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夫
印度是一個沒來由也沒有更多本錢就要動輒表現其傲慢的國度,這既讓人不解,也讓人生厭。
然而,任何現象之所以能夠產生和存在,都必有其原因。分析起來,印度的“傲慢”也是既有其歷史之因,也有其現實倚仗。
印度是四大文明古國之一,曾對人類文明做出過偉大的貢獻,這是可以引以為榮的,但卻并不應該成為“傲慢”的本錢。
事實上,印度的古文明與當今印度并沒有衣缽相傳的關系,它不成其為印度藐視他人的歷史底氣。
殖民文化的副產品
印度“傲慢”的真實歷史原因乃是由于其被殖民的長期經歷,“傲慢”不過是它殖民文化的一個副產品而已。19世紀初,當英國成為全球首屈一指的海上強國后,大英海軍便毫不猶豫地派遣艦隊控制了印度洋,在其后的150多年里,英國在印度洋地區的首要目標就是維護其對印度的統治。由于英國不過是區區一個島國,不可能派駐眾多的軍隊和官員維持對印度和印度洋區域諸國的統治,于是它采取直接統治和間接統治相結合的辦法,只直接統治部分南亞地區,其余部分則依賴形形色色的宗主國代理人來維護大英帝國的殖民統治。
與此同時,它又著意把印度作為印度洋諸國的“奴才管家”來培養,讓印度成為印度洋諸國的“二主子”。英帝國在20世紀初委任的印度總督冠松就曾提出過印度的“三重邊境”說,認為英帝國可賦予印度這樣的“特權”:一是行政的邊境,這是印度政府可以行使職權的行政疆域;二是主權的邊境,名義上可由印度聲稱是自己的領土,但實質卻由當地自主管理的區域;三是擴展的邊境,即通過各種條約使印度政府有義務保護的國家,如阿富汗、尼泊爾、錫金、不丹和暹羅等。
這樣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印度精英階層的兩副面孔:對洋主子逆來順受、隨遇而安,對在其地位之下的諸國則趾高氣揚、頤指氣使。因此,這種“傲慢”,說到底,不過是奴才班頭式的“傲慢”,狐假虎威式的“傲慢”,沒有任何值得尊敬之處。
印度的“傲慢”,還來自于由地緣優勢而被其開國領袖所演繹的“天定命運”說。印度位于印度次大陸的中心地帶,又居于印度洋體系的中心,加上遠高于鄰國的國土面積和人口規模,這些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使得印度的一些政界領袖十分樂于把這一文章做足。尼赫魯最早制造了印度“天定命運”的神話,其后,幾乎歷屆政治領導人都接過了這一說法,近十多年,隨著國力的提高,印度注定“偉大”則已成為政界精英們的老生常談。
在他們看來,美國是“天定命運”的國家,印度也是,此外,世界上就沒有哪個國家有資格說這個話了。印度的一些戰略家確實在有意識地模仿美國,除了毫不含糊地抄襲“天定命運”說以外,還一直幻想模仿美國的“門羅主義”,企圖把印度洋圈定為自家的“印度之洋”,不容他人染指,并把印度的周邊國家劃為自己的勢力范圍。為此,它多次干預鄰國事務,甚至不惜動用武力,尼泊爾、孟加拉、錫金、斯里蘭卡、馬爾代夫都曾被其進行過武力干預。只是由于力所不足,印度才未能實現對印度洋的門羅之夢。對此,它雖然沮喪不已,但卻癡心不死。
印度的不結盟運動“領頭羊”身份,似乎也是它傲慢的一個本錢。“冷戰”時期,印度為尋求在美蘇兩大陣營之間左右逢源,爭取最佳的生存空間,提出了不結盟的政策,并以第三世界的領導者自居,客觀地說,這對世界上的反霸斗爭曾起到過一定的作用。但印度從來都不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認真執行者,盡管它是提出這一原則的發起國之一,也有負于第三世界國家對它的期望。這是因為它自己就沒有放棄霸權的意愿。在南亞它從來都認為自己是這一地區的天然霸主,周邊國家都必須由它耳提面命,俯首帖耳地做它的附屬國。否則,就要示以顏色,而且它認為這一切完全都是理所當然的。盡管有這些劣行,它卻仍然毫無愧怍地頂著不結盟運動領袖的光環不放。
戰略胃口和戰略力量的不匹配
最近20年來,美國的一些政治家們鎖定中國作為其最重要的競爭對手,認為中美之間很難繞過“修昔底德陷阱”。于是,他們想到了印度,認為這是對付中國的一個天然幫手。華盛頓的這一策略,無疑使新德里為之興奮,它顯然覺得戰略機遇來了。而美國為了打壓中國,拉攏印度,也是連起碼的國際正義也不顧,任由印度踐踏國際關系準則,行不義之事,并一概為之裝聾作啞,視而不見。這當然更進一步助長了印度的傲慢,以為有所倚仗而愈發無所顧忌了。
印度的“傲慢”,歸根到底還是由它過大的戰略胃口和不匹配的戰略力量造成的。印度在陸地上要把整個希瑪拉雅山脈一帶完全囊括在手,成為它的勢力范圍,其中不止是尼泊爾、不丹和已然被其吞并的錫金,就連我國的西藏也在其內。它不惜豢養十四世達賴喇嘛集團,就是為了等待時機,日后有用。在海上,它的領導人、外交家和海軍將領們都毫不隱諱地主張,印度的海上利益應包括:“北起波斯灣,南至南極洲,西起好望角和非洲東海岸,東至馬六甲海峽……和印度尼西亞。”這已大大超過了印度洋海域,甚至把南中國海也包括在內了。這種戰略野心憑借印度目前的國力和軍力,豈止是捉襟見肘,簡直是無從談起!這種目的和手段的嚴重不對稱,可能只能靠傲慢的心態去求得心理上的某種平衡了。
過高地估計自己的力量,而又過低地估計別人的力量,是形成印度“傲慢”的又一重要因素。印度的戰略家們一直有一種頗為盲目的戰略自信,認為自己的實力和智慧遠在周邊國家之上,而且在不久的將來,命定會成為世界一流強國。
在上世紀60年代初的中印邊境戰爭期間,它就根本沒有把中國放在眼里,把中方的一再忍讓、退避三舍,看成是無力反抗、軟弱可欺,認為當時中國困難如山、危機重重:國內有自然災害,國際有美蘇兩強的擠壓,軍隊也不行,根本不是它的對手。遭到慘敗之后,沒有清醒幾年,它又不顧國際社會眾多國家的反對,對巴基斯坦實行軍事入侵,并成功地將后者予以肢節,于是,狂妄自大的心理又得以完全恢復,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以致在上世紀80年代,它更為大膽地對斯里蘭卡實行戰略“威逼”,直接干涉人家內政。
執行這一政策的主要人物是印度駐科倫坡的高級專員迪克西特,他被視為是印度派出的斯里蘭卡“總督”,是一個“與較小國家打交道時表現出高高在上的傲慢”的人物,可以說這位先生是印度式傲慢的典型代表。然而,對斯里蘭卡的軍事干預最終卻成了“印度的越南”,不但使軍隊死了1200多人,傷了幾千人,而且還使拉吉夫·甘地遇刺身亡,從而為它的傲慢付出了慘重的損失。
現在印度又以其經濟上的成功和西方國家對其的重視和稱許而有些飄飄然,以為萬事俱備,可以稱雄一方了:它既是最大的民主國家,具有所謂價值觀、道德觀正確的優勢;又被一些西方學者認為是最有后勁的金磚國家,預言它的發展很有可能會使中國黯然失色;還有國際各方勢力,譬如美國、歐洲和俄羅斯等都對它實行拉攏、善待和寬容的政策,簡直是“時來天地皆并力”,似乎目前唯有中國是它的一個攔路虎了。于是它對中國的“一帶一路”這一惠及沿途各國的互聯互通、共鑄命運共同體的戰略說三道四,心存不滿;也不愿看到南海成為和平之海、和睦之海;更不希望中國增強與印中共為毗鄰的幾個國家的影響力,從而千方百計為我國制造麻煩。
然而,印度的傲慢,說到底,乃是一種底氣不足而又硬要擺出一副一流大國形象的扭曲了的自大和狂妄而已。這種“傲慢”再加上它的“多行不義”,必將使其付出代價,這種代價也許是它很難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