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勝軍+張潔
摘 要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社會和教育發展形勢發生了很大變化。在新形勢下,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發展遭遇質疑。當前對于中等職業教育發展存在“普通高中教育替代論”“中等職業教育不經濟論”“中等職業教育社會需求遞減論”等質疑,這些質疑存在觀點偏頗和理據不足等問題。新形勢下,應以內涵建設為重點,繼續大力發展我國中等職業教育。
關鍵詞 中等職業教育;普通高中教育替代論;中等職業教育不經濟論;中等職業教育社會要求遞減論
中圖分類號 G718.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17)21-0034-06
對發展中國家是否要發展中等職業教育,國際上長期存在爭議[1]。改革開放之初的20余年,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經歷了一個大發展的黃金時期。但在20世紀90年代和21世紀初,我國中等職業教育規模急劇萎縮,發展中等職業教育的質疑聲也由此泛起。2006年后,在國家政策的大力推動下,中等職業教育進入了一個新的快速發展時期。但是,近年來,隨著經濟社會和教育發展形勢的變化,我國中等職業教育面臨著學校撤并、生源減少、招生困難等難題,中等職業教育發展也因此再次遭受質疑。
新形勢下,我國中等職業教育還應繼續大力發展嗎?這是一個需要回應的質疑。為此,本文在簡要陳述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發展新形勢的基礎上,重點對三種代表性的質疑進行分析。
一、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發展形勢的變化
近年來,我國經濟社會和教育發展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其中,如下三個方面對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的生存和發展產生了直接影響。
(一)“中國制造2025”啟動實施
“制造業是國民經濟的主體,是立國之本、興國之器、強國之基”[2]。制造業一直是我國戰略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是制造業大國,但不是制造業強國。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之后,世界主要發達國家為了尋找經濟增長的新出路,紛紛實施“再工業化”戰略,重塑制造業競爭新優勢,加快重構新一輪全球貿易投資新格局。如美國奧巴馬政府的“再工業化”戰略、歐盟的《歐盟2020戰略》、英國的《英國發展先進制造業的主要策略和行動計劃》、德國的“工業4.0實施建議”、日本的“產業投資成果計劃”等。在全球產業格局大調整、國內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的背景下,我國制造業面臨巨大調整。為建設制造業強國,2015年,國務院印發了《中國制造2025》,這是我國實施制造強國戰略第一個十年行動綱領。
“中國制造2025”的標志性特征是以創新為核心、以新一代信息技術和產業深度融合為主線的“智能制造”,對高層次技術技能型人才的數量和質量提出了新需求,這對教育尤其是以中、初級技能人才培養為目標的中等職業教育發展帶來了巨大挑戰。
(二)高中階段教育開始全面普及
為滿足我國產業結構調整、經濟發展轉型對進一步整體提高勞動力教育水平的需要,黨和政府在實現“普九”教育發展目標之后,提出了“普及高中階段教育”的政策目標。
1998年的《面向二十一世紀教育振興行動計劃》提出,到2010年,在全面實現“兩基”目標的基礎上,城市和經濟發達地區有步驟地普及高中階段教育,全國人口受教育年限達到發展中國家先進水平;1999年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進素質教育的決定》和2001年制定的“十五規劃”,都再次強調“在城市和經濟發達地區要有步驟地普及高中階段教育”;2006年的《教育部關于積極推進高中階段教育事業發展的若干意見》提出“積極發展高中階段教育事業……適應普及九年義務教育后人民群眾對高中階段教育日益增長的需求,緩解初中升學壓力”;2010年的《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在指出了高中階段教育的重要意義之后,指明了高中階段教育發展的政策目標:“到2020 年,普及高中階段教育,滿足初中畢業生接受高中階段教育需求”;2015年,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提高教育質量,普及高中階段教育”,并視之為“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決勝階段、為實現新的發展理念做出的重大戰略決策”。2017年4月6日,教育部公布的《高中階段教育普及攻堅計劃(2017-2020年)》再次重申了“到2020年全國普及高中階段教育”的政策要求。
由于中等職業教育在我國教育發展中的弱勢地位和根深蒂固的“學而優則仕”的傳統文化消極影響,在“全面普及高中階段教育”的政策背景下,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發展形勢更加嚴峻。
(三)中等職業教育規模逐年萎縮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陸續出臺了多項職業教育政策,克服了種種困難和障礙,建立了龐大的中等職業教育體系。截至2015年,全國有中等職業學校1萬多所,在校生1800余萬人[3],中等職業教育幾乎占據高中階段教育的“半壁江山”。不過,自2011年起,我國中等職業教育吸引力呈弱化趨勢,學校數、在校生數與招生數逐年減少,且降幅逐年加大。據統計,2010-2014年,中等職業學校數分別為1.39、1.31、1.27、1.23、1.19萬所,普通高中學校數分別為1.41、1.37、1.35、1.30、1.33萬所;中等職業學校招生數分別為870.42、812.87、754.13、674.80、628.85萬人,普通高中招生數分別為836.24、850.61、844.61、822.70、796.47萬人;中等職業學校在校生數與普通高中在校生數占比分別為47.9∶51.9、47.1∶52.4、46.4∶53.6、44.0∶55.7、42.1∶57.9[4]。普通高中與中等職業學校“一增一減”態勢明顯,我國中等職業教育規模正逐年大幅萎縮,這不免會引發部分人對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發展的質疑。
二、對新形勢下發展我國中等職業教育質疑的分析
新形勢下,進入發展十字路口的我國中等職業教育遭受了種種質疑。綜觀已有研究,本文歸結出三種有代表性的質疑,并一一加以分析。
(一)對“普通高中教育替代論”的分析
“普通高中教育替代論”是對主張以普通高中教育代替中等職業學校教育觀點的總稱。其主要“理據”有:(1)中等職業教育是社會底層階層再生產的工具,并不能促進底層階層向上流動,是社會不公平在教育領域的體現,因此,應以普通高中教育代替中等職業學校教育。例如,周瀟通過一項實證研究得出結論:中等職業教育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短程流動,但未能使農二代躍入更高的社會階層,因此職業教育并非促進農二代社會流動的有效渠道,而是扮演了階級再生產的角色[5]。盡管研究者并沒有因此直接否定發展中等職業教育的必要性,但類似的研究結論,在一些質疑論者眼里卻是一個否定中等職業教育發展的“有力證據”。(2)目前中等職業教育并沒有真正改變“二流教育”地位。以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為目的的“普職比大體相當”的政策規定,剝奪了家長和受教育者的教育自由選擇權,加劇了農村學生及城鄉學生普職入學機會的不平等[6],是教育不公平的典型體現。因此,從保障教育公平出發,應暫緩執行,甚至廢止這一政策規定[7],以普通高中教育代替中等職業學校教育。(3)要實現國家提出的普及高中階段教育的政策目標,現實的途徑是大力發展普通高中階段教育。因為普通高中教育的辦學成本低,而且民眾更容易接受;經濟落后地區是實施普及高中階段教育政策的主要地區,因為經濟發達地區已經普及高中階段教育了,這一問題主要存在于經濟落后地區,然而這些地區恰恰因為經濟落后,既不具備發展職業教育所需要的財力,也不具備發展職業教育所需要的產業基礎[8]。
本文認為“普通高中教育替代論”的“理據”不足。(1)教育的確在一定程度上具有階級再生產的功能。但是,并沒有充分的證據表明“中等職業教育是社會底層階層再生產的工具”。例如,丁小浩、李瑩利用北京大學教育經濟研究所調查數據《中國城鎮居民教育與就業情況調查—2004》,從社會分層、待業時間以及就業質量等方面考察了中國城鎮的中等職業教育,結論是“雖然就讀于中等職業教育的學生來自社會經濟地位相對弱勢的家庭,但從勞動力市場反映的情況看,教育類型對于社會分層的作用并沒有人們預計的那么嚴重”,“因此,在勞動力市場上,很有可能是教育的層次而不是中等教育的類型在社會分層方面起了更主要的作用。”[9](2)以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為目的的“普職比大體相當”的政策規定,可能缺乏令人信服的科學依據,但并不能由此得出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就導致了教育不公平的結論。我們承認,“普職比大體相當”的政策規定,通過強制分流,讓不少初中畢業生“情非得已”就讀中等職業學校。不過,如果不對普通高中、中等職業學校招生比例做出“大體相當”的政策規定,其情形又會怎樣呢?不難想象,多數學生家長不管其子女是否適合接受普通高中教育,多半會“用腳投票”,選擇讓其子女就讀普通高中。這種看似“個人理性”的行為選擇,其最終結果必然是“集體無理性”,不但會導致高中階段教育結構嚴重失衡,而且也會造成不少學生因無法適應普通高中教育而成為“學業失敗者”,甚至“無學可上”。從現實角度看,判斷教育是否公平,恐怕“普及率”“有學上”比“學校類型”更有意義。因此,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并基于國情對普職比做出“大體相當”的政策規定,較之舉辦單一的普通高中教育,更具人性關懷,也更能促進教育公平。(3)教育是公益性事業,它不同于以追求利潤為目的的產品生產和商業貿易,不能簡單依據經濟計算和商業法則否定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的必要性。職業教育也是教育事業的構成主體,大力發展職業教育應是政府、社會、學校、家庭的共同責任。再者,經濟落后地區的“工業化4.0”或許剛剛起步,甚而還未起步,經濟發展依舊是“工業化1.0”“工業化2.0”“工業化3.0”并存,必然對中初級技能人才存在較大的用工需求。因此,“經濟落后地區中等職業教育發展缺乏產業基礎”,其實是個偽命題。
(二)對“中等職業教育不經濟論”的分析
這種觀點認為:從成本—收益計算的角度看,投資普通中等教育比投資中等職業教育更能產生經濟效益,因此,不應繼續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尤其是中等職業學校教育。其論據支持主要來自國內外一些的實證研究。例如,在1993年的“Global Update”中,Psacharopoulos 對比了來自于24個國家的32項關于職業(技術)教育與普通(學術)教育的個人或社會收益率,得出的結論是:“普通教育的收益率較職業教育高,如果考慮職業教育的單位成本,則結果更加顯著,前者的總社會收益率為15.5%,而后者的僅為10.6%”[10];楊(Yang J.,1998)以中國常州和石家莊兩地38家企業為調查樣本,考察了員工教育背景與受雇期間的表現以及員工收入的關系。研究發現,職業教育畢業生相比普通教育畢業生在受雇期間的表現沒有明顯的差別,也沒有證據支持中等職業教育畢業生的收入高于普通畢業生,考慮到職業教育的高成本,他認為教育投入應更多關注普通中等教育而不是中等職業教育。魏萬青以2010年珠三角、長三角農民工調查數據為基礎,對農民工群體的中等職業教育收入回報進行了研究。結果表明,中等職業教育的收入回報率低于平均教育回報率,無論是在初次就業還是在職業發展時期,中等職業教育組的收入均低于普通高中組[11]。
“中等職業教育不經濟論”看似論證有力,實則不然。因為,也有不少國內外的實證研究得出了與之相反的結論。例如,Bishop(1989)的研究發現,無論是男性或女性,接受職業教育對于增加就業機會及就業者的收入水平均起到良好的促進作用;后期的另外一些研究如Lewis,Hearn和Zilbert(1993)也肯定了職業教育的經濟效率;魏立萍和肖利宏(2008)基于中國廈門數據的研究結論是:中等職業教育失業者的平均失業持續時間比普通高中少4.4個月,其再就業機會是普通高中的3.29倍;周宏等利用我國31個省、市、自治區2003~2008 年的省際面板數據分析了中等職業教育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并分別考察了東、中、西部地區中等職業教育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最后,采用Granger 因果檢驗方法對中等職業教育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因果關系進行了檢驗。分析結果表明,中等職業教育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并且兩者互為因果關系,而且西部地區中等職業教育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最為明顯[12] 。
為什么不同的實證研究會得出差異如此巨大、甚至完全相反的結論呢?究其原因主要是研究方法存在問題。正如有研究者所指出的那樣:目前對職業教育經濟效益的研究采用的方法是“用微觀個體數據估計兩種不同類型教育投資的收益率,并將之進行比較從而得出孰優孰劣的結論”,而這種微觀視角的方法通常存在因素抽取不全、樣本選擇偏差等方面的缺陷,因而無法得到科學的研究結論。
由此可見,“中等職業教育不經濟論”難以令人信服,不能由此否定繼續大力發展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的必要性、合理性。
(三)對“中等職業教育社會需求遞減論”的分析
這種觀點認為:在“中國制造2025”背景下,“智能化”生產將會導致經濟發展對中初級技能人才需求量的急劇減少。由此,一些人對繼續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提出了質疑。其主要理由是:(1)“中國制造2025”重新定義了技術、生產與人的關系,提出將先進技術、自主性的勞動組織構架與人的智慧充分結合,及時為顧客提供個性化產品的發展方向。因此,要求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重心要向高端技術技能人才轉移。既然職業教育的重心要高移,發展低重心的中等職業教育還有什么必要呢?(2)目前,我國的中等職業教育是建立在初中教育的基礎之上,學生的文化基礎較差。高素質、高技術技能人才培養需要學生具有較好的文化教育基礎,因此,職業教育應放在高中后進行,沒有必要再保持龐大的中等職業教育規模。(3)“智能制造”的典型特征是“機器換人”?!皺C器換人”必然導致勞動就業市場的需求總量驟減和就業結構矛盾激化,社會經濟發展對高級技能人才、簡單勞動力需求相應增多,而對中初級技能人才的需求則會不斷減少。因此,無需繼續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
與前兩種質疑一樣,“中等職業教育社會需求遞減論”的論點、論據同樣存在疏漏。(1)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重心向高端技術技能人才轉移,并不必然導致中等職業教育的社會需求遞減。工業化、信息化的深度融合,以及高新科學技術的廣泛應用,需要越來越多的高端技術技能人才,這一點確鑿無疑。不過,我們需要注意的是:盡管中等職業教育培養的是初中級技能型人才,但它是基礎性的職業教育。如果沒有作為基礎性的中等職業教育的支撐,如何能夠真正實現職業教育人才培養重心向“高端轉移”?(2)不同于學術型人才,技術技能型人才的培養和成長有其自身規律。我們并不否定深厚的普通教育基礎有利于培養高端技術技能型人才,但我們更應該看到,個人的職業興趣、早期的職業定向、工學結合的人才培養模式,以及在職業生涯中的“做中學”,或許比普通的文化基礎知識,對技術技能型人才培養和發展的影響更為顯著。況且,高品質技術技能的培養,存在“關鍵年齡期”且需要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應是越早越好,而不是相反。迄今,也沒有證據證明,放在高中后比在此之前業已開始的職業教育,更有利于高技能人才的培養。(3)如果現有的產業結構不變且沒有新業態的出現,“機器換人”必然會導致社會對中等職業教育需求的絕對遞減,但這種假設顯然不合邏輯。其一,現有的產業結構不可能不變,服務型的第三產業在產業結構中的占比會不斷擴大,這也是在“新工業革命”進程中產業優化調整的重要表征。智能化的機器人,受制于物理性,無論如何“聰明”,其使用空間必然受限,尤其是在人性化、差別化服務的第三產業。第三產業比重的持續擴大,勢必對高素質勞動者和中初級技術技能型人才有較大的用工需求。其二,隨著高新技術的廣泛應用、產業結構的調整優化,新業態必將不斷涌現。這些不斷涌現的新業態,既需要高級,也需要中初級技術技能型人才和一般勞動者。19世紀英國工業革命時期“勒德分子”擔心機器廣泛使用會導致熟練工人普遍失業的情況,過去沒有出現,估計“機器人時代”也不大可能普遍發生。因此,我們無需帶著恐慌心理,過度解讀“機器換人”對中等職業教育帶來的威脅?!爸悄苤圃臁笔且粋€長期的新工業革命過程,即使全面的“機器換人”成為現實,也肯定不是在現在。在“新工業革命”進程中,那些高度工業化的西方發達國家,依然在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例如,美國奧巴馬政府就制定了“升級版”中等職業教育構想,并采取多種舉措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13]。我國工業化程度較之西方發達國家尚有較大差距,又有什么理由急急忙忙否定中等職業教育呢?
三、新形勢下繼續大力發展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的現實意義
盡管職業教育發展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但新形勢下繼續大力發展我國中等職業教育依然有其強烈的現實意義。
(一)中等職業教育是普及高中階段教育的重要力量
高中階段教育既包括普通高中教育,也包括中等職業教育。“文化大革命”時期,由于把職業教育歪曲為歧視勞動人民的資產階級教育,撤銷了大量的技工學校、中等職業學校,導致高中階段教育結構的嚴重失衡。1985年的《中共中央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是對我國教育改革與發展產生深遠歷史影響的重要教育政策文件,其主要政策目標之一就是要“調整中等教育結構,大力發展職業技術教育”,“逐步建立起一個從初級到高級、行業配套、結構合理又能與普通教育相互溝通的職業技術教育體系?!眴我话l展普通高中階段教育必然會導致中等教育的結構失衡,這樣的歷史教訓我們應該汲取。
從國際視野看,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也是西方發達國家普及高中階段教育的成功經驗。研究表明:近代以來,西方發達國家在工業化過程中,都積極推進高中教育的大眾化和普及化,而在這一過程中中等職業教育起到了中流砥柱作用[14]。據統計,2016年我國高中階段教育毛入學率達87.5%[15]。我國高中階段教育之所以發展如此之快,正是得益于改革開放以來的“兩條腿走路”,在辦好普通高中教育的同時,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以史為鑒,作為我國高中階段教育普及重要力量的中等職業教育,應繼續大力發展。
(二)發展中等職業教育有利于促進教育公平
目前,我國中等職業教育幾近占據高中階段教育的“半壁江山”。正因為中等職業教育規模如此龐大,才較好地解決了不少初中畢業生的升學難題,避免了他們因“無學可上”而過早地流入社會。
在中等職業教育發展過程中,我國還逐步建立起了“廣覆蓋”的助學政策體系。2006年7月,財政部、教育部決定對家庭經濟困難學生接受中職教育進行資助,建立中等職業教育貧困家庭學生資助政策體系;從2012年秋季學期起,對公辦中等職業學校全日制正式學籍一、二、三年級在校生中所有農村(含縣鎮)學生、城市涉農專業學生和家庭經濟困難學生免除學費(藝術類相關表演專業學生除外)。據統計,僅2013年,中央財政就安排了中職國家資助政策補助資金110.1億元,其中免學費補助資金93.7億元、國家助學金16.4億元,兩項資金占中央財政中等職業教育投入的42.4%。全國有87.9%的中職學生享受了免學費政策,40.2%的中職學生享受了國家助學金政策[16]。中等職業教育的政策資助體系的建立,不但保證了有意愿接受中等職業教育的學生“有學上”,而且保障了他們能夠“上得起”,有力地促進了教育公平。
(三)中等職業教育是我國人力資源開發的主體
改革開放以來,在我國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農村實用人才培養、新型農民教育培訓、企業員工職業技能培訓與提高的過程中,以中等職業學校、成人教育培訓學校(機構)為主體的中等職業教育,廣泛參與實施了系列職業教育培訓工程(計劃、項目),如“跨世紀青年農民培訓工程”“綠色證書工程”“農業科技電波入戶工程”“農民實用技術培訓工程”“陽光工程”“雨露計劃”“星火職業技能遠程培訓項目”“特別職業培訓計劃”“春風行動”“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工程”等,并取得了積極的政策成效。統計表明:2004年以來,全國職工技術培訓學校(機構)累計培訓人數達1503萬,農村成人文化技術培訓學校(機構)培訓的人數累計2.7億,年培訓規模達到4000萬人以上[17];10年來,年均培訓進城農民工2000多萬人,累計有4000多萬農村新生勞動力在接受職業教育后進入城鎮工作[18]。事實證明,中等職業教育在我國人力資源開發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主體作用。
(四)推動地方經濟發展需要發展中等職業教育
中等職業教育具有區域性特征。以中等職業學校為主體的中等職業教育由地方舉辦。中等職業學校根據地方經濟發展需要設置相關專業,為地方經濟發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人才支持。例如,杭州第一技師學院是國家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發展示范項目學校,近年來,堅持服務區域經濟不掉隊,緊扣產業發展和職業崗位需求,把握杭州“1+6”產業體系總體布局,按照“做精區域特色專業、做大現代服務業專業、做強傳統優勢專業”的思路,優化專業設置,服務地方經濟成效明顯[19];再如,河北承德縣職教中心通過培養、培訓服務外包人才,較好地支持了本地服務外包產業的發展[20];江蘇溧陽天目湖中等專業學校,通過“校企合作”共建電梯專業,為本地電梯制造產業培養了大量人才[21]。中等職業教育對地方經濟發展的服務功能因校不同、因地而異,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此外,我國目前正在著力推進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也需要繼續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
四、結論與啟示
(一)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是我國教育事業發展的一項基本政策,應繼續堅持這一政策不動搖。
(二)盡管形勢發生了變化,但新形勢下繼續大力發展我國中等職業教育,依然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
(三)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就必須保持一定的中等職業教育規模。當前,“普職比大體相當”的政策規定,對保障中等職業教育的穩定發展具有積極意義。當然,“保持一定的中等職業教育規?!?,并不意味著我國中等職業教育規模就此不變,理應隨著形勢發展,謹慎、科學地做出動態調整。
(四)當前,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發展進入了一個關鍵轉折期,既面臨嚴峻的現實挑戰,也存在新的發展契機,必須形成共識、樹立信心、銳意進取,努力開拓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發展的新局面。
(五)對新形勢下大力發展中等職業教育的質疑,也給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發展帶來了新啟示?!按罅Πl展”不是單純追求中等職業學校數量的增加、在校生規模的擴張,而是要求中等職業教育走內涵式發展道路。通過改革辦學模式、改善辦學條件、優化專業結構、建立中高等教育“立交橋”、推進現代學徒制等舉措,不斷提高人才培養質量和服務經濟社會發展的能力,辦出“人民滿意的中等職業教育”。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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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uld Secondary Vocational Education of China Continue to Develop Energetically under New Circumstance?
—— A Question Has to Be Responded to
Zhang Shengjun, Zhang Jie
Abstract The reform and opening-up have witnessed the great change in economic society and the situation of educational development in China. Through analysis on "alternative theory of ordinary senior high school education", "theory of diminishing of social needs for secondary vocational education", etc, the result shows that there exist some biases and the shortage of rationales in these queries. Therefore, under new circumstance, it is necessary to focus on the connotation construction, and continue to develop secondary vocational education energetically in China.
Key words secondary vocational education; alternative theory of ordinary senior high school education; diseconomy theory of secondary vocational education; diminishing theory of social needs for secondary vocational education
Author Zhang Shengjun, professor of Jiangs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Changzhou 213001); Zhang Jie, lecturer of Jiangs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