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思想激蕩和文化碰撞的當代社會,后現代主義這股強勁的文藝思潮席卷而來,以電視為主導的大眾媒介在后現代的語境下削減意義和深度,創造出了異彩紛呈的視覺景觀。文章以美劇《黑鏡第三季》為例,從媒介狂歡和視覺權力兩個主要維度透析后現代主義的電視文化邏輯,試圖尋找隱匿于影像狂歡背后的權力話語與規訓機制,并為后續研究提供一定的思路與借鑒。
關鍵詞 后現代主義;媒介狂歡;視覺權力
中圖分類號 G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6-0360(2017)15-0119-02
《黑鏡第三季》是2016年10月美國NetFlix公司播出的科幻題材的電視劇,全劇共三季,每季三至六集,每一集都是由不同人物演繹的建構于現代科技背景下的獨立故事;該劇自開播以來在國內掀起了一股觀劇熱潮,劇中有關科技對人的重塑和異化也引發廣泛關注和熱議。其中第三季影像風格奇特,帶有濃厚的后現代主義的色彩,極具現實批判和諷刺意味,深刻映射出了西方社會后現代主義的本質特征,是對未來信息時代的一種隱喻和
預警。
1 等級特權的顛覆與全民狂歡的釋放
巴赫金提出了著名的“狂歡化”理論,“狂歡是祭祀酒神之后一種全民性的化裝游行和滑稽表演活動,所有人都可以參與其中,日常生活中的法令、禁令和限制都被取消,人們擺脫一切禁令和束縛而獲得自由和解放。”[1]《黑鏡第三季》第一集展現了未來科技和媒介的發展對社會等級和權威的解構,賦予了巴赫金的傳統“狂歡節”新的表現形式和內涵,掀起了一場現代社會的全民狂歡。
第三季第一集《一落千丈》中互聯網時代的社交系統主導了人們的現實生活,人們置身于一個媒介評分的世界里,他們的一言一行都將以評分的形式納入社會評價機制中產生深刻的影響,依據個體的評分高低來劃分不同的等級,分數越高將會享有更多的社會特權和尊重。人們運用手機和移動互聯網等新媒體分享個人的生活照片或為他人評分與周圍的人產生實時互動,正如巴赫金的“狂歡”理論中傳統權威和社會等級結構的消解而表現出的全民性、顛覆性、平等性一樣,在這個網絡化的評分世界里,人人都擁有話語權,無論是精英還是大眾,都可以在這個虛擬化的評分系統中互動評分,大眾在這種互動評價體系中獲得了一種視覺快感。劇中的女主人公蕾茜的衣食住行和生活起居都需要一定分數的支持才能實現,為了提高分數她努力獲得他人的點贊和五星好評,這都會影響她的情緒狀態和生活方式,大眾通過手機互聯網等移動終端打造了一場盛大的媒介“狂歡節”,跨越了時空的限制,并成為媒介狂歡的間接參與者,獲得了感官的愉悅和視覺快感,全民陷入了一種屏幕式,虛擬式的狂歡釋放狀態。
2 集體匿名的凝視與視覺權力的運作
福柯在《規訓與懲罰》中闡釋了現代社會視覺權力的表現方式,在邊沁(Ben-tham)的全景敞視監獄環境下,中心望塔是“中央監視點”,是權力實施的核心,曝光效應使得被囚禁者處于被監視的狀態,權力中心與被監視者構成了一種自上而下的“看”與“被看”的關系,權力實現了自動化和非個性化。福柯認為,“在被囚禁者身上造成一種有意識的和持續的可見狀態,從而確保權力自動地發揮作用”[2]。全景式監獄使監視具有持續的效果,創造出了獨立于權力行使者的權力關系機制。《黑鏡第三季》第二集生動詮釋了現代視覺權力的運作方式,手機、電腦等移動通訊工具成為了權力運作的載體,在信息日益透明的現代社會人們往往容易處于被監視與控制的狀態。
第二集《黑函之舞》中男孩肯尼無意中從網上下載清除惡意病毒的軟件,這個軟件侵入了他的電腦系統,肯尼在筆記本前的一舉一動都暴露無遺,自己的隱私行為被電腦攝像頭全部錄下,同時受到神秘組織的要挾信息要求他完成某項任務,否則會將這段視頻公之于眾,肯尼在惶恐不安下只有按命令行事,在完成對方指令的過程中又牽涉出一系列不同年齡層次有類似遭遇的陌生人,形成了一種“集體匿名的凝視”,他們在這個神秘組織即“權力中心”的威脅下開始執行一系列違法的指令,在這里“凝視”就是一種權力攝控的象征。
福柯認為,“徹底透明的社會會變成徹底監視的社會”[3],視覺與監視之間具有密切的關系。現代媒介和信息技術的發展使得信息的傳播跨越了時空的限制,從而拓展了監控的視野,提高了社會的透明度,現代社會也儼然成為一個諾大的“全景式監獄”,如劇中的“攝像頭”如同監獄中的“瞭望塔”,時刻監視著“囚犯”的一舉一動,卻又無法察覺它身在何處,傳統監獄把“囚犯”集中起來統一管理,而現代社會通過網絡和媒介實現了對全民的監控,隨時對不同時空和階層的犯錯的人實行規訓與懲罰,視覺權利關系得到了充分體現。劇中在視覺權力的脅迫下肯尼按照指令做出了搶銀行等犯罪行為,而最后所有人完成指令之后監控者又將他們的隱私全部公之于眾,他們也因自己的錯誤行為而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影射出了現代社會的“規訓與懲罰”。
3 狂歡與權力的背后:《黑鏡》的媒介文化
反思
《黑鏡第三季》憑借標新立異的構思創造出了斑駁陸離的視覺景觀,在視覺狂歡和權力的背后,現代人沉浸在這紛繁的影像符號和視覺表層使得自身的主體意識日趨消逝。因此,該劇所呈現的視覺亞文化值得我們進一步思考,這種反思集中體現在符號、視覺和意識三個層面。
3.1 符號幻象:景觀的營造
在符號盛行的后現代語境下,以電視為主導的大眾媒介構成了最宏大的視覺景觀,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提出了“景觀”一詞,居伊·德波將其引申為“景觀社會”[4],代表著一種以消費文化為主導的大眾生存狀態,真實與虛幻的倒置,這種超真實的狀態被稱之為“幻象”。《黑鏡第三季》中充斥著各種影像符號,符號和意義之間的界限變得模棱兩可,符號所指向的功能意義蕩然無存,符號本身甚至脫離現實事物而獨立存在,現代人沉浸在這紛繁的影像符號中自身的主體意識日趨消逝。
3.2 視覺幻象:虛擬的表層endprint
李普曼早在《輿論學》中就提出了“擬態環境”的概念,后現代電視傳播的特征就是大眾媒介通過拼貼與復制營造出無數影像符號和視覺景觀,而這種影像其實是一種虛擬的現實。《黑鏡第三季》無疑是后現代傳播特征的“情境化再現”,《游戲測試》中男主記憶建構的VR恐怖生存游戲,《戰斗英雄》麥斯系統營造的視覺幻象都是現代科技和大眾媒介構建的“擬態環境”,在這種擬態環境中的規訓逐漸消解了人的理性和情感,大眾在碎片化虛擬的視覺表層滋生出思維的惰性和意義的放逐。
3.3 意識幻象:主體的消解
視覺狂歡和權力下的人已經不是真正意義的人,而是一個非中心化的主體,主體性的消弭,主體意識的懸隔已使得人無法感知自己與現實世界的聯系。世界已經不是人與物的構成,而是物與物的集合,人的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在視覺權力的規訓下被壓抑,而身處在一個影像符號塑造的物化世界里。在黑鏡第三季中,無論是《戰斗英雄》中的斯崔普,還是《游戲人生》迷失在虛擬視覺游戲中庫珀,在發現影像背后的騙局后開始反思自我的存在,出現了“我是誰”等關于自我身份意識的追問,他們眼前的現實世界是一種虛擬視覺和記憶的幻象,在科技和視覺桎梏下主體性被消解,人已經不受自我意識的控制,而成為后現代社會的犧牲品。
4 結束語
《黑鏡第三季》通過劇中極具科幻創意的故事展現了人類在極度膨脹的工具和技術理性下的生存困境和價值反思,深刻隱喻了后現代社會的特征和對未來世界的警惕,電視等大眾媒介重構了人和社會之間的關系,人們在大眾媒介的簇擁下享受著視覺快感和狂歡的同時,又無法避免媒介影像對觀者的權利與監控。在后現代多元化與邊緣化的今天,對諸如《黑鏡》這樣國外優質影視劇的研究分析希望對國產劇的突破發展與對外傳播具有一定的啟發和借鑒意義。
參考文獻
[1]陶東風.大眾文化教程[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301.
[2]米歇爾·福柯.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M].上海:三聯書店,1999:226.
[3]梁虹.視覺狂歡與視覺權力[J].現代傳播,2006(1):99.
[4]居伊·德波.景觀社會[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10.
作者簡介:董夢娣,湖南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戲劇與影視學2016級研究生在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