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旅游開發：在傳承和創新中前行

稂艷玲　黃佩珊　溫馨

眾多專家學者呼吁古鎮旅游開發存在過度商業化問題，本文以沙灣古鎮為例，探討如何深入挖掘傳統文化，既保護傳統文化，又促進傳統文化在現代生活中的創新，發揮傳統文化的德育功能，同時減緩過度商業化，促進當地的健康發展。

一、古鎮旅游開發現存的問題

（一）原真性受到破壞、雷同化問題嚴重

為了發展旅游，許多古鎮在古民居古街區改造的過程中，增添了一些瓷磚鋁合金門窗等現代化的建筑材料；有些古鎮甚至進行大拆大建，對民居建筑進行返老還童式的改造，制造出了很多“假古董”，嚴重破壞了古鎮的原真性。這些進而造成了同質化的怪圈，江南古鎮都是“小橋、流水、人家”，還有若干名人故居，造成“百鎮一面”，游客難以識別和體驗其差異。基于此，朱松節等提出古鎮一定要發揮各自的比較優勢，突出特色，打造品牌，重視對地方文化藝術的深入發掘。

因此古鎮應發掘自身最為主要、最具特色、最有價值的東西，突出重點進行開發，形成各自的品牌文化。另外旅游景區尤其是文化景區，還要發揮文化教育的功能，對文化的傳承和創新做出貢獻。

（二）產品單一、過度商業化

林梅英等指出目前中原古鎮旅游開發方法單一，只重視古街道、古建筑的修復整理，而不夠重視對豐富多彩的民俗風情的旅游開發。在旅游商品的開發方面，各個古鎮也是雷同，一步入周莊古鎮，滿街都是所謂正宗的“萬三蹄”，讓人真假難辨，游興索然。 為了增加旅游盈利，很多古鎮無節制地進行旅游開發。一些水鄉古鎮不惜埋河修路，填湖建房，破墻開店，以至改變傳統民居風貌。

以李倩、吳小根等為代表的學者強調應區分“商業化”和“過度商業化”，認為適度的商業化是古鎮社會文化資本向經濟資本轉移的過程，“過度商業化”則會對古鎮產生不良影響，積極的做法是要探尋商業化與保持傳統文化的平衡點。筆者認為，關鍵問題在于如何深入挖掘古鎮傳統文化的精華，古為今用，尋求傳統文化和現代文化的互補發展，進而達到商業化與保持傳統文化的平衡。

二、傳統文化在現代社會的價值及意義

“人類要生存下去，必須回到2500年前，去汲取孔子的智慧”，這是1988年在巴黎召開的國際大會上75位諾貝爾獎獲得者的“巴黎宣言”。西方的科學發展證明了東方文化的深層智慧。中國的古老文化是世界上唯一沒有中斷的古老文明，現已受到全世界的廣泛關注和積極研究。“傳統文化”雖然有其落后的東西，但有其健康的、有益的部分。沒有傳統文化作為根基，中國文化的現代化建設就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優秀的傳統文化將為我們現代文化的建設提供精神指引和精神動力。例如傳統文化很注意德育，很注意人格的培養，有大量的當今道德建設的“元素”，“仁、義、禮、智、信”是起碼的道德要求，“知義明恥”、“厚德載物”、“和為貴”等思想彌足珍貴?，F代社會人情冷漠，物質的滿足和科技的發展帶來了人們心靈的空虛、浮躁、煩惱，人們的關系越來越冷漠，幸福感越來越低。例如2011年廣東佛山發生的“小悅悅”事件等諸如此類的現象給我們的反省就是中國急需加強德行教育。

而旅游業作為文化產業的一部分，必須與德育結合起來，必須與先進文化的建設結合起來，為創造和諧社會做出一份貢獻。這樣，作為一個景區，尤其是人文類景區才有存在的必要，才有持久的發展力。宋振春等認為文化旅游創新體系的功能，一方面要對既有的文化進行挖掘、利用，另一方面也要基于現實社會需要，進行文化的創造與發揮。

三、文化旅游創新---以廣州番禺沙灣古鎮為例

沙鎮古鎮始建于宋代，歷史悠久，有濃厚的歷史文化積淀，榮膺“中國歷史文化名鎮”、“中國民間藝術之鄉”等榮譽稱號。目前古鎮修繕了留耕堂、聚福樓等一批具有歷史文化價值的大型古建筑40余座，同時重視對傳統文化、民間藝術等的深度挖掘，于2012年元旦第一期工程對外開放。筆者深度參與沙鎮古鎮的旅游開發，聯系了一批傳統文化專家和愛好者，作為智囊團，深入挖掘沙鎮古鎮的傳統文化。加之沙鎮古鎮旅游開發公司的一批領導都來自文化部門，有多年的文化工作經驗，非常重視和珍視傳統文化的價值。這些因素促成了景區在探索和嘗試各種保護性開發的方式方法，深入挖掘、發揚傳統文化同時控制商業化程度等方面做出了一些探索。

（一）深入挖掘沙灣的耕讀文化和孝道傳統

1.沙灣耕讀文化內涵深厚

沙灣有四大家族（何、王、黎、趙），其中的何氏宗族集團，是珠江三角洲一個財雄勢大的名門望族。何族定居始祖何德明（1188～1266）重教興學，四個兒子皆才學過人，為家族日后的發展開創了一個良好的開端。何氏宗族十分注重族內培養人才，專門制定了一套獎教獎學的制度。如開學給上學的兒童補“讀書金”；凡取得功名者，給予經濟獎勵。明代以來，沙灣興教興學的賢達之士甚眾，他們興義學、設學堂，或把舊學改革為新學或捐資助學。南宋至明清，較著名的孰館有象賢家塾（保存至今，即現在的象賢中學，為廣東省一級學校）、螺陽社學、螺陽義學、京兆書等十多處。沙灣歷代得功名者甚多，著名的進士、舉人有七十多位。近現代則有多名留學生和大學生。文革期間沙灣的學校也從未停辦過?？梢哉f一直以來文風鼎盛，文化底蘊深厚。

2.沙灣孝道傳統內涵深厚

留耕堂是沙灣何氏祖祠，建筑雄偉大氣，五間五進，布局嚴謹、造工精巧，1989年6月成為廣東省文物保護單位。祠堂的建制，即為孝悌觀念的重要表現之一。今又從留耕堂的嚴謹布局和建構功能的考查中，可以領會出何氏歷代族人對孝悌思想的秉承和對祖先的隆祀。祖祠兩邊側門門匾書寫“入孝”、“出第”四個大字，意即提醒族人要盡孝道、尊敬祖先，友愛兄弟姐妹。

祖祠象賢堂內有一壽屏，記載著當地具有濃厚敬老色彩的“飲錦”習俗：沙灣何族每10年舉辦一次十分隆重之“聯壽”大宴，俗稱“飲錦”。此族例創立于清雍正己酉（1729年），直至抗戰期間以世亂而止，縱歷200余年矣。是年族丁滿60歲以上者，均列名于壽屏之上，可闔家（男性）到留耕堂入席，并受特賞：年上60歲者，可分得“蔭”錢兩份，70歲者，可分得3份，80歲者，可分得4份，由之累加，愈老愈多。且席中最老者謂之“壽頭”，獎賞最多。是時宴席數以百圍計，留耕堂東西廚并用，廚師亦要兩套，宗祠內外，熱鬧異常，謂闔族之空前盛事，亦不為過，因然傳誦至今。即在留耕堂，沙灣何族每10年舉辦一次長者宴，宴請全族60歲以上老人，且有獎賞，歲數越大，獎賞越多，洋溢著濃厚的敬老精神。endprint

沙灣遠近聞名的營養佳品--姜埋奶也向人們訴說著一個美麗的孝道故事。相傳百多年前，沙灣有一戶貧苦人家，一老婦人終日被咳嗽所困擾，因缺錢治病，她媳婦就想出一個方法，用姜汁加入鮮牛奶，老婦吃后咳嗽大減，人也精神了。從此之后，姜埋奶就在民間流傳，這個孝心的事跡也為人們所津津樂道。

（二）多形式、多種類地打造有傳統文化內涵的旅游活動和其他體驗產品

1.打造“農耕生活館”和古鎮書齋

將沙灣一傳統“一偏一正”小戶民居（建于清代中葉）建為農耕生活館。該館展現了沙灣清末民初農戶的居所場景，陳列了沙灣各種傳統農耕用具，以實物展覽形式再現沙灣近代農耕社會的生活氣息。將沙灣北村進士里13號打造成“古鎮書齋”。這個小小的建筑內，復原舊時的書齋模樣，讓今人重溫過去耕讀文化。

2.設立國學館

在古鎮的進士里設立國學館，傳授國學經典，孩子們可以在這里專心地誦讀中華經典、西方經典。同時，在國學館的旁邊開設一個專供游客或國學愛好者體驗國學魅力的一個課室，定期和不定期面向成人和游客舉辦講座和論壇，使人們能夠體驗傳統文化的魅力。國學館充分發揮中國古代書院教育的優點，同時又注意中西結合，古今銜接。孩子們在誦讀“玉不琢，不成器”“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等警句中明白學習的意義和方法；通過誦讀“香九齡，能溫席”“融四歲，能讓梨”等領會做人的道理；通過一個個的歷史故事使之能通古今、知興衰。

3.舉辦開筆禮——短期的國學啟蒙體驗活動

開筆禮是中國傳統讀書人求學四大禮中的首禮，標志學童從此開始進入學習階段。首先通過隆重的開筆禮儀式激起參與者對學習的興趣和對先賢、祖宗崇敬的心情，接下來的國學培訓時間長短靈活，可根據實際情況3-5天或為期一周都可，挑選簡單易學的古代經典如《三字經》、《弟子規》、《千字文》等，使參與者對其初步掌握，同時培養優良的禮儀習慣。

4.設計親子游、學生游的線路，重點突出國學體驗、“感恩教育”、孝道等內涵

如設計留耕堂——文峰塔——古鎮書齋——國學館——沁芳園的旅游線路，留耕堂可作為一個集中宣揚孝道和感恩的景點，抽取國學經典中的精華部分，圍繞“孝忠禮義仁愛”等主題，配合國學大師的精彩講授，再設計很多互動、體驗環節，如在主持人帶動下，采用小游戲、說唱、大聲喊、做姿勢和禮儀動作等進行互動、體驗，使之得到深刻地體驗和教育；文峰塔上可領略古代古鎮的文化制高點；古鎮書齋內可領略舊時的書齋模樣；國學館的國學體驗可設計成一節課的形式，客人可以選擇《三字經》、《弟子規》或《論語》其中一篇體驗，通過誦讀、講故事、接龍等環節，加深人們的印象；沁芳園里品嘗沙灣的美食--姜埋奶，細細回味美麗的孝道故事。

教育功能：針對現行教育過于偏重知識，導致情商和德行教育嚴重缺失的弊端，兒童的人格教育、道德培養就成為迫在眉睫的重要事情了。把國學、感恩、孝文化等作為教育核心，通過親子游、學生游線路和開筆禮等短期項目使廣大旅游者能夠體驗到傳統文化的價值和珍貴。這些項目和活動一方面可以普及國學知識、弘揚國學精萃，增強中國傳統文化影響力；另一方面積極探索傳統文化走向現代化的有效途徑，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先進文化的建設貢獻力量。

（三）深入挖掘當地民間文化藝術

沙灣自古以來文風鼎盛，民間藝術長盛不衰。古老的嶺南民間建筑藝術是沙灣古鎮的特色。體現這一藝術風格的水磨青磚墻、鑊耳風火山墻、磚雕、灰塑、壁畫等大面積存留。著名古建筑有許多，如留耕堂、三稔廳、鎮南祠等。留耕堂集元、明、清不同時期的建筑特色于一體，保留了精美的嶺南石雕、木雕、磚雕技藝，堪稱綜合性藝術宮殿。此外，還擁有非物質文化遺產獅舞、廣東音樂、沙灣飄色和許多活躍在民間的傳統文化，如北帝誕、鰲魚舞、魚燈等。

沙灣飄色是南方傳統民間藝術的一枝奇葩，具有極高的欣賞價值、濃郁的地域色彩，每年演出時觀看的人群都是人山人海。飄色分上下兩部分，下面的人物造型稱“屏”，上面高高飄出的人物造型稱“飄”?！捌痢焙汀帮h”靠一條纖細的色梗連在一起，外人看不出來，因而常常讓人匪夷所思。表現一定的故事情節，如“千里傳書”“八仙過?！薄罢丫鋈钡取Ｓ^之如同看了一出靜止的戲劇、一組活動的雕塑，其濃郁的藝術特色令人驚喜，其深刻的內涵讓人產生無盡的聯想。

沙灣是廣東音樂的發祥地。廣東音樂與粵劇、嶺南畫派被譽為嶺南三大藝術瑰寶，底蘊深厚，內涵豐富，經過數百年的傳承發展，自成體系，風格獨特。2006年5月，經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因其音色清脆明亮、曲調流暢優美、節奏清晰明快，被譽為“透明的音樂”。現古鎮內活躍著很多“私伙局”（民間業余音樂迷自備樂器，自由組合，自娛自樂，自發活動的民間音樂組織），1990年起，沙灣先后成立了柳堂樂社、翠園樂社、群藝樂社、北村樂社、東村藝社等。如翠園樂社成立于2000年，目前有成員20余人，經過十余年發展，已成為一個特色鮮明的民間曲藝團體。

（四）多形式、多種類地開發設計民間藝術體驗活動

1.恢復傳統節日、廟會和傳統藝術活動

沙灣古鎮區在每年元旦都會進行民間藝術展演活動，活動內容包括：飄色、鰲魚、龍獅隊伍在古鎮街內巡游；民間彩燈會，內容有花燈展、蓮花燈祈禱、猜燈謎等；“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制作展示，邀請工匠于旅游東、西線沿線設攤定點現場制作磚雕、灰塑、龍獅、鰲魚；廣東音樂欣賞會，邀請沙灣“私伙局”、育才小學表演隊演奏廣東音樂等。在此期間還舉行了魚燈巡游活動，內容包括魚燈制作講座、制作比賽、魚燈巡游活動及比賽頒獎典禮等。

正月墟：沙灣古鎮在近年春節期間恢復了具有傳統沙灣古鎮味道的沙灣廟會，俗稱“沙灣墟”，展示沙灣古鎮的民間美食、風俗文化?；顒影◤V府美食、工藝品現場制作、展示；銷售各種不同風味特色小吃，配以沙灣飄色、舞龍舞獅、武術、太極、舞蹈等特色的民間表演，并設立互動休閑娛樂、經典小玩意體驗活動（如碌鐵圈、跳飛機等經典民間小玩意），讓廣大游客深入了解沉寂多年的沙灣古鎮傳統文化，感受嶺南的熱鬧新春。endprint

2.打造民間文化藝術體驗活動、建立沙灣古建裝飾藝術館等

節日、廟會只能在固定的日期舉行，如果天天搞就失去了其原本的意義和神圣性。因而沙灣古鎮吸取了某些景區的教訓，節日的活動只在節日進行。另外設計了一些適合平日體驗的民間文化藝術體驗項目，以滿足平時游客的體驗需求。這些項目主要分布在文峰塔廣場、鎮南祠、三稔廳等。

三稔廳，位于沙灣西村安寧西街，原是何氏家族的分房祠堂，清末民初成為沙灣廣東音樂先驅何博眾以及廣東音樂何氏三杰（何柳堂、何與年、何少霞）進行音樂研究、創作及演奏的活動場所。“何氏三杰”在此創作《雨打芭蕉》《賽龍奪錦》《餓馬搖玲》等曲目，成為享譽世界華人的不朽名曲?？稍O計以下活動：邀請廣東音樂的很多民間社團如翠園樂社等到此練習，在約定的表演時間集合旅行團的客人前來，主持人介紹樂社，再簡要介紹所奏樂曲的內涵、特點及寓意等，接下來樂社演奏，讓客人親身體驗廣東音樂的魅力。

鎮南祠（奉祀何氏留耕堂乙房六世何元泰及以下祖先的祠宇）被設計成沙灣古建裝飾藝術館。該堂為博古細花灰塑瓦脊的磚、木、石結構清式建筑，除了其本身所擁有的豐富建筑藝術外，祠堂內還將磚雕、木雕、石雕和灰塑藝術等都進行了實物陳列與動態展示，再加以文字說明和導游講解，詳細介紹其制作流程工藝、技術難點、特點及優點等，讓游客體驗沙灣古鎮古建筑裝飾藝術特有的精髓和魅力。游客朋友還可在此用陶泥進行磚雕、木雕、石雕和灰塑等三雕一塑的DIY制作。

教育功能：這些民間藝術都是廣大人民的藝術創造，有悠久的歷史底蘊和豐富的文化內涵。這些節慶活動和文化體驗使游客體驗到濃郁的廣府傳統文化，對于當地人民也是一次重溫歷史、傳承文化的盛事，激起當地人民熱愛、學習、研究、傳承民間藝術的熱情；同時也為這些民間藝術的傳承人提供了展示舞臺。只有讓當地人民熱愛傳統文化，充滿自豪感，他們才會自覺地保護文化，保護這些非物質文化遺產。

何景明認為精神旅游開發需要一定時間的積累。通過對歷史片段的深度解讀，有助于我們走向更加德性和智慧的人生之路，其意義也早已超越純粹的經濟意義了。綜上所述，筆者認為以古鎮為代表的文化旅游景區的可持續發展之路是深入挖掘古鎮傳統文化的精華，傳承文化，創新文化，古為今用，發揮文化教育功能，只有這樣才能升華古鎮旅游開發的境界，富有更大的意義。

（作者單位：1.廣州番禺職業技術學院；2.廈門大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