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敏敏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4--01
“暴力美學”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出現的新的美學概念。它源自美國的暴力電影,逐漸在香港電影中發展成熟,尤其是吳宇森導演的系列英雄電影。電影中武力至上、激烈沖突的刀劍槍戰,賽車追逐,赤手搏擊等暴力動作場景,讓觀眾在形式美感的沖擊下獲得愉悅。此類電影表面上擯棄了傳統審美中應有的道德倫理與價值判斷,但卻給觀眾自由選擇判斷的機會,不再受已知教條的束縛,充滿著后現代主義的反傳統與反理性。在此基礎上,吳宇森又將具有中國古典浪漫唯美的審美意蘊與自己的情感寄托融入其電影中,形成具有“吳氏特色”的暴力美學藝術趣味與形式探索,創造了屬于他的暴力美學神話。
一、形式美感與情感美學的和諧統一
吳在其暴力電影拍攝中大量運用慢鏡頭和定格,鏡頭運動和剪輯是詩歌般流暢且韻味十足,同時輔以景物色彩的調和及音樂槍聲的交響。而在劇情方面,暴烈的槍林彈雨中配合人物舞蹈般灑脫快意的打斗的,一張一弛,完美契合。人物設置中敵人對手間的暴力冷酷,兄弟間的情深似海,和諧演繹。在《縱橫四海》中占和缽仔糕去盜古堡名畫時的硝煙戰火,槍彈追逐,但是兩人與敵人的慢鏡頭打斗卻帶有唯美的畫面感,吳宇森在吸收現代槍戰的暴力呈現中融入傳統東方的武功打斗,使這兩種形式的融合極具浪漫色彩。最后缽仔糕所在的船只在江面爆炸,水火交融,畫面極致炫目,人們在紅色火光水柱沖擊中不僅為英雄無畏的主人公們扼腕嘆息,更在強烈的畫面沖擊下感受到了只有在古典小說中才得以窺見的江湖兒女間的俠義柔情。觀眾在雜耍蒙太奇形式的藝術符號下將暴力的自覺接受柔化,在視覺盛宴下進行審美,消解真實的暴力,感受藝術美的暴力,在無限快感中進行各自情感爆發,實現精神世界的自由蘊藉。
再者,吳宇森的暴力電影并不是單純的暴力形式,更有深層意蘊的情感表達。電影不同于文學文本,作者在語言和敘事中通過文本達到與讀者進行精神溝通。而電影不同于文學作品甚至和戲劇的區別也涇渭分明。它需要創造表象,調動人們各種感官,引人入勝。這些就需要組成電影的場景,道具,演員,音樂等元素相互配合,雜耍呈現。這些在吳宇森的電影表現中以不言而喻,同時他又是一個唯美主義者,把詩情畫意的美學意蘊藏于暴力的外衣之下。我們作為觀眾,能夠不受血腥殘暴畫面,刺耳駭心聲效的限制,在暴力美感中接受導演創造的深入人性的力量與情感。人們為電影中人物的兄弟情感動,從而為他們在劇情中的暴力行為找尋情感辯解和英雄俠義伸張,人們在與所謂英雄發生情感上的惺惺相惜時自然聯想到自己的情感釋放。正如美學家克萊夫·貝爾在《藝術》中所闡釋的,當作品中線和色組成的形式能夠激起我們的審美情感時,這些引起人們審美情感的形式便是“有意味的形式”,而這也是一切可以稱之為視覺藝術的共同特質。
二、崇高滑稽,優美與丑陋
吳宇森在影片展現中,沒有特別明顯的二元對立。而是正義與邪惡,優美與丑惡并存。他的電影中有許多“英雄”,但縱觀這些英雄都是摻有邪惡雜質的,《英雄本色》中的宋子豪和小馬哥,一出場就是齊刷的黑色長風衣,黑色墨鏡,懷中更藏有黑漆漆的槍支——典型的黑道中人,還有小馬哥邪痞的叼煙動作,時不時的粗言穢語。表面上是滑稽不可登大雅之堂的喜劇,還帶有與社會道德不符的黑道罪惡。但是卻帶有極強的諷刺與幽默成分。諷刺的是當時人們自我的迷失,在大潮流中不知何去何處。同時我們又可以在幽默風趣的人物對話與歌舞般詩意的追逐打斗中理解吳宇森并想象其闡釋的浪漫英雄情懷,而其本人也曾經說過最羨慕向往中國傳統的具有東方特色的游俠豪客情懷,這也成了他在暴力電影中的詩意寄蘊。
其實拋開吳宇森為電影設置的黑道,盜賊,打手,混混等人物屬性設置,用心去體驗劇中角色不斷顯現的人本性光輝,就能體驗到他們的英雄情義和俠客般灑脫自由的胸懷。在《英雄本色》中,以宋子豪,小馬哥為代表的黑道兄弟,他們做事果敢英明,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社會的條條框框的制約,不理會他人如何看待,只做最好的自己。而這種自由向往的精神正是當時乃至現代人想要得到卻又無法得到的,所以當觀眾一旦感同身受,影片的真正目的就達到了。所以說,吳宇森的英雄系列電影在這方面做得非常成功。再者,影片中多以兄弟幾人的情義糾葛為主線來展開敘事,宋子豪為了病重的父親和心愛的弟弟,放棄“大哥”的身份;小馬哥為了給如同親人的大哥報仇,不惜變成跛腳等等。這一系事件的串聯發生不僅“化丑為美”將人物外掛的丑惡身份弱化,更創造了一幕幕溫馨感人的意境,使觀眾用自己的感性認知來進行電影審美,同時心靈在強烈的情感撞擊中獲得愉悅的解脫。此時,觀眾不再只是為電影的滑稽幽默放聲大笑,而是受到了正義崇高的禮贊。
小結:
以吳宇森為代表創造的暴力電影不僅僅是高科技聲像結合的雜耍呈現,更是“詩的表現”,電影有它的自由,不是死板的造型藝術,電影是通過視聽變換表達思想意識。電影的聲像轉變就好比我們的迅捷思維一般,電影中流暢的意象同樣能夠帶領觀眾進入自由想象的情感境界,實現形式與情感的統一。而這正是美學的歸宿,達到和諧統一的審美境界,獲得交織融合的美感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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