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生
近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發布了最新一期《世界經濟展望報告》,將今明兩年全球經濟增長預期分別上調至3.6%和3.7%,此前預期增長3.5%和3.6%。IMF同時也上調了包括中國在內的主要經濟體今明兩年的經濟增長預期。
《報告》預計,今年全球75%的經濟體經濟增速都將加快。自2007年次貸危機和2008年的國際金融危機開始的這一輪全球經濟周期有可能在2017年迎來拐點。
IMF、世界銀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近期對世界經濟的預測都比較樂觀。他們信心的基礎首先來自于中國及新興經濟體經濟的穩健增長為全球經濟提供的動力。IMF預計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2017年、2018年經濟增長率將分別達到4.6%、4.9%。危機以來,中國經濟一直為世界經濟增長做出最重要貢獻。如2009年中國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高達50%,而中國所占全球GDP的比重只有10%。到2016年,中國所占全球GDP的比重為15%,而中國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按照匯率計算是31%,按照購買力平價計算則更高。
其次是在過去10年美國和歐盟的經濟結構調整開始展現成效。IMF將美國2017年GDP增速預期上調至2.2%;2018年預期上調至2.3%;歐元區2017年GDP增速預期上調至2.1%;2018年預期上調至1.9%。但另一方面,世界經濟的不樂觀因素一點也不少,經濟企穩向好的態勢仍存在隱患,這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仍有25%左右的經濟體的經濟增長態勢不容樂觀。
第二,2017年全球經濟企穩向好的狀態仍然處在長期均衡水平以下,要恢復到水平以上可能仍需四到五年。在這種情況下,各國經濟仍存在產能過剩和失業壓力,這些壓力仍將可能引發或加劇內部經濟社會不穩定性和外部貿易保護主義。
第三,全球經濟企穩向好的基礎比較薄弱。當前新工業革命與全球勞動生產率減速并存的局面,主因是全球全要素生產率增長減速,2008年至2016年世界主要發達國家全要素生產率平均呈現下降甚至負增長態勢,降低了全球長期增長潛力。
第四,美國采取的經濟政策加大了全球不確定性。如退出全球氣候變化的巴黎協定,退出TPP,重新談判北美貿易協定,強調美國優先、雇美國人買美國貨,明顯表現出保護主義、民粹主義與孤立主義的趨勢。在今年G20漢堡峰會財長會議上,美國明確反對在聲明中出現反對貿易保護主義的措辭,而漢堡峰會聲明也在自由貿易與公平貿易之間做了妥協。特朗普認為貿易順差國是“壞”伙伴、貿易逆差國是“好”伙伴的說法,是典型的重商主義觀點。如果世界第一大國下一步采取鼓勵海外企業回歸、加息、減稅、促進基礎設施投資等政策舉措,其外溢效應將給全球經濟帶來巨大的不確定性。
第五,英國脫歐對歐盟經濟都將意味著巨大的不確定性和風險。而對英國來說,未來其全球金融中心和現代服務業中心的地位能不能保住,甚至今后的歐盟還講不講英語,都會成為問題。
當前逆全球化的未來走向、全球勞動生產率減速對增長的影響與世界金融和經濟結構性調整存在巨大不確定性風險。那么,這種不確定性將伴隨我們多長時間?有沒有可能是五年、十年或更長的時間?如果是,是不是意味著未來的世界可能是動蕩、沖突和風險上升的世界?
在近現代全球經濟史上,曾有過兩次不確定性增大的時代:一次是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經濟上發生了大蕭條,政治上發生了兩次世界大戰。另一次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經濟上發生了“滯脹”,兩次石油危機以及布雷頓森林體系的破產。在這一時期,無論英美,還是中國、印度及蘇東地區都曾經歷過劇烈的經濟社會動蕩。
第一個不確定時期,經濟理論上產生了凱恩斯革命和宏觀經濟學,經濟政策上產生了羅斯福新政。第二個不確定時期,經濟理論上出現新自由主義抬頭,經濟政策上轉向嚴格反通脹的政策組合。當前這一輪不確定時期會發生什么,我們很難預測,但可以確定的是,當今世界保護主義、民粹主義和孤立主義在上升,這對我國把握發展的重要戰略機遇期的能力無疑既是機遇也是挑戰。
世界是混沌的,風險在于不確定性,在風險和不確定性中把握機遇,需要有歷史眼光、長期定力和適應新常態的政策彈性。這一輪周期的拐點已經到來,但這個拐點怎么期待,就是我們今后怎么把握的問題了。我們對目前的形勢應保持清醒的頭腦,把中國自己的事情做好,把既定的一帶一路、京津冀協同發展、長江經濟帶、粵港澳大灣區等戰略做好。繼續推動構建開放型經濟新體制、開放型世界經濟建設,為世界和平、發展與合作作出貢獻。▲
(作者是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博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