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墜落：論《墜落的人》中的創傷書寫

曲雯雯

摘 要：《墜落的人》是唐·德里羅寫下的“9·11”小說定義之作，文章見證了創傷對人們的影響。創傷通過記憶造成基思一家情緒上的無助和困惑；他者雖然為美國人眼中的恐怖分子，也承受著被壓迫所導致的一系列創傷；同時，通過對行為藝術家在公共場合進行的墜落表演而引起人們恐慌的描寫，體現“9·11”之后集體創傷。《墜落的人》對創傷的抒寫揭示了“9·11”事件帶給世人的種種心理困惑，見證了“9·11”事件之后美國民眾的共同墜落，批判了美國政府的對外政策，提出了文化融合這一深刻主題。

關鍵詞：“9·11”；創傷；他者；集體創傷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4-0-02

心理創傷是由和這些生活事件有關的天災人禍所造成的強烈的情感失控反應和心理傷害，當突發的災難性事件超出了見證者心理承受的極限而致使其心理反應過于強烈時，就有可能產生心理創傷。“9·11”事件給美國民眾造成嚴重心理創傷。唐·德里羅是美國當代四大文豪之一，其作品《墜落的人》以“9·11”恐怖襲擊為題材，將重大歷史事件和對人造成的影響結合起來，以男主角基思為主線，精確的描述了恐怖襲擊之后的美國人情感上的空虛和絕望。德里羅以作家應有的道德情懷，在《墜落的人》中揭示了“9·11”事件給美國人帶來了怎樣的心理創傷以及美國主體對他者的戒備，并對美國的政治政策和世界文化融合進行反思。

一

小說一開始就描述了主人公基思深受創傷的困擾。創傷是指遭受強烈的威脅性、災難性心理創傷，導致延遲出現和長期持續性的精神障礙，以反復重現創傷性體驗為特征臨床表現。在親身經歷過恐怖襲擊之后，主人公基思經常夢到倒下的陌生男人，飄落的襯衫，不斷的回憶起喪生的牌友，絕望、無助彌漫在他的心里。在小說的最后，基思的創傷心理已經根深蒂固，拒絕回到從前的生活。他開始以賭博為生，獨自沉溺在撲克游戲中打發時光，頻繁地往返于賭場和家庭之間。他對任何地方都沒有安全感和歸屬感，既不面對過去，也不展望未來，始終漂浮在一種價值缺失的狀態之中。

同時，他的妻子麗昂也受到創傷：她不停地閱讀報上刊登的死者簡歷，一條也沒有放過；鄰居家傳來的異域曲風讓她聯想到恐怖分子并難以忍受。創傷者在現實生活中，他們表現為情緒失控甚至出現暴力行為。無論是麗昂與鄰居的大打出手還是基思在商場與人拳腳相向，都是由于創傷事件壓抑的情感在現實中得以發泄。通過描寫各個主人公們對“9·11”恐怖襲擊的不斷回憶，承現出所承受的不同創傷。

二

通過書寫恐怖分子哈馬德的三次選擇，德里羅著重描寫其舍棄日常生活時的質疑和舍棄生命時的焦慮，關注美國社會的政治文化他者（即美國人眼中所謂的恐怖分子），書寫他們的心路歷程及其恐怖行為的產生原因。在當代文學和文化理論中，“他者”是用于指稱某種觀念的文化投射，這種投射通過一定的權力關系和話語權力建構出文化主體的身份。“他者”的問題不可或缺地與身份認同和差異相關。在阿富汗基地組織接受訓練時，哈馬德選擇成為一名圣戰者。在其登上飛機后，哈馬德選擇成為殉道者。從描寫中可以看出，哈馬德成為撞向世貿大廈的恐怖分子的深層原因是美國人對他們的歧視所造成的心理創傷，在美國人的眼中，他們始終是他者。在他們的眼中，美國是應該毀滅的民族，他們霸占著整個世界，干涉他們的內政，壓迫他們的國家，剝削他們的資源并占領他們的領土。在美國的土地上，他們又始終是無法融入的他者。這些他者在被壓迫的創傷無法容忍的時候，發起了自己的圣戰。在飛機闖向世貿大樓的那一瞬間，哈馬德感受到了常人內心的痛苦和恐懼。通過對真情的表達和流露的描寫，作者意在告訴美國人民，恐怖分子在本質上同美國人民并沒有什么區別，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美國長期的文化霸權主義和政治他者的身份逼著他們走向了另一條軌道。隨著世貿大廈墜落的，不僅是那些美國人，也有被“他者化”的東方文明。德里羅以作家的人文情懷，批判了美國政府的對外政策，提出了文化融合這一深刻主題。

三

“9·11”事件是美國人的集體心理創傷記憶，雖然很多美國人并未受到該事件直接的威脅，但對美國民眾產生的心理影響仍是全國性、持久性的。小說中多次出現了行為藝術家雅尼阿克所做的“墜落的人”表演，雅尼阿克懸掛在繁華的街頭大廈間，身著西裝，系著領帶，穿著正裝皮鞋，腦袋朝地，蕩來蕩去，無聲地模仿著災難發生時某個逃生者下墜的景象，他讓人們回想起世貿雙子塔樓陷入火海、人們摔下去或者被迫跳下去的可怕情景。

雅尼阿克的表演具有多義性，往往使人誤讀。有人認為他是冷酷的自我表現者，有人對他的行為表示憤怒。隨著女主人公麗昂的探索，雅尼阿克鮮活的形象慢慢浮現出來。在見到行為藝術家表演時，麗昂不由自主地跑了起來，想快速的逃離那個表演區，但懸掛在半空的樣子卻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這個引起集體恐懼的向下墜落的人影引起人內心一陣又一陣騷動。行為藝術家雅尼阿克以實際行動擔當起恐怖時代勇敢的新型記錄者的角色，他墜落的姿勢是對人們絕望心理的模仿。他不僅吸引了麗昂的注意，更吸引著世人的注意，而這樣的下墜創傷，直墜美國人民的心靈深處。也就是說，伴隨恐怖事件墜落的不僅僅是雙子塔和美國的無辜民眾，更是一個時代難以消除的心理創傷。

結語：

唐·德里羅敏銳的觀察生活，細膩形象的呈現了“9·11”事件之后當代的社會沖突和人們的內心掙扎，揭示了“9·11”恐怖襲擊事件給美國人帶來的種種困惑和心理創傷，并細數恐怖分子內心同樣存在的創傷，提出文化交融、重新認識人與人之間生生不息的共生關系以及外交政策的主題，值得我們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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