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艷紅 鄒德文
《健忘村》:一場中國傳統文化中人與物現實空間的哲思實驗
郭艷紅 鄒德文
《健忘村》是一部以中國傳統文化為背景的風格化喜劇片。從中國傳統文化而言,這部影片其實就是一種邏輯斷裂式忘憂的一種“健忘”式的影視化解釋,同時,亦是對現實世界中的“健忘”的一種反諷化解構。這部影片以荒誕式的造夢技法,以形形色色的人,與人性同化異化歸化的物(忘憂)演繹了一連串怪異的光影寓言。這部影片中荒誕中有怪異,怪異中有黑色,黑色中有幽默,以大量的隱喻、諷刺、設定等對于現實世界中的人性物化、人性異化、人性劣化等進行了辛辣的嘲諷。同時,更難能可貴地在喜劇的層層包裹之下將這些內涵詮解得自然且溫婉。
(一)人與物的思想盛宴
《健忘村》是一場以喜劇形式包裹著的虛擬現實,并且指涉現實的思想實驗鬧劇,在這場思想實驗的鬧劇之中,圍繞著一座小小的裕旺村,建構起了縣城土豪惡霸、一片云匪幫、第一任村長王村長、第二任村長半仙田貴、第三任村長秋蓉等五個梯度,且手法各異的權力角逐。裕旺村是一座看似古風淳樸、寧靜祥和的美麗小村莊,然而這部影片卻以開門見山的手法,將這座小村莊置入到了一個喜憂參半的復雜境地。一方面,火車將經過這座小村莊,將為這座小村莊帶來指日可待的滾滾財源;另一方面,縣城里的土豪惡霸脅迫村民大餅,并勾結一片云匪幫,將這座小村莊視作風水龍穴意圖武力霸占。而這部影片令人驚喜的是,并未將上述思想實驗材料訴諸單純的武力,反而在武力來臨之前,以另一種形而上的高超技法進行了充分的思想融合,從而為觀眾帶來了一場思想上的饕餮盛宴。
(二)人與物間空中的現實之蠶與記憶之繭
《健忘村》一片中的思想性極大地擢升了整部影片的思想境界,片中的人雖然千差萬別且形形色色,雖然有的陰險、有的狡詐、有的兇殘,但是,在一件小小的物——忘憂——面前卻完全無技可施,而唯有持中立人性的二餅一人能夠幸夠。通過這部影片中的人與物的空間可見,人世間的善惡決定了人與物的空間,善良的人與物之間的空間是無限的,而邪惡的人與物之間的空間則會越來越窄,善良的人與物的空間無限和諧,邪惡的人與物的空間則充滿了牽絆,最終會成為影片中那一只只自縛的繭。影片中的從人與忘憂這一物件關系亦觸發了人與物的現實空間,并進而不由得令觀眾引發無限的哲思與聯想。然而,可惜的是,現實卻無法如影片中那樣“人生如蠶,記憶成繭”。誠然,猥瑣的人性在森野中迷茫探索,正義的力量猶如夜幕中的一盞指路明燈,圍繞著人性的欲望小氣猥瑣,正義的力量卻大氣磅礴,而背后的指涉則不可言說。[1]
(三)中國傳統文化中人與物的自縛
從中國傳統文化視域而言,人在天地之間,亦介乎鬼神之間。人為萬有之靈,自然以人為貴,而人的生存則必然需要圍繞著人的生活的一切外物,因此,人與外物的關系就衍生成了一種更為復雜的社會概念,乃至于形而上的意象。這種概念與意象自然也就涵蓋了現實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等方方面面。從中國傳統文化的人本中心基調觀察,《健忘村》一片的發生地點為裕旺村,這是一座中國傳統文化視域內的普普通通的村莊,同時,這又是一座不同尋常的村莊,這座村子表面上看雞犬相聞、喜樂祥和,而以上帝視角深入其中,則能窺見其中的不堪種種。中國傳統文化之中,經常提及人與物之間的游刃有余,事實上即已一語道出了一種人性邏輯。這部影片恰以這種人性邏輯,詮釋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那種含蓄式的領悟,這種領悟遠比直接式的給予更具威力。這部影片以一種神奇式的洗腦自縛,或者美其名曰為消除煩惱,而表達了裕旺村中的那幅由欲望、正義、指涉紛繁交織著的超現實鬧劇圖景。
(一)人與物的現實空間中的異化
不可否認的是,《健忘村》是一部頗有深度的風格化喜劇片,這部作品快速營造了一個在原村長帶領下除極個別良善外,集體作惡的氛圍。在這種氛圍籠罩之下,連高級騙子田貴在與該村的第一次交手過程中都敗下陣來。這部影片以人的實實在在的欲望,與物的魔幻怪異的相互妥協和相互交織,建構起了一種人與物的擬真式現實空間,在這一現實空間之中,我們看到裕旺村的村民們復雜的矛盾沖突與欲望糾纏,這種復雜的矛盾沖突與欲望糾纏,使得這些村民們有著由欲望與矛盾所帶來的各種各樣的煩惱,而恰恰是這些欲望,與欲望所帶來的煩惱,才給了高級騙子田貴以乘之機,其實我們現實中的世界其情形又何嘗不是如此。深刻解析這部影片,我們看到,雖然高級騙子手中的忘憂能夠以物療愈人,但事實上,卻將人進行了異化。
(二)人與物的現實空間中的物化
在視聽語言嫻熟運用的幫助之下,《健忘村》一片傳遞給觀眾的是一種喜中有憂思郁結的反思意象,而這種反思意象為這部影片營造了詮釋思想的登天之階。例如,影片最后,殺戮戰陣以一種強烈的對立沖突,對于影片中的所謂的大同盛世進行了辛辣的嘲諷,由村長制的一手遮天所導致的最直接的惡果,就是村中的所有人都人云亦云。這種人云亦云在太平盛世之際,倒是的確能夠唯村長馬首是瞻,唯村長之命是從,從而獲得一村的長治久安。但是,這種機械式的由物化而最終歸化的人云亦云,一旦面對強敵入侵,便會使得整個村莊瞬間宛如一般散沙般分崩離析不堪一擊,這也是村長在最后不得不對萬大俠進行不得已的回魂,以試圖拯救整個村莊免于覆滅的一個根本原因。這部影片顯示了主創者的以意念營造并詮釋意圖的過人技巧,同時,更顯示了一種以意象包裹隱喻性指涉的高級技巧。從影片中的意象而言,你能記憶起來的東西就是你一生的全部,而一旦失去記憶,所有人就都會變成一種毫無意義的歸化與物化的千篇一律。[2]
(三)人與物在現實空間中的認知參照

電影《健忘村》劇照
《健忘村》一片由于其內涵過于豐富,因此解讀的空間較大,并且影片中的人物亦具有不同程度的復雜化,例如,影片中的女主角秋蓉即具有人性本質上的那種原力求真意識與求索意識,以及黑化后的變力隱性邪惡意識。而影片中人物之所以能夠產生這些復雜變化,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人與物的空間的改變。這部影片在其開篇即以空攝俯拍的游移鏡頭,為觀眾展現了一種大同盛世般的和諧美景。同樣地,影片結尾,觀眾看到的同樣是一種大同盛世般的和諧景象,然而,恰如影片中所解構的,這兩種大同盛世景象,雖然前者有記憶,后者喪失記憶,但拋卻了人性,則都將成為毫無意義的表象。這部影片的主創者在這種美景表象基礎上玩了一把記憶梗,營造出了一種失憶概念,卻道出了一段緊接著一段的可怖的黑暗。事實上,《健忘村》這部影片之中所蘊含著的更深層次的思想與內涵,既豐富且穩健,為這部影片言語道斷出了傳統文化中的人與物哲思潛藏著的驚世寓言,同時,亦為規訓現實提出了一種促進人與物認知參照的改觀。
(一)人與物現實空間實驗悖論
人自原始社會時代起,即是一種有多層次欲望、會技巧性逐利、懂精致化思索的高等級動物,當然,人與物在現實空間之中,由于有著文化、社會、倫理、道德、人格等等諸多方面的規則性制約與社會性強制,而使得欲望的赤裸裸表達被表面上抑制,技巧性逐利則被隱性放大,精致化思索更是被無限升華,因此,現代社會中的人已經進化為一種傳統文化意義上的不可方之物與不可格之物,本質上實際已經成為一種外方內圓之物。而這種現象本身即是一種悖論式的表達,一方面唯利是圖;另一方面卻竭力試圖以意識強制本體遵循著社會性約束。《健忘村》一片表面上是一出荒誕喜劇,但本質上卻極有深意,這部影片以暗喻與隱喻的形式將人與物的本質差異進行了一種基于荒誕的有悖于現實的實驗,而實驗的結果顯然是令人極為震驚的。
(二)人與物之間的現實空間原來并不遙遠
從《健忘村》一片中,裕旺村的村民在人格欲望物化之后,為了區區兩枚洗腦之后還竟然得不到的銅錢,在欲望的驅使之下,竟然自愿物化人格成為了可悲可嘆的傀儡,進而由最初的明線上的原村長的規則強制,與暗線上的石剝皮的武力強制等雙重強制,陷入到了一種萬劫不復的形而上的精神強制。事實上,在受到精神強制,徹底失去主觀能動性、主觀思辯性、主觀判斷性之后,裕旺村的村民其實已經徹底淪為一種最低等級的奴隸,主觀靈魂已經被徹底抽取掉,成為了一種失去其靈魂的物化存在。由此可見,人與物的現實空間的的確確并不遙遠,當你選擇欲望,你就選擇了麻木,當你選擇了麻木,你就選擇了健忘,當你選擇了健忘,你就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傀儡,《健忘村》一片中的傀儡村民,事實上已經失去了其存在的價值與存在的意義。[3]
(三)人與物現實空間實驗闡揚
《健忘村》其實就是一種極端思想的實驗場,在極端思想的實驗過程中,觀眾看到了種種“健忘”后的表象,既有“將記憶變成睡眠過程中的一種無痕的春夢,醒來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又有“只記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透過這些表象看到,這部影片以其光影寓言所詮釋出的,是一種基于中國傳統文化哲思的,人與物現實空間的一種荒誕、怪異、黑色的形而上于意識形態的實驗。而影片中以裕旺指代著那個虛擬現實中的外表寧靜祥和的小村落,其實也不過是一種地球村的抽象化影射與意象化指涉而已。這部影片以其人與物的現實空間實驗結果再次向世人諭示了一種驚人的哲理,那就是無論是物化人格還是人格物化,都可能會在短期獲得巨大利益,但無論如何最終結果都只有一個,那就是以一種道貌岸然的方式倒下。[4]
看過《健忘村》一片的觀眾如果不健忘的話,應該記得這個村莊的本名是叫做裕旺,其實恰恰是人類的欲望才導致了健忘的悲慘結局。這部影片既進行了荒誕的造夢式演繹,為觀眾呈現了一出光怪陸離的怪異光影寓言,又深刻地以其隱喻與暗喻向觀眾們揭示出了以思想實驗與政治寓言表達的人與物現實空間的哲思。這部充滿思想性與政治性的寓言杰作,在荒誕、鬧劇、喜劇深度融合的外表之下,既不沉重亦不壓抑,但卻能夠令人回味無窮細思極恐。這部影片的片名雖然叫做《健忘村》,但其留給觀眾的記憶卻如銘刻于心般地如此之深,同時,而這種荒誕、怪異、黑色背后的那種指涉則更是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1]吳興明.人與物居間性展開的幾個維度——簡論設計研究的哲學基礎[J].文藝理論研究,2014(5):6-15.
[2]郭淼.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從《莊子》內七篇看人與物的轉化之“道”[J].名作欣賞,2013(23):4-6.
[3]寇東亮.“人”與“物”關系的科學闡釋與價值定向——馬克思科學人本主義發展觀及其當代意義[J].廣東社會科學,2011(6):138-143.
[4]容新芳,張士民.人與物的相映與生輝——論《到燈塔去》中拉姆齊夫人與燈塔的象征意義[J].外語教學,2004(6):89-92.
郭艷紅,女,吉林通化人,河北科技師范學院文法學院副教授;
鄒德文,男,遼寧東溝人,河北科技師范學院科研處副教授。
本文系河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區域文化視閾下當代的冀東文學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HB15WX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