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新
目前,我國正處于城鎮化發展的關鍵時期和加速期。在快速城鎮化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出現農業用地向工業與城市建設用地轉換的情況。一些農民可能因此成為被征地農民,并因為失去土地而需要面臨再就業的問題。如果不能解決他們的再就業問題,他們就很可能成為一個無法適應城鎮生活的邊緣化社會群體,甚至成為影響社會和諧穩定的不安定因素之一。因此,幫助這一群體中有就業意愿、就業能力的勞動力人口快速、有序、穩定地再就業,是各地各級政府的責任,也是歷史使命。
毫無疑問,各地各級政府也已充分認識到了這一責任與歷史使命。絕大多數的地方政府,都在努力開展工作促進這部分群體有序就業。而在被征地農民中,有一部分人由于年齡大、就業觀念落后、文化水平低,又缺乏在第二、第三產業中實現就業的技能,必須要對其進行再就業技能培訓。然而,在具體實施過程中,存在著很多瓶頸因素,制約了培訓效果。如果這些瓶頸因素無法消除,久而久之,被征地農民就會覺得培訓無效而失去積極性。
調研發現,目前各地被征地農民的再就業培訓工作中遭遇到的瓶頸因素主要有以下6個方面:
第一、部分地區缺乏師資,無法開設多樣的課程,受訓農民難有較大的選擇空間。第二、再就業培訓項目上的人均補貼標準過低,一般情況下在200~1000元之間,這一費用標準很難支持一些個性化、更專業或更深入的再就業技能培訓工作。
第三、再就業培訓補貼僅僅局限于學費,而缺乏對配套的支持性、保障性需求的補貼。例如,受訓農民若想要參與培訓,往往還要自己貼上交通、餐飲等費用,而職業生涯評估與咨詢、技能鑒定、崗位開發、就業推薦與安置等,也都需要相應的人力、財力成本。在待業和就業前景不明的情況下,大部分受訓農民恐怕都不會愿意支付這些費用。
第四、培訓的形式比較單一。大部分培訓是通過政府直屬的教育培訓機構或政府委托有資質的社會培訓機構,通過開班辦學的方式進行,而用人單位反而對培訓的介入度不夠,使培訓的內容與企業的實際用人需求脫節,受訓農民學到的內容并不是企業最需要的。
第五、一些地方政府將再就業培訓補貼的發放與就業率掛鉤,但由于就業崗位開發、就業推薦與安置并非培訓機構的專長,將這部分重任壓在培訓機構頭上,實際上是一種“錯配”,且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培訓機構的投入成本,直接降低了它們的積極性,若遇到再就業困難的農民,培訓機構可能因此將之拒于門外。
第六、培訓結束后,政府部門或委托機構向受訓農民推薦的崗位與培訓的內容之間的相關性不高,或不夠優質、穩定、富有吸引力,這在一定程度上又會影響后期受訓農民報名參與培訓的積極性。
由此可以發現,被征地農民的再就業培訓,并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不是找幾家機構,聘請幾位老師,開幾門課,組織一些待業農民,關起門來集中上幾天課這么簡單。它是一個系統工程,涉及再就業培訓系統中的諸多要素是否齊備充分,以及各要素之間的作用機制是否順暢,能否取得協同效應,等等。為此建議:
首先,各級政府應組織教育或管理學專家就培訓效果的評價指標、評估工具及影響機制進行系統研究,得出清晰的、具有可操作性的理論指導方案。
其次,各級政府可進而組織政策、理論及實務專家們基于系統理論,設計出一套始終以就業為導向、具有長效作用的被征地農民再就業培訓機制。
再次,鼓勵各級政府建立被征地農民再就業技能培訓辦法及服務標準,形成明確的政策文本,以及可操作的、標準化的服務手冊。
最后,建議國家相關部門盡快調研出臺《職業能力開發法》,從法律層面為職業技能培訓提供制度性的保障。
(作者系第十二屆全國政協常委,民進中央副主席,中國教育學會副會長,蘇州大學教授、博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