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巡撫”做的糊涂事

李曉巧

清雍正年間，出了個“天下第一巡撫”，他叫田文鏡。雍正三年（1725年），時任河南巡撫田文鏡受到御史彈劾，其時，他圣眷正隆，雍正皇帝特下諭旨：“（田文鏡）整飭河工，每事秉公潔己，實巡撫中第一！”此言一出，不僅御史被革職發往軍前效力贖罪，“天下第一巡撫”田文鏡頓時聞名天下。

雍正五年（1727年）七月，雍正皇帝特授田文鏡為河南總督，此前河南只設“巡撫”，從二品，田文鏡這個總督加了兵部尚書銜，從一品，高了兩級。更讓人艷羨的是，在田文鏡當河南總督的第二年，雍正再次特任田文鏡為河南山東總督，總管兩個非常重要的京城臨近省份，并且雍正還特別指出：“此因人設立之曠典，不為定例。”意思是說這個兩地總督由一人兼任的特例就是為田文鏡而設的，別的人不要妄想。一時恩寵，無人能比。

雍正之所以這樣信任重用田文鏡也不是無緣無故的。除了對雍正忠心耿耿之外，田文鏡確實也有可圈可點之處，比如他“懲貪除暴，不避嫌疑”，嚴格整飭吏治民風，更突出的是他十分清廉，對自己的家人要求嚴格。但在其事業巔峰期，田文鏡卻做了件足以壞其一世英明的“糊涂事”。

雍正八年（1730年）秋，大雨連綿，河南遭受了大水災，淹沒了無數田地，河南境內大面積歉收，尤其是祥符、封丘等州縣，水災最重，餓殍遍野。為了活命，百姓大舉逃荒，甚至出現了賣兒鬻女的現象，河南境內一片荒涼。有官員向雍正匯報了河南的災情，雍正立即下旨詢問田文鏡到底有沒有這么回事，如果有的話，朝廷可以免除今年應收的錢糧。

治內遭大災，作為守土大吏的田文鏡正在躊躇之間，忽然接到皇帝詢問，極其惶恐。如果回復河南有災情，那么皇帝必然責問，有災情為何不及時匯報？這可是不小的罪名。于是，田文鏡就上了這樣的奏折：“今年豫省被水州縣，收成雖不等，實為成災。士民踴躍輸將，所有特恩免之錢糧，請仍照額完兌。”意思是雖然有災，但影響不大。雍正關心民生疾苦，再下圣旨，說百姓們深明大義，該交的錢糧已經積極繳納了，也不好再叫他們搬回去，值得表揚，那么百姓今年已經交納的錢糧就作為明年的正供，今年歉收的部分，按比例減少該繳納的錢糧，明年再免。田總督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既圓滿回復了皇帝，也顯示出自己治內百姓的思想境界之高，自己臉上有光！明明是遭了大水災，卻“請仍照額完兌”，其實是聰明人干了糊涂事。

災情嚴重百姓難過。田文鏡在繼續收繳錢糧的同時，一邊象征性地騰挪些糧食到災情特別嚴重的地區開粥棚，一邊下令災區官吏嚴禁百姓賣兒鬻女。然而，災情似火，百姓家無粒米，逃荒乞討，本來還指望把奄奄一息的兒女賣個好些的人家，有個活路，家里也得些補助，現在只能看著一家老小活活餓死。那一年，因為田總督的“糊涂”致使河南百姓餓死無數。紙包不住火。雍正終于知曉了河南災區慘狀。雍正十年十二月，田總督請辭職，“是月，卒于河南”。

雍正十三年（1735年），尚書史貽直上奏折稱河南水患期間，因該地官員失職致使災情嚴重升級，朝廷派官員去核查，追責田文鏡“匿災不報，至于流離”。河南水災10年后，到了乾隆五年（1740年），河南巡撫匯報朝廷：“（田）文鏡在豫（河南），百姓至今怨恨。”地方士紳提議把田文鏡從河南地方賢良祠中遷出去！乾隆皇帝為了照顧他父親雍正皇帝的面子，壓下了這個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