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立本繪畫研究

顧頂?李媛

公元618年，在結束了數百年的分裂之后，唐朝建立，隨著國力的日益增強，社會中彌漫著為國立功的英雄主義色彩，國內的安定統一使得對外的交流越來越頻繁，以絲綢之路為中心，使得東西方貿易得以往來并增加了文化交流和相互傳播，在總體格局上面，唐人以一種開放性的姿態接受各種文化的傳入，由此，唐代文化和外族文化顯現出相互滲透和交融的狀態。人物畫發展到唐代已經進入到了一個空前繁榮的時期。眾多畫家兼容并序，在當時的藝術探索中確立了一種求真的藝術之路，使人物畫更接近現實，注重描寫社會時代精神。在度物取真中感悟物象，由此化成意境，以有意味即“言不盡意”的意象造型，構成了唐代藝術表現形式的獨特之處。此外，在社會功能上，唐代繪畫重視“助人倫，成教化”這一標準，由此出現許多重大政治題材的繪畫用來歌頌唐王朝，皇室對藝術的追求也大大推動繪畫的發展。

閻立本（約601年—673年），雍州萬年人，主要活動時間在唐太宗時期，父兄皆為唐代有名的畫家，畫史記載閻立本對藝術的造詣先得益于父兄，后師法張僧繇、鄭法士，善畫車馬、道釋人物、尤其工于人物肖像畫以及歷史題材，其畫作中線條剛勁，人物刻畫細致，設色古典，其作品相當能抓住人物的神態，有“丹青神化”“冠絕古今”之美譽。主要作品又《蕭翼賺蘭亭圖》、《歷代帝王圖》以及《步輦圖》。

從閻立本的《步輦圖》《歷代帝王圖》我們可以看出，唐代人物經過了長期的發展，已經進入了一個新階段，經過了秦漢的豪放，到魏晉的含蓄，繪畫風格變得精致而又華麗。閻立本在繼承魏晉時期的疏密二體并對顧愷之的用筆深有研究。顧愷之將高古游絲描、春蠶吐絲等技法運用于人物畫，并注重對人物面部特征刻畫的，其在服飾衣紋的處理上也是別有特色，對閻立本的繪畫風格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在閻立本的《歷代帝王圖》中，作者先后描繪了從漢昭帝到隋煬帝的十三為帝王的形象，加上侍從，共有四十六位人物形象，在人物的衣紋服飾的處理上，可以看出閻立本吸收了很多顧愷之的思路，又有一些自己的想法。閻立本用線圓潤遒勁，在采用勾線刻畫衣紋脈絡并展示其疏密關系，然后以顏色進行塑造，在對人物形象的刻畫上。閻立本更接近于張僧繇，張僧繇善于吸收和消化外來藝術的表現手法，常用凹凸畫法法創作壁畫，所繪物象，遠觀具有立體感，近視則平。特別是在面部刻畫上，閻立本表現的極為謹慎和精致，尤其是對于帝王形象，在線描的基礎上，用淡彩融入張僧繇畫風中的凹凸畫法，人物面部不同于衣紋服飾那般繁復，以對比出人物的神情，由此根據每位帝王的性格與經歷的不同，將不同的氣質刻畫出來，無論是隋文帝的深謀遠慮還是司馬炎的穩重大氣，都描繪的栩栩如生，使得人物畫更接近于現實。由此可以看出，閻立本的美學觀點收到晉代影響很大，氣韻生動，古法用筆等基本美學理念在閻立本的作品中表現的很明顯。對六朝大家的吸收，使得閻立本的作品受到了皇室的青睞并具有獨特的時代審美。

閻立本侍奉于唐太宗，在繪畫精神上，首先是對皇室室服務的，在保證符合皇室和貴族的審美趣味下，并顯出與唐王朝政治主張相符合的一面。在上文所提到的《歷代帝王圖》中，閻立本通過對神情和動態的描寫，這既是以紀實的肖像畫在描繪歷史題材，又同時內涵著一種對歷代帝王的政治遭遇的褒貶，當然褒貶的原則也是順從唐王朝的，具有明顯的教育勸戒色彩。這樣的傾向，在閻立本的《步輦圖》中表現的極為明顯。《步輦圖》所繪為貞觀十五年吐蕃使者祿東贊到長安向唐太宗請婚的歷史事件，由于圖中唐太宗端坐在宮女所抬的步輦上，所以名為《步輦圖》，在這類繪畫題材上，不同于顧愷之等魏晉人物畫家使用借景言事的做法，而是強調人物和故事情節作為畫的中心，拋棄一切無關的場景，通過這種方式加強人物和人物之間的關系。可以看出《步輦圖》的構圖作者十分用心，一方面，將畫的重點置于畫面右方唐太宗的位置，六位仕女共同抬著唐太宗的步輦并圍成一個圈，兩位仕女撐扇，另一位仕女打折紅蓋。圈為圓形，所謂天圓地方，這樣的形狀寓意著以唐太宗為中心的天。這種方式明顯突出了唐太宗高高在上的地位，左側分別為祿東贊等三人，祿東贊身穿紅色藏服作拱手致禮的姿勢，通過對祿東贊的神態描寫，充分體現出使者誠懇而又拘謹的表情。與之相比的唐太宗，在與仕女們的強烈對比下，顯得確是身材高大，雙目上挑，氣宇軒昂的展現出一種自信與莊嚴，有著明顯的帝王之氣。同時，構圖有著明顯的男尊女卑，主大賓小的程式。唐太宗深褐色的服飾與周圍宮女淺色上衣色色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猶如眾星捧月一般。這樣雖然沒有背景映襯，卻能達到簡而和諧、突出主體的作用。

這樣的表現方法同樣在《歷代帝王圖》中也顯得十分明顯，在細膩精致的歷代帝王之后，都輔以貼身的奴仆，然后凸顯奴仆與帝王的大小關系，使奴仆的形象比帝王在大小上要小的多，同時也緣于將其前后位置與帝王及其他奴仆拉開距離，這樣就直接的產生了人物地位及重要性的明顯區分。在刻畫上，帝王比奴仆更高大威武，而奴仆卻顯得十分瘦弱矮小。由此看出無論是《步輦圖》還是《歷代帝王圖》在思想上，都展現皇帝的高高在上和地位的不可動搖。

然而，我們雖然可以看到在閻立本繪畫中，無論是構圖還是人物形象對比方面，都表現出一種為政治服務的傾向，但是并不能說明他的繪畫沒有自己獨立的藝術性。這種表達方式雖然是從政治作為出發點的，但是畫面的內在關系卻達到了高度的統一，例如，在人物的主次關系上確實展現出一種男尊女卑和上下關系，但是，就整體畫面而言，這種關系在視覺感受上卻顯得十分的和諧，試問，如果將步輦圖中宮女和皇帝還有使臣都用現實該有的大小去畫，那樣的整體畫面將會變得非常平庸和沒有重點，正是由于這些對比，才使得畫面如此平衡。

閻立本在繪畫上的推進，一方面也是政治的需要，另一方面這種政治的需要也使得美學得以推進，所以閻立本可以說是政治和人文相結合的產物，這樣的表現手法適應當時人物畫的發展。在造型觀上，主要是以“真”為本并使用概括有力的線條來刻畫，重視現實的生動和內心的氣韻。釋彥悰在《后畫錄》中評價閻立本的畫為“變古象今，天下取則”這一方面肯定了閻立本的藝術成就，也同時說明了他對后世的影響。

作者簡介：顧頂，男，漢族，江蘇宜興人，就讀廣西藝術學院中國畫學院，16級在讀研究生，碩士學位，藝術專業，研究方向：中國畫人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