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考古新發(fā)現(xiàn)所見中西方文化交流——以三角形鋸齒紋為例

員雅麗

一、甘肅秦安王洼墓地貼金銅器

戰(zhàn)國時期，甘肅東部至鄂爾多斯高原一帶，與歐亞草原文化有著密切接觸，這一區(qū)域內(nèi)墓葬的文化特征既有本地特色，又體現(xiàn)了外來文化因素。據(jù)甘肅省考古研究所公布的資料，在甘肅省秦安縣王家洼村，發(fā)現(xiàn)了三座豎穴偏洞室墓，出土了一批青銅器、金銀器、料器等。發(fā)掘者根據(jù)墓葬形制、葬俗、隨葬器物等方面判斷，該墓地的族屬應屬于西戎部族。在M3墓葬出土的銅器中，有3件貼金銅器(銅軛首、銅衡末飾、銅衡飾)的裝飾風格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圖1)。

銅軛首與銅衡末飾，大體呈圓柱形，兩端都有一周的三角形鋸齒紋，銅衡末飾中部因留有圓孔，則有半周的貼金鋸齒紋。王洼墓地還出土有銅戈、銅鈴、銅牌飾、銅鶴嘴鋤、銀項圈、銀臂釧等器物，既有中原文化的痕跡，又有北方草原甚至西方文化因素。這種圓周貼金鋸齒紋裝飾銅器的現(xiàn)象，在考古發(fā)現(xiàn)的先秦時期金屬器中是一種特殊的技術(shù)現(xiàn)象，對于這種造型藝術(shù)的來源以及它所反映的文化內(nèi)涵，值得深入探討。

圖1 王洼墓地出土的貼金銅軛首與銅衡末飾[注]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甘肅秦安王洼戰(zhàn)國墓地2009年發(fā)掘簡報》，《文物》，2012年第8期。

二、早期黃金飾件的三角鋸齒紋造型

先秦時期用黃金制作三角鋸齒紋造型的現(xiàn)象在甘肅戰(zhàn)國晚期的馬家塬墓地也有發(fā)現(xiàn)。馬家塬墓地M16號墓葬出土了一件貼金銀木杯。這件木杯上部和下部貼有三角形金飾，內(nèi)有鏤空而成的忍冬紋圖案。腹中部貼方形銀飾，亦鏤空成忍冬紋(圖2)。這些忍冬紋圖案上下對稱，鏤空技巧創(chuàng)造的圖案像是對折后剪出的剪紙。圖案學家雷圭元先生認為：“忍冬花(金銀花)是希臘的特產(chǎn)，它乃作為裝飾的主題，與掌狀葉配合組成種種花飾?！盵注]雷圭元：《中外圖案裝飾風格》，上海：上海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1985年版，第117頁。從這一角度看，馬家塬墓地出土的這件木杯上的紋飾風格很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西亞文化的影響。盡管貼金銀大木杯的制作工藝與王洼墓地的貼金銅器有所不同，但造型效果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圖2 馬家塬墓地貼金銀木杯出土情況及紋飾復原圖[注]早期秦文化聯(lián)合考古隊、張家川回族自治縣博物館：《張家川馬家塬戰(zhàn)國墓地2008-2009 年發(fā)掘簡報》，《文物》，2010年第10期。

具有同樣造型效果的還有馬家塬M14號墓地出土的一種表面飾有小金珠的金管飾(圖3)，這種金管飾也具有三角鋸齒紋的造型特征。金管飾是先利用金箔制成中空的圓柱形管，然后在上下兩端分別焊接小金珠。這些小金珠排列成三角形，并且上下排列的三角形均相互錯開，在沒有焊接小金珠的金管表面形成三角形鋸齒紋。

根據(jù)考古發(fā)現(xiàn)來看，這種三角鋸齒紋造型的圖案是近東地區(qū)自公元前2000年以來典型的裝飾風格[注]④ Joan Aruz, Ann Farkas, Elisabetta Valtz Fino, The golden deer of Eurasia: perspectives on the steppe nomads of the ancient world,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6, p. 88.⑤ C. Densmore Curtis, Ancient Granulated Jewelry of the VIIth Century B. C. and Earlier , Memoirs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in Rome, 1915-1916, No.1, pp. 63-85.。在希臘、羅馬的金器上就找到了這種立體的三角形圖案(圖4、圖5)，而受希臘文化影響的帕提亞人(安息帝國)墓葬中也出土了飾有由金珠顆粒排列成鋸齒狀三角形圖案的金飾品(圖6)。

圖3 馬家塬墓地出土的金管飾[注]早期秦文化聯(lián)合考古隊、張家川回族自治縣博物館：《張家川馬家塬戰(zhàn)國墓地2010-2011年發(fā)掘簡報》，《文物》，2012年第8期。

圖4 希臘金器上的呈三角形排列的金珠(400-300BC)[注]Dyfri Williams, Jack Ogden, Greek Gold: Jewelry of the Classical World, London: British Museum Press, 1994, p. 24.

圖5 希臘瑪瑙項鏈上鋸齒狀排列的金珠(700-600BC)

圖6 帕提亞人的金飾品(200-100BC)(筆者攝于J. Paul Getty Museum)

另外，在俄羅斯西西伯利亞Filippovka墓地出土的一枚公元前400年的瑪瑙管形飾上的金珠排列也呈三角鋸齒紋造型(圖7)。Filippovka墓地還出土了一件貼于一只木碗上的羚羊紋飾金飾片，這件金飾片上即飾有三角鋸齒紋造型(圖8)[注]Joan Aruz, Ann Farkas, Elisabetta Valtz Fino, The golden deer of Eurasia: perspectives on the steppe nomads of the ancient world,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6, p. 88.以及與馬家塬墓地貼金銀木杯上相似的忍冬紋飾。

圖7 瑪瑙管形飾[注]Joan Aruz, Ann Farkas, Elisabetta Valtz Fino, The golden deer of Eurasia: perspectives on the steppe nomads of the ancient world,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6, p. 88.

從造型角度看，上文涉及的甘肅王洼墓地、馬家塬墓地出土的貼金銅器和金飾件，其藝術(shù)風格可能受到了中亞、西亞文化的影響。這類器物具有一些標識性造型特點：1.主體部分大體呈圓柱體管狀；2.兩端(或中間部位)有三角鋸齒紋錯落分布；3.按一定意圖制作而成，如王洼墓地貼金銅器表面留有專門貼金箔的凹槽，并且貼金鋸齒紋與凹槽完全吻合，說明制作這種貼金鋸齒紋并非偶然所得。

圖8 羚羊紋飾金飾片(俄羅斯西西伯利亞Filippovka墓地出土，400BC)

三、銅器的三角鋸齒紋造型

在早期金屬技術(shù)中，三角鋸齒紋的造型不僅出現(xiàn)在黃金裝飾技法上，而且同樣運用于銅器表面處理技術(shù)。先秦北方青銅器有一個重要的技術(shù)特點，即表面鍍錫，主要是青銅牌飾，帶鉤和車馬器，如內(nèi)蒙古鄂爾多斯[注]韓汝玢、?，敗ぐ羁耍骸侗砻娓诲a的鄂爾多斯青銅飾品的研究》，《文物》，1993年第9期。、寧夏固原[注]孫淑云：《寧夏固原春秋戰(zhàn)國時期兩件青銅飾物表面鍍錫層的SEM-EDS分析與研究》，《中國文化遺產(chǎn)研究院編.文物科技研究(第五輯)》，北京：科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1-17頁。春秋時期的鍍錫牌飾，甘肅禮縣春秋時期的鍍錫帶鉤[注]Ma Q.,L., D.A.Scott， Tinned Belt Plaques of the Sixth to Fifth Century B.C.E from Gansu Province, China: A Technical Study, In: Paul Jett, Janet G. Douglas, Blythe McCarthy, John Winter, Scientific Research in the Field of Asian Art: Proceedings of the First Forbes Symposium at the Freer Gallery of Art, Washington D.C.: Archetype Publications in association with the Freer Gallery of Art,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2003, pp.60-69.，以及馬家塬墓地出土的鍍錫車飾件[注]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張家川回族自治縣博物館：《2006年度甘肅張家川回族自治縣馬家塬戰(zhàn)國墓地發(fā)掘簡報》，《文物》，2008年第9期。。這些北方鍍錫青銅器中，馬家塬墓地出土銅傘箍的鍍錫圖案最具特色(圖9)。這件鍍錫銅傘箍，并非如青銅牌飾、帶鉤等表面整體鍍錫，而是有選擇性的制成三角形鍍錫區(qū)域，與金管飾和貼金銅器的裝飾技法相似，都是在圓柱形管狀器物的兩端、利用三角形的排列組合形成鋸齒紋圖案。顯然，這種鍍錫方式也并非隨意的技術(shù)行為。

圖9 甘肅馬家塬銅傘箍表面鍍錫鋸齒紋[注] Ma Q.,L., D.A.Scott， Tinned Belt Plaques of the Sixth to Fifth Century B.C.E from Gansu Province, China: A Technical Study, In: Paul Jett, Janet G. Douglas, Blythe McCarthy, John Winter, Scientific Research in the Field of Asian Art: Proceedings of the First Forbes Symposium at the Freer Gallery of Art, Washington D.C.: Archetype Publications in association with the Freer Gallery of Art,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2003, p.21.

圖10 羅馬尼亞桶狀青銅容器表面鍍錫鋸齒紋[注]A. Giumlia-Mair, Tin rich layers on ancient copper based objects, Surface Engineering, Vol.21, 2005, pp.359-367.

無獨有偶的是，羅馬尼亞Brancovenesti遺址出土的公元前1000年以前的桶狀青銅容器表面，也發(fā)現(xiàn)有這種三角形的鍍錫圖案，呈現(xiàn)出鋸齒紋(圖10)。從中西方早期鍍錫技術(shù)的時空特點來看，春秋戰(zhàn)國時期中國北方地區(qū)鍍錫技術(shù)的造型思想可能受到來自西方的影響[注]黃維、陳建立、吳小紅、王輝、周廣濟：《馬家塬墓地出土表面富錫銅器研究》，陳建立、劉煜：《商周青銅器的陶范鑄造技術(shù)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2011年版，第284-296頁。，與黃金器物的裝飾風格表現(xiàn)出同樣的文化因素。

新疆新源縣出土了一件戰(zhàn)國時期的銅鍑，口沿下飾一周三角形鋸齒紋(圖11)。銅鍑是早期草原游牧文化中常見的一種炊煮器和祭祀用具，在西起黑海沿岸、東至貝加爾湖、南到我國黃土高原南緣均有分布。[注]李溯源、吳立、李楓：《伊犁河谷銅鍑研究》，《文物》，2013年第6期。公元前7世紀起分布在黑海北岸的斯泰基文化墓葬中就發(fā)現(xiàn)了這種飾有三角形鋸齒紋的銅鍑(圖12)[注]王博：《亞歐草原所見青銅鍑及其研究》，《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4年第4期。。

圖11 新疆新源縣出土的銅鍑，戰(zhàn)國

圖12 斯泰基銅鍑

四、陶器及木器上的三角鋸齒紋造型

除了出現(xiàn)在金屬器物之上，三角鋸齒紋造型在西北地區(qū)出土的早期陶器上也有所發(fā)現(xiàn)。馬家窯文化類型的彩陶多以鋸齒紋造型飾于器物的頸部和底部。1982年青海民和陽山墓地出土的馬家窯類型鋸齒紋彩陶鼓就是這種陶器的典型例證(圖13)。另外， 公元前兩千紀中葉以前到公元前一千紀前后，新疆境內(nèi)的彩陶文化開始興起。如烏魯木齊、石河子等地出土的新石器時代早期的單耳陶罐上就飾有鋸齒紋(圖14、15)。

圖13 鋸齒紋彩陶鼓，馬家窯文化

圖14 鋸齒紋陶罐，烏魯木齊烏拉泊水庫古墓現(xiàn)藏于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位于非洲東北部尼羅河下游的古埃及，其陶器工藝始于新石器時代。其中上埃及文化中的阿姆拉文化(約4000BC-3500BC)陶器最突出的裝飾特征就是三角鋸齒紋和動物紋。如收藏于柏林SMPK Agyptisches博物館的一件古埃及陶罐上的圖案表現(xiàn)的是一只載有人和動物的船在河谷中行進，而這只陶罐口沿部位飾有的一圈鋸齒紋圖案，可能代表的是河谷中連綿起伏的山脈(圖16)。

圖15 鋸齒紋陶罐，新疆石河子總場古墓

圖16 古埃及阿姆拉文化鋸齒紋陶罐現(xiàn)藏于柏林SMPK Agyptisches博物館

三角鋸齒紋不但在陶器中占有一定比例，而且在木桶、服飾上也有發(fā)現(xiàn)。新疆吐魯番地區(qū)鄯善縣洋海墓地出土的木桶(年代約在公元前7-前3世紀[注]新疆吐魯番學研究院、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新疆鄯善洋海墓地發(fā)掘報告》，《考古學報》，2011年第1期。)，就發(fā)現(xiàn)這種鋸齒紋裝飾的文化痕跡。木桶分兩種，一種是由植物種子堆塑而成的三角形圖案，這種白色的植物種子果殼堅硬，具有白瓷一樣的光澤，富含碳酸鹽，不易腐蝕，每枚僅有3毫米左右，本身呈三角形，又被整體地排列成規(guī)則的倒三角形，經(jīng)蔣洪恩博士研究鑒定，這些種子是小花紫草的果實，是一種分布于歐亞大陸上的紫草屬植物。用小花紫草果實進行裝飾，開始于歐洲的新石器時代[注]Jiang H. E., Li X., Liu C. J., et al.， Fruits of Lithospermum officinale L.(Boraginaceae) used as an early plant decoration(2500 years BP) in Xinjing, China, Journal of Archaeological Science, Vol.34, 2007,pp.167-170.。值得注意的是，用植物種子堆積三角形圖案，與上文涉及的金珠飾品的造型效果非常相似。木桶上除了用植物的種子鑲粘三角紋外，在桶的周壁刻有9只正朝一個方向移動的北山羊[注]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吐魯番地區(qū)文物局.鄯善縣洋海一號墓地發(fā)掘簡報》，《新疆文物》，2004年第1期。(圖17)。

圖17 洋海墓地木桶上植物種子黏貼的三角紋[注]新疆吐魯番學研究院、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新疆鄯善洋海墓地發(fā)掘報告》，《考古學報》，2011年第1期。

另一種木桶是在口部和底部都用凹刻的技法刻出三角鋸齒紋，一般為口沿下刻倒三角，底部刻正三角，上下兩端錯落有致，類似于上文所述的貼金鋸齒紋銅器和鋸齒紋鍍錫銅器的圖案布局。另外，在木桶的外腹部還用凹刻或線刻的技法，刻出山羊、馬、狼、鹿、狗、野豬、駱駝等圖案。(圖18)

洋海墓地出土的毛織品上同樣織有這種特殊的三角紋飾(圖19)，考古學家認為洋海墓地最初的彩陶圖案母體來自于毛織物的圖案，在薩滿教盛行的時代，古洋海人發(fā)現(xiàn)木桶、紡織物不易破碎，希望借此賦予陶器賦予不易破碎的性能，從而延長其使用壽命[注]恩圓、嘎瑪、呂恩國：《迷失在火焰山下的洋海人》，《中華遺產(chǎn)》，2008年第10期。。

除此之外，洋海墓地木桶上的紋飾和動物圖案在南西伯利亞阿爾贊斯基泰王陵也找到了相似之物。阿爾贊斯基泰王陵，位于俄羅斯圖瓦共和國北境，當?shù)厝怂追Q“國王谷”。2000年俄羅斯聯(lián)邦考古部門和德國考古學院歐亞考古研究所聯(lián)合對阿爾贊2號墓進行了發(fā)掘。該墓出土的動物紋金飾件如鹿、羊、駱駝、狗等的造型與洋海墓地木桶上的動物紋飾如出一轍[注]Joan Aruz, Ann Farkas, Elisabetta Valtz Fino, The golden deer of Eurasia: perspectives on the steppe nomads of the ancient world,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6, pp. 128-131.。另外，新疆烏拉泊古墓出土的圓錐形焊接金珠耳墜、甘肅馬家塬墓地的焊接金珠金管飾均可在阿爾贊2號墓地找到形制相近的器物(圖20、圖21)。

圖18 洋海墓地木桶上刻出的鋸齒紋和動物圖案[注]新疆吐魯番學研究院、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新疆鄯善洋海墓地發(fā)掘報告》，《考古學報》，2011年第1期。③ 祁小山、王博：《絲綢之路·新疆古代文化》，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05頁。

圖19 洋海墓地毛織品上的三角鋸齒紋

約公元前4世紀，亞歷山大大帝東征到達阿富汗境內(nèi)的大夏，而這一時期也是早期歐亞草原游牧民族最為活躍的時期[注]烏恩岳斯圖：《北方草原考古學文化研究：青銅時代至早期鐵器時代》，北京：科學出版社, 2007年版，第344頁。。西亞、中亞的古文明，通過歐亞草原，對中國北方特別是西北地區(qū)產(chǎn)生沖擊。俄國學者研究表明，公元前6-4世紀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奢侈品自中亞通過南西伯利亞草原輸入中國北方地區(qū)[注]Joan Aruz, Ann Farkas, Elisabetta Valtz Fino, The golden deer of Eurasia: perspectives on the steppe nomads of the ancient world,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6, p.51.。這種西方影響帶來的變化，體現(xiàn)在審美觀、價值觀、制作技術(shù)和器物造型上。本文所涉及的貼金銅器、金管飾、鍍錫銅器、陶器、木桶等器物正是在這樣一種時代背景下而產(chǎn)生，它們有以下一些特點。1.從時間上來說，從新石器時代早期延續(xù)到戰(zhàn)國。2.從地域范圍來說，這些器物在我國境內(nèi)僅發(fā)現(xiàn)于西北地區(qū)。3.大多裝飾在圓柱形管狀器的兩端或中間，圖案規(guī)整、對稱。4.三角鋸齒紋的實物載體雖不同，但均為有意識設計而成的特定造型，體現(xiàn)了不同技術(shù)之間的文化共性。5.這幾類具有三角鋸齒紋裝飾效果的器物同樣出現(xiàn)在時間更早的歐亞草原及以西地區(qū)，說明這些器物的文化內(nèi)涵和制作工藝很可能受到了來自中、西亞地區(qū)的影響。關于三角鋸齒紋的文化內(nèi)涵，有學者認為古中國和古埃及彩陶上的幾何紋飾，如三角紋、渦卷紋等，是人們從自然和生活形象中提煉、概括出來的，雖然很難看出自然原型，但仍然是現(xiàn)實生活的反映。古中

圖20 阿爾贊2號墓出土的鹿形金簪和金珠項圈[注]Joan Aruz,Ann Farkas,Elisabetta Valtz Fino,The golden deer of Eurasia:perspectives on the steppe nomads of the ancient world,pp.128-131.

圖21 焊接金珠金耳墜

(左為阿爾贊2號墓出土[注]Joan Aruz,Ann Farkas,Elisabetta Valtz Fino,The golden deer of Eurasia:perspectives on the steppe nomads of the ancient world,pp.128-131.，右為新疆烏拉泊墓地出土)

國和古埃及的先民們已經(jīng)有了藝術(shù)感受的共識，即形式美[注]孫明潔：《古中國與古埃及彩陶裝飾藝術(shù)之比較》，《藝術(shù)百家》，2012年第8期。。王志安對馬家窯彩陶上鋸齒紋的內(nèi)涵作進一步的研究，認為這種鋸齒紋是古人對大山崇拜的一種表征[注]王志安：《馬家窯文化彩陶上的鋸齒紋是古羌人對山的崇拜》[EB/OL]，甘肅省馬家窯文化研究會，2013年3月31日。。本文所涉及三角鋸齒紋器物，其鋸齒紋的寓意可能并不都指山，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即鋸齒紋是古人在長期的勞動實踐中對其生活環(huán)境和民俗風情逐漸抽象變化而來的。

歐亞草原由于其在地理上的特殊位置，在中西方交流中起著重要的作用，根據(jù)考古發(fā)現(xiàn)，歐亞草原連接的中西方兩端發(fā)現(xiàn)了諸多相似或相同的文化因素。中國西北甘肅、新疆境內(nèi)發(fā)現(xiàn)的帶有三角鋸齒紋造型的銅器、金器和陶器，在中、西亞地區(qū)也發(fā)現(xiàn)了相似造型的器物，這為中西方技術(shù)與文化的交流提供了新的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