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汝
摘 要 通過比較美國著名短篇小說作家歐·亨利的《警察和贊美詩》與法國著名作家莫泊桑的《項鏈》的主要內容、選材等,從選材相似,剪裁不同;巧合鋪墊,異中有同;“偶然”必然,殊途同歸三個方面,分析兩篇作品巧妙的情節構思,精心安排結尾的寫作特點。由此總結出:作品中的偶然,只有反映事物的必然性,才是成功的作品。
關鍵詞 精細巧妙 情節構思 出乎意料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美國著名短篇小說作家歐·亨利,曾被評論界譽為曼哈頓桂冠散文作家和美國現代短篇小說之父,善于描寫美國社會尤其是紐約百姓的生活。他的作品構思新穎,語言詼諧,結局常常出人意外,又因描寫了眾多的人物,富于生活情趣,被譽為“美國生活的幽默百科全書,他的《警察和贊美詩》與法國著名作家莫泊桑的《項鏈》都是精典名篇,兩篇作品均以情節結構精致縝密,精心安排“偶然中必然,必然中偶然”寫作特點吸引讀者,讓人在主人公的命運突然起到意想不到的變化中,在看似荒唐的結局中深深思索,久久回味……
現實世界里平凡的生活常使人們覺得一切都是淡而無味的。于是很多人開始漠視周遭的人和事物,放棄了對世界的審視。但是如果我們執著于一種尋找,執著于一種挖掘,我們就會發現許多發生在我們身邊的悲喜劇。美國著名短篇小說作家歐·亨利(1862-1910)就是這樣一位執著的尋找者。他的短篇小說也正是包含了這樣一個個悲喜劇。從他篇幅不長、風趣幽默的故事中,我們可以以小見大,品味出很多的東西。短篇小說《警察與贊美詩》講的就是這樣一個令人覺得可笑的故事。主人公蘇比在冬天即將到來的時候,開始為進入他的冬季寓所--布萊克韋爾監獄做出努力,使盡各種辦法想讓警察逮捕他。可是,均未成功。正當他受到教堂中贊美詩的音樂的感化,決定放棄過去的生活,重新開始過自食其力的生活時,卻被警察抓了起來,“如愿”地送到了監獄里。作者用了一種輕松幽默的筆調描寫了蘇比這個流浪漢為達到自己可笑的目的而作出的可笑的嘗試:例如到餐廳騙吃喝、砸壞商店的櫥窗、偷拿別人的雨傘、調戲少婦、擾亂治安等等,令人不可思議、可笑的是警察先生們對這些違規違法的舉動并沒有予以處罰反而顯示出了一種“寬容”。當蘇比放棄了自己原來的想法時,“寬容”的警察卻逮捕了什么也沒干的他。這真是一個絕妙的諷刺!由此,可笑變成了可憐、可氣、可嘆……而在可笑的背后,其實蘊涵著一個個的大問號。細究這些問題,你會發現這個故事帶給人們是一種苦澀的笑,或者說是“含淚的笑”。可笑的東西只是浮在它的表面,沉淀在它更深處的是一種悲哀。歐·亨利很巧妙地結合了兩者,把這么一個既輕松又沉重的擔子擺在了讀者面前。
法國著名作家莫泊桑的小說《項鏈》,運用精細巧妙的構思,出乎意料的結尾講了這樣一個故事:一個小職員的妻子路瓦栽夫人為了“得人歡心,被人艷羨”,在準備參加一個上流社會的晚會時,向她的女友借了串項鏈戴。在晚會上這項鏈為她增夠了光,讓她出盡了風頭,不料,樂極生悲,在歸途上她競丟失了項鏈。為了賠償這項鏈,她和丈夫承受了巨大的經濟壓力。經過十年艱辛努力,節衣縮食,她和丈夫還清了因賠償項鏈所欠的債。誰知等他們剛還完債,卻發現她原來借的項鏈是假的。真是一夜風頭得到的是十年辛酸,片刻虛榮換來的是半生痛苦。在“借項鏈”—“丟項鏈”—“賠項鏈”—“還債務”—“識項鏈”這一系列情節中,每一情節都隱蔽著“偶然中的必然,必然中的偶然”,讀來引人入勝,又發人深省。
恩格斯曾經說過:“偶然的東西,是一種有必然性隱藏在里面形成的。”兩篇小說最后這一“偶然性”結局也有其必然性因素。
1選材相似,剪裁不同
兩篇作品都選取了生活中的小人物為主人公:一個為流浪漢,一個為小職員的妻子。主人公都有善良的一面,都為生活所迫,生出種種愿望,美好的夢想。蘇比“夢寐以求的只要在島上待三個月就足夠了。整整三個月,有飯吃,有床睡,還有志趣相投的伙伴,而且不受‘北風和警察的侵擾。對蘇比而言,這就是日思夜想的最大愿望。”路瓦栽夫人“一向就向往著得人歡心,被人艷羨,具有誘惑力而被人追求。”只不過在材料的組織上《警察和贊美詩》以主人公蘇比六次的故意惹事生非為情節的發展,最后一次有心向善,反而遭捕。這既是故事情節的高潮,也是情節的轉折,同時也給我們交代了結局。
《項鏈》的主要情節是借項鏈、失項鏈、賠項鏈,整個故事以失項鏈為轉折,主人公路瓦栽夫人從出盡風頭的陶醉跌入償還項鏈的痛苦深淵,最精妙的還是在于當路瓦栽夫人還清了債務,如釋重負時,才得知項鏈是假的,是贗品。
相似的材料,不同的剪裁,表現兩個主人公面對出人意料的結局都欲罷不能,再次遭受沉重的一擊。共同上演了一幕虛假的喜劇與真實的悲劇。
2巧合鋪墊,異中有同
《警察和贊美詩》的結尾是主人公蘇比在教堂旁懺悔反遭拘捕,而前面次次他故意惹事生非卻沒能實現入獄的意愿。從表面上看,不僅蘇比覺得不可理喻,我們也覺得不可思議,實則又可以理解,原因就是作者運用了“巧合”這種小說常用手法。在蘇比的遭遇中,“巧合”反復出現:
(1)蘇比當著警察的面去輕薄一街頭看似“正經”的女子,不料那貌似貴婦的女子卻真是個輕薄女,“假流氓”“遇上”“真流氓”,蘇比反嚇得“撒腿就跑”。
(2)蘇比在街頭佯醉吵鬧,“在人行道上扯開破鑼似的嗓子,像醉鬼一樣胡鬧”,卻又正碰上“耶魯的小伙子”慶祝球賽勝利。
(3)巧上加巧的是,蘇比強要的傘,沒想到“傘主人”“放慢了腳步”反而給蘇比致歉“那是,噢,你知道有時會出現這類誤會……我……要是這傘是你的,我希望你別見怪……我是今天早上在餐廳撿的……要是你認出是你的,那么……我希望你別……”蘇比的戲也就沒法演下去了。
如果上面幾例巧合不存在的話,蘇比也許早就被捕了。作者為了渲染蘇比為入獄煞費心機的努力,有意安排了一次次巧合,以示入獄的不易,為最后一次的“偶然”作鋪墊。endprint
《項鏈》結尾構思的精巧,在于項鏈是贗品直到最后才通過路瓦栽夫人的女友道破,這不僅使女主人公大吃一驚,而且我們讀者也感到意外,其實仔細回想這看似意料之外的事,卻也在情理之中,十分可信,因為在前面的敘述中,作者已作了必要的鋪墊和巧妙的暗示。
小說共有三處鋪墊與巧妙的暗示:
(1)路瓦栽夫人借項鏈時,她的女友佛萊思節夫人顯得非常大方:“挑吧,親愛的”、“當然可以”的表態,已經暗示借出的項鏈并非貴重之寶物。
(2)路瓦栽夫人按盒子上的標記找到珠寶店買項鏈時,老板查了許多帳簿,說:“太太,這掛項鏈不是我賣出的,我只賣出了這個盒子。”這其實已經證明路瓦栽夫人丟失的項鏈并非正經貨色,盒子是真的,項鏈是假的。
(3)路瓦栽夫人惴惴不安地送還賠償的項鏈時,佛萊思節夫人只是埋怨還得遲了些,“你應當早一點還我”,而并沒過多責備,甚至也沒按常理打開盒子檢查它的真偽,這同樣表明主人心中有數,那項鏈并不是什么值錢的首飾,不怕被騙。
兩篇作品在看似意料之外,實則情理之中的相同構思中,借用巧合、鋪墊等不同手法,使作品展現出非凡的個性魅力。
3 “偶然”必然,殊途同歸
兩位著名作家正是注重在生活中發現偶然中隱藏著的必然性,并在寫作時運用這種偶然中的必然性,使作品構思既精細巧妙,又能引發讀者尋根究底,意趣盎然地追讀下去,從而揭示出生活中不易發現的本質意義。偶然有的反映事情的必然,有的則并不反映必然,蘇比前幾次的巧合應屬后者,而最后一次則是前者的具體體現。蘇比最后在教堂旁聽了音樂后懺悔想要改變自己“他要把自己拖出泥淖,他要征服那一度駕馭自己的惡魔。他還算年輕,他要再現當年的雄心壯志,并堅定不移地去實現它。” 當他這首充滿壯志豪情的“詠嘆調”還沒唱完的時候,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胳膊上。第二天他被判到布萊克韋爾監獄三個月,而這正是他當初的愿望。這也是一種巧合,巧就巧在他若有所思的懺悔神態正好出現在教堂旁,如果是“麥迪生廣場”“百老匯路,燈火輝煌的餐館門前”,就不可能被捕了。但這一偶然卻反映事情的必然,因為看見教堂,聽見贊美詩樂聲才會引發懺悔之意,而教堂周圍又不允許衣冠不整的流浪漢凝神注目,因此可以說,意外是巧合,巧合是偶然,偶然反映必然。
同樣,《項鏈》里的路瓦栽夫人為了在夜會上出風頭,引人注目,想方設法準備衣著,費盡心思向朋友借項鏈,夜會上她也確實光彩照人,壓倒群芳,“她比所有的女賓都漂亮、高雅、迷人,她滿臉笑容,興高采烈。所有的男賓都注視她,打聽她姓名,求人給介紹;部里機要處的人員都想跟她跳舞,部長也注意她了。”不料樂極生悲,歸途中竟意外地丟失了借來的項鏈,為了賠償鉆石項鏈,她和丈夫簽了成千上萬的借約,從此受到高利貸的盤剝,嘗到了“窮人的艱難生活”。她歷經十年辛酸,嬌嫩美貌的瑪蒂爾德(路瓦栽夫人)變成了粗俗蒼老的婦人,誰知還清債務后,才意外得知原來項鏈是假的,而這一偶然,又反映了事情的必然:表面豪華畢竟掩不住內里的虛假。人物性格中的致命弱點:愛慕虛榮,追求享樂,是這偶然性事件背后的必然因素。
由此可見,小說中的偶然,只有反映事物的必然性,才是成功的小說,而今天所比較的兩篇作品,正是屬于這樣的成功之作。
兩篇作品精細巧妙的構思,戲劇性的結尾,讓人在欲笑不能,欲哭無淚中,體味出小人物生存的艱難和生活的辛酸,這樣構思與結尾,集精細巧妙與無限深義于一體,耐人尋味,引人深思……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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