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節目“蹭網”：要的不再只是圍觀

楊卓琦+楊天

用典型的互聯網手法打造極致的互聯網偶像

這個夏天，騰訊、愛奇藝、優酷、芒果TV四大視頻網站，不約而同地選擇以選秀節目開啟收視熱潮。

《明日之子》《中國有嘻哈》《2017快樂男聲》等近期在網絡平臺的輪番登場，進一步改變了選秀節目以往以電視臺為主要載體的播出模式。

與傳統的選秀不同，網絡平臺的選秀節目更突出偶像養成的概念，通過許多網絡獨有的手段和玩法，吸引更多成長于網絡文化中的年輕觀眾，打造選秀節目的升級版。

“擺在我們面前的最大挑戰是，我們沒有任何現成模式可以參考。我們面前只有一條路——開創互聯網偶像養成時代的全新模式。而這個模式的核心一定是——用典型的互聯網手法打造極致的互聯網偶像?！薄睹魅罩印繁O制、哇唧唧哇娛樂文化有限公司首席內容官馬昊在接受《瞭望東方周刊》采訪時表示。

《明日之子》錄制現場

下一個偶像出自互聯網？

2003年，選秀節目開始在電視熒屏上出現，這種全新的綜藝模式很快發酵，到2005年，湖南衛視的《超級女聲》掀起了中國內地選秀節目的熱潮。

發表于《視聽》雜志的《我國音樂類選秀節目的生命周期探析》一文中提到，2004年至2016年，全國各大衛視共推出了近40檔電視音樂選秀節目。

熱潮之下，選秀節目也面臨同質化競爭嚴重、內容乏善可陳、觀眾審美疲勞等問題，紅火了十年的電視選秀最終走向了低谷。

作為金牌制作人，曾經打造過《快樂女聲》《快樂男聲》等現象級選秀節目的馬昊從2013年起就開始思考一個問題——下一個偶像會誕生在哪兒？

隨著互聯網的快速發展，視頻網站在近幾年迅速崛起，為選秀節目提供了新舞臺。

“打造偶像是為年輕人而做，而年輕人現在很少看電視了。如今鮮活的年輕群體，已經被貼上了一個大大的標簽，就是‘在互聯網中養成的新一代?！瘪R昊對本刊記者說。

2015年，她做了一檔新節目《燃燒吧少年》，首次嘗試網臺互動打造偶像團體。

相比于傳統平臺，互聯網更大的包容性和更廣闊的施展空間讓綜藝制片人看到了新的契機。

“內容在哪一個平臺播出，一定是跟核心目標用戶有關。目前從衛視轉戰網絡平臺的節目大多瞄準非常年輕的用戶。轉戰互聯網，讓一些延續多年的品牌節目重新煥發生機，對內容來說是好事?！薄睹魅罩印繁O制、企鵝影視天相工作室副總經理邱越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2017年，湖南衛視的王牌欄目《快樂男聲》首次轉向網絡，打出了“全網唯一全民造星式歌唱類選拔真人秀”的旗號，由優酷、芒果TV聯合出品、播出。

因為堅信下一個偶像將產生于互聯網，《明日之子》的策劃團隊也花了一年時間，研究和把握互聯網新生代的喜好，在騰訊平臺推出了《明日之子》這檔全新的偶像養成節目，致力于用互聯網手段打造出互聯網偶像?！盎ヂ摼W追求的是多元價值觀。針對這個屬性，我們做了《明日之子》，不是任何電視選秀的升級，而是從零開始的互聯網偶像養成節目?！瘪R昊說。

愛奇藝自制的《中國有嘻哈》則另辟蹊徑，以嘻哈這一當下年輕人喜愛的文化類型作為切口，試圖憑借差異化、小切口的思路殺出重圍。“目前很多電視平臺的主要受眾都是40歲以上人群，像這樣的聚焦35歲以下年輕人的節目，很多平臺都做不了?！睈燮嫠嚫呒壐笨偛藐悅Ρ究浾咛寡裕锌诘木珳适枪澞磕芊裨诰W絡平臺上成為爆款的先決條件。

更適合真人秀的土壤

真人秀是很多網絡選秀節目共同選擇的節目呈現方式。

一個人站在臺前表演，結束后由臺下的幾位評委打分點評，這樣傳統而單一的選秀節目形式近幾年已很難引起觀眾的興趣。觀眾對于選手在臺下真實生活和性格的好奇，催生了選秀類節目的真人秀化。

互聯網不受時間和地域限制，還能產生互動效應，被認為是更適合真人秀生長的土壤。

邱越的目標很明確，“我們做《明日之子》的目的就是發掘、培養未來十年的偶像，因此我們非常關注選手培養的過程以及他們個性風采的展示，給予他們最大的自主權，選擇自己認為合適的賽道。”

邱越覺得，在這樣一個舞臺上，年輕選手在展示自我的同時，也在接收來自四面八方的評價，從而經歷不斷修正自我、找到大眾認同的過程。

“節目希望呈現的效果是‘95后‘00后用歌聲表達他們的觀點，選手帶著自己的標簽去創造節目，去DIY節目的樣貌。節目本身是不帶任何觀點的，我們不做年輕人的打造者，不包裝他們，只做年輕人的搬運工，讓大家去選擇評判?！鼻裨胶婉R昊解釋說。

相較于前兩檔純網生的選秀節目，《2017快樂男聲》走的是“從臺到網”的傳統復興路線。

盡管有著傳統選秀節目的基因，但是這一季的“快男”從口號到賽制都改了個遍。曾經，在“超女快男”的舞臺上，晉級、淘汰、待定是一直被強化的節目標配，但是，2017年的“快男”將弱化選秀成分，主打真人秀，讓觀眾真實領略到選手臺前幕后的種種喜怒哀樂，讓整個節目更有故事性、戲劇性。

節目組曾向媒體透露，除了在舞臺上進行核心的音樂較量之外，他們希望能夠通過真人秀，呈現出未來“快樂男聲”的偶像氣質和音樂氣質，從而打造出一批能號召年輕人群的“有態度”的音樂偶像。

偶像與粉絲的全新互動

2016年，網絡直播迎來了爆炸式發展。

這一年，湖南衛視試水將互動性極強的直播引入《2016超級女聲》。除海選過程網上直播外，在整個“超女”選秀的8個月時間里，芒果TV通過140個機位，每天16小時直播“超女”的日常，還設置了秀場直播時段與粉絲互動，按照網民的喜好，創建了社區互動生態圈。在芒果TV的《超級女聲》直播中，評委們進行投票的同時，也會出現一個互動性極強的投票窗口，供觀眾進行即時投票。

這種“慢直播+秀場直播+節目直播”的創新玩法，為選秀節目“轉網”提供了成功經驗。其后，很多在網絡平臺上播放的綜藝節目在直播基礎上不斷翻新花樣。有的將直播與點播結合，由觀眾主導選手的命運，有的融入人肉彈幕形式，以雙屏模式在現場進行實時吐槽。

不過，事實上，2016年上線的六檔選秀類網綜，播放效果都不盡如人意。

對此，樂正傳媒聯合創始人、影視產業研究專家彭侃此前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雖然互聯網發展迅猛，但是由于互聯網與電視在播出形態上的不同，網絡播出的號召力與電視仍存在一定的差別。互聯網可以隨時隨地觀看，傳播環境相對分散;而電視是大家在同一時段同時觀看與討論，儀式感較強，互聯網欠缺這樣的號召力。

2017年，選秀節目“從臺到網”的轉型更加徹底，各家制作單位也挖空心思想出了更多新玩法，以期增強觀眾黏性，改變頹勢。

陳偉介紹，6月24日即將開播的《中國有嘻哈》并不是一個嘻哈選秀，而是一個以嘻哈音樂選秀作為故事主線的劇情式的真人秀。

“這樣的方式實際上是把電視劇、電影的場景融入到現在的綜藝節目制作當中，這也是國內綜藝節目的一次創新。”陳偉說。

《2017快樂男聲》在海選階段，除原有的十大地面分唱區外，還引入了“云唱區”的概念。這是一個面對自媒體時代的創新玩法，讓很多網絡紅人從網絡直播鏡頭后面走到了舞臺上，通過“云唱區”的窗口接受正規舞臺的檢驗與大眾的評判。

此外，作為網絡視聽行業的后來攪局者，全終端日均活躍用戶數已超4700萬的芒果TV，和其他視頻網站相比，24歲以下年輕用戶TGI（目標群體指數）排名第一，女性用戶近七成，這個特點也被制作單位牢牢抓住。

本屆“快男”打破了傳統海選賽制，以“95后挑食少女”的獨特視角代替評委打分，只有這些女生認可的男生才能沖出分唱區，晉級全國賽。她們可以完全憑借自己的喜好行使生殺大權。

傳統選秀的賽制邏輯分為三個部分：選手、評委、觀眾。觀眾負責看選手，評委負責評選手，這顯然不是互聯網玩法?；ヂ摼W要的不再只是圍觀，而是全程操盤，把決定勝負、進程的權力釋放給更多人，讓每個受眾都是參與者，都可以獲得尊重。

因此，在《明日之子》的賽制設置上，傳統的明星導師變身為“星推官”，扮演類似經紀人的角色，成為選手的推手和幫手?！睹魅罩印犯铝τ趧撛臁胺弁粕鷳B”：過去，中國的粉絲和明星之間的關系不是完全長在互聯網上的，而此次通過網絡平臺，由粉絲和偶像一步步努力，最終推選出他們的明星，旨在構建未來年輕偶像與粉絲之間的全新互動關系。

“完美偶像的時代已經翻篇了，現在是‘在你身上能看到我自己。粉絲被尊重，跟著偶像一起成長，伴隨偶像出道的全過程，全新粉絲藝人體系也正在被構建?！瘪R昊對本刊記者解釋說。

聚合多方資源

企鵝影視副總裁兼騰訊視頻運營平臺部綜藝業務總經理馬廷琨曾公開表示：“未來必須是共創的，共創將成為內容競爭的勝負手之一?！彼f的共創，指的是網絡綜藝節目對各方資源的匯聚和整合。

《明日之子》的打造一方面依托了騰訊系的內部資源，另一方面也與業內大咖強強聯手。在《明日之子》的幾大出品方中，企鵝影視是騰訊視頻的實力制作團隊;哇唧唧哇是中國頂尖的全生態鏈偶像制作團隊;微博是中國最大的社交媒體平臺，也是年輕人群在網絡中的最大聚集地之一。

首次轉向網絡的《2017快樂男聲》由湖南衛視、芒果TV、優酷、天娛傳媒、土豆聯合出品，魚子醬文化聯合協制，芒果TV、優酷雙網絡平臺播出。兩個網絡平臺都表示會拿出自己最強的平臺資源、渠道和投入，強強聯手之余進行互補。

《中國有嘻哈》除借助愛奇藝龐大的會員資源進行交互外，也和社交媒體如新浪微博合作，構建底層的數據鏈接。

“視頻網站的發展對節目播出形式、受眾收視習慣以及節目商業模式都有一定的影響。從節目的播出形式來說，大部分衛視的節目在視頻網站上都會播出，視頻網站的點播功能、靈活觀看的特點等，改變了受眾的觀影習慣，同時帶來了更多的商機?！鼻裨秸f。

以《2016超級女聲》為例，蒙牛酸酸乳通過一包一碼的形式，讓消費者掃描產品上的二維碼，贏超級幣為選手投票，最終收獲了39.5億的總人氣值，大大拉動了品牌銷售。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業內人士告訴本刊記者，網絡選秀在吸引廣告商、培養平臺自己的明星和付費用戶等方面都有著巨大的拓展空間，這也是各方資源迅速匯聚于此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