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 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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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化紀委監督責任的思考——基于黨內違紀行為治理效力模型與策略選擇的分析
鄒 毅
福州大學
“紀委監督責任”的明確,重新并精準界定了紀委職能。該文利用最大期望效用理論構建模型,表明要使黨內違紀行為治理更加有效力,必須提高查處概率,增大違紀成本,降低違紀預期效用。深化紀委監督責任,必須突出專責性定位,將提高查處概率放著首位,以問責追責為杠桿撬動其他責任落實,配置好黨內違紀治理的資源,強化紀律教育和公共關系。
紀委監督責任 最大期望效用理論 黨內違紀治理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中央紀委進行了大量廉政治理的頂層設計,在治理態度、戰略定位、領導體制、工作機制以及執紀方式等方面開創性地提出了一系列新理念、新思路和新舉措。“落實黨風廉政建設責任制,黨委負主體責任,紀委負監督責任”,是其中最為重要的基礎性頂層設計之一。“紀委監督責任”的明確,重新并精準地界定紀委的職能定位,在廉政治理上具有戰略意義。紀檢監察機關根據黨中央的部署和人民群眾期望,圍繞監督責任,通過深化“三轉”,厘清業務范圍,整合人力資源,聚焦監督執紀問責。經過幾年的努力,黨內政治生態為之一清。當前,反腐敗壓倒性態勢已然形成,國家監察體制改革深入推進,中國特色廉政治理體系框架逐步顯現,探究如何提升黨內違紀行為治理效力,進一步深化紀委監督責任,固化和拓展廉政治理的成果意義重大。
治理是指各種公共的或私人的個人和機構管理其共同事務的諸多方法的總和,是使相互沖突的或不同利益得以調和,并采取聯合行動的持續過程。如同,反腐敗斗爭,需要全黨全社會共同努力。黨內違紀行為治理指的是黨的各級組織及其部門,特別是黨的紀律檢查機關,依靠全體黨員、廣大群眾、社會團體參與,開展懲治、預防黨組織及黨員發生違反黨紀行為的過程。黨的紀律是黨的組織和全體黨員共同遵守的黨內行為規范。在當今中國,黨的紀律作為極為重要的社會規范之一,其影響遠遠超出黨內。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黨的執政地位,決定了黨內監督在黨和國家各種監督形式中是最基本的、第一位的。中國共產黨長期執政并代表和維護著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使得黨員干部行使權力具有公共性。提升黨內違紀行為治理效力對推進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都有重要作用。
20世紀40年代,馮·諾伊曼(Von Neumann)和摩根斯坦(Morgenstern)提出了最大期望效用理論。最大期望效用理論假設決策人具有完全理性即追求最大效用,每一個行為選擇發生的結果具有客觀的概率。在不確定條件下,決策人將根據預期的最大效用進行決策。其數學模型為: EU =ΣPiU(xi),其中U(xi)為選擇方案xi的效用函數,Pi是xi的發生概率。利用最大期望效用理論,我們可以構建黨內違紀行為治理效力模型。
對個人來說,加入中共黨員是一種自愿行為,是其認同黨的章程,接受過入黨考驗,宣誓要嚴守黨的紀律并致力于投身黨和人民的事業。黨組織對其進行教育培養鍛煉,提供服務人民展現抱負的平臺,根據其提供的勞動服務,通過法定方式給予報酬。從另一個層面講,黨員與黨組織之間形成了權利與義務的對應關系,這種關系附有更高的理想追求與道德信念。假設黨員違紀相關要素可以量化,違紀行為查處概率為p,那么不被查處的概率即1-p,黨員違紀所得為B,違紀前的合法收入(含薪資、聲譽、前途等)為W0,違紀后懲罰為M,違紀后的替代收入為W1。那么,根據期望效用理論,黨員選擇違紀時的預期效用EU1= (1-p) (W0+B) + p(W1- W0-M),而選擇不違紀時預期效用EU2=W0。
有效治理黨內違紀意味著必須使得黨員遵守黨紀的期望效用要超過違紀的期望效用。那黨內違紀的治理效用函數為:
F= EU2- EU1(1)
對式(1)進行整理,我們得到式(2):
F= p(2W0+ M - W1)- (1-p) B (2)
當F>0,表示投入組合產生治理效用,F≤0則表示治理無效用。對上述函數進行分段分析,可得有三種情況:
當EU2≥EU1>0時,F≥0,說明不違紀的期望效用大于違紀行為期望效用,采取違紀行為將不合算,但違紀行為具有期望效益。如果查處概率較低,違紀具有一定的預期效用,會誘發具有風險偏好的行為人選擇違紀行為。
當EU1<0時,EU2= W0,由于W0作為常數,大于0,F>0,說明違紀行為期望效用為負數,理性的行為人將不會采取違紀行為,黨員違紀數量就會減少。
當EU1> EU2時,F<0,說明黨內違紀行為的治理效用為負,即違紀行為的期望效用超越現有收益,理性的行為人會采取違紀行為,黨員違紀數量就會增多。
“策略”一詞源于軍事術語,指為實現戰略任務而采取的原則、手段。本文所述黨內違紀行為治理的策略,指的是以實現違紀治理最大效益為目標,配置治理資源的原則、方法。治理黨內違紀行為的主要分為懲處和預防,不論以哪種形式治理黨內違紀行為,投入的人財物終歸表現為教育、制度、監督和懲處4個種類的組合。因此深化紀委監督責任,就要提升黨內違紀行為治理效力,配置好人力、物力和財力,優化紀檢機關職責范圍的教育、制度、監督和懲處等工作。
假設我們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等治理資源均可量化為C。設a為教育,b為制度,c為監督,d為懲處,治理資源投入的組合為 Ci(ai,bi,ci,di)。
F(Ci)= p(2W0+ M - W1)- (1-p) B
策略一:配置黨內違紀治理的資源,要將提高查處概率放著首位。
對函數F進行求導,那么dF/dp=2W0+M-W1+B,dF/dM= p,p∈[0, 1]且W0- W1>0,因此dF/dp> dF/dM,函數對應查處概率的變化率要高于處罰力度的變化率,要使治理黨內違紀行為更有成效,提高查處概率比加大處罰力度更有用。也可以說違紀人員對查處概率變化比處罰力度變化率更敏感,提高查處率比增大處罰,更能降低違紀預期效用。
當查處概率取極小值,即p=0時,F(Ci)= -B,不論處罰大小,只要存在違紀所得,F永遠小于0,即黨內違紀行為的治理是無效的,黨員違紀不僅不會受到懲罰,還有保有收入W0和違紀所得B。
當查處概率取到極大值,即p=1時,F(Ci)=2W0+ M - W1,違紀行為將沒有任何收益,還要面臨著懲罰,黨內違紀行為將降到最低。即使不做處罰(M=0,W0= W1),但只要有被查處,那么違紀黨員的聲譽等方面也會受到損失。
總之,提高查處概率既是治標,直接減少違紀問題存量,同時也是治本,降低違紀行為的期望效用,遏制增量。發揮教育、監督、制度的作用都要依賴一定查處概率為前提。
策略二:健全黨的紀律規范和法規制度,強化監督機制,減少違紀機會,提高違紀成本。
由于黨紀法規和制度具有明確的應然性,即明確規定黨組織和黨員干部的行為規范,以及違法違紀違規行為所應受到責任追究和懲處。那么一定時期內,違紀后處罰M,違紀后的替代收入W1都是固定的。違紀前的合法收入W0,與黨員個體所處崗位相關,違紀的收益B與職權大小,特別自由裁量權相關。我國正處于社會經濟快速發展的階段,制度機制常常跟不上日新月異的變化,無法做到非常完備。健全黨紀法規制度,減少制度漏洞,可以減少黨員違紀的機會,當查處數量不變,較少違紀行為數量,相當于提高查處概率。因此,要根據社會經濟發展和形勢變化,健全黨紀法規制度,提高違紀處罰M和合法收入W0,降低違紀收益B和替代工資W1,加強監督執行,減少自由裁量權,提高違紀成本。
策略三:理想信念教育和案例警示教育要兩手抓、兩過硬。
一方面要強化理想信念,是筑牢抵御違紀預期效用誘惑的堤壩。建黨以來,我們黨帶領各族人民取得了革命戰爭、經濟建設的偉大成就,靠的就是理想信念。“理想信念動搖是最危險的動搖,理想信念滑坡是最危險的滑坡”。另一方面,由于違紀問題具有隱蔽性,黨員干部對違紀查處概率都是基于本人經驗的主觀判斷。案例警示教育,將違紀查處情況進行揭示,警醒黨員干部,會加深對查處事實清醒認識,提高對查處率p準確把握。因此,要同時加強正反兩面的教育,抓好理想信念教育和案例警示教育。
策略四:根據黨風廉政建設形勢不斷變化,有效配置黨內違紀的治理資源。
在一定的歷史條件下,任何資源總是有限的,資源配置的模式不同,產生的效益也不相同。而隨著黨內違紀治理進程的不斷深入,也需要不斷調整資源配置模式。在違紀行為多發蔓延的階段,要以提升查處概率為主,抓好治標,為治本贏得時間。在違紀行為得到遏制,存量增量減少的情況下,要保持和提升查處概率的前提下,加大制度、教育的投入,抓早抓小,強化監督預防。
紀委作為黨內監督執紀的專責機關,維護黨的紀律是其根本任務。根據前文關于黨內違紀行為治理效力模型與策略選擇的分析,深化紀委監督責任,要明確與黨委、職能部門的定位和功能區分,把更多資源用到監督執紀問責的主業上來,用到提升違紀行為的查處概率這一“刀刃”上。
首先,要加強紀律審查人員配置,增加自辦案件資源投入,提升查處概率。提高查處概率是標本兼治的工作。從黨內違紀行為治理成效來看,提高查處概率比加大處罰力度更有效,違紀人員對查處概率變化比處罰力度變化率更敏感,因此維持較高的查處率能較好地降低違紀預期效用。自辦案件數量是紀檢部門主動履職、提升查處概率的重要觀察指標。要深化紀檢監察機關“三轉”,加大一線紀律審查工作特別是自辦案件的資源投入,做到無禁區、全覆蓋、零容忍地懲治違紀問題,不斷減少違紀存量,遏制增量,鞏固不敢腐震懾,厚植不能腐、不想腐的基礎。
其次,要實現監督責任從被動向主動轉變,強化違紀審查線索的主動發現。改變以往紀律審查主要靠“等”,完全依賴信訪舉報的做法,通過巡視、巡察、審計、大數據分析、基層探訪,探索廉潔測試等方法,主動出擊,增加違紀發現渠道,拓展線索排查范圍。
第三,要應對反腐敗工作形勢發展,保持較高的查處違紀行為概率。查處概率不等于查處量。在違紀行為高發時期,查處數量高不等于查處概率高。在違紀行為得到有效治理,增量被遏制的時候,查處數量低不等于查處率低。因此要強化對反腐敗工作的形勢判斷,“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對一些腐敗多發的重點領域、關鍵部位,要傾斜治理資源,調配大量的紀律審查人力物力,加大查處力度,提升查處數量。對存量較大減少、問題得到遏制的部位,突出違紀增量查辦,運用好執紀監督“四種形態”,保持好查處率。
首先,要發揮專責機關優勢,強化組織協調工作。落實全面從嚴治黨,推進黨風廉政建設,工作內容多、覆蓋范圍廣,涉及部門多。但紀律審查等工作,是紀檢監察機關具有的專責性,其他部門所沒有的工作職能。紀檢監察機關在監督執紀問責過程中,要發揮聚焦黨的紀律這一內核的優勢,善于發現問題,研究問題,提供參謀建議,協助黨委組織協調,健全黨政職能部門責任體系和任務分工,調動各職能部門在黨內違紀治理中發揮應有的功能作用,形成黨風廉政建設整體合力。
其次,通過問責追責強化全面從嚴治黨責任落實。要明確“監督的再監督,檢查的再檢查”的定位,進一步厘清與黨委、行政及其職能部門的工作區隔,加大對黨政職能部門落實管黨治黨責任、業務監管責任不到位問題的問責。從過程監督向結果監督、從全面發力向精準突破、從大包大攬到問責交辦轉變,強化一案雙查制度,建立問題清單制度、問責事項交辦制度,對執紀審查、監督監察中發現的問題追究責任。督促職能部門健全黨的紀律規范和法規制度,落實監督機制,減少黨員干部違紀機會,提高違紀成本。
第三,實現監督全覆蓋的規模效益。深化國家監察體制改革,是事關全局的政治體制改革,也是黨風廉政建設的重大改革。制定國家監察法,整合行政監察、預防腐敗和檢察機關查處貪污賄賂、失職瀆職及預防職務犯罪等工作力量,組建監察委員會,用留置取代“兩規”措施,都涉及黨內違紀治理工作。國家監察與黨內監督是一體兩面,兩者既具有高度內在一致性,又具有高度互補性,相互促進、相得益彰。一要加快建立集中統一、權威高效的監察體系,實現對所有行使公權力的公職人員監察全覆蓋。二要整合資源,優化人力資源配置,發揮規模效益,充分把監督執紀“四種形態”與調查、留置、技術調查、限制出境等手段綜合起來運用,增強對違紀行為發現的主動性。三要調整紀檢機關內設部門和轉隸部門的職能配置,促進黨內監督資源與國家監察配置的高效科學性。
首先,要重點抓紀律教育,督促職能部門抓好理想信念、廉潔從政教育和文化建設,全面推進黨風廉政建設宣傳教育。加強紀律教育,及時通報案件,加強案例警示教育,進一步放大查處率,降低違紀行為預期效用。建立黨風廉政建設宣傳教育的責任分工機制,構建職能部門、社會媒體參與的廉潔文化建設大格局。
其次,重視社會合作,塑造紀檢監察良好形象,提升公共關系。社會信任、良好的公共關系是不少國家和地區廉政建設的重要經驗。要掌握廉政新聞宣傳的主動權,打造紀檢監察剛正不阿懲治腐敗的良好形象,引導黨員群眾樹立對紀檢監察工作的信心,對黨內違紀行為治理的信任,增強舉報違紀行為的動力,降低對腐敗等問題的容忍度,形成違紀行為人人喊打的局面,構建清正廉潔的政治生態和社會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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