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文化鄉愁去尋找精神家園

薄景昕

張銘的新書《洞見斯文》由吉林文史出版社出版了（二〇一七年六月版）。這是一本文化隨筆集，作者知人論事，任意揮毫潑墨，從文學到美學，從美學到哲學，從哲學到佛學，洋洋灑灑，談笑風生，顯示了較強的書寫能力與思維范式。

整部書稿直接或間接關涉到的歷史文化名人有近百人，這可見張銘博覽群書，貫通古今；反映了張銘廣博的知識面和閱讀面，并且在對歷史人物進行鋪排的同時，往往會有自己獨特的視角與認知，就如同界定“元輕白俗，孟淡蘇豪”一樣，張銘的點撥“比排聲韻，陟降始終”，真讓人有“九流異軫，百代齊鑣”之感。

說實在的，在暑假里，清閑讀書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這幾天，我的思想一直都徜徉在張銘的書稿中，覺得張銘的書稿就像是他自己布下的一個文化重鎮，鎮上住著古今圣賢、學界泰斗、文化先哲、藝術翹楚，他們按照張銘的方式買了房，種了地，談情說愛，飲酒賦詩。我們的閱讀就好像是一會兒看看這家，一會兒又看看那家；一會兒到這家串個門，一會兒又到那家聊聊天。盡管他們風格迥異，政見不一，但我們在每一門、每一派中都會得到不同層次的思想洗禮，而更多的是觸及到了大師們的人文情懷——斯人已逝，或許還有更多的故事留待后人評說。

我認為張銘這樣挨家挨戶地寫，實際上是在尋找，并且帶著鄉愁，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文化鄉愁，去尋找屬于自己的精神家園。這也是整部文稿透露給我們的一個基本信息。而實際上張銘一直都想建構一個這樣的精神家園，為自己，也為他人。對此，他一直都在不懈地努力。這樣的格局和視角，讓我們更多地想起了“人在五四”。正如張銘自己所說，“慢慢翻讀著一張張泛黃的舊紙，透過百年的迷霧，依稀能夠感受到一點點晚清民國的時光”。

面對書稿，可以看出張銘是勤奮的，朝乾夕惕，焚膏繼晷；在浩如煙海的經卷中，筆耕不輟，未嘗少閑，口誦心惟，莫不向義。可以說，這是一個固執的、不知疲倦的獨行者，他總想在這樣的文化沙漠地帶找尋出一片綠洲來。對于我來說，也是很欣賞他的這份熱情與“我執”。

張銘是細致的，于淡雅沉郁、研精覃思之中，總能找到“小我”的存在。“洞見”這個標題就足見其心性，是“見一葉而知深秋，窺一斑而知全豹”吧。于是，在且行且“珍惜”之后，張銘揚葩振藻，含英咀華，雅分六部，留下二十萬言。這其中的甘苦，相信每一個寫作者都會有共同的體會。

在文壇創作上，張銘是位后起的寫手。我們先不論他寫作所達到的深度與境界，就是他這種執著的創作情懷就令人感嘆。他有時寫作通宵達旦。其實，張銘可謂主修書畫，九歲入學，文學創作大概也只是近一兩年的事。在我看來，若相比較而言，書畫藝術比文學創作成就要高得多，我還是更喜歡張銘的書畫藝術。在《翰墨云飛》中，他談到，“作為二十一世紀的中國畫家，應把自己置身于當今社會的大潮中，扎根傳統沃土，立定現實精神，盡精微致廣大，發奮圖強，開拓創新，描繪出更新更美的時代畫卷”。張銘的繪畫藝術多寄情于山水，就是“嘉陵山色，錦幛濤聲”的那種；看張銘拜師學藝，也是得神得骨，師物師心。繪畫功力與鑒賞水平與日俱增，都已自成風格，走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藝術創作之路。

《洞見斯文》從感覺上一路讀來，我才發現我還是最愛全書最后一部分——《悠悠我心》。《沐德懷惠》《媽媽的一桿秤》都是比較好的懷念文章。在《沐德懷惠》中，作者這樣深情地寫道，“在故鄉德惠度過的時光是那樣的青澀而又美好，是那樣的迷離而又溫暖，它就像從心底里發出的一支涓涓流淌的小河……”；“睹物思人，這是一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秤，當我看到它的時候，內心卻感到非常的溫暖和無比地親切，猶如媽媽還在，好像我又回到了媽媽的身邊。”（《媽媽的一桿秤》）這些文字都飽含著作者真摯的情感，真可謂“山牽別恨，水帶離聲”，這樣的鄉愁是浸潤在作者的血脈中的。

再有《暗夜，一個人的魯迅世界》，“我立即起床，穿好衣服，想去看看暗夜里的魯迅墓，想在這秋風襲人的夜里，陪一陪先生。”看到張銘能這樣地貼近魯迅思想，這讓我很感動，因為我也崇拜魯迅，也曾做過他的研究。在中國近現代史上，我一直關注兩個人：一個是梁啟超，一個是魯迅。喜歡梁啟超的才氣和風骨，天下任公行，并且提出著名的“趣味說”美學理論，這也是我所感興趣的；而魯迅是個體制之外的人，冷眼看世界，一個清醒的現實主義者。前段時間，我又讀《吶喊》與《彷徨》，才忽然意識到在不同的年齡段讀魯迅都會有不同的體會和感受，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然而，這或許就是魯迅文字內涵的豐富性與深邃性所致。

結末了，在這里也要指出張銘書稿中的一點不足，或許也是純屬個人之偏見。即關于梁啟超的文章、魯迅的文章，也包括對朱光潛、宗白華、李澤厚的闡釋文章，還只是停留在資料的堆積上，未見對作者的新銳觀點或者新材料的發掘，應是憾事。另外，在表達上，總有一種淺嘗輒止之嫌！在這里指出來，也許是我對張銘的期望——他在文化散文方面能有自己的建樹，那就要看他自己今后的努力了。

總之，向張銘的新書發布表示祝賀！古人云“涉江浮海負筆耨，雪擁星羅帶經鋤”，成書不易。正如法國皮埃爾·韋爾南在《希臘思想的起源》一書中說：“成書的目的不是通過窮盡性的研究來結束爭論，而是重新展開爭論，把思想引上新的軌道。”但愿張銘的新書《洞見斯文》能給人們帶來更多的思考。

（作者單位：吉林大學附屬中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