙邊或多邊的合作協調機制的有效對接。一是推進“政府搭臺、銀企唱戲”的良好投資貿易撮合機制,對合作意愿較強的國家,積極簽署雙邊貿易投資合作備忘錄或協議。二是主動協調新老機制內規則的制定和對接,全方位強化“一帶一路”的雙邊、多邊和區域合作,提高中國在未來國際貿易投資新規則制訂中的話語權。三是建立多元化的國際貿易投資爭端解決機制及預警機制,除了完善現有的WTO調解和仲裁、國際投資爭端解決中心(ICSID)等機制,還要綜合運用各種談判、調停等政治手段和國際法等司法手段。
責任編輯 莫仲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