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華,金澤成,余林徽
(1.浙江理工大學經管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2浙江大學經濟學院,浙江 杭州 31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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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復雜度革新、要素價格扭曲和企業價格加成
——基于高中低技術復雜度企業視角的實證分析
陳曉華1,金澤成2,余林徽2
(1.浙江理工大學經管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2浙江大學經濟學院,浙江 杭州 310027)
本文以2000~2007年持續經營企業為研究對象,從高中低技術復雜度三個層面揭示技術復雜度革新和要素價格扭曲對企業價格加成的作用機制。研究發現,中國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并不高,技術復雜度越高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越高,高中低技術復雜度企業價格加成水平提升速度均較慢;技術復雜度革新對企業價格加成水平具有顯著的提升效應,要素價格扭曲對低技術內外資企業價格加成的作用力不顯著,但其已成為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價格加成水平提升的“助推型動力”;低技術復雜度企業規模擴大不利于價格加成水平的提升,而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規模擴大則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企業價格加成水平,企業經營年齡與價格加成的關系呈U型特征,補貼對企業價格加成的作用力“甚微”。
技術復雜度革新;要素價格扭曲;價格加成
在新常態背景下,轉變經濟增長方式和提升經濟增長質量成了當前經濟發展的重要目標和戰略,而實現制造業生產技術復雜度革新和提升生產要素配置效率是實現上述目標的核心內容和根本途徑。一方面,大量的企業展開了以“機器換人”和“產品換代”等為特征的技術復雜度革新和趕超策略[1],使制造業產品技術復雜度得以有效攀升;另一方面,各級政府均積極地從廣度和深度上推進市場化改革,以期大幅降低要素價格扭曲給要素配置效率帶來的損害[2],并實現市場競爭效率和績效最優化。由此我們自然就產生一個疑問:當前以技術復雜度革新為代表的技術趕超策略和以降低要素價格扭曲為代表的市場化改革對中國企業價格加成產生了什么影響?是否對我國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產生不利沖擊?做強制造業企業是我國實現經濟發展方式的重要途徑,而提升企業價格加成能力則是這一途徑的關鍵所在。基于此,探索上述問題的答案,對我國制定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實現技術趕超發達國家和優化要素資源配置效率等政策均具有較強的參考意義。
由于技術復雜度革新、要素價格扭曲和成本加成三個領域均有較長的研究歷史和豐富的文獻資料,那么已有研究是如何闡述技術復雜度革新和要素價格扭曲對企業價格加成的作用機制的呢?深入分析這三個領域的已有研究,我們發現其具有以下的幾個特征。
一是技術復雜度的研究多基于宏觀的國家或產業層面[3][4],而關于價格加成的研究多基于企業層面[5][6][7],因而技術復雜度和企業價格加成雖同屬于學界的研究熱點,但二者交叉研究幾乎不可見,然而二者研究在理論機理上存在一定的微觀契合點[5][8]。因此,基于已有研究可推斷出技術復雜度革新對企業價格加成可能存在兩方面的作用效應:一是價格提升效應,如黃先海等(2010)和陳曉華等(2011)的研究表明高技術復雜度產品一般具有較高的技術含量和相對較少的競爭對手[3][9],因而技術復雜度革新往往使企業有能力銷售價格更高的產品;二是成本提升效應,王華等(2010)指出技術復雜度革新往往源于技術引進和自我創新,它們均在一定程度上會提升企業的成本[10]。因此,價格提升效應和成本提升效應共同決定了技術復雜度革新對企業價格加成的影響機制,當前者大于后者時,技術復雜度革新將促進價格加成水平;反之,則削弱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
二是現有研究已理清了要素價格扭曲與企業價格加成的作用機理,但缺乏微觀經驗分析。根據已有文獻可知,要素價格扭曲可能對企業價格加成產生兩個方面的影響:一是抑制效應,張杰等(2011)和Hsieh & Klenow(2009)的研究表明要素價格扭曲不僅降低要素配置效率,還抑制技術人員研發的積極性和企業的R&D投入[2][11],進而不利于企業生產價格相對較高的高技術含量產品,最終抑制企業價格加成能力的提升;二是促進效應,冼國明和徐清(2013)指出要素價格扭曲程度越高,意味著企業能以較低的成本獲得質量相對較高的要素,從而提升企業的價格加成能力[12]。此外,要素價格扭曲還能有效地激勵內外資企業出口,為企業贏得更多的利潤來源[13],使企業產品構成從低價格加成率“籃子”向高價格加成率“籃子”轉變,最終實現價格加成水平的提升。
已有研究雖為我們理解技術復雜度革新和要素價格扭曲程度對企業價格加成作用的機制提供了豐富的經驗事實,但仍存在以下的不足:一是技術復雜度革新和要素價格扭曲對企業成本加成的作用機制僅能通過理論推導實現,缺乏具體的經驗檢驗,使學界難以科學刻畫三者在中國的實際作用機制;二是已有關于企業價格加成的研究并未考慮技術復雜度革新和要素價格扭曲特征,因而所得結論對當前制定提升企業價格加成水平方面政策的參考價值相對有限;三是技術復雜度革新和要素價格扭曲對高中低技術水平企業或內外資企業價格加成的作用機制可能并不相同,已有研究對此并未嚴格區分,所得結論難免存在一定的瑕疵。為彌補上述不足,本文以異質性企業理論的最新研究結論和方法為立足點,在運用微觀企業層面度量工具測度2000~2007年中國企業成本加成、技術復雜度革新和要素價格扭曲的基礎上,嘗試從企業技術水平高中低三個視角剖析技術復雜度革新和要素價格扭曲對企業價格加成的作用機制。
(一)數據的來源與處理
本文以2000~2007年《中國工業統計數據庫》的企業為研究對象。考慮到該數據庫中2004年的“工業增加值”變量缺失,故借鑒陳曉華和劉慧(2014)的研究而將2004年的數據剔除[8]。另外,數據庫中部分產業的內外資存在較大差異(如煙草制品產業鮮有外資介入、電器機械和器材制造業內外資統計的起始時間也不一致)[8],我們將這些產業剔除并借鑒張杰等(2011)的研究而將數據庫中存在明顯異常的企業剔除[2]。
(二)價格加成的識別方法與測度
借鑒黃先海等(2016)、Loecker & Warzynski(2012)和Lu & Yu(2015)的研究[5][6][7],本文采用非會計成本的生產函數法估算價格加成。假定企業i的二次可微分生產函數為:
(1)
其中,Q為企業在t時期的產出,X為原材料和勞動力等V種可變生產要素的投入量,K為資本要素的投入量,ω為企業生產技術水平。此時,企業的拉格朗日方程為:
(2)
其中,P為可變投入要素的價格,r為資本要素的價格。對(2)式進行一階求導后可得:
(3)
其中,λit=?Lit/?Qit為邊際成本。將(3)式整理后兩邊同時乘以Xit/Qit可得:

(4)

(5)
可見,測度價格加成的關鍵在于核算要素的產出彈性。借鑒Lu & Yu(2015)的研究[7],假設企業的技術參數相同且均為希克斯中性,則生產函數的表達式為:
(6)
對(6)式兩邊求對數后可得:
yit=f(xit,kit;β)+ωit+εit
(7)

(8)
借助(5)、(8)式和Levinsohn及Petrin(2003)提供的彈性核算方式[14],我們測度了2000~2007年中國各工業企業的價格加成。前文雖剔除了存在明顯異常的樣本,一些非明顯異常的企業難免“摻雜”于測度結果中,基于黃先海和陳曉華(2007)的研究[15],本文以正態分布去“兩端異常極值”的形式刪除了測度結果中價格加成系數大于7.5和小于0.4的樣本。
(三)技術復雜度與價格加成
林毅夫(2003)認為區域的要素稟賦內生決定了企業技術復雜度的選擇,企業的最適宜生產技術可表示為TCI*=(Ki/Li)*/(K/L)[16]。其中,TCI*為企業完全符合本地區比較優勢狀態下的生產技術,K、L 、Ki和Li分別表示區域和企業層面的資本和勞動力[16],此時企業的實際技術復雜度表示為TCI=(Ki/Li)/(K/L)。根據林毅夫的研究[16],當TCI>TCI*時可認定為高技術復雜度企業。綜合陳曉華和劉慧(2014)的研究[8],本文對林毅夫(2003)的方法進行改進[16]。一是考慮到中國有大量的企業執行逆比較優勢趕超策略,單純以TCI> TCI*判定企業為高技術復雜度企業可能并不妥當,因而我們采用新的方法判定企業技術復雜度所屬的等級:當TCIi>3TCI*時,該企業為高技術復雜度企業;當TCI* 表1 不同技術復雜度水平的內外資企業價格加成 綜合分析表1中不同技術復雜度水平內外資企業的價格加成,我們可得到如下的發現:首先,高技術復雜度企業內外資價格加成歷年均值分別為1.275和1.292,中技術復雜度企業為1.221和1.251,低技術復雜度企業為1.194和1.211,這表明技術復雜度越高企業的價格加成能力越強,因而技術復雜度由低向高轉變是企業實現價格加成水平提升的一個重要途徑;其次,高中低技術復雜度企業中的外資企業價格加成均顯著高于內資企業,外資企業具有更強的市場勢力,進而使其價格加成水平高于內資企業,其原因可能在于外資企業的平均技術水平往往高于內資企業,為其實施高價格加成策略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加之外資企業比內資企業更具品牌優勢,品牌的存在提高了企業消費者的忠誠度,降低了消費者的價格敏感度[15],進而使其更有能力執行高價格加成水平的策略;最后,中國企業價格加成水平偏低,高中低技術內外資企業的價格加成均值低于1.31,屬于黃先海和陳曉華(2007)界定的中低技術水平[15],制造業企業價格加成水平的提升幅度也非常低,2000~2007年三類技術復雜度企業價格加成均值的增幅均未超過3%。 (四)要素價格扭曲與價格加成 借鑒Hsieh & Klenow(2009)測度要素價格扭曲的研究[11],假設企業的生產函數為Y=ALαKβ(Y、L和K分別為工業增加值、勞動力投入和資本投入),資本和勞動力的邊際產出分別為MPk=AβLαKβ-1=βY/K和MPl=AαLα-1Kβ=αY/L。Hsieh & Klenow(2009)認為要素價格扭曲程度可以要素的邊際產出與實際收益之比表示[11],故要素價格扭曲可表示為DK=MPk/r和DL=MPl/w(其中DK和DL為資本和勞動力要素價格扭曲,r和w為資本工資(利息)和勞動力工資)。計算要素價格扭曲的關鍵在于獲得α和β,考慮到Levinsohn & Petrin(2003)的測度方法[14],不僅可有效克服α和β核算過程中的內生性,還能捕捉不可觀測信息,故本文采用該方法進行測算并借鑒施炳展和冼國明(2012)對利息的處理方法[17]。我們測度了企業歷年的資本和勞動力要素價格扭曲程度,并采用正態分布去“兩端異常極值”的方法剔除價格扭曲程度大于20和小于0.2的企業。 圖1報告了2007年內資企業資本要素價格扭曲與價格加成關系的散點圖。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資本要素價格扭曲與價格加成擬合曲線的斜率顯著為正,低技術復雜度企業擬合曲線與橫軸幾乎平行,這表明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要素價格扭曲加劇會促進企業價格加成水平的提升,而低技術復雜度企業中二者的作用效應并不顯著。從散點的分布上看,低技術復雜度企業資本要素價格扭曲值高于5的散點最多,中技術復雜度企業次之,高技術復雜度企業最少,可見低技術復雜度企業的資本要素價格扭曲程度最高,中技術復雜度企業次之,高技術復雜度企業最低。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可能在于:資本密集度在高中低技術復雜度企業中呈遞減趨勢,按照邊際遞減規律,低技術復雜度企業中資本的邊際產出最高,中技術復雜度企業次之,高技術復雜度企業最低;而在實際產出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的資本回報率往往高于中低技術復雜度企業,中技術復雜度企業資本的回報率高于低技術復雜度企業,進而使資本要素價格扭曲呈現技術水平越低、扭曲程度越高的特征。值得一提的是,外資企業資本要素價格扭曲和勞動力要素價格扭曲的散點圖與內資企業資本價格扭曲的散點圖相似,為免累贅,此處略去勞動力要素價格扭曲和外資企業資本價格扭曲的散點圖。 圖1 2007年高中低技術復雜度企業資本價格扭曲與價格加成關系的擬合圖 (一)模型設定 本文的主要目的是揭示技術復雜度革新和要素價格扭曲對企業價格加成的作用機制,因而被解釋變量為企業價格加成水平(Markup),解釋變量分別為技術復雜度革新(TCI)和要素價格扭曲(DL,DK)。為提高估計結果的準確性,本文構建如下的實證方程: (9) 其中,DT為要素價格扭曲,X為控制變量,本文還控制了企業所屬的行業(ind)、區域(region)、所有制(type)和年份(year)等特征。本文采用2SLS進行回歸,以內生變量的一期滯后項作為工具變量,并采用AndersoncanonLM檢驗和Sargan檢驗對工具變量的不足識別和過度識別情況進行檢驗。鑒于企業在剛進入市場和即將退出市場時其產品定價行為與正常企業存在較大差異,故本文以2000~2007年持續經營的企業為研究對象。 (二)控制變量的選擇 本文選取能刻畫企業異質性特征的控制變量進行分析:(1)出口(EX),以虛擬變量形式表示,當企業的出口交貨值大于零時EX為1,否則為0;(2)新產品(XCP),以虛擬變量形式表示,當企業新產品交貨值大于零時XCP為1,否則為0;(3)企業規模(SCALE),它是體現企業異質性特征的核心變量[18],實證中以企業銷售額的自然對數表示;(4)補貼(SUB),以虛擬變量形式表示,當企業獲得補貼時SUB為1,否則為0;(5)員工工資(WAGE),以企業人均工資的自然對數表示;(6)投入產出效率(MID),以(1+工業增加值/中間投入)的自然對數表示;(7)企業年齡(AGE),經營時間的長短在很大程度上說明了企業市場經驗的豐富程度,以企業年齡的自然對數表示,由于企業年齡對經營決策的影響往往具有非線性特征,因此實證中進一步納入年齡變量的平方項。 表2、3分別報告了內外資三類技術復雜度水平企業的檢驗結果。所有回歸的LM檢驗和Sargan檢驗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表明工具變量并不存在不足識別和過度識別,因而方程的工具變量和估計結果是可靠的*為確保估計結果穩健可靠,我們通過變更高中低技術復雜度企業檢驗樣本的形式進行穩健性檢驗。其中,低技術復雜度企業以TCIi<0.5TCI*的樣本進行穩健性檢驗,中技術復雜度企業以1.5TCI* 表2 內資企業的估計結果 注:*** 、** 和* 分別表示在1%、5%和10%的水平上顯著,實證中均控制了區域、產業、所有制類型和省份變量。限于篇幅,此處略去相應的估計結果。下表同此。 高中低技術內外資企業的技術復雜度革新變量的估計結果均為正且通過了至少10%的顯著性檢驗,可見企業的技術復雜度革新行為帶來的價格提升效應大于成本提升效應,最終提升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技術復雜度革新變量的估計結果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即低技術復雜度企業該變量的估計系數大于中技術復雜度企業,中技術復雜度企業的估計系數大于高技術復雜度企業,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對低技術復雜度企業進行技術升級型改造產生的價格加成提升效應大于中高技術企業。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可能在于:低技術復雜度企業產品的品質差異較小,技術改進容易促使企業在近乎“同質競爭”的對手中“脫穎而出”,贏得更多的市場需求和忠實客戶[15],進而在較大幅度上提高其價格加成水平;而高技術復雜度企業間產品的差異性相對較大,其產品在消費市場中“脫穎而出”的難度明顯高于低技術企業。此外,加大對中低技術復雜度企業的技術改造力度,能較快提升我國企業整體性價格加成水平。 推出新產品是實現企業技術復雜度革新的重要手段,然而新產品變量僅在中高技術外資企業的估計結果中顯著為正,可見中高技術外資企業已形成了“新產品高價格加成→高利潤率→高研發投入→高技術含量新產品→新產品高價格加成”的良性循環模式。企業技術復雜度革新方式主要有推出新產品和改進舊產品技術復雜度兩類,對內資企業而言,其技術復雜度革新具備的價格加成提升功能主要得益于舊產品的技術復雜度深化。導致新產品不具備提升內資企業價格加成的原因可能在于:相比于中高技術外資企業,內資企業在品牌和市場認可度方面處于相對劣勢,雖然內資企業推出的新產品在技術復雜度方面高于其原有產品,但其技術復雜度往往低于高技術復雜度的外資企業。當內資企業推出新產品時,如果采用高價格加成定價策略,市場需求往往相對有限,致使其不得不采取低價格加成定價策略,以獲得市場需求。可見,提高企業產品認可度(如品牌)和推出技術復雜度高于高技術外資企業的產品是內資企業實現新產品和價格加成良性互動的關鍵所在。 表3 外資企業的估計結果 要素價格加成變量的估計結果顯示,勞動力價格扭曲和資本價格扭曲程度的加深顯著提升了中高技術企業的價格加成,而對低技術內外資企業的作用力并不顯著,這印證了前文描述性統計結果的準確性。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可能在于: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的勞動力工資與資本的回報率高于低技術復雜度企業,在要素價格扭曲加劇相同幅度的情況下,中高技術企業勞動力工資和資本回報率下降的絕對額明顯大于低技術企業,從而使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的邊際成本下降程度明顯大于低技術企業,最終促使中高技術企業要素價格扭曲加劇能提升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而低技術復雜度企業并不顯著。可見,要素價格扭曲已成為中高技術企業價格加成水平提升的“助推型動力”,我國加大要素市場化改革的戰略可能對中高技術企業價格加成產生一定的不良沖擊。 綜合分析控制變量的估計結果,還可得到如下的結論: 首先,低技術復雜度企業規模的擴大對內外資企業價格加成產生顯著的負向沖擊,而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規模的擴大則促進內外資企業價格加成水平的提升。低技術復雜度企業產品的品質往往差異不大,因而更容易選擇價格向下的同質競爭[15],企業銷售規模的增大往往意味著市場中“幾乎無差異”產品的供給擴大,進而導致市場價格下降,最終不利于企業價格加成水平的提升。當產品技術復雜度較高時,企業規模的擴大不僅意味著其市場勢力的提升[15],還產生因規模經濟引致的邊際成本降低效應,最終提升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可見,努力提升中高技術復雜度產品的產能、降低和淘汰低技術復雜度產能可有效提升中國企業整體性價格加成水平。 其次,補貼雖能提升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但其邊際提升效應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政府實施補貼政策的目的是做大做強特定企業,而價格水平提升是企業做大做強的關鍵途徑,因而補貼政策的效果明顯有悖于政府補貼的初衷。此外,企業經營年齡的平方項顯著為正,企業年齡與企業價格加成水平呈顯著的U型關系。可見,在企業進入市場初期,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將呈現一定的下降趨勢,而當企業年齡越過U型曲線頂點時,隨著企業年齡的增長,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將逐年提升。因此,提高企業的持續生存概率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中國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 最后,工資的提高不利于我國中低技術復雜度內資企業價格加成的提升,對高技術內資企業價格加成水平的作用力不顯著,但工資提高對中高技術外資企業價格加成水平具有顯著的正效應。在工資持續上漲的背景下,內資企業受到的負向沖擊明顯強于中高技術外資企業。出口行為對中高技術內外資企業價格加成的作用力并不顯著,但能提高低技術復雜度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出口行為對價格加成產生兩方面的作用效應:一方面,介入國際市場往往意味著市場需求的增加,在供給不變的情況下,該行為往往會提升產品的市場價格,最終推高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另一方面,產品介入國際市場時往往面臨著諸多的競爭壓力,為占據國際市場和消化過剩產能,企業傾向于采用“出口價格低于國內價格”的歧視性低價策略在國際市場上銷售產品,進而降低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導致上述現象的原因可能在于: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在國際市場上執行歧視性低價策略的力度大于低技術復雜度企業,最終導致出口變量對中高技術企業價格加成的作用力不顯著。 本文以2000~2007年持續經營的微觀企業為研究對象,從高中低技術復雜度三個視角分析內外資企業技術復雜度革新和要素價格扭曲對企業價格加成的作用機制,得到的研究結論主要包括:一是中國企業的價格加成水平不高、提升速度緩慢,技術復雜度越高的企業,其價格加成水平越高,外資企業價格加成水平高于內資企業;二是技術復雜度革新對企業價格加成水平具有顯著的提升效應,但內資企業和低技術外資企業的這一效應主要得益于舊產品的技術復雜度改進,新產品的影響效應并不明顯,而中高技術外資企業的舊產品技術復雜度改進和推出新產品均有助于價格加成水平的提升;三是要素價格扭曲對低技術內外資企業價格加成的作用力不顯著,但其已成了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價格加成水平提升的“助推型動力”;四是低技術復雜度企業規模擴大不利于價格加成水平的提升,而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規模擴大則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價格加成水平,補貼雖對價格加成具有正向的促進效應,但該效應微乎其微,企業經營年齡與價格加成的關系呈U型特征。 本文研究結果隱含的政策啟示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技術復雜度革新有助于推動企業價格加成水平提升,要素價格扭曲程度降低會對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價格加成水平產生不良沖擊。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是我國實現技術趕超發達國家的關鍵性微觀主體,在當前大力推行市場化改革的背景下,實施技術復雜度趕超戰略不失為一種好“策略”,可適當加大部分區域的技術復雜度趕超力度。二是重新審視和優化內資企業新產品創新及推出模式。新產品僅在中高技術復雜度外資企業中發揮了促進價格加成的功能,內資企業應學習和模仿中高技術復雜度企業的新產品創新和推出模式,積極培育并塑造知名品牌,以提高內資企業的市場認可度,成為內資企業產品的“忠實客戶”,最終形成當前中高技術復雜度外資企業才擁有的新產品和價格加成水平良性互促機制。三是在加快市場化改革的同時,優化中高技術企業價格加成水平提升的“動力源”,以降低中高技術企業價格加成對要素價格扭曲的依賴程度,從而逐步弱化市場化改革給成本加成帶來的不良沖擊,最終實現要素市場化改革與價格加成的良性互動。四是淘汰低技術企業產能和擴大中高技術企業規模能有效提升我國整體性價格加成水平,尤其是低技術復雜度企業往往屬于就業吸納能力強的勞動密集型企業,在淘汰低技術產能的同時,應避免大規模失業情況的出現,并適當引導失業人員再就業。此外,還應重新審視、反思和優化當前的補貼政策,使之能更大幅度地提升制造業價格加成,以扭轉其在企業價格加成水平提升過程中作用力“甚微”的被動局面。 [1] 桑瑞聰,劉志彪.我國產業轉移的動力機制[J]. 財經研究,2013,(5):99-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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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eign firms’ markup is higher than that of domestic firms. Secondly, the upgrade of technical sophistication does good to improving firms’ markup. Factor price distortion has become the engine for high-and medium-tech firms to improve their markup, but its effects on low-tech firms is ambiguous. Thirdly enlarging the scale of low-tech firms has negative effects on the improvement of their markup of, but enlarging the scale of medium-and high-tech firms and improving the input and output efficiency will have positive effects. Besides, the effect of firm age on markup is U-shaped, and subsidy’s effect on markup is very slight. Upgrade of Technical Sophistication; Factor Price Distortion; Markup 2016-10-12 浙江省社科規劃之江青年項目(16ZJQN011YB);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71603240);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16YJC790008);浙江省軟科學計劃資助項目(2016C35025);浙江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浙江理工大學應用經濟學基地項目(2016YJYB03) 陳曉華(1982-),男,江西玉山人,浙江理工大學經管學院副教授;金澤成(1990-),男,浙江紹興人,浙江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生;余林徽(1979-),男,陜西漢中人,浙江大學經濟學院副教授。 F426 A 1004-4892(2017)07-0003-09

三、研究模型的設定與變量選擇

四、計量結果與分析


五、結論與政策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