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笑一++周藝津
摘 要:近年來,公益圖書館正在逐步完善電子數據庫資源。相對于傳統圖書館,數字圖書館正在成為圖書館發展的新趨勢,其發展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著作權法的合理使用制度,但我國法律對于數字圖書保護的規范指引不夠,學術界也鮮有提及。面對這一問題,學界需要立足于數字環境下公益性圖書館著作權,從現狀、法律淵源、立法規定及問題、立法建議等方面對公益性數字圖書館著作權合理使用問題進行研究,從立法方面構建出可行的公益性數字圖書館合理使用制度。
關鍵詞:合理使用;著作權;數字圖書館
伴隨著網絡通信技術的應用和數字技術的迅速發展,數字圖書館逐步成為圖書館發展的新趨勢,這種形式有利于各類圖書資料的保存和文化的傳承,也有利于更多的人通過各類移動終端閱讀圖書。但是隨著數字圖書館的迅速發展,著作權法對于圖書著作權的保護更多地停留在傳統的紙質圖書上,而對于數字圖書的法律保護呈現出一定的滯后性,這對于數字圖書館的發展是相當不利的。因此,探究建立一套合理有效的數字圖書館著作權合理使用制度,力爭在著作權人、圖書館、著作權使用者之間找到平衡,這對于推動我國知識產權保護體系的進步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數字圖書館著作權合理使用問題之現狀
數字圖書館是指運用數字技術,對各類文獻進行加工、存儲、檢索、傳輸和利用,其數字技術存貯,以便于跨越區域、面向對象的網絡查詢和傳播,能夠為用戶提供方便、快捷、高水平的信息化服務機制。一般來說,數字圖書館就是利用共建共享的知識網絡系統實現跨庫無縫鏈接與智能檢索的知識中心,使人們獲取知識不受空間和時間限制,主要包括兩大部分:一是紙質圖書向數字圖書的轉化;二是數字圖書的保存與流通。1996年,在北京市召開的第62屆國際圖聯大會,IBM公司和清華大學圖書館聯手展示“IBM數字圖書館方案”,我國第一次正式提出了數字圖書館的概念,并發展至今。
著作權制度出現以來,合理使用制度作為一種平衡著作權人利益與公眾利益的“調節器”,被絕大多數國家借鑒,但隨著網絡的普及,合理使用制度出現兩類問題:一方面是多數國家或國際組織對著作權制度進行了擴張,更加注重保護著作權人的利益,導致合理使用的范圍變小,導致部分人群選擇侵權的方式取得相應的著作權;另一方面是我國各大公益圖書館紛紛通過購買數字資源、數字資源的加工,原有館藏特色數字文庫的建設,不斷建設完善數字圖書館,未來將有大量的數字作品免費提供給公眾免費使用,但是這種使用將侵犯著作權人利益,如果公益圖書館選擇合理價格對著作權人進行補償,將對圖書館的公益性進行沖擊。因此,對合理使用制度范圍進行立法界定,將有助于平衡各方利益,有助于問題的最終解決。
二、數字圖書館著作權合理使用問題之法律淵源
在著作權合理使用制度上,著作權合理使用制度經歷了由成文法到判例法再到成文法的歷史演變過程。在國內立法方面,1710年,英國在世界第一部版權法《安娜女王法典》中,提出了合理使用制度這一理論。1803年,英國法官在Cory vs.Cearsley案中首次提出“合理使用”概念,并指出“合理使用”意味著對他人作品素材有新創造,并產生新作品。1841年,美國法官Joseph Story在審理Folson vs. Marsh 一案中提出了合理使用三要素,闡述了著作權合理使用制度的基本思想,美國法院進一步推動合理使用有關規則。1976年,美國版權法正式明文確立了著名的合理使用判斷四要素原則。
在國際公約方面,1886年,《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伯爾尼公約》將復制納入合理使用范疇。1995年,Trips協定將合理使用的范圍擴充到所有權利。1996年,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制定了《世界知識產權組織表演和錄音制品條例》,首次將技術措施規避納入合理使用,初步將著作權合理使用拓展到數字環境。2001年,《歐盟信息社會版權指令》首次明確地將圖書館列為合理使用的可適用主體。
在我國,合理使用制度最早出現在清朝末年,其中最早在《大清著作權律》第四章以官方法律文件形式確定合理使用制度。1928年,南京國民政府頒布的《著作權法》在第二章“著作權之所屬及限制”中對合理使用進行了規定。2010年,我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在第二章第四節權利的限制中合理使用的情形進行了明確規定。2013年修訂的《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在第6條中規定了8種可以通過信息網絡環境進行合理使用的情形。
三、我國現行立法規定與問題
我國現行立法中關于圖書館著作權合理使用的相關制度,主要分布于《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和《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兩部法律中。
1.《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的有關規定
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22條第1款第8項將“圖書館、檔案館、紀念館、博物館、美術館等為陳列或者保存版本的需要,復制本館收藏的作品”明確列為“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不向其支付報酬,但應當指明作者姓名、作品名稱,并且不得侵犯著作權人依照本法享有的其他權利”的使用作品的情況,即屬于“合理使用”情形。除此之外,第22條第1款第1項、第2項、第6項規定了其他三項合理使用情形:一是為個人學習、研究或者欣賞,使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二是為介紹、評論某一作品或者說明某一問題,在作品中適當引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三是為學校課堂教學或者科學研究,翻譯或者少量復制已經發表的作品,供教學或者科研人員使用,但不得出版發行。
縱觀著作權發展史,著作權的相關制度一直是隨著復制技術的進步而進步。在版權制度的早期,一般民眾尚不具備大量復制所需的技術和資本,復制只能是少量的、零星的,對版權市場的影響微不足道,因此,無論是權利人還是法律都選擇了放任,各國現行版權法的規定仍可窺見個人使用的合理。當歷史推進到大數據時代,普通民眾都已擁有大規模、低成本的精確復制和傳播作品的能力,在這樣的背景下,如仍固守復制屬于合理使用的“古訓”,版權保護就淪為一句空話。而另一個極端,即將復制一概納入版權人的控制范圍又必將妨礙作品的正常使用和傳播,最終也會損害版權人的利益。這就意味著,為了平衡各方利益,我們不得不考慮將數字圖書館的復制權作為例外考慮。
2.《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的有關規定
2013年修訂的《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在第6條中規定了8種可以通過信息網絡環境進行合理使用的情形,但是相對于《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22條規定的12 種合理使用情形而言,《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缺乏了對于個人使用、免費表演、臨摹3種合理使用的情形的規定,這將縮小信息網絡傳播權的合理內容和范圍。
此外,《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的第7條第1款中規定了圖書館、紀念館、檔案館、美術館、博物館等可不經著作權人許可,向本館館舍內的服務對象通過信息網絡來提供本館收藏且合法出版的數字作品和依法為陳列或保存版本需要以數字化形式進行復制的作品,不直接或者間接獲得經濟利益的情況下不需要向其支付報酬,當事人另有約定的除外。《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的第7條第2款補充規定了為陳列或者保存版本需要以數字化形式復制的作品應當是已經損毀或者瀕臨損毀、丟失或者失竊,或者其存儲格式已經過時,且在市場上無法購買或只能以明顯高于標定價格購買的作品。以上這兩種情形的出現對于電子圖書的發展和運用來說是相當特殊的,對數字圖書館的發展更多的是限制,而不是促進。
無論從國際條約還是從國內外立法來看,數字圖書館在對數字化作品進行使用時,主要還是針對小范圍、限定對象、限定數量的使用,還遠遠不能滿足數字圖書館發展的需要。數字圖書館還需要對局域網之外的合法用戶提供服務。根據《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第七條的規定,數字圖書館對數字作品的傳播行為僅限于“館舍內的服務對象”。由此可以看到,數字圖書館目前面臨的問題是:不在局域網范圍內的用戶是否可以合法地獲取數字圖書館的數字資源。就當下而言,只有當用戶位于局域網IP地址范圍以內時才能得到作品。一旦超出此范圍,即使是合法用戶,也無法通過網絡方式獲得資源。圖書館只能通過電子郵件等方式將作品打包傳遞給讀者,也就是所謂的文獻傳遞。
四、數字圖書館著作權合理使用制度的立法完善
1.對“合理使用”范圍進行界定
我國《著作權法》對“合理使用”的規定采取的是列舉法形式,共列舉了12種合理使用情形,這種方式的優點在于每一條都能得到清晰的解讀,但缺點也十分明顯,因為其缺乏兜底性條款,而且沒有對合理使用的一般性認定規范,更沒有“其他法律、法規規定”類似補充性條款,靈活性不足,過于僵化。
縱觀各國立法,增加“合理使用”的彈性合乎當今的立法趨勢。隨著數字技術和網絡應用發展,封閉式的立法模式已經無法滿足現實的需要。同時,權利的保護與權利的限制是著作權制度的兩個重點,是鷹之雙翼,也是天平的兩端,隨著著作權的范圍不斷擴大,對于著作權的限制也應適度拓展,不能用有限的列舉局限未來發展變化。
《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正在進行第三次修訂,其中的一個重要議題就涉及著作權“合理使用”的立法技術。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版權局公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修改草案的第三稿中,除規定了原來第42條列舉的各項具體的“合理使用”,還增加了一項“其他情形”,其中有一款限定:“以前款規定的方式使用作品,不得影響作品的正常使用,也不得不合理損害著作權人的合法利益。”顯然,較原先的封閉式列舉,這種開放式的概括加列舉的立法模式更符合時代要求。
2.堅持利益平衡的原則
合理使用制度本身是為平衡私人利益與公共利益而做出的制度設計,如果賦予著作權人權利過大,會損害公眾接近和利用作品的權利;如果給予著作權人的權利過窄,又會挫傷著作權人創作的積極性;二者都會導致合理使用制度的最終目的無法實現。構建數字圖書館合理使用制度時,對個體與公共利益的理想平衡點應反復權衡,拿捏準確,爭取在激發著作權人創造力的同時,又可保障基本公共利益。
合理使用制度需要恰當平衡處理著作權人、作品傳播者和使用者之間的關系,我們應考慮到,在數字網絡環境下,各國著作權法增加了信息網絡傳播權,并對著作權人的技術措施給予保護,這縮減了傳統合理使用的空間,損害了作品使用人的權利,那么重構數字圖書館合理使用制度時應重點考慮作品使用人的利益,考慮如何在數字環境下使合理使用的空間恢復到傳統環境狀態下。
在數字環境下,著作權合理使用面臨著巨大沖擊。主要國際條約與國內立法是在美國的立法推動下進行的,這其中,美國的版權利益集團推動作用非常之大,因此可以說現在的立法是版權利益集團所追求的結果。這就要求我們在重構數字圖書館合理使用制度時,應堅持合理限制版權人利益,以擴大公眾利益為導向,這樣才能在利益沖突中找到平衡點,實現合理使用的“合理性”。
3.拓寬數字圖書館的合理使用范圍
無論是從國際條約還是從國內立法來看,數字圖書館在對數字作品進行使用時,主要還是針對小范圍、限定數量、限定對象的使用,這與數字圖書館的發展需求還是有一定差距的。數字圖書文獻資源的建設模式已從“購買—擁有”演變為“訂購—訪問”,傳統意義上的圖書館對本館收藏的資源進行復制的例外條款,將不能為新形勢下數字圖書館文獻資源建設提供充分的合理使用空間。因此,在構建數字圖書館合理使用制度時,需明確復制權例外允許復制的適用目的,不宜規定過窄。根據不同的適用目的進行區分,宜對數字圖書館可適用的復制權例外允許的以下內容:復制件的數量、來源文章數、來源專著篇幅百分比以及復制周期等做出限定,并在著作權法中關于適用圖書館著作權例外條款中根據特定的使用目的采取明確的量化描述方式。在《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及相關法規中增加關于對復制手段的理解應隨技術進步而拓展的條款。允許數字圖書館在出于展示、替換和保存的目的時,對館藏作品進行適當數量的復制和在局域網范圍內的傳播。
《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中曾規定了“公共圖書館通過本館的網絡閱覽系統供館內讀者閱讀本館收藏的已發表的作品,但該閱覽系統不得提供復制功能,并且應當能夠有效防止提供網絡閱覽的作品通過信息網絡進一步傳播”,但在該草案成為正式文本后,取消了局域網內的瀏覽權。從我國數字圖書館基于計算機網絡開展信息服務的角度,有必要給予較寬泛的瀏覽權,并增設數字圖書館出于行政管理目的和開展館際互借時,給予信息網絡傳播權例外的條款。
此外,基于數字圖書館數字作品需要長期保存的實際狀況,可以增設在合理限定條件下,允許圖書館規避數字資源技術措施的條款。
五、結語
就目前情況而言,隨著知識產權的保護意識的加強、政府保護知識產權力度的加大,我國基本做到了知識產權保護由文書走向實踐,作品使用者的合法使用權限也在進一步得到擴展。因此,本文在這種大背景下,對我國公益數字圖書館著作權合理使用問題方面進行了有益的探討,并針對公益性數字圖書館內容的復雜性和傳播方式的特殊性以及其運用高科技手段的技術措施等特點導致在實踐中屢屢被訴侵權的問題,我國是否能夠從利益平衡角度出發,采取概括式與列舉式相結合的方式拓寬合理使用的保護范圍,規避公益性數字圖書館著作權合理使用的侵權風險,從而促進公益性數字圖書館在我國的健康高效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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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劉笑一.公益性數字圖書館著作權合理使用問題研究[D].長沙:湖南師范大學,2015.
(作者單位:劉笑一 湖南師范大學圖書館;周藝津 中南大學湘雅三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