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明
摘 要:我們研讀袁鷹的散文,從整體觀照,總有這樣的感受,即情、理、詩是袁鷹散文的三個因子;這三個因子相互振蕩、化合,而后提煉、升華,陶冶出爐火純青、新穎深邃的境界。
關鍵詞:袁鷹散文情·理·詩
袁鷹的散文創作生涯,從他的處女作《師母》在“孤島”時期的上海《申報·自由談》發表迄今已經歷了五十個年頭。他先后出版了十多個散文集子。近年他還主編了《中國當代散文百家》、《海天·歲月·人生》(臺灣與海外華文作家散文選集)兩部大型選集。他的《冬眠后的復蘇》,就是以編輯家的眼光審視、剖析、評價新時期散文的思想、藝術結晶。他的心靈和生命都是同散文創作的命運熔于一體的。建國以后,袁鷹進入散文多產期。遨游南北,尋訪珍寶,領略山川風光,深入奔騰向前的社會生活,感受社會主義祖國多姿多彩的面貌,接觸各條戰線上風采迥異的人物,構成他散文的基本主題。我們研讀袁鷹的散文,從整體觀照,總有這樣的感受,即情、理、詩是袁鷹散文的三個因子;這三個因子相互振蕩、化合,而后提煉、升華,陶冶出爐火純青、新穎深邃的境界。
一、袁鷹散文的情有三個明顯的特征
1.是對動亂人世中悲慘人生的哀傷和同情。
早在抗日戰爭時期,他還是一個初中生的時候,就在一批生活速寫和人物小記中,為掙扎在“孤島”上海滬西曹家渡貧民窟中形形色色小人物的痛苦命運,唱出了凄楚的悲歌。《市井紀事》中,那些混跡在烏煙瘴氣敗壞不堪里弄中的底層小人物,“從早到晚,生活就象泥河一樣地滾,一分一秒地不停息,”忙忙碌碌,而到頭卻溫飽不濟:那在“叮擋……叮檔…叮擋…”的單調聲中,靠為人測吉兇糊口的盲人算命先生,盡管嘴上不停地講“交好運”、“發財”,但實際上他“那雙白的眼睛總好象比好人還看得清這世界,以及這世界上的一切”;……通過這一幕幕活生生,血淋淋的社會人生慘劇,我們分明窺見了作者拳拳的惻隱之心,憤患之情。
2.是表現了對人民革命和建設事業的巨大感情。
從青年時代起,袁鷹就明確樹立了“寫作就是戰斗”的觀念。懷揣著這樣的創作觀念,在解放戰爭時期,他就以隨筆體的小品文為武器,滿腔熱忱地投身到“鞭撻黑暗,歌頌光明”的革命斗爭中去。如收在《花朝》集中的一束反映四化建設改革新風的系列散文,當他和新知舊朋,劫后重逢,相會在廣東白鵝湖畔,站在白天鵝賓館二十六層樓上仿佛自己也插上翅膀正隨同騰飛中的白天鵝,“昂首展翅飛向太平洋,飛向世界!”當他置身于廣東佛山高層建筑頂端的旋轉餐廳,臨窗縱目,忍不住興從衷來,發出這樣的贊嘆:“旋轉,旋轉,一分一秒不停地旋轉,裝置旋轉餐廳需要強有力的支柱。改革和開放,正是建設四化的兩根高級合金的支柱。”由此我們可以說,袁鷹對新生活的熱情,使他從不墨守成規,總是和歷史前進的步伐同一步調,站在歷史的潮頭,為一切新生事物的成長而搖旗吶喊。
3.是袁鷹的散文浸透著濃烈的愛憎激情。
從早年開始,袁鷹就有著鮮明的愛憎,他愛人民,愛革命,愛一切新生和美好的事物;憎敵人僧舊社會憎一切腐朽和丑惡的現象。這或愛或憎的感情形成了袁鷹散文最初的創作沖動。半個世紀以來袁鷹散文的河流一直在這愛憎感情的沖擊下不息流淌呼嘯奔騰。在那黑暗如晦的歲月在《燈的故事》中作者“對著孤燈如豆看著微微的顫抖著的燈光我感到寂寞”。正因為這寂寞“啃嚼著孤獨者底那顆痛苦的心”所以他望著撲火的燈蛾“靜靜地躺在碗口的燈油里了讓油浸透了銀白色的雙翼和身軀”禁不住引發深深的愛惜之情“可憐的殉身者啊!你滿懷熱情和喜悅飛向燈光卻讓燈光毀滅了自己。”形象、感人地表現了孤獨者那顆在黑暗中煎熬、期待而痛苦的心。
二、同時代共呼吸、同人民共悲歡、同民族共榮辱的現實主義精神
這種理使袁鷹的散文具有了同時代、人民、民族唇齒相依、息息相關的社會責任感。這種理在袁鷹散文中表現為:具有思辯性。在這類作品中,袁鷹酷似一位哲人,將有關大千世界、燦爛青史的平凡真理,將革命人生的樸素篇言,將漫漫征途上未被認識的奧秘和有待解決的課題,精辟地向人們娓娓道來或發人深思,或催人醒悟,或策人上進。象《池瀕堆》,作者對古往今來,導致“舟沉人滅、葬身江流的慘劇”的瞿塘峽淞瀕堆,用充滿哲理意味的語言作了這樣的描述“而它卻不露聲色地靜立在波濤中,很象是公園人工湖里一個長滿花草的小島,或是江邊一座普普通通的小石山。許多人間慘劇的制造者,往往是要將自己裝扮成謙恭、笑容可掬的。”這里,艷瀕堆,成了那些人類丑惡形象的寫照,這篇散文,也就不再是一般的寫景記游篇章,而成為隱喻某種思想,鞭撻某種罪惡,具有確切的時代內涵的社會短論。
三、袁鷹散文與詩,是作者的詩人氣質,反映在散文創作中,便使他的作品“滲透著內在的詩意”
首先是指“中國古典詩詞的深厚的素養”,“在作者的創作中起著特殊的,引發作用,給他的散文藝術境界的創造,增添著詩意盎然的情趣。”翻開袁鷹的散文,一個非常引人注目的現象,就是對古典詩詞、名句的廣征博引,它與通篇內容協調和諧,使文思生發,藝術增輝,無疑增添了散文的內在詩意。
其次,散文與詩的自然交織,使袁鷹散文獲得了如詩般精美、別致、簡潔的結構形態和語言特色,完全具備了散文詩的美質。《楓葉如丹》是典型的一例全篇不過千字,分成兩個自然段,相當于兩個并列的詩節。第一節儼然是一首詩春天,綠的世界,秋天,丹的天地綠,是播種者的顏色,是開拓者的顏色,人們說它是希望,是青春,是生命,這是至理名言,一丹是成熟的顏色,是果實的顏色,是收獲者的顏色,又是孕育著新的生命的顏色,種,發芽,吐葉,開花,結實,孕育、誕生,長大,挫折、成熟,天地萬物,人間萬事,無一不貫穿這個共同的過程。而且,自然與人世,處處相通,袁鷹以山川風貌為題材的散文很多呈現著這種特定的詩的樣式,詩的韻味,詩的節奏,一向為讀者所欣賞。袁鷹散文從內容到形式所呈現的詩意美,不是偶然形成的,它是作家散文觀念的升華與長年累月的創作磨練相結合的產物。袁鷹曾經引用高爾基的話,“熱情地采用散文來寫人物,使得散文也自然而然地變成為詩。”他說:散文自當有濃郁的感情,即使直抒胸臆,也應該象詩那樣醇凈,散文也需要恰當的結構和剪裁,雖然能放能收,舒卷自如,卻應該象詩那樣精粹,散文的語言如行云流水,甚至一瀉千里,但也象詩那樣凝煉,散文也可以寫得洋洋灑灑,大開大闔,但也要象詩那樣蘊籍,留有余味。以上我們循序分析了袁鷹散文的三個因子。當然,具體到每篇作品,它們的主色調自然各有異同,但總的來看,由于多因子合力的作用,使滲透在袁鷹散文中的情感、哲理和詩意氛圍有機地結合起來,構成情、理、詩交相輝映,渾然天成的美文。袁鷹散文,當以此不愧為中國當代散文園地中的一朵奇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