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季度浙江經濟形勢的判斷及若干建議

□浙江省發展規劃研究院經濟形勢分析小組

一季度浙江經濟形勢的判斷及若干建議

□浙江省發展規劃研究院經濟形勢分析小組

開年以來，浙江經濟延續了去年以來穩中求進、穩中向好的態勢，最大亮點是工業持續步入回升通道，在結構效益持續改善的同時，推動新舊動能轉換進一步趨向平衡。可以判斷，當前浙江經濟正在從十八大以來的“降速提質”上半場，轉入未來一段時期的“增速提質”下半場。要以解決阻礙浙江經濟發展的突出問題為導向，把培育新的增長動能放在突出位置，為新的增長動能提供更好的平臺環境，加快舊動能平穩出清

經濟轉型升級正在加快，外部風險不容小覷

一季度全省GDP增速達到8%，取得開門紅。與過去幾年不同，本次開門紅的最大特征是工業的帶動力大大加強，一季度規上工業同比增速已經從2015年的5.1%上升到2016年的6.1%和2017年的7.5%，三年趨勢結合起來看，浙江工業正在劃出一條探底回升的“微笑曲線”。目前看，這種回升的主要原因是浙江工業的效益提升和結構優化，次要原因是國際市場回暖。

從效益看，2016年全省規上工業企業利潤同比增加16.1%，增速比上年提高11.1個百分點，比全國平均水平高7.6個百分點，在浙蘇滬魯粵等工業大省中居第1位。如果從2012年全國工業增速回落到個位數算起（見表），五年來，全省規上工業利潤總計提高35%左右，高于全國平均水平8個百分點，利潤占主營業務收入之比從2012年的5.1%提到了2016年的6.6%。過去幾年盈利水平的持續恢復，使浙江的工業企業較早擺脫了虧損—減產負循環，進入盈利—增產正循環，市場這只無形的手，正在潛移默化地對浙江工業發展產生決定性影響。

過去五年來，浙江工業部門盈利—增產正循環的形成主要是結構優化的結果。2016年，規上工業中高新技術產業占比從2012年的24%左右上升到40.15%，符合消費升級發展方向的新能源汽車、智能電視、光纖、智能手機、光纜、碳纖維增強復合材料、太陽能電池等產品生產快速增長。按這種速度發展，在未來三年左右，浙江工業將進入高新技術產業主導的發展階段。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方面，全省超額完成壓減煉鋼產能任務，規上工業企業產成品存貨周轉天數下降到20.9天，資產負債率下降1.8個百分點，通過“最多跑一次”改革，工業企業成本費用利潤率為7.1%，比上年下降0.8個百分點。最終，各項結構優化措施帶來2016年全省工業勞動生產率達到20.7萬元/人，同比增長7.9%，高于GDP增速。

浙江自去年顯現的工業增速回升，除效益結構提升這條主線外，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到國際市場條件轉好的驅動。橫向看，截止到2016年底，浙江出口增速已經連續四年居沿海主要省市之首，這種市場拓展本身就是工業轉型升級的結果之一。縱向看，自加入WTO以來，浙江工業出口好則工業增速回升的規律十分明顯。從這種規律性的角度看，以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經濟弱復蘇擴大了外需市場，人民幣匯率調整提高了產品競爭力等因素，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動浙江工業增速回升。在未來一段時期，這種來自外部的、次要的因素可能會產生一些變化，并進而對浙江工業發展產生擾動，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

一是世界經濟不確定性增加，貿易保護主義可能繼續抬頭。開年以來，美國經濟復蘇態勢明顯，失業率持續低于5%，基本實現充分就業，OECD等機構也預測新興經濟體整體將出現溫和復蘇，這為浙江工業發展提供了較好的外需條件。但是，特朗普實施新政尤其是推行貿易保護主義的舉措，以及歐洲的民粹主義和難民危機，都可能成為影響外需波動的“黑天鵝”。此外，美國加息預期已經十分明確，部分新興市場國家資金流出壓力較大，可能產生金融風險。

二是人民幣匯率調整已經基本到位，國內貨幣政策可能進一步收緊。隨著出口市場的企穩，2017年我國貨物貿易順差大致可以維持2016年的水平，加上現有近3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外匯供求不平衡狀況將有所改善，恐慌性換匯和熱錢外流的動機將大大減緩。在此背景下，2017年人民幣匯率將呈現趨穩態勢，但是受美元加息影響，人民幣匯率彈性有可能進一步增強。人民幣匯率中樞的趨穩，為貨幣政策更好服務于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和防控金融風險提供了空間，預計2017年國內貨幣政策將出現適度向緊微調。

“十二五”以來全國與浙江省規上工業走勢比較（單位：%）

下階段應在避免風險的基礎上著力培育新動能

由工業經濟回升帶動的經濟增速上行，是過去五年來浙江工業企業從痛苦轉型走向蛻變涅槃的結果，但是，總體上看，目前僅是走出最低谷，基本面還不夠踏實，夯實提質增效基礎的任務仍然十分繁重，具體表現在三個方面。

（一）實體經濟的供需分化現象還比較突出

一季度全省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8.9%，較2016年同期低1.5個百分點，按銷售單位所在地分，城鎮和農村的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分別同比回落3個百分點以上。在浙江這樣一個人均GDP達到12577美元、人均可支配收入與人均GDP的比值位居全國第二的省份，消費的潛力應該毋庸置疑，開年以來消費數據的走低，表明浙江還存在不小的供需錯配，尤其是在消費領域和最終產品領域，滿足個性化、多樣化、高品質消費需求的產業升級還在路上，商品買賣這“驚險一躍”難有新的高度。下階段，要把培育經濟發展新動能放在首位，極力推動浙江市場優勢向產業優勢、競爭優勢的轉化。

（二）實體經濟的區域分化跡象還比較突出

隨著浙江新舊動能轉換步伐的加快，開年以來地區分化跡象進一步加深。以工業部門為例，在總體增速回升的背景下，浙江還是有地區出現規上工業增加值負增長，在一些傳統產業比重較高的地區，工業增速雖稍有上升，但仍然難言觸底，反彈尚早。目前，這些地區舊動能何時出清跡象不明，新舊動能轉換的難度在進一步加大，分化跡象的蔓延，可能導致就業民生、“兩鏈”危機等問題進一步凸顯。下階段，要高度重視經濟的平穩協調發展，要有短中長結合的方案和預案，防止舊動能收縮與新動能成長之間出現重大斷裂。

（三）實體經濟與房地產市場分化跡象還比較突出

一季度全省商品房銷售面積同比增長24.8%，銷售額同比增長32.2%，分別高于全國5.3個百分點和7.1個百分點。根據國家統計局3月份《70個大中城市住宅銷售價格變動情況調查》的結果，以進入統計的杭州、寧波、溫州、金華四地為例，浙江房地產價格仍在走高，具體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在杭州等實行了嚴格限購政策的城市，雖然新建房價格環比接近持平，但是二手房價格正在進入補漲階段；二是在寧波、溫州和金華等一季度未出臺限購政策的地區，新建房和二手房價格均在今年1月份和2月份的基礎上繼續上升，總體房價漲幅基本高于各地工業增速。房價的持續上漲，可能會削弱浙江四大都市區的競爭力，并將過高風險引入地方金融系統，得不償失，對此應高度警惕。

做好下階段經濟工作的主要對策建議

在新舊動能接續關鍵點上謀劃經濟工作，要以解決阻礙浙江經濟發展的突出問題為導向，把培育新的增長動能放在突出位置，為新的增長動能提供更好的平臺環境，加快舊動能平穩出清。建議重點抓好以下五方面工作。

（一）為新動能發展提供更好的市場導向

進一步推動創新資源的市場化配置改革。把創新驅動戰略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以加快創建創新型強省和科技成果轉移轉化示范區為目標，建設大企業做平臺、小企業做“前端”、創新生態豐富多彩的創新體系。大力推進創新領域的市場化改革，明確界定政府和市場的關系，提高企業配置創新資源的力度，政府主要關注存在市場失靈的基礎研究和整合研究。

大力提高知識產權的執法力度和執法效率，降低創新的制度性成本。爭取盡早設立知識產權法院，完善知識產權維權以及相關法律援助中心建設，完善專利保護的司法與行政訴調對接機制，完善重點企業知識產權保護聯系制度，深入開展電子商務領域的專利保護專項行動。

營造有利于外資企業發展的公平競爭環境。進一步放開利用外資領域，著力引導外資投向八大萬億產業和服務業，促進科技服務、金融服務、高等教育、健康服務、創意設計、增值電信、演出經紀、航空服務、教育培訓等領域進一步開放。公平審核外商投資企業業務牌照和資質，深化外商投資企業注冊資本制度改革，深化政府采購改革。

（二）為新動能發展提供更好的創新平臺

優先打造杭甬兩大都市區，為培育其他都市區提供樣板。支持杭州建設國家中心城市，繼續擴大G20杭州峰會效應，依托舉辦2022年亞運會，深入推進都市經濟圈轉型升級綜合改革試點，加快建設成為具有世界影響力的國際大都市。寧波都市區加快打造具有世界影響力的港口經濟圈，成為經貿合作交流中心、港航物流服務中心和制造業創新中心。

加快建設環杭州灣高新技術產業帶，打造具有世界影響力的產業集群。加快推進杭州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向杭州城西科創大走廊覆蓋，并進一步爭取“十三五”期間將杭州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范圍覆蓋至嘉興、湖州、紹興。加快整合寧波都市區創新平臺，重點以寧波國家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為核心，聯合溫州國家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共同創建浙東南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帶動臺州、舟山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升級成為國家級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

加快統籌推進經濟開發區、產業集聚區、產業合作區、高新園區等各類開發區空間整合和體制融合。共同推進平臺、招商、企業、人才國際化，進一步發揮開發區作為改革試驗田和開放排頭兵的作用。圍繞高端裝備制造、信息經濟、健康、節能環保等產業，以開發區等平臺為依托，打造一批主體功能突出、外資來源相對集中的國際產業合作園、國際化特色小鎮和科技合作園。

（三）為新動能發展提供更好的開放通道

著力將自貿試驗區拓展到義甬舟開放大通道核心城市。按照“兩核一帶兩輻射”的布局框架，重點依托中國（浙江）自由貿易試驗區、寧波梅山新區、義烏國際貿易綜合改革試點，聯動推進綜合保稅區、開發區、高新區、國際產業合作園、國際化特色小鎮建設，打造沿海和內陸開放、對外和對內開放統籌聯動，推進陸海聯動、內外聯動、線上線下聯動，擁有高能級高密度多層次多類型一體化開放平臺的開放大通道，提升國際綜合競爭力，形成浙江經濟新的增長帶。

著力突破依海港建自貿區的傳統思維，將蕭山機場、蕭山空港B型保稅區、下沙綜合保稅區整合為浙江的臨空經濟示范區，納入浙江自貿區一盤棋考慮。從國際經驗看，依托大型樞紐機場建設空港新城，承載國際化高端城市功能，是國際城市和都市區發展的普遍規律之一。從國內看，建河南、四川等內陸省份都將空港納入自貿區范圍，將空港作為內陸型城市開放發展的重要平臺。

積極爭取加載已經探索出的若干自貿區跨境融資政策，并適時推動其濱江高新區、錢塘江金融港灣融合發展，構造產融聯動、雙自聯動（自貿區和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格局。同時依托溫州市金融改革綜合試驗區、臺州市小微企業金融服務改革創新試驗區等平臺，積極復制上海自貿區金融改革政策，推動開展跨國公司本外幣集中運營管理、跨境人民幣結算、外資企業外匯資本金結匯管理方式等改革，爭取外債宏觀審慎管理、境外發行人民幣債券等相關試點。

（四）進一步提振民營企業家積極性，激活民間投資

研究制定一批促進民間投資的政策和實施細則。加快研究制訂鼓勵和引導民間資本投資市政基礎設施、鐵路和軌道交通、海洋經濟、航空等領域的政策意見和實施細則，進一步深化落實促進民辦教育、民辦醫療、民辦養老等領域發展的政策意見，加大對具體政策和典型企業的宣傳力度。加快審批制度改革，推行對投資項目審批的負面清單管理模式，制定出臺民間投資準入相關領域的操作路線圖。

篩選推出一批面向民間投資的招商推介項目。圍繞重大基礎設施、社會公用事業等重點領域，做好謀劃和儲備工作，建立民間投資重大招商項目庫，定期篩選推出一批前期工作條件好、具有合理投資回報的項目向民間投資招商推介。提高PPP項目的成功率，形成示范效應。在教育、衛生、養老、市政、海洋經濟等領域篩選一批存量資產，按照市場化配置資源的原則，通過招拍掛、產權交易等方式逐步向社會資本讓渡。

對接推薦一批民間投資意愿較強的社會主體。堅持分類指導、有的放矢，有針對性地對接具有較強投資意愿和能力的社會投資主體，并整理出不同領域的投資主體推薦目錄。重點梳理對接一批保險資金、投資基金、企業年金、職業年金、住房公積金等長期資產管理機構，興蓉投資、南海發展等一批市政設施專業投資運營機構，浙大中控等一批重大設備供應商，新東方等一批專業教育投資機構（投資基金），復星醫藥、北大醫療等一批大型醫療服務集團。

建立完善一批民間投資促進服務平臺。加快建立省、市、縣三級共享的民間投資信息服務平臺，提供投資項目、政策咨詢等相關服務。以省產權交易中心等多層次區域資本市場為主體，搭建公共資源和存量資產市場化配置平臺。完善政府公共服務采購平臺，推動公共服務標準、采購流程和質量的規范化和市場化。

整合發揮民企優勢，全面對接國家軍民融合戰略，積極創建國家軍民融合示范區。整合浙江民營經濟的技術、市場和資本優勢，強化與軍工集團、科研院所、軍隊的戰略合作，重點在技術創新、載體建設、項目引進、企業培育、應用示范等方面加強建設，打造一批特色鮮明、各具優勢的省級軍民融合創新示范區。支持龍頭企業、地方政府與十一大軍工集團及下屬科研機構、企業、軍校，以及國防科技大學、清華大學、浙江大學、杭州電子科技大學、浙江理工大學等高校建立戰略合作關系，共建科研院所、省級重點企業研究院、工程（技術）研究中心、重點實驗室等創新平臺。以“軍轉民”和“民參軍”為突破口，在推進軍民融合產業集聚發展、軍民兩用技術協同創新、軍民融合信息共享共用、軍民融合產業發展機制等下足功夫，形成全要素、多領域、高效益的軍民深度融合發展格局，通過軍民深度融合推動浙江民營經濟和重點產業轉型升級。

（五）加強風險預警與控制處置，促進經濟平穩健康發展

因地制宜促進房地產市場健康發展。對于杭州等房地產價格上漲較快并有進一步上漲壓力的城市，要依托都市圈城際軌道交通建設，引導更多符合條件的周邊農業轉移人口和城鎮居民在都市圈副城及周邊中小城市購房，著力新建一批人才房、保障房，加快出臺完善住房租賃市場、特殊人群購房實物保障和貨幣補貼等方面辦法。對房地產供應明顯偏多的區縣，主動控制土地供應，引導企業將未開發土地轉型用于新興產業，允許企業調整房地產開發節奏和戶型結構，對已經形成的庫存，打通存量房向保障房、安置房、公租房、人才房轉化的通道，探索政府回購部分商業地產改造為“眾創空間”，將提供場地和財政補貼以股權投資的形式支持孵化器的發展。

抓好金融風險排查整治和處置化解。多措并舉推動企業去杠桿，爭取從擔保鏈癥結上“化圈解鏈”。加強集資融資、交易場所、跨市場交叉性金融業務、惡意逃廢債等領域的風險排查和防控，前移風險防控關口。推動企業破產制度在全省加快實施，促進僵尸企業市場出清，對于兼并重組、破產重整企業需要申請信用修復的，探索債務關系和信用記錄變更的便捷合理通道。

牢牢守住不發生區域性金融風險的底線。繼續做好不良貸款的“控新化舊”工作，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進過程中釋放的區域性、行業性風險提前預判，有序地從淘汰落后和嚴重過剩產能行業退出信貸存量。推動金融機構運用清收、核銷、市場化轉讓、貸款重組等方式加大不良貸款處置力度，并積極爭取不良貸款證券化試點。

課題主持人：傅金龍；本報告執筆：朱李鳴郎金煥陶永亮王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