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刑事案件的證明標準從立案開始就貫穿于刑事案件的始終,對案件的公正審理有著重要的意義。刑事快速裁判程序是近年來出現的區別于普通程序和簡易程序而存在的一種更為簡便快捷的新型快速裁判程序。訴訟程序選擇的不同,證明標準也應當有所不同,速裁程序在適用中為區別于其他較嚴重的刑事案件,同時為體現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下“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對于適用速裁程序的案件應該采用較其它程序更為寬松的刑事證明標準,使案件在查明事實的前提下,只要能夠有充分的證據加以輔助證明,就可認定案件達到一般的證明標準從而終結對案件的審理。
關鍵詞 證明標準 速裁程序 寬嚴相濟 證明責任
作者簡介:楊婷,太原科技大學法學院刑事訴訟法專業碩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D924.1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9.007
刑事證明標準是行使公權力職權的人員在認定案件事實、審查起訴、作出裁判時,在證據方面所必須達到的證明程度的要求,恰當地確定證明標準有利于保證訴訟程序的公平與公正,實現訴訟構造的平衡,從而使案件的裁判結果得到當事人和社會公眾的認可。刑事訴訟中的證明標準按階段的不同,從立案開始到審判階段,案件的證明標準呈現上升的逐步嚴格化趨勢,但是對于不同的訴訟程序在法無明文規定下仍然應適用相同的證明標準,這不僅會造成司法資源的浪費,加重舉證人的責任,還會延長證據的收集過程,增加證據的收集難度,不能真正實現案件的公正審判、效率審判。對于刑事快速裁判程序,其屬于刑事訴訟程序中的一種比簡易程序更為簡化的程序,根據速裁程序適用案件的特殊性及適用人群的危害程度,不需要像普通刑事程序一樣適用嚴格的證明標準,而可以在此嚴格證明標準的基礎上適當的減輕,從而實現適用速裁程序的快速與公正的目的。
一、刑事證明標準的多元化
(一) 不同階段的證明標準
證明標準與證明責任密切相關,在刑事訴訟中證明責任主要由公權力機關承擔,為防止公權力的濫用,真正使犯罪人得到公正合理的審判,我國《刑事訴訟法》對案件規定了嚴格的證明標準,即定罪量刑的案件需達到“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證明標準 。此嚴格的證明標準主要針對案件在審判階段而言,在新修訂的刑訴法中關于案件的證明標準在不同的階段規定有所不同,立案階段的證明標準最低只要有犯罪事實即可立案,屬于強制措施的逮捕措施在有犯罪事實的基礎上要求達到相應的量刑程度標準,而在審查起訴中的案件和最終判刑的案件證明標準近乎一致 ,即要求達到嚴格的證明標準。因此,刑事案件的證明標準從立案開始到審判階段,證明標準呈現上升趨勢。但是,在我國刑訴法中對案件的各個階段的證明標準有相關的規定,卻并未根據對案件適用的訴訟程序不同而采用有區別的訴訟證明標準,因而,盡管我國刑事訴訟程序存在普通程序和簡易程序的區分,但在適用簡易程序審判時依然要求同普通程序一樣達到嚴格的證明標準,這必然會加重舉證人的舉證負擔。
(二) 速裁中證明標準簡化的原因
刑事快速裁判程序是一種在程序適用上比簡易程序更加快捷簡便的程序,但是速裁程序正處于試用階段還未形成正式的法律規定,在試點工作中的運用表明要實現案件的快速裁判,如果對速裁程序仍然適用嚴格的證明標準無疑是對司法資源的浪費,同時加重了司法人員的證明責任,案件也無法實現快速裁判的目的,使速裁程序“快”的特點不能真正實現。案件的輕重不同,所要達到的證明程度也應該作出區分,在案件的審判中嚴格的證明標準固然有利于案件的公正實現,但是相比較于案件的投入和結果,沒有效率的公正并不能使公眾認可。為此案件要實現繁簡分流,而刑事速裁程序的出現就是為了分離出較輕的刑事案件從而加以適用,其目的就是要保證輕微刑事案件的有序高效審理,為此,速裁程序的證明標準應當不同于普通程序和簡易程序的證明標準,應該采用有區別的較嚴格證明標準簡化的證明標準,實現在適用不同的訴訟程序時證明標準的多元化。
二、刑事速裁程序中的證明標準
(一) 速裁程序的訴訟模式
職權主義訴訟模式和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是被當今世界公認的訴訟中的兩種主要模式 ,在職權主義訴訟模式中法官居于主導地位,而在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中當事人居于主導地位,我國的訴訟模式是兼采二者吸收二者優點的具有中國特色的一種混合模式。刑事快速裁判程序施行的基本目的就是要在保證案件公正審理的同時實現案件的快速裁判,其核心就是要快,適用速裁程序的前提是被告人所犯罪行較輕,被告人承認被指控的罪行并且同意適用速裁程序審理。由此可見,速裁程序不同于職權主義模式中雙方完全對抗的形式,也不同于當事人主義模式中當事人的完全主動,其特殊性決定了速裁程序也不同于我國普通程序中的訴訟模式,在速裁程序中采用的訴訟模式是一種類似于美國辯訴交易形式的一種協商型的司法訴訟模式。
在美國的辯訴交易中,交易行為發生在開庭審理前,作為控訴方的檢察官和代表被告人的辯護律師進行協商,以檢察官撤銷指控、降低指控罪名或者要求法官從輕判處刑罰為條件來換取被告人的有罪答辯,進而雙方達成均可接受的協議。在辯訴交易中對案件的認定或者量刑,檢察官和被告人之間形成了一種協商的模式。我國的刑事速裁程序與美國的辯訴交易制度有相似之處,但是在適用上較其嚴格一些,在速裁程序中規定了案件的適用罪名及量刑標準,是由被告人在承認所規定的輕微罪行并且同意適用速裁程序審理下而啟動的,在立案階段被告人就可作出適用速裁程序的決定,盡管我國的速裁程序不同于辯訴交易中對罪名或量刑的雙方協商,但是在速裁程序中仍然體現了被告人妥協的意思,因而筆者認為速裁程序屬于一種協商性質的訴訟模式。
(二)速裁程序證明標準的選擇
根據兩高以及兩部《速裁程序試點工作的辦法》規定,人民檢察院要在八個工作日內作出是否起訴的決定,而人民法院要在受理案件后七個工作日內審結案件 。為了實現案件的快速裁判,在偵查階段盡管法律中未規定短于普通程序中的偵查期限,但是快速裁判適用的案件是輕微的刑事案件,且在被告人認罪同意適用快速裁判程序的情況下而采用的,所以偵查人員針對的案件應當是較為簡單,事實清晰明確的案件。證明標準的判定事關案件定罪量刑的標準以及舉證人證明責任的輕重,筆者認為對于采用協商型訴訟模式的速裁程序來說不應當像普通程序一樣在定罪審判時對證明標準嚴格要求,而應當適當的減輕證明責任,即使案件達到“案件事實清楚,證據充分”就可認定構成犯罪從而作出相應的裁判,無需要求證據的“確實”充分。根據《刑事訴訟法》第五十三條的規定,在普通程序中,證據確實充分需要同時具備三個嚴格的條件 才能達到“確實、充分”的認定,筆者認為在速裁程序中的審判階段證據“充分”只要達到第一個條件即可,即只要定罪量刑的事實有證據證明,就可對案件作出裁判。犯罪人承認所指控的罪行的口供可以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主要證據,無論是偵查人員、檢察人員還是審判人員在針對被告人同意適用速裁程序的案件且能夠明晰案件的基本事實情況下,就可以對案件作出相應的處理。endprint
三、“寬嚴相濟”政策與速裁中的證明標準
新刑訴法的修改體現了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理念追求,滲透著“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 。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中規定對于不同的刑事犯罪要區別對待,把握寬與嚴的關系,切實做到寬嚴并用 。在刑事證明標準中也體現出了寬嚴相濟的政策滲透,證明標準越嚴格,國家追訴犯罪越不容易,反之,證明標準降低則國家追訴犯罪容易 ,刑事快速裁判程序無論在適用案件的范圍還是追訴審理時間上都區別于普通和簡易程序,且速裁程序適用的罪行都是比簡易程序適用的案件更為輕微的刑事案件,以被告人自愿認罪并同意適用速裁程序為前提。降低速裁程序中的證明標準,看似使國家追訴犯罪變得容易,但實際上是考慮了案件的性質,罪行的輕重,犯罪人的認罪態度,以及案件資源投入和審判的時間等綜合因素在內。因此,降低速裁程序的證明標準更易使案件在事實明晰的情形下得到快速公正的審理,速裁程序中證明標準的減輕正是“寬嚴相濟”政策下寬的體現。
在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下要求對案件進行區別對待,這并不是不顧程序正義的實現,而是在法律規定的限度內實現司法資源的合理利用,對司法資源的重新整合,速裁程序作為繁簡分流的一種訴訟形式,其本身在案情上就有可輕處的特點,為此筆者認為對于刑事速裁程序應當采用減輕的刑事證明標準,這不僅體現了對案件區別對待的寬嚴相濟政策,同時也符合當事人對案件快速公正審理的心理需求。
四、結語
刑事案件的證明標準對案件的定罪量刑,防止冤假錯案的發生有著重要的意義,而我國刑事案件的證明標準在審查起訴和審判階段也有著更為嚴格的要求。但是,由于案件的紛繁復雜,對于不同的刑事案件要實現繁簡分流就要適用不同的刑事訴訟程序,刑事快速裁判程序正是給予對案件在保證公正審理的前提下同時注重效率的提高而應運而生的。速裁程序適用的案件多為簡單的輕微的刑事案件,是一種個人與國家達成的以認罪為前提的協商型的訴訟程序,其適用的案件為對社會危害較小的案件,同時又有被告人的認罪為其中一份有力的定罪證據,如在速裁程序中仍然采用普通程序嚴格的證明標準要求勢必需要公權力機關嚴格審查案件查明充足的證據,加重公權力機關的負擔,這樣必然會影響案件的終結期限,與制定速裁程序的初始目的不符。對于速裁程序而言,其本身就決定了案件的簡易快捷,為此,筆者認為“事實清楚,證據充分”的證明標準就可以達到案件的公正快速審理,同時也做到了對案件的寬嚴相濟的區別對待。立法機關在制定關于刑事速裁程序的正式法律時,應當明確速裁程序不同于普通程序和簡易程序的證明標準,使得公權力機關在對案件作出處理時也能夠有法可循。
注釋:
《刑事訴訟法》第53條、79條、107條、172條.
朱云鳳.刑事證明標準的多元化.山東大學.2016.3.
譚世貴 .論刑事訴訟模式及其中國轉型. 法制與社會發展. 2016(3).
韓晗.刑事速裁程序中的證明標準. 湖南警察學院學報. 2016(8).
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檢察院以及兩部《關于在部分地區開展刑事案件速裁程序試點工作的辦法》.2014.
《刑事訴訟法》53條.“定罪量刑的事實都有證據證明;據以定罪的證據均經法定程序查證屬實;綜合全案證據,對所認定事實已排除合理懷疑?!?/p>
李敏.寬嚴相濟形勢政策下刑法入罪標準研究.貴州大學. 2015.5.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寬嚴相濟形勢政策的若干意見》.2010.2.
夏紅.寬嚴相濟形勢政策對我國刑事訴訟證明的影響.中國司法.2009(6).
參考文獻:
[1]陳瑞華.刑事訴訟中的證明標準.法制與社會發展.2013(3).
[2]謝登科.論刑事簡易程序中的證明標準.當代法學.2015(3).
[3]王樾.淺析新刑訴法的刑事證明標準.法制博覽.2013(5).
[4]白林炎.我國刑事訴訟中證明標準的相關問題的研究.內蒙古大學.2016.
[5]邵劭.我國刑事證明標準的轉向與適用.證據科學.2016(2).
[6]高通.刑事速裁程序證明標準研究.法學論壇.2017(3).
[7]郝瑞夫.論刑事證明新標準:排除合理懷疑.西南財經大學.2013.
[8]劉遵國.以審判為中心視角下的刑事證明標準的完善.公民與法.2016(3).
[9]郝佳.刑事證明標準分層研究.沈陽師范大學.2012.
[10]劉曉丹.刑事證明標準的維度分析.中國刑事法雜志.2016(3).
[11]杜以靜.刑事簡易程序定罪證明標準研究.四川理工學院學報.2016(8).
[12]范小云.駱祝瓊.論刑事起訴證明標準的具體化.中南大學學報.2012(10).
[13]王彪.犯罪主觀要件證明問題研究——以證明問題的產生與克服為視角.西南政法大學.2014.
[14]張燦、忽彬.我國刑事證明標準的困境與出路.柳州師專學報.2014(6).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