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孫惠芬的《生死十日談》是一部剖析新世紀鄉村農民自殺現象和自殺遺族心理的長篇小說,講述了自己在十日內調查到的農民自殺的故事,從農民自殺現象多角度分析農民自殺的原因,并探尋農民救贖之路。
關鍵詞:自殺;苦難;救贖
作者簡介:盧晶晶(1990.9-),漢族,女,江蘇師范大學現當代文學方向在讀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4-0-01
一、生存之難
在《生死十日談》中,絕大部分死亡案例都與貧窮和疾病有關系。小說中涉及到了癌癥等不治之癥,也提及到了糖尿病、骨質增生等慢性疾病,不論什么病,在貧窮的農村人那里,都是富貴病,他們沒有經濟能力,也不愿拖累家人,只有在無奈之中選擇死亡。
小老頭因為得了骨質增生,不愿拖累家庭,選擇自殺;周凡榮的老婆,懷疑自己是胃癌,在沒診斷的情況下跳水塘自殺;姜立修服毒沒錢搶救,只好被拉回來等死。一根廉價的繩索,一瓶廉價的農藥,一個平靜的湖面,就結束了一個寶貴的生命,這多少有點諷刺,但這就是農村的現實。
愚昧也時常導致悲劇。作品中寫了一位母親因為愚昧而害死四個兒子的故事。因為貧窮,四個兒子都沒有娶妻,老人給四兒子娶了媳婦,卻讓大兒子入了洞房,老四懷恨在心報復,老大喝藥自殺。老二強奸了弟媳,后來感染了狂犬病,也自殺了。老三出走,領回一個女孩,但因家里太窮,女孩偷偷溜走,老三絕望自殺。貧窮是家庭苦難的根源,但是母親的做法實在太過愚昧,它破壞了基本的家庭倫理。
越是貧窮,疾病就越顯可怕,越是愚昧,文明就越難以立足,惡性循環使農民陷入生存怪圈,這也是長久以來困擾農民的積習。在經濟不發達的農村,貧窮威脅健康,疾病加劇貧窮,貧窮抵制文明,許多農民就在貧窮、疾病中生活,當生存之困越來越接近他們忍受的底線,他們選擇自殺,以死來終結生的苦難。
二、精神之困
城市化進程加速了農民自我意識的覺醒,但是物質與精神的不同步,常常造成精神上的困惑。陳國和把農民向城求生的奮斗歷程總結為“向城求生的死亡之旅”。[1]
耿春江為了兒子出國將來留在城市,背了十幾萬的饑荒,為了還債,他拋棄了自己喝酒哼曲的悠然生活。他想為自己而活,但也沉醉于所謂面子和祖上光榮。這是兩種生活方式的沖撞,他對理想生活方式的追求與現實條件的制約形成矛盾,他既不能改變現狀,又不滿現狀,無論他怎樣尋求突破,都不能在自己希望的生活中游刃有余,他在現實與理想的沖突中找不到出路,最后身心俱疲,把自己報廢在交困中。
耿小云是從農村走出去的大學生,她在城市打拼三年之后回鄉開展她的“回鄉A計劃”,但是她的父母和鄉鄰都不理解她,也不支持她。城市給了耿小云創傷,她想要回鄉,但是生她養她的故鄉已經不愿再接納她。不管她是一個多么美麗樂觀的女孩,有多么宏偉的計劃,她都是漂泊無依的,城市無法接納她的農民身份,鄉村拒絕接受她的重新回歸,耿小云面臨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也面臨非城非鄉的身份危機。
劉小楓在闡述詩人自殺的意義時說,“真正嚴峻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這就是可否自殺。”[2]從某種意義上說,農民在精神上也在追問是否值得活下去的問題,當他們精神上的支柱崩塌,他們也會自殺,只是不像詩人那樣充滿浪漫氣息,而是多了一些現實的無奈。
三、救贖之路
“觸動我寫的動力,是看到那些活著的人是怎么堅強的活著,死的人為什么去死。在他們的死中,我看到那么多尊嚴和高貴的東西,看到他們的生命真相。”[3]孫惠芬有一種悲憫情懷,能發掘苦難背后那些暖人的強大的力量,對自殺者和自殺遺族,都給予尊重和關懷。
首先是自我救贖。劉國勝不向命運低頭的姿態,具有中國農民流淌在血液里的韌勁。就像《老人與海》中說的,你可以消滅我,但你不能打敗我。他把命運不公的憤恨,轉化為內心的力量:你越要看我笑話,我就越要好好活著。大辮子一直生活在小老頭的庇護下,后來終于剪掉留了四十多年的辮子。這是對過去告別,雖是遲來的成熟,但是,以自我內心的力量迎接不幸是戰勝苦難的最佳武器,自己足夠強大才能無所畏懼。
其次,需要社會教育的建設和精神衛生的發展。“農民走投無路就用自殺來表達自己的憤怒和絕望或抗爭。這是中國社會教育的缺失和精神衛生發展的落后。”[4]劉國勝女兒因要錢奶奶沒給而自殺,這是家庭教育、學校教育和社會教育的缺失。良好的教育和健康的心理衛生,能讓人們擁有抵御苦難的精神武器。
再次,是賈樹華教授的心理干預。耿小云生前留下的頭發,對于她父母來說,是女兒存在的象征,后來賈樹華為耿小云的頭發舉行了一個儀式,才使耿小云的父母放下女兒去世的事實。樹華帶領她的團隊進行對自殺現象進行研究,對自殺未遂者心理進行干預治療,對自殺遺族進行心理救助,這種心理療法,能有效減少自殺者數量,減輕他們的精神傷痛。
結語:
以往的作品多大都關注農民的經濟困境,精神層面涉及較少。劉濤評價說“《生死十日談》則是二者兼之,孫惠芬以自殺為突破口,既關注了農村的物質生活,也關注了農村的精神世界。”[5]孫惠芬不僅能通過死亡這一現象揭示新世紀農村的苦難本相,而且能深入挖掘死亡背后復雜的原因,給予人文關懷,暗示療救之法,讓農民在苦難中找到通往生存的法門。
參考文獻:
[1]陳國和:《當代性與新世紀鄉村小說研究》,P99,南開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
[2]劉小楓:《拯救與逍遙》,P39,上海三聯書店2001年版。
[3]張英:《自殺是農村的隱秘傷口——專訪作家孫惠芬》,《新民周刊》2013年第47期12月5日。
[4]張英:《<農村自殺者檔案>背后》,《南方傳媒研究(2013-43輯)》南方日報出版社2013年版。
[5]劉濤:《通三統——一種文學史實驗》,P124,云南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