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他們仰望上蒼》是美國黑人女作家佐拉·尼爾·赫斯頓的經典之作,文中出現了大量的自然描寫和意象以及男性和女性在與自然相處時所展現的不同態度;同時通過對女主人公珍妮的三段婚姻的描寫,展現了珍妮在處理與男性和自然的關系中是如何實現自我覺醒和成長的。生態女性主義是生態運動和女權運動結合而成的思潮,反對人類中心論和男性中心論,認為男性與自然保持著相對敵視的關系,強調女性和自然相聯系的概念,認為人與自然共同統治于男權社會邏輯和價值判斷之上,從而進行深入的批判。所以本文試從生態女性主義的角度對《他們仰望上蒼》進行分析,探求人與自然,男性與女性的二元關系以及女性如何擺脫男性的桎梏和戕害實現自我成長和發展。本文主要從兩方面對作品進行生態女性主義的分析:以女主人公珍妮的三段婚姻為主線分別分析珍妮的三任丈夫對女性和自然的態度來論述男性如何作為女性和自然的共同枷鎖來對二者進行控制和壓迫;通過展現珍妮在三段婚姻中與自然的親近程度而產生的不同生存狀態來闡述女性與自然同根同源的關系,只有二者達成同盟才能打破男性的桎梏的生態女性主義觀點。
本文除了從生態女性主義的視角探析男性與自然,男性與女性,女性與自然的關系和女性如何在處理男性與自然的關系中實現覺醒和自我發展,還分析了文本中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訴求,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總之,生態女性主義為女性主義文學也提供了新的批評范式和解讀視角,給文學作品賦予新的意義。
關鍵詞:佐拉·尼爾·赫斯頓;生態女性主義,男性,女性,自然
作者簡介:艾立維(1991.3-),女,漢族,吉林省長春市人,大學學歷,現就讀于吉林大學外國語學院,研究方向:英美國家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17-0-03
一、引言
佐拉·尼爾·赫斯頓是美國著名黑人女作家,其代表作《他們仰望上蒼》以動人清新的筆調描寫了一個美麗的黑白混血女人歷經三次婚姻逐漸走向成熟,最終成長為獨立自尊的女性的故事。是最早描寫黑人女子女性意識覺醒的成功作品之一。作為婦女運動的先驅,赫斯頓的作品啟迪并影響了艾麗絲·沃克和托尼·莫里森等當代女性作家,被艾麗絲·沃克稱為黑人女性“文學之母”。長期以來,黑人女性作品所傳達出的女性主義思想經常從黑人女性受白人的種族歧視以其黑人男性的桎梏的雙重壓迫進行解讀和分析,但是在《他們仰望上蒼》中還出現了大量對自然意象以及女性和自然的親密關系的描寫,男性和自然相對敵視的關系,所以文本可以從生態女性主義的視角探析男性與自然,男性與女性,女性與自然的關系和女性如何在處理男性與自然的關系中實現覺醒和自我發展以及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訴求。
生態女性主義既是生態的,又是女性的,是由生態運動和女權運動結合而成的時代思潮。其反對人類中心論和男性中心論,認為男性和自然保持著相對敵視的關系,強調女性和自然相聯系的概念,反對物種歧視和性別歧視。它從性別的角度切入生態問題,指出男權統治與人對自然的統治都是根植于以家長制為邏輯的認識之上的,進而進行深入的批判。生態女性主義為女性主義文學也提供了新的批評范式和解讀視角,給文學作品賦予新的意義。本文主要從兩方面對作品進行生態女性主義的分析:以女主人公珍妮的三段婚姻為主線,分別分析珍妮的三任丈夫對女性和自然的態度來論述男性如何作為女性和自然的共同枷鎖來對二者進行控制和壓迫;通過展現珍妮在三段婚姻中與自然的親近程度而產生的不同生存狀態來闡述女性與自然同根同源的關系,只有二者達成同盟才能打破男性的桎梏的生態女性主義觀點。
二、男性——女性和自然的枷鎖
生態女性主義強調女性與自然之間天然的親密聯系,認為女性所受的壓迫與自然所受的掠奪的根本原因是幾千年來占統治地位的男性中心主義和人類中心主義思想。自然和女性同處在男性的控制和壓迫之中。生態女性主義倡導女性在生態運動中發揮主導作用,反對父權制對女性和自然的壓迫。赫斯頓在這部小說中運用了很多自然界的意象,如梨樹,蜜蜂,騾子,洪水等,并巧妙地把自然和女性聯系起來來看待男性對二者的共同壓迫。從作品中可以看出珍妮的三任丈夫對待珍妮和自然的態度。
珍妮的第一任丈夫洛根把珍妮看成他的私有財產,是從屬于他的“干活的騾子”,“暖床的工具”,他們沒有精神交流,在洛根的眼里,珍妮的分量遠不如他擁有的財產,可以說他沒有把珍妮看成是有血有肉有靈魂的人,而是他的隸屬品。而土地和騾子可以被看作是自然的象征,這些也被看成是他的私有附屬物,騾子是掙錢的工具,而女人在他眼里則是被馴化了的騾子,女人和自然同處卑微的地位,受男性統治和支配。
珍妮的第二任丈夫喬同樣認為珍妮是他的私有財產,在這段婚姻中,珍妮完全沒有了自由,甚至一度失去了人格和自尊。喬不允許珍妮在公共場合發言,禁止她參加社區談話,并且強迫她用頭巾包住頭發,對珍妮更曾當眾辱沒甚至施暴,珍妮受著身體和思想上的雙重桎梏和折磨,可以說珍妮過著比第一段婚姻還要壓抑和痛苦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昭示著男性凌駕于女性之上的父權制社會的意識形態。而男性對自然的肆意踐踏在珍妮的第二任丈夫身上體現的愈加明顯。他是工業文明的代表,他建城鎮,開商店,分土地,在對自然的開采和踐踏過程中,逐漸實現了成為有權有勢的大人物的夢想,自然在他眼里只是達到他目的的墊腳石,是彰顯他的威望,滿足他欲望的手段和工具。喬不僅對自然資源進行無情的踐踏和開采,對自然界中的生物也極盡利用,典型的例子就是買騾子事件。作者花了大量筆墨來描寫被人類虐待的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騾子的場景,用嘲諷的筆調展現人類對自然界生物無情與殘酷的壓迫,體現了作者對人類中心論這種價值觀批判和斥責。而喬買了在他看來一文不值的騾子,其目的只是出于自身的政治利益,為了建立良好的公眾形象,得到公眾支持和擁戴,而不是出于對騾子本身的同情和憐憫,騾子只是一種為了達到某種目的的工具。在珍妮的第二段婚姻中,珍妮同樣被當成一種工具。通常認為美女配英雄,珍妮的美貌實際象征喬所擁有的權利和地位。珍妮僅僅是個花瓶,在她的女性同胞面前,也是個要保持尊貴優雅的“帶頭母牛”的形象,這樣才能配得上他市長大人的身份和地位。所以珍妮和自然在喬看來都是隸屬于他的私有物,都是達到他的私欲的手段。
珍妮的第三任丈夫甜點心對待珍妮和自然則采取了相對不同的態度。正如他的名字所暗示的那樣,在這段婚姻中,他能做到相對的尊重,包容和平等。尤其是他帶著珍妮在晚間去釣魚,帶她逃離小鎮生活的約束,來到無憂無慮的沼澤地生活,在這里,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男性和女性也能保持著相對平等的關系。總之,女性過著親近自然,沒有壓迫和束縛的烏托邦式生活。但是,在這種和諧氛圍中,甜點心還是不能擺脫男權制社會根深蒂固的思想。
他因為嫉妒打了珍妮,聲稱并不是珍妮犯了什么錯,他只是想向人們證明他才是一家之主。
颶風來臨時,他無視大自然的啟示,盲目相信自己的力量可以對付大自然,彰顯著人類在自然面前的統治力和優越性,但是甜點心最后因自然而死則表明了人類必將為自己在自然面前的狂妄自大和愚昧無知付出代價。在本篇小說中,珍妮的前兩任丈夫都無視自然和女性,蔑視動物,彰顯其對自然和女性的控制力,但是最后文中的其中一位男主人公卻死于動物,死于自然,死于女性之手。甜點心在洪水中搭救珍妮而被水中的瘋狗咬傷,得了狂犬病,最后死在了為求自保的珍妮的手中。男性認為女性和自然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其實不然,發瘋的狗說明動物和吞噬一切的洪水都說明大自然具有不可控性,女性為了自己的生命和自由也會反抗,所以最理想的狀態就說達到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男性和女性平等相待,這充分彰顯了生態女性主義的思想主張。
三、女性和自然——打破男性的桎梏
生態女性主義認為女性更接近于自然,男性倫理的基調是對自然的仇視,自然和女性同處于傳統的父權制二元等級價值觀念的統治下,因此女性和自然有著天然的聯系,二者保持著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關系。女性必須認識到自然的偉大力量,與自然達成同盟,才能取得最終勝利。女主人公珍妮在追求獨立和實現自我覺醒和成長過程中,同她對自然的熱愛和交流是分不開的,是自然給她提供精神慰藉和養分助她成長,珍妮在三段婚姻中與自然不同的關系也直接影響了珍妮的生存狀態。珍妮自己也認為“自己的生命像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有痛苦的事,歡樂的事,做了的事,未做的事,黎明與末日都在枝葉之中”。所以珍妮一生的跌宕起伏就像自然的更替輪轉。
在珍妮沒有結婚之前,她與自然保持者非常緊密的聯系,她每天都會花費一大半的時間在一顆開著花的梨樹下度過,是自然呼喚她去凝視一個神秘的世界,在這里,自然向她徐徐道來生命的奧秘。珍妮身邊除了南妮再無他人,是自然在她枯燥乏味的生活中注入一股清泉,給她陪伴和安慰。當她看見一只帶著花粉的蜜蜂進入了一朵花的圣堂,梨樹從根到最小的枝芽都狂喜的戰栗,凝聚在每一個花朵中,處處翻騰著喜悅。她明白了這就是婚姻,所以是自然給了她婚姻的意識和性覺醒。蜜蜂和梨花的相互擁抱和親密分享幸福是她所理想的婚姻狀態,也是她一生所追尋的生存狀態。可以說,少女時期的珍妮與大自然有著最親密的交流,她貪婪而自由地吸取著自然的養分,過著開心愜意,無拘無束的生活。
在珍妮的第一次婚姻中,她的丈夫洛根強有力的介入了珍妮與自然的自由交流當中。珍妮不得不被局限在家里進行家庭勞動。婚姻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美好,她不被尊重,不被寵愛,反而被丈夫看成可以肆意驅使的騾子,洛根剝奪了珍妮的快樂。但是珍妮與自然的聯系并沒有被完全切斷,在做家務的閑暇之際,珍妮還是能接觸自然。“春天來到心頭”,所以她把東西搬到院子里一個能看得見路的地方,坐在橡樹下冥思許久,這時是她在寂寥無趣的生活中唯一的樂趣和安慰。在這段婚姻中,珍妮擁有一定的自由,與自然保持著一定的聯系,而且也沒有完全喪失自我,雖然珍妮不得不做家庭勞動,但是也保持著相對的獨立性,并不是對丈夫洛根完全的言聽計從。她會說:“你不依不饒,我也和你一樣,你要是能堅持不劈柴,不把柴抱進來,我猜你沒飯吃也能挺得住……”。所以盡管珍妮的婚姻并不幸福,她仍然能從自然中獲得精神慰藉和力量,仍然能保持著一定的自我和驕傲。
珍妮與第二任丈夫喬相識于樹下,是自然把他們帶到一起,他們有共同語言,有精神交流,珍妮一度認為喬是那個能帶給她美滿婚姻的“蜜蜂”,然而在喬一步步走向權勢巔峰的過程中,喬把珍妮局限在家庭范圍之內,嚴禁她參加各種公共談話和活動,珍妮完全沒有自由,她每天的日常生活就是幫忙打理商店,也失去了自然最后的聯系,珍妮無從獲得精神支持,慢慢的珍妮變得麻木,她只是一個“坐在高腳椅上無所事事的女人”,任由靈魂枯萎。沒了與自然的交流,“她仿佛是大路上的車轍,盡管內心具有充沛的生命力,但仍然被車輪死死地壓著。”她看著自己的影子料理店務,“一個自己拜倒在喬面前,而真正的她一直坐在陰涼的樹下,風吹著她的頭發和衣服,這兒有人正從孤獨中孕育夏日陽光”。珍妮同其他那些早已麻木,習慣了男性擺布的女性不同,她有自己獨立的思考和精神,她不愿只是作為寵物被供養賞玩,但是沒了與自然的真正交流,沒有了支撐她的精神力量和慰藉,珍妮如行尸走肉般生活,毫無樂趣可言。
在喬死后,珍妮終于重獲自由,鎮上的男人覬覦她的財產,都對她不懷好意,珍妮不想也不敢再輕易打開心扉。但是甜點心出現之后,帶著她重新回歸自然,他們一起釣魚,一起挖蚯蚓,珍妮重新親近自然,從自然中獲得精神力量,再次變得勇敢,她逐漸接納了甜點心,也許甜點心“會是花兒的蜜蜂—是春天梨花的蜜蜂”。之后她跟隨無憂無慮,充滿幻想,既無錢又無地位的甜點心離開小鎮,搬到了伊甸園般的快樂天堂—沼澤地。在這里,他們共同勞作,共同生活,沐浴在自然之下,珍妮變得更加自信和獨立。當颶風來臨,甜點心問珍妮是否后悔跟他來到此地,珍妮堅決搖頭,表明跟他來到這里就是為了追尋生命的意義,可以說,珍妮在與自然又一次零距離的相處中,自己變得獨立從容,實現了真正的自我成長和人生價值。
通過珍妮在不同的人生階段中,其與自然關系的轉變帶來的不同生活狀態,我們可以看出珍妮的命運與她和自然的親密度緊密相連。親近自然,能保持著一定的精神獨立和勇敢,離開自然,局限于家庭,就會喪失自我。所以女性和自然之間有著本源同構關系,只有二者達成同盟,才能打破男性的桎梏,女性才能實現自身的獨立與發展。由此我們不禁思考,生態女性主義強調的這種女性和自然榮辱與共的關系實際上也反映除了對父權社會傳統價值觀的否定。女性親近自然必然意味著要走出家門去接觸外面的世界,而非一輩子囿于家庭,這樣開闊的視野和全新的體驗會更加利于女性主義的覺醒,認識到自己也有獨立的人生價值,也有參與社會的平等權利。
四、結語
在《他們仰望上蒼》中,佐拉·尼爾·赫斯頓成功地塑造了珍妮這一黑人女性形象,雖然命運多舛,經歷了三次婚姻,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壓迫和歧視,但是內心深處始終保持著對自然的熱愛和親密度,最終從自然中獲得精神力量和支持,完成了自我救贖,實現了真正的獨立和發展。文中不僅描寫了女性與自然榮辱與共的關系,同樣也展現了男性對于女性和自然的雙重壓迫,在這種根深蒂固的男權制的意識形態中,只有女性和自然聯合起來,達成同盟才能真正反抗壓迫的生態女性主義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