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維權過度行為是指超出法律、法規規定的限度范疇的維權行為。其與敲詐勒索行為具有高度的相似性,但是維權過度行為的多樣性決定了在司法實踐中不宜將其直接認定為敲詐勒索罪,應當綜合考量維權過度行為的主客觀方面,分類型對維權過度行為進行處理。
關鍵詞 維權過度 敲詐勒索 類化處理
作者簡介:袁琴武,曲靖師范學院法律與公共管理學院助教,研究方向:刑法學。
中圖分類號:D924.1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7.287
一、維權過度行為的界定及類型
目前,我國立法尚未對“維權過度”進行明確的界定,而在學術界當中也都是眾說紛紜而沒有統一認識。絕大多數的學者認為,在現實的消費維權糾紛案件中,消費者所提出的索賠要求高于實際損失,那么就可以將此行為認定是維權過度。如今,國內有關于維權過度所給出的最明確懲罰即為《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當中的“三倍罰責”,然而此項規定只能夠對維權過度帶來一些象征性的參考作用。由此可見,既然在我國的立法當中并沒有對維權過度進行明確的界定,那么無論消費者提出了怎樣高額的賠償需求,都是完全符合民法學中的私權自治精神的,因此我們不能夠單憑索賠金額來界定維權過度是否違法。筆者認為,維權過度行為的出現并不能夠只是片面的將責任方認定為是消費者或是經營者,而是要根據維權糾紛案件的原委來找到最為恰當的責任認定標準,結合各方的力量來從根本上杜絕“維權過度”的發生。縱觀司法實踐,維權過度主要有以下幾種類型:
(一)高額索賠型
維權過度高額的索賠是維權過度的一個主要特點,消費者之所以會有如此“高”的維權意識,主要是由于在法律中規定要對侵權企業或商家進行嚴格的賠償處罰,并且也沒有對賠償金額進行上限規定。此種情況就非常容易導致消費者在極度憤怒或是沖動的狀態中提出超過合理范圍的賠償金額。
(二)反復型
反復維權所指的即為,當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受到侵害以后,已經在商家或企業中得到了合理范圍內的賠償,但是在索賠之后卻仍然以同一理由而向商家要求再次索賠,并試圖想要通過此種方法來提高索賠金額。在實際的維權過程中,消費者的首次維權是在合理化范圍內的私力救濟,而如果出現多次索賠就明顯帶有一定的主觀惡意,是以非法占有他人財產的嫌疑,已經涉嫌敲詐勒索罪。例如“燕京啤酒維權案”中的維權一方就曾反復的向商家提出索賠要求,在第一次索賠成功以后,維權人在第二次就采用了威逼利誘的方式來討要更高額度的索賠。
(三)手段非法型
現代社會的飛速發展促使了維權手段的多樣性變化,如果消費者出現了暴力威脅、語言攻擊或是脅迫等方式來向商家進行維權,那么就已經跨越了法律的底線,就應當根據其行為的危害性來進行定罪。例如,如果消費者采用暴力脅迫的手段來向商家所要賠償,那么就有可能構成搶劫罪;如果消費者的暴力行為只是帶有威嚇或強制性,那么就有可能構成敲詐勒索罪。除此之外,如果消費者的維權內容屬于合理范圍,但是維權手段卻不正當,應當將此種現象劃分在維權方式違法的民法領域中。
(四)冒充“打假”型維權
職業打假人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能夠將更多存在于行業中的假冒偽劣產品找出來,讓我國的市場環境可以變得更加健康和透明。然而,隨著這一群體人數的不斷擴大,其中不乏開始出現一些打著“打假”旗號的居心叵測之徒,他們有針對性的向某些商家或企業來索要超出合理范圍的賠償金,以此來達滿足自身的斂財目的。然而,在我國當前的法律條例中,職業打假人仍然同普通消費者一樣享有合法維權的權利。
二、消費者維權過度與敲詐勒索的界限分析
目前在我國的學術研究領域與法律規定中雖然并未給予“維權過度”與“敲詐勒索”之間進行明確的界限分析,但是結合我國當前的法律環境與實際的案例情況,可從如下的幾個方面來著手把握:
(一)主觀上是否以非法占有為目的
通常情況下,消費者的維權行為是建立在自身合法權益受到損害的基礎之上的。當買賣雙方之間建立起債務關系后,買方主觀不存在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的前提下,可以向賣家索要一定金額的賠償,這并不符合敲詐勒索罪中的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的定罪原則。事實上,消費者的維權過度主要是為了能夠挽回自身的損失,讓自己的合法權益受到保護,因此,無論維權行為怎樣過度,也不能夠將其盲目的定義為是敲詐勒索。
(二)行為是否會損害對方名譽
在買賣關系中,消費者的維權對象是商家,很多消費者為了能夠改善自己“孤軍奮戰”的弱勢局面,通常都會選擇向媒體求助或是網絡曝光的方式來所要賠償。基于此,在消費者的維權過程中,基本不會涉及到敲詐勒索罪中進經常出現的危害人身安全與限制自由的行為。維權過度同敲詐勒索的界定上應該更加側重于是否會對對方的名譽帶來損害。一般情況中,消費者在多次維權無果的情況下,就會選擇借助社會輿論的力量來幫助自己贏得賠償,這種行為本身并不存在非法性,并且在某種意義上還會對經營者與商家帶來正面的監督作用,因此不應當被定義為是侵犯名譽權的行為。
(三)不應將索賠金額作為有罪與非罪的界限
我國立法明確企業的欺詐行為需要承擔三倍的責罰,但這一處罰規定在消費者的實際維權活動中卻并不十分適用。首先,三倍責罰只是針對企業在出現欺詐行為后應當履行的懲罰義務,但是卻沒有對企業對消費者所進行的侵權行為做出懲罰。在很多此類案例中都充分的表明,并非只有商家的欺詐行為才能夠對消費者的合法權益造成侵害。就如同燕京啤酒案件中,酒廠很顯然只有過失行為,但是也造成了侵害消費者權益的結果;其次,并無有關于精神損害方面的培養規定。有一些研究人員表示,很多消費者之所以會報出令人乍舌的賠償金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我國的立法并不完善。因此,雖然在我國的法律規定中明確表明了敲詐勒索罪的構成標準,但也并不意味著能夠通過消費者的索賠金額來將其定義為是敲詐勒索行為。
(四)聲稱要公開企業錯誤不等同敲詐
在維權過度的概念中,買賣雙方之間的關系從名義上看雖然是平等的,但是在實際中消費者卻處于相對弱勢的地位,因此在維權的過程中就會遇到很多的困難和問題,甚至還有一些經營者會故意刁難消費者或干脆不予理睬。在此種情況下,消費者為了能夠獲得更多的支持,讓自己的談判籌碼更多,就不得不采取一些額外的手段和技巧。此種情況只能夠通過民事訴訟來解決,并不能夠將其盲目的定義為是敲詐勒索。
三、對維權過度與敲詐勒索的處理
通過上文分析可以看出,維權過度行為具有多樣性,不宜直接對其進行定性,筆者認為,在司法實踐中,可將維權過度行為進行分類處理。
(一)應當按照敲詐勒索罪處理的維權過度行為
在認定過度維權行為是否構成敲詐勒索時,應當對行為人的主客觀方面進行充分考量,筆者認為,以下幾類行為可認定為敲詐勒索:
第一類,消費者所購買的商品存在著質量問題或明顯瑕疵,在沒有使用的情況下發現商品質量,或是已經使用但沒有對其身體或財產構成任何傷害的情況下,消費者仍然選擇向媒體曝光,或是向消協機構上訴、利用自媒體手段向社會公開要挾,且要求商家必須要賠償自己高額賠償的行為。
第二類,消費者如果在已經知曉商品存在質量問題的情況下仍然選擇購買,并且以此來威脅商家需要賠付給自己高額損失的行為。
第三類,當消費者的合理賠已經得到滿足以后,在沒有受到新的權益侵害的情況下,消費者又以曝光或夸大事實為要挾,強迫商家再次進行賠償的行為。
(二)不應按照敲詐勒索罪處理的維權過度行為
在過度維權的案件當中,部分行為無論從主觀方面,還是客觀方面來看都不符合敲詐勒索罪的犯罪構成,在處理過程中不宜認定為敲詐勒索。這些行為包括:第一類,當維權人在索賠的過程中,如果遇到態度蠻橫且對消費者提出的合理理賠要求不予理睬的,在矛盾激化過程中占據主要責任的情況,消費者選擇將索賠過程向媒體曝光,并同時告知經營者如果不賠付就要找相關管理部門的行為,不應當將其定性為敲詐勒索罪。需要注意的是,如果行為人侵害了經營者的人身安全,那么就需要按照敲詐勒索罪來對其進行處罰;第二類,如果產品存在質量問題導致消費者健康受損或死亡的情況下,被害一方的消費者或其家屬向經營者提出高額索賠要求,并且在索賠的過程中一度出現激烈的言語或肢體沖突的,這種情況也不宜認定為敲詐勒索。在通常情況下,消費者作為受害方和弱勢方來說,經常會在索賠的過程中出現情緒激動或行為失控的情況,經營者在造成傷害結果的情況下有義務去化解糾紛矛盾,如果只是一味的強調消費者的行為是敲詐勒索,那么勢必會讓雙方的矛盾再次被激化,十分不利于索賠案件的順利解決;第三類,消費者同經營者之間在私下已經商討出索賠方案,但最終卻因賠償金額難以達成一致而遲遲無法完成索賠,在此種情況下,消費者聲稱要找管理部門或媒體來介入,且經營者因害怕品牌形象受損而暫時答應消費者的賠償金額要求,而后,經營者又向警方報案聲稱自己受到敲詐勒索。在這種類型的賠償案件中,即使消費者所提出的賠償金額遠高出合理范圍,但由于消費者的賠償行為并不存在非法占有的目的,因此也不應將其定義為是敲詐勒索罪。例外情況是,如若消費者仍然不滿意雙方達成一致的索賠結果,仍然以各種理由繼續索賠,并以曝光或詆毀對方品牌形象的方式來不斷提高索賠金額的,則可以將其定性為是敲詐勒索。
(三)可以酌情處理的維權過度行為
有的維權過度行為與敲詐勒索的界限甚是模糊,對于這一類行為,應當慎重對待,在司法過程中酌情處理更為合適:第一,在賠償糾紛的案件中如果受到敲詐的一方選擇報案,行為人已經接受了敲詐財務并被當場抓獲的就應定義為是敲詐勒索未遂。針對此種情況應當考慮從輕處罰,如果涉案金額較少且行為人為初犯,可采用罰款或口頭教育的方式來進行處罰,不予追求其刑事責任;如果符合緩行條件的,也應采取緩行處理;第二,消費者在索賠的過程中曾用要挾對方或曝光媒體的方式來獲得高額賠償的,在遭到對方拒絕后并未在進行二次要挾,而是改為利用法律來進行索賠,同時向當地媒體曝光整個索賠過程的,可以將其視為犯罪終止。如果消費者之間的要挾行為并未對經營者帶來損損害,那么可以免受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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