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伸手就能夠碰到你

皮卡釗

我曾經認為5月20號是個很俗氣的日子，不理解表白為什么非得選在5.20，每天的5：20也是520啊。直到我真正喜歡上一個人，想要表白的時候，我才覺得5月20號，真的是個比較合適的日子。

兩年前的5月20號，我5點左右就起了床，然后揉著蒙眬的眼臥在床邊，手機里是另一個自己和你聊天的界面。我的手指不斷地劃著屏幕，不敢讓屏幕暗下來，生怕錯過了5：20那個寶貴的時刻。

當看到手機里的時間數字跳到5：20的時候，我立刻把我前天寫好的word版情書發了過去，還有一句早安，另附一首純音樂，《in the Morning Sun》。發完后我的心情難以平復，在冉冉升起的黎明中，胸腔里的東西不斷地翻江倒海。

5月20號5：20，兩個520，夠厲害了吧。

記得我在情書里寫：

一開始我一直以為自己會安安穩穩地走過高中三年的生活，所以我平靜地走過了高一，沒有任何波瀾。但是到了高二，有些地方按著我意料不到的方向變換了軌道。

嗯，遇見了你，和遇見你后五味雜陳的心情。

你不是那種讓我一見鐘情的女生，也不是什么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的女生。

那我是怎么喜歡上你的呢？

可能是時間的關系吧，我也說不太清。

青春里誰沒喜歡過幾個人啊，所以我是無罪的。

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里，我都在觀察你的表情，緊張而又期待，我試圖從你的臉上尋找任何有關的答案。

可是你很平靜，跟往常一樣，紅框眼鏡下沒有任何波瀾。

那天中午我還在13：14給你發了一句午安。

1314啊，5205201314疊加上去，難道還不夠厲害嗎。

直到晚上我實在忍不住給你發了條消息問你有沒有看，結果你說你現在才看到。

你說音樂挺好聽，然后沒有其他的表態。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也沒有問你，我只是有點難過，人生中第一次精心準備的表白就那么不了了之，就像把石頭丟進大海，沒有留下任何聲音和痕跡。

如果一個人對你不重要，你也許就不會第一時間回復他的信息吧。

后來的幾天時間里我都堅持在5：20給你發早安，在13：14給你發午安，固執地認為這些數字會有某種特別的魔力。

你很少回復我，有時幾天才回復我一次。

自從接近你，連說早安午安晚安的姿態都卑微到塵埃里。

有幾次我剛好看你在空間里發了動態，下一秒我便發了一句問候給你，你也依然沒有回復我。

你肯定是看得到的，你只是懶得回復而已。

我也習慣了，習慣了卑微地問候，習慣了每天掐著時間點上線跟你說早安午安晚安然后下線，習慣了幾頁聊天記錄都只是自己的自言自語般的早安午安晚安。

沒事啊，我心甘情愿，不管你接不接受。

我怕你煩我我就沒總是找話題找你聊天，我怕我不能第一時間看到你的動態我就把自己的兩個QQ號都設置為對你特別關注，我想離你更近一點甚至強迫自己去接觸你喜歡的古風和語C（語言cos，語言角色扮演，是利用網絡平臺，以文字描寫來表達設定的背景、動作、語言、心理活動等，與其他玩家互動的網絡文字扮演游戲，即利用網絡創建一個二次元虛擬精神世界，再利用文字進行表達）。我所做的一切都感動到了自己，唯獨沒有感動到你。

我明明是你的后桌，我們明明只有近在咫尺的距離，可我為什么偏要偽裝成另一個人悄悄地去靠近你，我為什么非要躲在你身后的陰影里悄悄地去喜歡你。

我幻想過很多次自己能夠自然地拍拍你的肩膀，你自然地轉過身來，我們像別的前后桌那樣自然地聊聊天。可那都只是幻想，自從我高二下學期跟你成為前后桌之后，自始至終，我們都沒有表現出一對前后桌該有的樣子，幾十公分硬是被拉長成幾十米的距離。

去年的5月20號，我依然給你發了早安午安晚安，但我沒有再發任何一句關于表白的話了。離高考只有十幾天了，我不能那么自私去打擾你，所以我把那些想說的話都寫在明信片里了。那時寫給你的明信片已經有八十幾張，里面的文字都可以拼出一篇喜歡你的幾千字論文了。

去年高考倒計時100天的第一天，我開始給你寫下第一張明信片。記得那天你扎著罕見的馬尾安靜地走進教室，細碎的陽光跳躍在你安靜的臉上。于是我更加堅定自己的目標——跟你考上同一個大學。我把這些心思都寫進第一張明信片里，滿懷希望地放進盒子里。

接下來的100天里，我陸陸續續地寫了100張明信片，一天一張，從未間斷。我把每一天想對你說的話，都一筆一劃鄭重地填滿每一個復習后的夜晚，然后才滿意地沉入夢中。

就這樣持續了100天的夢。

也只是感動了自己100天的夢。

那100天里幾乎花光了我所有用得上的詞藻，只為能把自己最真實的感情都呈現出來給你看，特別矯情地說，就差把心掏出來了。

可是100天后，你沒有給我機會。我們明明約好的，考完英語后在操場見面，可是我沒有等到你，我積壓了很久的勇氣被雨洗刷得干干凈凈。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寄住了三年的學校，我換了新手機，一個星期沒有回復別人找我的信息。

現在的5月20號對我來說沒有什么意義了，我再也沒有什么精力去掏心掏肺只為乞求一份簡單的回應了。

現在我也很少因男生為女生或女生為男生所做的事而感動了，因為從他們的影子里我總會看到，那個當初為了一個女生而邯鄲學步，笨拙的自己，被雨淋透心的自己。

后來我去了一所普通的二本大學，你選擇了復讀，選擇了重新開始。我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在某時某刻記得你曾有那么一個沉默的后桌，喜歡了你那么久。但也無所謂了，正如《后來的我們》所唱的：也許你還記得，也許你都忘了，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期待后來的你能快樂，那就是后來的我最想的。好好高考，走進你想要的大學。

有時我還會想起高二的那天下午，放學后我懷著忐忑的心情走進辦公室跟老師說想換個位，老師答應后我連連點頭謝謝老師，走出來的時候抬頭剛好看到了你，心情明亮得像個發光的大燈泡。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回去，我依舊會毫不猶豫地向你走過去，把書搬到你身后的桌子上，偷偷用余光瞥一下你轉過身來驚訝的臉，然后拉出椅子，若無其事地坐下，內心早已蒸發了無數頭亂撞的小鹿。

如果故事可以重新開始，也許結局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如果當初我能夠再勇敢一點。

如果我伸手就能夠碰到你。

哪來那么多的如果啊。

編輯/王語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