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全球化，我們需要一個新故事

克勞斯·施瓦布

當前的全球化經濟純粹是由市場驅動的，其合法性受到了與日俱增的系統性挑戰的侵蝕。

我們的世界正處在一個歷史性的轉折點上。市場極端主義通常又被稱為新自由主義，它在過去三十年間滲透到許多國家的國內與國際政策，已成為全球經濟快速增長的“有毒燃料”。同時，它也產生了污染性的副作用，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盡管如此，市場驅動下的全球化已幫助十多億人擺脫了貧困，并成為提高人類生活水平的總體驅動力。然而，現如今的全球化已不再適應我們當前的目標，尤其不適用于我們未來的發展。此外，當前的全球化經濟純粹是由市場驅動的，其合法性受到了與日俱增的系統性挑戰的侵蝕。例如：從單極世界到多極世界的過渡，再到充滿競相爭鳴的社會概念的世界，這些概念無不挑戰著“西方”思維；腐敗行為、扭曲市場公平的金融投機行為，并沒有創造真正的長期價值；生產過程轉變——強調自動化、資本和創新，弱化對手工業的重視，不久后還將蔓延到對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的輕視；自然資源的過度使用，嚴重威脅著我們的環境保護與再生。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一再提出要注意新自由主義全球化存在的不足。例如，20多年前我曾在《國際先驅論壇報》（現名《紐約時報國際版》）的一篇社論中寫道：“經濟全球化已經進入一個關鍵階段。抵制全球化的浪潮愈演愈烈，在工業化民主國家尤為如此，這對許多國家的經濟活動和社會穩定正產生著破壞性的影響，使其面臨威脅……這也很容易演變成動亂……”但這些警告并未得到嚴肅對待。

今天，我們面對的是抵制全球化以及那些被視為單方面受益者的精英的浪潮。這一抵制的危險在于它忽視了一個事實，即創新和競爭仍然是經濟發展的主要驅動力，它們最終將促進社會進步。真正的問題不在于市場體系本身，而是在它的實施當中。當前，我們缺乏充足可靠的原則來維持市場體系內部的社會契約，而這恰恰是公平、繁榮和健康的社會所不可或缺的要素。

此外，全球的互聯互通使得世界已經成為一個共擔責任的社區。全球合作并不意味著所有相關方會遭受到重大損害。面對污染、移民、太空探索、恐怖主義、犯罪等典型問題，我們需要彼此依靠，共商對策。

同時，部分精英在這一體系中出現了越軌行為，導致身份認同遭受挑戰。在一個快速變化的世界中，不應該將爭論的焦點放在反對現有勢力以捍衛“舊”體系與面對各種非常復雜的挑戰提供簡單對策之間。相反，我們必須馬上打破這一僵局，不但要對社會上大部分人的不滿和憤怒做出回應，而且要向前邁進。否則，只會導致社會進一步兩極分化，而對社會凝聚力至關重要的規范也會轟然倒塌。

目前，我們首先應該重新設計經濟與社會體系。第四次工業革命將徹底改變人們的生產、消費、溝通和生活方式。它將重新定義公民與國家之間的關系，也將為改善個人和社會生活創造巨大的機會。眼下，一扇歷史性的機遇之窗正向我們打開，它可以帶來服務和造福于全人類的技術突破，例如人工智能和基因編輯。我們有兩種選擇：一是充分利用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機會來幫助人類達到新的高度，二是讓自己被技術力量所控制，最終失去自主權。

掌控第四次工業革命是全球共同面臨的挑戰。全球化和民族主義之間的矛盾是由人類造成的。我們必須管理好自己的未來，因為我們既是地方公民，也是國家公民，更是全球公民，我們肩上的責任和身份是互相重疊的。

我們每個人作為利益相關者，應該踐行的基本原則是在相互對話的基礎上提出長期解決方案，且所有利益相關者承諾并愿意使長期共同利益最大化。要創造更加美好的未來，關鍵在于在受技術驅動的全球轉型過程中，各利益相關者能共同行動起來，將建立一個更現代、更包容、更人性化的世界作為奮斗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