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關照與人文情懷：電影《天注定》解讀

王安婷+崔穎

【摘 要】《天注定》用源自現實的人物設置、內涵豐富的影像符號修辭以及極富人文情懷的基調呈現出一副當代中國社會底層人物的生活圖景，影片的悲劇氣質折射出諸多沉痛的社會現實問題，引發觀眾對當代中國社會問題的深入思考。

【關鍵詞】賈樟柯；天注定；現實主義；電影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14-00135-01

《天注定》是賈樟柯2013年拍攝的一部現實主義題材電影。影片獲得第66屆戛納電影節最佳劇本獎等多個國際大獎，是賈樟柯近年來最具國際影響力的作品。

一、源自現實的人物設置

《天注定》根據轟動一時的胡文海、周克華、鄧玉嬌殺人案件和富士康工人跳樓事件改編而成，講述了大海、三兒、小玉、小輝四個社會底層人物的故事。四個人物的故事相對獨立，平行敘事，卻又彼此關聯。導演通過對四個源自現實的人物形象的塑造，構建了一幅當代中國底層人物的生活圖景。

以胡文海為原型的大海是影片第一個故事的主人公。姜武飾演的大海是山西某煤礦區的普通村民，看似普通，卻是整個村子的“啟蒙者”。他略懂英文和法律，對不公平的現象總是憤憤不平。他自以為是為村民們伸張正義，去向村長和煤老板質問貪污受賄的錢，卻多次無果，反倒被村民們笑話，最終走向了以暴制暴的不歸路。

第二個故事的主人公是王寶強飾演的殺手三兒。三兒可悲之處在于，他無論是在繁華的都市，還是在自己的故鄉農村，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自己究竟屬于哪里。失去了身份認同的他，似乎唯有槍響那一刻才能找到自己的價值所在。但在他一個接一個殺人以獲取存在價值的同時，他也毀滅了自己，最終死于非命。

第三個故事的主人公是小玉。影片一開始就清晰交代了小玉的身份：一個不光彩的第三者。“小三”的身份讓觀眾對她產生反感，但隨著故事的推進，觀眾對她的感情也有所變化。當看到一名肥頭大耳的官員拿著一疊錢一次次地扇小玉的耳光，小玉一次次地倔強抬起頭的時候，觀眾無疑是同情小玉的。就在小玉不堪受辱拔刀刺向客人時，觀眾可能會在心中暗暗叫好。小玉集中體現了身處弱勢地位的女性在遭受強權欺凌時奮起抗爭的女性獨立意識。因此，小玉代表的無疑是無數身處社會底層的中國女性形象。

《天注定》第四個故事改編自引發大眾關注的“富士康十一連跳”事件。影片中，年輕的小輝沒有理想，沒有目標，一次又一次地換工作。不穩定的工作、拔刀相向的工友、注定失敗的愛情……生活中的不如意，像一座座大山向他壓來，讓他不堪重負。于是，年輕的小輝選擇從工廠的樓上飛身而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讓人唏噓不已。

四個人物，四段獨立的故事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讓人感到沉重的當代中國底層社會圖景。無論是大海、三兒，還是小玉、小輝，無論在山西、重慶，還是在湖北、東莞，在轉型期的當代中國社會，他們的命運是獨特的，但某種意義上也是必然的，這也許就是影片片名《天注定》的內涵所在。

二、內涵豐富的影像符號修辭

各種內涵豐富的意義符號的運用是賈樟柯電影的一貫特色，無論是早期的《站臺》《小武》，還是此后的《山河故人》，都有大量特殊意義的影像符號呈現，這已成為賈樟柯標簽式的電影修辭手法。《天注定》也不例外，影片中，動物形象、人物造型、音樂元素等影像符號的精心設計和運用，對影片的人物塑造和敘事起到了重要作用。

首先是動物形象的運用。《天注定》中，導演嵌入了牛、羊、蛇、魚四種動物符號，穿插在四個故事之中，用動物形象暗示出主人公的命運。這些動物形象的運用無疑是用象征和隱喻的手法強化主人公內心的心理活動。其次是影片在人物造型上亦頗有深意。比如，影片中小玉高高束起的頭發，立領馬甲和皮靴，儼然一副“俠女”形象，喻示主人公不會甘愿臣服于強權和金錢。

除此之外，本片對音樂元素的運用也是一大亮點。影片的開場是先聲奪人的嗩吶群奏，伴隨著激昂的鼓聲和低沉的號聲，王寶強飾演的三兒騎著摩托出現在鏡頭前，像是“英雄”或“俠士”的出場。影片中，傳統戲曲也多次出現，《林沖夜奔》《鍘判官》《玉堂春》都在片中的開頭和結尾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三、悲憫情懷的影像呈現

賈樟柯作為第六代導演的代表人物，堅持用紀實風格的影像表達自己對現實的思考，傳遞對當今中國社會強烈的感受。《天注定》依舊延續賈樟柯以“長鏡頭和紀實風格”鏡頭語言為主的藝術風格。長鏡頭的使用，完整而真實地記錄著影片人物的生活環境，增強了影片的現實主義特色。在人物塑造方面，大海的嫉惡如仇，周三兒的親情冷漠，小玉的不畏欺侮以及小輝的迷茫逃避，都是導演意圖呈現的當代社會底層全景式的人物圖景。這種人物圖景的呈現以及背后理性的批判，使得影片充滿了邊緣的、感傷的、破碎的氣息，表達了導演對這些底層人物的關照和憐憫。

四、結語

在《天注定》中，賈樟柯用獨特的鏡頭語言，以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向觀眾呈現了經濟高速發展的當下中國社會底層人物無根與漂泊的狀態，似乎意在提醒在功利化和世俗化的現實生活中日漸迷失的人們，在不斷追求物質生活和實現自我價值的同時，更應關注我們所處的社會，關注這個社會中的普通的個體，關注個體的精神世界。這也許就是《天注定》的意義所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