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則西事件”的文化社會學反思

張謹

摘 要：迅速發展的網絡信息文化能夠轉變生產結構和消費結構，實現產業的轉型升級，適應創新發展、綠色發展的要求，同時它也能夠實行主體間快速的聯系與溝通，適應協調發展、開放發展與共享發展的原則。但是它的負面作用也是或隱或顯的，虛擬社會中肆意踐踏道德底線，甚至違反法律法規的事件時有發生。“魏則西事件”就是值得我們深刻反思與警醒的網絡不良事件，它給我們帶來的啟示是多方面的，如加強網絡文化的監管，要按照管理與監督并重的原則，在加強管理中嚴格監督，在嚴格監督中規范管理；重視社會誠信教育，要將“仁義禮智信”是中的合理元素發揚光大；規范市場競爭秩序，必須重視發揮政府職能，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并不否定政府的管理、協調與服務職能，相反，更需要政府發揮好規劃、引領、調控、監督的作用；完善相關政策法規，包括網絡信息文化產業方面的法律法規、與網絡信息文化相關的具體的法律條款和與網絡信息文化相關的獎勵政策。

關鍵詞：魏則西事件；社會誠信；網絡治理；法制建設

中圖分類號：D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7）05 — 0064 — 03

高度發達的網絡信息技術對人們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以及交往手段等都產生了重大影響。從經濟學上看，它能夠轉變生產結構和消費結構，實現產業的轉型升級，適應創新發展、綠色發展的要求；從文化社會學上看，它能夠實行主體間快速的聯系與溝通，適應協調發展、開放發展與共享發展的原則。但是，網絡文化畢竟不是現實世界，它的負面作用也是或隱或顯的，虛擬社會中肆意踐踏道德底線，甚至違反法律法規的事件時有發生，“魏則西事件”就是一個具有典型意義的網絡不良事件，值得我們深刻反思與警醒。

一、回顧：“魏則西事件”之始末

魏則西是西安電子科技大學計算機系的學生，2016年4月12日因病去世后，其父在中文互聯網最大的知識討論社區——“知乎”上發布了這一消息，隨即在網絡上引起軒然大波，眾多網民反響強烈，僅新浪微博與此有關的話題已經超過200萬次閱讀，并引發各種討論。為何一位普通大學生的逝世會產生如此大的震動呢？

2014年4月魏則西在體檢時被查出滑膜肉瘤晚期，正如他在知乎上所述：這是一種很恐怖的軟組織腫瘤，目前除了最新研發和正在做臨床實驗的技術，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他的父母帶著他先后前往北京、上海、天津、廣州求診，但均被告知治愈的可能性很小。魏則西父母并未就此罷休，通過百度搜索和央視了解到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有此方面的治療技術。這家百度推廣的醫院宣稱，該院擁有從美國引進的先進的生物免疫療法，有效率可以達到80%以上，至少可以存活20年。因此，他的父母先行前往考察，得知該醫院是一家公立三甲醫院，資質齊全，并被該醫院李姓醫生告知可以醫治，于是魏則西開始了在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先后4次的治療，共花費20多萬元的借款。他去世前在知乎網站撰寫治療經過時稱：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的治療根本就沒什么效果，反而耽誤了病情的診治，而且該技術在美國已經被淘汰。

面對網民的熱議，百度于2016年4月28日對此回應稱，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是正規的公立三甲醫院，具備醫療條件。5月1日，百度再次回應道，針對網友對魏則西所選擇的武警北京市總隊第二醫院的治療效果及其內部管理問題的質疑，百度正積極向發證單位及武警總部主管該院的相關部門遞交審查申請函，希望相關部門能高度重視，立即展開調查，如果調查結果證實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有不當行為，百度全力支持魏則西家屬通過法律途徑維權。據有關媒體報道，百度出具了該院的相關資質，而且可以看到該院證件的到期時間是2017年。令人不解的是該院把某個科室承包給了第三方，承包方就是被稱為壟斷民營醫療的莆田系。有網民說，關于莆田系的發家史，大家可以在網上查一下相關資料。此事繼續發酵，百度的股票暴跌8%，直接損失達300多億，百度CEO也因此事被國家網信辦約談。

2016年5月2日，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對有關媒體正式宣布，開始對備受網民關注的“魏則西事件”進行深入調查，根據網民提供的相關舉報材料，國家網信辦會同有關部門成立聯合調查組進駐百度公司，對此事件及互聯網企業依法經營事項進行評估取證，依法處理并適時公布查處結果。

二、追問：過錯方及責任主體

“魏則西事件”中涉及到的當事人有魏則西本人、魏則西父母、百度公司、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莆田相關民營醫療單位。魏則西得的是不治之癥，但是，正如他自己所反省的那樣，到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治療耽誤了病情，也讓父母舉債20多萬元。其父母之所以信任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的治療技術與效果，是由于他們信任了百度網上的介紹，這些介紹夸大其詞，硬說“治愈率能夠達到80%，能延長20年的存活期。”人們不禁要質疑：這種不實事求是的虛假廣告是如何取得百度公司信任的，而且“關鍵詞條”的排名很靠前，百度公司在排名時是否進行了嚴格的考察和篩選，如果沒有按相關程序對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相關科室的治療技術進行考核驗證，百度公司為何在網上進行介紹宣傳，他們之間是否存在著某些利益關聯。

據有關部門的調查，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相關科室自己沒有能力和條件進行滑膜肉瘤方面的治療，卻把它轉包給福建莆田的民營醫療單位。實際上，很多網民知道，莆田的民營醫療單位多如牛毛，在改革開放初期，他們打著能醫治疑難雜癥的招牌吸引了全國各地的患者，有些人喪失了起碼的良心和社會責任心，在坑蒙拐騙中發家致富。我們不禁又要發問：莆田的民營醫療單位是否進行了統一的管理，是否有合法的行醫資質，是否制定了相應的規章制度進行約束，他們與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相關科室的業務合作與合同是否具有法律效力，等等。

三、啟示：網絡社會的綜合治理

“魏則西事件”雖然涉及到多方責任主體，但是整個案件并不復雜，它反映了網絡信息文化條件下，人們的價值觀念、市場行為、法制理念的新變化，帶給人們的啟示也是多方面的。

1.加強網絡文化監管。網絡文化的復雜性源于它的虛擬性，虛擬性帶來的負面影響也顯而易見的，具體來說，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特點。其一，隨意性。網絡世界不受時間、地點和環境的限制，甚至隨心所欲地發表自己的感想，發布自己看到的消息，尤其是那些沒有證實的花邊新聞、獵奇事件又很容易再次被人轉發和傳播。為了達到某種目的，一些網民時常隱瞞自己的真實年齡和身份，對某些事件指點文字，評頭品足，最終混淆視聽，愚弄網民。其二，欺騙性。網上購物方便快捷，而且與同類商品相比，價格也相對便宜，可是人們往往忽略了另一面，那就是以次充好的多，冒牌產品多。除此之外，有些素質低下的網民以交友為名瘋狂騙錢騙色，尤其是有組織的金融詐騙案件有增無減，牽涉的金額之大、人員之多、地域之廣，令人瞠目結舌。其三，破壞性。人們的自律性不強，加之法律法規的不完善，網上違法亂紀的事件屢見不鮮。銷售槍支彈藥的有之，販賣人體器官、毒品毒藥的有之，有的違背社會正常的道德倫理提供“代孕”等。這些不法行為嚴重擾亂了社會秩序，敗壞了社會風氣。

網絡文化的叢生亂象已經引起黨和政府的高度重視，并逐步采取了許多措施來阻止網絡事件的發生。未來時期要按照管理與監督并重的原則，在加強管理中嚴格監督，在嚴格監督中規范管理。規范管理是指法律法規和政策制度的管理到位，嚴格監督是指通過一定的技術手段，對眾多信息進行過濾、整理，及時更正、公布，對危及到人民群眾生產生活安全乃至生命安全的行為給予沉重的打擊。

2.重視社會誠信教育。社會講誠信是社會文明進步的重要標志。“仁義禮智信”是中華民族傳統的核心價值觀，它其中的含義雖然有封建糟粕的東西，但也包含了很多合理的元素，值得我們借鑒與發揚光大。首先，要重視學校的誠信教育。一個人完整而正規的教育是在學校進行的，受中國傳統的應試教育的影響，在學生心目中最重要的是應考科目的學習，“誠信”的有關理論雖然在相關課本中的有關章節涉及到了，畢竟占很小的比例。此外，教師的教學重心也不在如何提高學生的綜合素質上，而是如何提高學生的考試成績，故而升學考試中作弊現象屢禁不止，這本身就是對誠信的最大反叛。如果說在學校有誠信教育，也只是灌輸式的教育，教育形式單一、教育內容老化，嚴重影響了教學效果。譬如多一些體驗式教育、模擬化教育，以活生生的感人場面、動人情節來曉之以理，其效果就會迥然不同。

另外，要重視家庭教育。中國的教育并不是缺少家庭教育，而是缺少家庭教育的科學性、全面性和協調性。教育指導思想的失誤導致了家庭教育的失誤，家長重視的是自己子女的考試成績和成績排名，至于要培養健全的人格、健康的心理、健壯的體魄考慮的并不多。有些家長對子女的管教的確非常嚴格，業余休息時間是不讓他們亂玩手機、亂逛網吧的，就是這個“嚴”字造成了逆反心理，從偷偷地上網、玩游戲發展到秘密地與網友約會，甚至逃課出走等。實際上，家庭教育是學校教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是學校教育的必然拓展，也彌補了學校教育的諸多不足之處，很多良好習慣都是父母或家庭其他成員的言傳身教而形成的。此外，學校家長會的主題就是讓家長了解子女的考試成績和排名情況，考試成績好，家長當然是喜笑顏開，考試成績不理想，許多家長就會悶悶不樂，甚至想盡辦法懲罰子女。家長如何配合學校教育好子女本身就是一門學問，學校或社區對家長進行相關知識的培訓也是提高家庭教育水平的有效途徑之一。

3.重建市場競爭秩序。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是歷史發展的必然，也是社會進步的表現。我國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時間不是很長，也只有20多年的時間，有待完善的要素還很多，因此，目前出現的問題并不能歸結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本身，真正成熟的市場經濟是體制完備、機制靈活、法規齊全、競爭有序的市場經濟。經濟發展史表明，有市場就有競爭，競爭能起到優勝劣汰、自我調整、自我創新的作用。但是，不成熟的市場經濟很容易因無序競爭而產生不利于經濟社會發展的嚴重后果。

可以說“魏則西事件”中涉及到的責任主體百度公司、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相關科室、莆田相關民營醫院都是因為不正當競爭行為而引起了社會輿論的不滿與譴責，都是為了在市場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而不講社會誠信，都是為了獲得高額經濟利潤而不惜違規違紀。要重建市場秩序，必須重視發揮政府職能。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并不否定政府的管理、協調與服務職能，相反，更需要政府發揮好規劃、引領、調控、監督的作用。在現實生活中，有些人誤解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本質，似乎搞市場經濟就是完全由市場說了算，甚至鼓吹“市場萬能論”，其實質是否定社會主義道路的前進方向，滑向了新自由主義的泥潭。要創新政府管理體制機制，做到規劃與調控并重，管理與服務齊抓。很顯然，百度公司、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相關科室、莆田相關民營醫院這些責任主體的具體監管單位是沒有盡職盡責的。在具體的法規制度不完善的前提下，只能靠人們的道德的力量發揮作用。本我和自我是人格發展的初級階段，只有超我才是人格發展的最高階段，它以“至善”為原則，達到了道德的理想境界。道德是自律，良好道德的形成既要靠個人習得，也要通過社會整體道德環境的改善，比如加快推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生活化、制度化、法制化等。

4.完善相應政策法規。網絡在我國大規模使用和普及的時間并不是很久，加之信息技術的進步與推廣同法規制度的完善也不是同步的，所以，專門對網絡信息技術及其相關問題的立法是比較滯后的。目前，我們需要完善三方面的法律法規：一是網絡信息文化產業方面的法律法規。20世紀90年代中期，我國出臺了有關與國際接軌的互聯網安全方面的法律法規，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及其產業化的縱深推進，現有的法律法規已經遠遠不能適應時代的需要了。信息文化產業不僅僅專指經濟，還包括文化等意識形態的內容，這樣就增加了立法的難度。二是與網絡信息文化相關的具體的法律條款。新的刑法修正案對有關電信詐騙、發布虛假信息等行為作了法律懲處的解釋，但是還是不夠全面，需要進一步深化與細化，只有如此，才能面對復雜多變的網絡信息技術的發展，而不至于像以往采用類推的形式去懲罰那些不法分子。三是與網絡信息文化相關的獎勵政策。截至2016年12月，我國網民人數已經達到7.31億，而且主要集中在低學歷、年齡小、職業不夠穩定的群體，加上社會結構復雜，既有管理上的難度，也存在監督上的漏洞，因此，充分發揮社會的監督職能，讓人人都有監督的責任與義務，加大對舉報人的獎勵力度，逐步使之成為社會的常態。

〔責任編輯：譚 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