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末年,浙江上虞縣有個窮書生叫蔣文生,長得一表人才,還寫得一手好文章。這天,當(dāng)?shù)鼐I莊老板的兒子馬武興邀請他到東海邊泛舟游玩,蔣文生支支吾吾答應(yīng)不下來,因為他明年準(zhǔn)備進(jìn)京趕考,哪兒有心思和時間去游山玩水。而且這馬武興是闊家公子,整天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蔣文生不愿與他為伍。馬武興見他不樂意,就說:“你陪我玩幾天,我給你十兩銀子資助你趕考,怎么樣?”蔣文生心里一動,自己的老母親臥病在床已三個月有余,有了這十兩銀子便能給母親求醫(yī)治病抓點好藥了。想到這兒,他就點頭答應(yīng)了。
兩人乘船沿江順流而下到了東海,海上忽然起了大風(fēng)浪,小船隨著風(fēng)浪顛簸,兩人暈得分不清東西南北。待風(fēng)浪小了,兩人發(fā)現(xiàn)所乘的小船漂到了一座孤島上。他倆登上小島,見這里遍地桃花、百鳥啁啾,陣陣香風(fēng)撲面,讓人覺得如入仙境。
二人穿過桃林,忽見幾十乘轎子似彩蝶般翩翩飛來,透過轎子的側(cè)窗,發(fā)現(xiàn)每乘轎子里都坐著一個年輕女子。這些女子美丑不一,但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最前邊一乘轎子里坐著的女子奇丑無比,凹瓢臉,斗雞眼,獅子鼻,豁嘴唇,頭發(fā)稀稀拉拉像霜打的茅草。那丑女還故意甩手帕揮袖子,做出一副嫵媚相。丑女滿身珠環(huán)玉佩,閃爍耀眼,顯然是個富家千金。一溜兒轎子后面還跟著一群不施脂粉、身著粗布衣褲的女子。這群女子之中,走在最后面的一位雖然衣著粗布水紅衣衫,但容貌如花,美如天仙。
蔣文生和馬武興看得眼睛發(fā)直,不由自主地跟隨著人群走著。不一會兒,竟到了當(dāng)?shù)匮瞄T的門口,所有女子全都走了進(jìn)去,蔣文生和馬武興傻愣愣地站在門口。
蔣文生和馬武興向當(dāng)?shù)匕傩沾蚵犜晃焕险吒嬖V他們:這地方叫桃夭村,每年桃花盛開之際,待字閨中的姑娘們都得進(jìn)衙門,讓地方官根據(jù)相貌美丑定出高低不同的檔次;又讓未婚男子進(jìn)行考試,根據(jù)考試成績優(yōu)劣評出名次;最后再由地方官做主,根據(jù)相貌美丑、文才優(yōu)劣將男女按名次順序排列配對,漂亮的配有文才的,難看的配平庸的,由地方官主持完婚。好心的老者還說:“兩位公子如果尚未婚配,何不也去試試?今天是女子登記,明天就是男子考試的日子了。”
馬武興一聽就來了興致,并攛掇蔣文生一同在客棧先住下,明日再一同去應(yīng)試。蔣文生心想:自己的文才雖不能說登峰造極,但也小有成績,明天一定要認(rèn)真考試,爭取考上第一名,于是也就答應(yīng)了馬武興。其實,他心里早就對那位天仙般的姑娘產(chǎn)生了情愫。當(dāng)天夜里,馬武興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自己胸?zé)o點墨,考不好就娶不上漂亮的美女,得想點兒竅門才是,可在這小島上人生地不熟,該怎么辦呢?
第二天,二人一起進(jìn)了考場。蔣文生下筆如有神,一氣呵成就完成了所有題目。馬武興則咬著筆,抓耳撓腮挖鼻孔。交卷時間快到了,馬武興只得胡亂寫了些歪歪扭扭的字,厚著臉皮將卷子交了上去。
兩人剛回到客棧,就發(fā)現(xiàn)有個人到客棧透露考試情況,并暗示:誰若能拿出三百兩銀子,誰就能穩(wěn)拿第一名。蔣文生一聽大怒:“想不到這考試居然如此齷齪!”那人聽了,只得灰溜溜地離開了客棧,馬武興趁機跟了出去,兩人在門外嘀咕了半天。
到了揭榜之日,蔣文生和馬武興前去看榜,馬武興竟得了第一名,而蔣文生做夢也沒想到他是最后一名。那個丑女一準(zhǔn)會被許配給自己了,想到這兒,蔣文生長嘆了一口氣。
蔣文生同馬武興商量如何能夠推脫掉此事,馬武興卻冷笑道:“你這只吃不到葡萄的狐貍想讓我放棄那位天仙?絕對辦不到。”蔣文生只好硬著頭皮去衙門理論,當(dāng)?shù)氐牡胤焦俾犃怂脑V說,厲聲道:“你既然報名應(yīng)試了,就得服從衙門安排的婚姻。如敢違抗,后果你可想而知。”第三天地方官便依次配對成婚。馬武興是第一名,與之相配的自然是第一美女;蔣文生是倒數(shù)第一名,必須娶最丑的女子。
各對男女在當(dāng)晚完了婚,并各入洞房,蔣文生無奈,也只得入了洞房。他見新娘坐在床上,便閉著眼睛揭了蓋頭。但當(dāng)他睜開眼時卻大吃一驚,原來新娘竟是那天身穿粗布水紅衣衫的美女。在搖曳的燭光下那女子更加嫵媚動人。蔣文生心想:這難道是弄錯了?那新娘見郎君溫文爾雅,自然滿心歡喜,但見新郎一臉詫異,便道出了真相:“我本來是排在第一名的,可因我家里窮,主考官派人來索要三百貫彩禮錢時被我轟了出去,所以他懷恨在心,把我排到了最后一名。”蔣文生仰天笑道“這真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我也是空有一腔文才,但因為沒錢,而被排到了最后一名啊。”新娘感嘆道:“是啊,這人世間的事,很多都是黑白顛倒了的。即使這遠(yuǎn)離塵世喧囂的桃夭村也不例外啊……”這一夜,才子佳人親熱地聊了許久。
第二天,蔣文生去找馬武興商量回家的事。到了馬武興的洞房門口,卻見他手托下巴、目光呆滯地坐在門口,望著門前的桃花發(fā)愣。蔣文生連喊他三聲,馬武興才回過神來。昨天晚上,馬武興的新娘由一群丫鬟簇?fù)碇哌M(jìn)洞房,馬武興迫不及待地撩開新娘的蓋頭一看,卻嚇得差點背過氣去,原來他的新娘竟是那個乘轎子的丑女。馬武興忙去找官員問是不是弄錯了,那官員卻說沒弄錯——這丑女和馬武興一樣,也是用錢買了個第一名,不過丑女花得更多,她出了一千兩銀子。
當(dāng)馬武興得知蔣文生娶的是那天見到的布衣美女時,氣得暈倒在地,醒來后又仰天狂笑不止,將隨身攜帶的銀票向天上撒去……馬武興就這樣瘋了,后來蔣文生夫婦搖船將他送回了老家。
次年京城大試,蔣文生一舉中了狀元。當(dāng)朝宰相要將自己的女兒許配與他,蔣文生婉言謝道:“家有糟糠之妻,小人實難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