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洋
經歷了一系列人事調整后,新一屆安倍內閣8月4日正式成立。在此次內閣改造中,副首相兼財務大臣麻生太郎、官房長官菅義偉等5名閣僚留任,而外務大臣由“知華派”政治家、前眾議院議長河野洋平的長子河野太郎擔任,總務大臣則由對安倍政權頗有批判的野田圣子擔任。
從這樣的人事安排可以看出,安倍政權今后的基本政策不會發生巨大變動,但在外交政策與內政方面預計會有微調。
安倍內閣不支持率仍過半
基于憲法第68條賦予內閣總理大臣“任命國務大臣”以及“可隨意罷免國務大臣”的權力,日本首相會定期或不定期地改組內閣。這樣做,一來可以刷新內閣的整體形象,起到平衡黨內不同派系的作用;二來新內閣往往會喚起民眾的期待與關注,進而提升內閣的支持率。
此次迫使安倍晉三改組內閣的直接原因,是森友學園、加計學園丑聞和PKO日報(維和部隊每日軍情報告)隱瞞問題導致了安倍內閣支持率大跌,面臨執政危機。根據《每日新聞》的民調統計,安倍內閣在1月的支持率為55%,而到了7月則驟降至26%,系2012年底第二次安倍政權成立以來最低值。

正因為民意支持率跳水,安倍才在8月3日晚間的記者會上罕見地向國民道歉—“首先我要再次深刻反省,并向全體日本國民真誠地道歉”,并將新內閣稱為以最終結果為導向的“工作人內閣”,可見他迫切渴望取得實績來重獲民眾信任。
通過更換除首相外19名內閣成員中的14個(其中6人是初入閣),安倍姍姍來遲地完成了近年來日本最劇烈的一次內閣改組。有評論總結其看點,一是強調全黨團結,抑制自身派別(安倍屬于細田派,即原“町村派”)的議員入閣,優待自民黨主流派岸田派議員(此次共4人入閣,包括時隔3年再任防相的小野寺五典);二是抑制右翼議員,減弱安倍政權“朋友內閣”的印象,提拔自由派議員。
在日本政壇,首相通過內閣改造來擺脫執政危機,既有成功案例,也不乏失敗教訓。比如,2003年9月時任首相小泉純一郎在內閣改造前的支持率為45%,而在將麻生太郎、小池百合子等納入內閣后,支持率猛升至65%;2012年1月時任首相野田佳彥在內閣改造前的支持率為30%,而改造后則急降至20%。
這次安倍首相將“不茍同”于自己的河野太郎、野田圣子等納入內閣,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日本民眾的認可。共同社在8月4日晚發布的緊急民調顯示,安倍內閣支持率較上個月上升了8.6個百分點,為44.4%。《每日新聞》在同一天發布的緊急民調也顯示了類似結果:上升7個百分點至35%。雖然支持率有所上升,但并不能說安倍首相的此次內閣改造就像之前小泉內閣改造那般成功,畢竟“不支持”的比例依然占據半數以上,執政危機的幽靈并沒有完全離開。
岸田文雄離任與河野太郎入閣
此次內閣改造中,筆者認為有兩大看點,首先是前任外相岸田文雄轉任自民黨政務調查會長。
按照自民黨的傳統,最終能出任首相的人選,不僅需要有內閣大臣的工作履歷,還需要有黨內領導層的任職履歷。所以,首相在內閣改造的同時,往往也會調整執政黨高層,目的之一就是培養未來的首相接班人。比如,安倍晉三在小泉內閣時期不僅擔任過官房長官,而且還有自民黨干事長的履歷,這就使其成為接替小泉純一郎的第一首相候選人。
岸田文雄自2012年第二次安倍政權成立以來就一直擔任外相,既是戰后日本任期第二長的外相(第一長為吉田茂),又為安倍外交立下了汗馬功勞。因此,岸田文雄此次轉任自民黨領導層“三駕馬車”之一的政調會長,其目的正是為“后安倍”時代角逐首相提早布局。
除了岸田文雄出閣負責黨務外,在核電站等問題上對安倍政權頗有批判的河野太郎入職外務大臣,是另一大看點。河野太郎出生于1963年,曾在美國喬治城大學攻讀比較政治學,還曾在一些美國政治家的辦公室中擔任實習生。在今年6月初的香格里拉對話期間,河野太郎還以流利的英語向美國官員提問。由于戰后日本外交長期以日美同盟為出發點,安倍將外相一職委任給河野太郎,顯然是看中了其在美國政界的廣泛人脈以及流利的英語表達,這將有利于鞏固日美同盟關系。
回顧2012年底至今的安倍外交可以發現,其絕大部分成果都集中在對歐美外交上:從促成美國總統訪問廣島、以首相身份歷史性訪問珍珠港,到成為第一個訪問古巴的日本首相、與歐盟達成經濟伙伴關系協定(EPA)等。但是,安倍政權在與鄰國的外交上,成績則差得多—日韓“慰安婦”協議面臨重審、日駐韓大使館前的“慰安婦”銅像仍未被撤走、日俄領土問題原地踏步等。在歐美外交與亞洲鄰國外交上出了這樣不平衡的結果,其實恰恰凸顯了安倍外交的局限性。因此,安倍任命河野太郎為外相,很可能意在尋求改善與中韓等鄰國的關系。
河野太郎的父親河野洋平,在日本政界屬于為數不多的“知華派”政治家。1993年8月4日,時任內閣官房長官的河野洋平發表了影響深遠的“河野談話”,就二戰期間日軍強征“慰安婦”問題衷心地道歉與反省。正是這樣一份坦誠的談話,不僅讓河野洋平深受中韓等亞洲國家民眾的尊重,也使其成為日本政壇為數不多的能夠與中國政府高層直接溝通的政治家,并被稱贊為“(發表‘河野談話)展現了政治家的勇氣和擔當”、“有勇氣面對歷史”等。
因此,在當前日本與周邊鄰國關系較為冷淡的背景下,安倍任命河野太郎擔任外相,想必是希望借助后者父親在中韓兩國的影響力與人脈,來推動日本與中韓關系的改善,特別是安倍首相念茲在茲的中日韓領導人會議盡早于年內在東京舉行,以及明年正式訪問中韓兩國等。
由于戰后日本政府長期堅持以日美同盟作為外交政策制定的出發點,所以新任外相也必將沿襲這樣的政治傳統。這樣一來,預計河野太郎能夠自由主導的空間將較為有限。河野太郎雖然可以借助其父親洋平留下的外交遺產來推動日本與周邊鄰國關系的改善,但不應忽視的是日本外交的最終決定權依然掌握在安倍晉三首相手中,并且還不時受到美國政府的亞太政策的左右。因此,河野太郎上任后的中日關系值得期待,但也應該對此保持理性與冷靜,畢竟 “洋平”是“洋平”,“太郎”是“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