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傳清,陳 曉
(武漢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長江中上游地區產業轉移承接能力研究
吳傳清,陳 曉
(武漢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通過區域間投入產出模型測算全國30個省市的產業轉移態勢,發現京津及東南沿海地區是主要的產業轉出地,中部、西北和東北地區是主要的產業轉入地,不同產業的轉移態勢不盡相同。運用基于FAHP和CRITIC法組合賦權的灰色關聯投影模型,結合GIS空間分析方法,定量評價長江經濟帶中上游地區83個城市的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結果表明:各城市承接產業轉移的綜合能力和分模塊能力差異顯著,省會城市、沿江城市及中游城市具有更強的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2004—2014年中上游城市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普遍增強,不均衡狀況有所改善。在因地制宜制定產業轉移承接規劃的基礎上,促進長江經濟帶中上游地區基礎設施共享建設和承接產業轉移平臺建設,創新產業轉移方式,實現長江經濟帶產業的分梯度、有序轉移。
長江經濟帶;產業轉移;產業承接;環境約束
覆蓋11省市的長江經濟帶是我國國土開發格局中的重要發展軸,橫跨東、中、西三大經濟帶,下游地區已進入工業化后期階段,而上游、中游地區仍處于工業化加速發展階段,存在明顯的梯度差。國家層面出臺的《關于依托黃金水道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的指導意見》(2014)、《長江經濟帶發展規劃綱要》(2016)均強調引導下游地區產業有序向中上游地區轉移,促進長江經濟帶成為推動我國區域協調發展的示范帶。目前我國的產業轉移趨勢如何?不同產業的轉移態勢是否有別?在此背景下,長江經濟帶中上游各地區產業轉移承接能力呈現怎樣的時空格局?環境約束是否對產業轉移承接能力的格局有所影響?探索上述問題對推進長江經濟帶發展具有重要的實踐指導意義。
國內學術界關于區際產業轉移與承接問題的研究議題主要集中在產業轉移趨勢研判、動力機制闡釋、承接地和承接行業選擇、產業轉移的社會經濟及資源環境效應等方面,研究的空間尺度主要涉及全國三大地帶和八大區域、省際與省內、經濟圈或城市群內部產業轉移與承接等[1-14]。產業轉移態勢的定量評估方法大體上可分為三類:一是采用產業比重、產業增加值比、區位商、EG指數等簡單指數或集聚指數測量產業轉移趨勢[1-2];二是通過時間序列ARIMA模型、非中性技術進步超越隨機前沿模型等計量模型對產業轉移趨勢進行測算與預測[3-4];三是采用投入產出模型測算區域間產業轉移態勢[5-6]。學術界多傾向構建指標體系對地區產業轉移承接能力進行評價,現有研究成果主要從三類視角構建指標體系:一是吸引力、選擇力、支撐力、發展力等子系統角度[7-9],二是成本、投資環境、產業配套等產業轉移動因角度[10],三是自然資源、勞動力、技術等要素稟賦角度[11-12]。研究方法既包括AHP、主成分分析、因子分析、熵值法、灰色關聯法、聚類分析等常見方法[8-10],也引入了突變級數法、Theil不均衡指數、TOPSIS法、粗糙集模糊度、優勢關系等方法[11-14]。
現有的產業轉移態勢與承接能力評價研究成果存在以下不足:(1)往往孤立地分析產業的轉移態勢與產業承接地的競爭力,未將二者納入同一框架中研究,割裂了產業轉出地與產業承接地之間的緊密聯系;(2)鮮有從大尺度流域視角、地市層面進行研究;(3)突出計量模型而忽視了理論模型的運用,各種測算指數反映的是產業轉移的結果與相對程度,這兩種方法都未考慮產業間的投入產出關系;(4)大多數指標體系僅從經濟社會角度出發,未考慮產業承接過程中生態的脆弱性和環境的承載力問題,采用單一的主觀或客觀賦權法也比較片面。
本文的創新在于:選擇區域間投入產出模型測算全國30個省市及八大區域間產業轉移的方向與數量;以此為基礎,在現有指標體系框架中加入環境約束,運用基于FAHP和CRITIC法組合賦權的灰色關聯投影模型,結合GIS空間分析方法,定量研究長江經濟帶主要產業轉移承接地(中上游地區83個城市)的承接能力。
1.區域間投入產出模型。宏觀的產業轉移可界定為一個區域最終需求的增加引起另一個區域產出的變化(劉紅光 等,2011)[5]。通過構造區域間投入產出模型(Isard W,1951)[15],可以更加全面地測算區域間產業轉移的方向與數量。
假設存在n個區域,X為總產出矩陣,Y為最終消費矩陣,A為直接消耗系數矩陣。Xij表示區域j的最終需求引起區域i的總產出,Yij表示區域j對區域i產品的最終需求,Aij表示區域j對區域i產品的直接消耗系數,AijXj表示區域j對區域i產品的直接消耗流量。根據非競爭投入產出模型,有:

在t至t+1時間段內,區域i和區域j總產出的變化可表示為:

式(3)中,ΔXij表示區域i最終需求變化引起區域j總產出的變化,可理解為t至t+1時期j區域向i區域的產業轉移,稱為消費驅動型產業轉移。同理,將式(1)中的最終需求矩陣替換為出口矩陣E,計算的結果稱為出口驅動型產業轉移。區域i和區域j產業轉移量之差即為兩區域間的凈產業轉移量。
為提高計算的準確性,將進口部分按比例從間接使用和最終使用中扣除。假設區域i存在進口Mi,則:


等式(6)左側即為扣除進口后區域i的中間使用和最終需求,以此為標準,按式(1)~(3)對產業轉移量進行計算。
2.指標選取與篩選。產業轉移承接能力由吸引力、選擇力、支撐力和發展力四個子系統構成(孫世民 等,2007)[7]。新常態背景下,環境規制、生態承載力等環境約束成為產業轉移與承接的內生因素,因此將生態力作為第五個子系統納入指標體系框架。第一,市場規模、勞動成本、對外開放度影響轉移企業進入承接地的意愿,即承接地的吸引力。第二,承接地政府對轉移項目的判斷、篩選與當地的信息獲取能力和教育水平相關。第三,經濟基礎、產業配套和基礎設施因素將為產業融入本地經濟提供保障。第四,科技投入、金融支持、企業盈利和政府調控因素影響落地產業持續發展及轉型升級的可能性。第五,環境因素可能會成為產業承接的短板,受PSR(壓力—狀態—響應)體系的啟發[16],產業生態力包括環境存量、環境壓力和環境治理三方面的指標。
基于以上考慮,初步建立的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對初步建立的指標體系進行測試。首先剔除鑒別力較弱的指標,一般采用變異系數Vi=σi/Xi描述指標鑒別力,分子為樣本數據的標準差,分母為均值。變差系數越大,鑒別力越強,因此考慮剔除變差系數小于0.3的指標,分別是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職工平均工資、GDP增長率、二三產比重,將唯一能衡量勞動成本的“職工平均工資”予以保留。
對剩下的35個指標,選取Cranach’s Alpha系數法進行信度檢驗。其定義為 α=krˉ/1+(k-1)rˉ,k 為評估項目數,rˉ為k個rˉ項目相關系數的均值。α在0.8以上,認為內在信度是可接受的;α為0.7~0.79,認為設計存在一定問題但仍有參考價值;α小于0.7,則認為問題太大,應重新設計。檢驗發現金融業從業人員比重、公共管理和社會組織從業人員這兩個指標對整體信度產生較大的負面影響,予以剔除。剔除后的33個指標構成優化后的指標體系,信度系數為0.890,說明該指標體系的內在信度比較理想。Friedman檢驗的卡方觀測值為1 866.278,P值為0.000,說明各指標的取值存在顯著差異。協同系數W顯著小于1,認為各城市間分數的相關性不強,能夠對評估對象進行區分,因此可以對長江經濟帶中上游各城市的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進行差異性分析。

表1 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指標體系
3.基于FAHP和CRITIC法組合賦權的灰色關聯投影模型。(1)模糊層次分析法。模糊層次分析法(FAHP)將模糊邏輯原理引入傳統層次分析法(AHP)中,一定程度上克服了AHP在調整判斷矩陣一致性時的復雜性問題[17]。首先建立模糊互補判斷矩陣,將傳統AHP標度過度到FAHP標度(蘭繼新等,2006)[18],令rij(a)=logaaij+0.5(a≥81),rij(a)+rji(a)=1,R=r(rij(a))n×n即為模糊互補矩陣。然后,將模糊互
(2)CRITIC法。首先對指標進行無量綱化與正向化處理,設有m個評價單元,n項評價指標,第i個評價單元對應的第j項評價指標值記為xij。式(7)中,xjmax代表第j項評價指標的最優效應,xjmin代表最差效應:

CRITIC法的優點在于同時考慮了指標的對比強度和指標間的沖突性(Diakoulaki,1995)[19]。對比強度指同一指標取值的差異程度,用標準差表現;沖突性則與相關系數呈反向相關,有:

式(8)中,σj表示第 j項指標的標準差,rij表示第i項指標與第j項指標的相關系數。對cj作歸一化處理,得到綜合權重wjCRITIC。
運用線性加權組合法對主客觀權重進行加權匯總,得到組合權重 wj=θwjFAHP+(1-θ)wjCRITIC,考慮到主觀行為可能具有一定隨意性,取偏好系數θ=0.4。
(3)灰色關聯投影模型?;疑P聯投影模型將矢量投影原理引入傳統的灰色關聯分析中,考察了比較序列(樣本數據向量)與參考序列(指標最優值的集合向量)之間幾何形狀的相似性和距離程度(呂鋒等,2002)[20]。首先,對評價指標值進行初值化處理,得到初值化矩陣X′=(x′ij)(m+1)×n。然后,構造灰色關聯度判斷矩陣G=(gij)(m+1)×n,其中:式(9)中,ξ為分辨系數,一般取 ξ=0.5(Deng J,1988)[21]。接著,計算灰色關聯投影權值wj=wj2/。最后,得到各評價對象的灰色關聯投影值

1.研究范圍。首先,運用區域間投入產出模型測算全國30個省市及八大區域間產業轉移的方向與絕對數量,識別我國產業轉移主要的轉出地與承接地。在此背景下,以長江經濟帶中上游地區的83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為研究對象,進行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的評價。
2.數據來源。區域間投入產出表數據采自中國科學院區域可持續發展分析與模擬重點實驗室發布的2007年、2010年《中國30省區市區30部門區域間投入產出表》。指標體系數據整理自2005年、2010年、2015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和長江經濟帶中上游地區皖、贛、湘、鄂、渝、川、貴、滇八省市統計年鑒、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涉及市場價值的指標數值均為消除物價變動后的實際值:以2004年為基期,分別采用各省的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商品零售價格指數、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指數和GDP平減指數進行價格調整,選取當年每月月末匯率中間價的均值作為當年匯率。對地級市中缺失的數據,采用與其經濟規模和人口數量最相近的同省臨近地級市數據替代。
如表2所示,從全國看,京津、東部沿海和南部沿海是主要的產業轉出地,且以直接的產業轉移為主。北部沿海、中部、東北和西北地區則是主要的產業承接地,其中北部沿海和中部地區的產業承接規模較大。西南地區的轉出量和轉入量則基本持平,表現出消費驅動型轉出和出口驅動型轉入??傮w上,京津和東南沿海是中國最主要的產業轉出地,區際產業轉移呈現出明顯向北部和中部轉移的特征,向西部的轉移并不顯著。
觀察長江經濟帶11省市的產業轉移態勢,下游地區的產業轉出趨勢與其外向型的產業轉移政策導向一致。中游四省的產業凈轉出全部為負,呈現出較好的產業承接態勢,這得益于其區位條件、國家戰略及產業布局的調整。上游地區的省份基本呈現出口驅動型的轉入和消費驅動型的轉出,出口驅動型轉入即通過產業區位的重新選擇實現的產業直接轉入,消費驅動型的產業轉出可視作中間投入和最終消費引起的隱性轉移,可理解為中下游地區的大規?;A設施建設與城市化進程對上游工業產品投入的需求。
1.能源密集型產業。能源密集型產業大規模由沿海地區向中西部地區轉移。我國中西部地區特別是西部地區資源豐富,西部大開發戰略使得西部的能源開采與交通運輸條件得到改善,全國的能源密集型產業呈現向西優化布局的趨勢。能源密集型產業的轉移以間接轉移為主,即中西部地區為滿足沿海地區對能源原料的需要而新增產能。
2.勞動密集型產業。勞動密集型產業的轉移方向主要是從沿海地區流向東北、西北和西南地區,這種產業轉移是直接轉移與間接轉移并行的。勞動密集型產業轉移的主要驅動因素是成本,沿海地區的勞動力成本日益上漲,出于勞動力成本和勞動力可得性的考慮,東北、西北和西南地區的一些中心城市成為勞動密集型產業承接地的較好選擇。
3.資本密集型產業。資本密集型產業的主要轉出地是京津地區和東南沿海,主要的承接地是北部沿海及中部地區,基本表現為產業的直接遷移。江蘇、天津的資本密集型產業也呈現凈轉出,說明在轉出地內部也存在一定程度的產業轉移。相比其他產業,資本密集型產業轉移的規模體量大,產業發展存在一定的路徑依賴,其轉移需要大量投資帶動,跨區域和長距離的轉移難度往往較大。
4.技術密集型產業。技術密集型產業轉移主要發生在京津、南部沿海和東部沿海這幾個發達地區內部,其中廣東是最主要的轉出地,上海是最主要的承接地,北京的轉出量和轉入量基本持平。這對應我國技術密集型產業集聚的三個核心區域——深圳、上海、北京。技術密集型產業對勞動者技能、基礎設施、技術創新和產業配套環境的要求較高,路徑依賴很強,因此通常有進一步向核心集聚的集群傾向,而非擴散式的轉移。
長江中上游地區83個城市的產業綠色承接能力分模塊得分如圖1所示。

表2 2007—2010年全國分行業區域間產業凈轉移規模 單位:億元

續表2
1.產業吸引能力。產業吸引力較強的地區是上游的成都、重慶和中游沿江城市。成都和重慶作為上游中心城市,在市場規模和對外開放度方面表現良好,其勞動成本指標相對中游也具有比較優勢。中游沿江的大部分城市處于第一至第三階梯,非省會的沿江城市具有比較明顯的勞動成本優勢,但在對外開放度方面與省會城市仍有一定的差距。
產業吸引能力弱和較弱的區域則大面積分布在上游,這些地區位于烏蒙山、大涼山等山區,人口密度不高;受地形影響,交通條件落后,對外開放度成為限制其吸引產業轉移的主要因素。此外,安徽各地市表現欠佳,前期大規模的產業轉移使其喪失了勞動成本的比較優勢。
中國在較長的一段時間內,都將保持以要素驅動和投資驅動為主的增長方式,因此地區的內需和開放水平仍會是決定產業吸引力的關鍵因素。
2.產業選擇能力。產業選擇力最強的地區恰好是省會城市,這些城市不僅匯聚了全省的教育與人才資源,在互聯網等信息獲取指標方面也顯著優于非省會城市,有利于承接項目的可行性分析。此外,安徽各地市的表現普遍優于其他省份,可能是地緣優勢使其享受了長三角的知識溢出效應;不僅如此,在承接了大量產業轉移后,安徽開始越來越注重承接項目的質量。
云南、貴州以及中游地區遠離長江干流的邊緣城市在選擇能力上的表現則不盡理想。由互聯網接入用戶數、信息傳輸業從業人員構成的新因子的影響越來越重要,也體現出兩極化分化的特征,武漢市的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數占比是排名最靠后的昭通市的9.24倍。
安徽皖南、重慶沿江、湖南湘南、湖北荊州和四川廣安等國家級承接產業轉移示范區在選擇能力上的表現都不弱,可見新時代背景下的產業承接,不僅要求政府注重轉移產業的數量,更對轉移產業提出了質量和效益方面的要求。

圖1 2014年長江經濟帶中上游地區分模塊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
3.產業支撐能力。產業支撐能力處于第一階梯的主要是各省省會城市及重慶,處于第二階梯的是攀枝花、蕪湖、株洲等傳統工業強市或交通樞紐城市。省會城市的經濟基礎和工業實力雄厚,交通通達度高,是各類要素匯集的高地。蕪湖、攀枝花等工業城市在產業配套等傳統因子方面表現突出,作為交通樞紐的株洲則在客運量、貨運量指標上具有明顯優勢。
四川、貴州、云南大部分地區的支撐力處于低水平和中低水平,這些地區大多屬于國家重點生態功能區,生態脆弱,生態保護對工業化產生了較強約束。江西南部和湖南西部各地市的產業支撐力也不強,這些地區是中國主要的糧食產區,農業生產對工業化構成了一定限制。
根據國家主體功能區規劃,禁止或限制開發的生態功能區和農產品主產區不宜進行大規模的工業開發或連成片的城鎮化。因此,在產業由下游向中上游轉移的過程中,不能盲目開發,應結合有關規劃,考慮區域的可持續發展。
4.產業發展能力。發展力較強的區域集中在省會城市與其周邊及皖東地區。省會城市在政府調控和科技投入上優勢明顯,長江中上游地區的省會城市大都在創新型試點城市名單之列,武漢、成都分別提出建設有全球影響力的產業創新中心和區域創新創業中心。皖東的蕪湖、馬鞍山等城市在金融支持和企業利潤指標上表現較好,皖江承接產業示范區是第一個獲得批復的國家級承接產業轉移示范區,安徽充分利用這一政策優勢,為轉移產業的后續發展提供金融與稅收支持。2016年,國務院發布的《長江三角洲城市群發展規劃》把安徽省正式納入長三角發展戰略中,將賦予其更大的區位優勢。
遠離省會的各地市發展力普遍不強。這些城市既不具備集聚科技、創新資源的能力,又不在下游的經濟輻射范圍內,難以在產業發展方面獲得競爭優勢。
由此可見,長江經濟帶的創新驅動尚未形成合力。盡管長江經濟帶的科教資源豐富,但有效轉化為現實創新能力的還很少,在創新成果產業化方面還有一定潛力。
5.產業生態能力。產業生態力的空間分異格局和其他模塊相比有著較大差別,說明環境約束對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產生了不可忽視的影響。處于中高水平的地區主要分布在四川,以及云南、湖南、湖北的部分地區。這些地區大多位于高原或山區,植被覆蓋面積大,自然條件好,環境存量得分高;其工業化水平也不高,所以面臨的環境壓力不大。此外,各省會城市的評分也不錯,主要在環境治理指標上表現較好,但面臨的工業污染壓力與人口壓力都不小。
攀枝花、馬鞍山、六盤水等傳統或新興工業城市的生態力則處于低水平。這些城市面臨較大的工業污染排放壓力,又未能及時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對環境治理的力度與投入遠遠不夠,這對其整體承接能力與后續發展都將產生不利影響。
一直以來,環境與生態因素被視為經濟增長的外生變量。隨著環境規制的完善和“兩型社會”的提出,政府加強了環境整治力度和環境違約行為處罰力度,環境成本開始被企業內部化,成為影響產業轉移的因素之一。需要注意的是,生態力評分較高的地區與生態功能保護區有較大重合,應注意因地制宜制定產業承接規劃。
2004—2014年,長江中上游地區83個城市的產業綠色承接能力總體得分如圖2所示。
1.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的空間分異特征。長江經濟帶中上游地區的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在空間分布上呈現以下特點:(1)中上游地區各城市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不均衡。承接力處于中高水平的城市較少,處于中低水平的城市眾多,24個高水平及中高水平城市貢獻了中上游地區超過50%的GDP。(2)承接力由中游向上游遞減。在中游和上游地區內部,也呈現出東強西弱的格局。這與國家發展戰略有關,國家重大項目布局、產業園區建設、財稅金融體制改革等政策均對東部有傾斜支持。從區位條件、交通成本等因素考慮,下游地區的產業也會優先向鄰近省份轉移。(3)承接力強的地區主要分布在省會及其周邊。這些地區是主體功能區規劃中的主要城市化地區,借助省級財政的支持,通過城市間基礎設施一體化、產業經濟合作、生態環境聯治等措施,形成了皖江、長株潭、成渝、滇中、黔中等具有國家意義的城市群。(4)靠近干流地區承接力強,遠離干流地區承接力弱。長江干流附近集聚了大量人口,提供了便利的水運條件,六大國家級產業轉移示范區也基本是沿江而布。

圖2 2004年、2009年、2014年長江經濟帶中上游地區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
2.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的時間分異特征。長江經濟帶中上游地區的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在2004—2014年呈現以下的動態變化趨勢:(1)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分布不均衡的狀況有一定改善。如表3所示,十年間,處于高水平和中高水平地區的個數從15個增加到了24個,但這部分地區也集聚了長江經濟帶更多的人口與GDP。(2)大部分城市的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有顯著的增強趨勢。隨著產業向中上游的轉移,皖江城市帶、武漢經濟圈、長株潭等地區已形成了產業集群優勢,在制度基礎、市場環境及發育狀況方面逐漸縮小了與下游的差距,并呈現自我加強的效應,減小了產業粘性帶來的阻礙,中游地區開始更加注重產業的“綠色”轉移,加強了對環境治理的投入。(3)上游除成渝以外的其他地區,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沒有得到明顯改善。成渝兩地是上游集聚各種資源要素的“中心區域”,而云南、貴州大部分地區和四川部分地區位于山區,難以吸引要素的流動,是遠離長江干流和中心城市的“外圍區域”,除滇中、黔中,其他區域也并不適合大規模的工業化或城鎮化。

表3 2014年長江經濟帶中上游地區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
本文研究發現,第一,就全國產業轉移趨勢而言,京津、東南沿海是主要的產業轉出地,中部、西北和東北是主要的產業轉入地,產業向中部、北部轉移的趨勢比向西部轉移的趨勢更顯著;能源密集型產業和勞動密集型產業大規模由沿海地區向其他地區轉移,資本密集型產業主要從京津及沿海地區向其周邊轉移,技術密集型產業則主要表現為京津、東南沿海地區內部的轉移。第二,就長江經濟帶中上游地區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而言,在空間格局上,各城市承接產業轉移的綜合能力和分模塊能力差異顯著,生態力的空間分異格局與其他能力差別較大;省會城市、沿江城市及中游城市在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上表現更為突出;安徽各地市的表現整體上優于其他省市,云南、貴州各地市的表現不容樂觀。在時間格局上,中上游城市的產業轉移綠色承接能力在2004—2014年普遍增強,且不均衡狀況有所改善。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得到以下政策啟示:第一,因地制宜制定產業轉移承接規劃。規劃的制定應結合主體功能區定位與當地資源環境承載力,部分生態力較強的地區屬于生態功能保護區,不適合大規模的工業化和連成片的城鎮化,可以考慮發展旅游業、高原生物資源業、高原醫藥業等特色產業。第二,突出產業轉移重點,重視產業的分梯度、有序轉移。產業轉移的布局與規模應立足當地產業承接力,承接力較強的地市注重提升選擇力,為產業轉移設立更嚴格的準入門檻,實現城市內部“騰籠換鳥”式產業轉型,使附加值低的產業向梯度更低的城市轉移,改善中上游地區產業承接能力不均衡的問題。第三,促進基礎設施共享建設。利用黃金水道航運能力,構筑長江經濟帶綜合立體交通走廊,切實加強中上游各地市的產業支撐力,促進長江經濟帶的一體化進程;排污口、污水處理廠等排污設施的共享,能降低污染治理成本與重復建設率,提高污染整治效率,提升產業生態力。第四,培育產業集群,推動承接產業轉移平臺的建設。充分利用中上游地區六大國家級承接產業轉移示范區的政策優勢,促進產業的集中布局與集聚發展,提高產業配套能力;鼓勵社會資本參與產業轉移園區運營,增強承接地的產業發展力,吸引更高層次的產業轉移。第五,創新產業轉移方式,形成長江經濟帶創新驅動發展合力。發揮武漢東湖自主創新示范區、合蕪蚌自主創新綜合試驗區和長株潭自主創新示范區的引領作用,沿江布局一批戰略性新興產業集聚區、國家高技術產業基地;發展多種產業轉移合作模式,打破行政分割,鼓勵下游與中上游地區共建產業園區,探索“飛地經濟”的產業轉移新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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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 然
Study on Capacity of Industrial Transfer Absorption in the Upper and Middle Reaches of Yangtze River
Wu Chuanqing,Chen Xiao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School,Wuhan University,Wuhan 430072,China)
Through the regional input-output model,the industrial transfer situation of 30 provinces and cities in China was calculated,it is found that Beijing-Tianjin and the southeast coast are the main industries export,the central,northwestern and northeastern regions are major industries import,different industries have different transitions.Based on the gray relation projection model weighted by the combination of FAHP and CRITIC methods,GIS analysis is used to evaluate green undertaking capacity of the industrial transfer of 83 cities in the upper and middle reaches of the Yangtze River economic zone.The results show that comprehensive ability and divide modules ability of cities accepting the industry transfer have significant difference,and the provincial capital cities,the cities along the river as well as the middle reaches of cities have a stronger the green undertaking capacity of industrial transfer.From 2004 to 2014,the green undertaking capacity of industrial transfer of the upper and middle reaches of cities were overall enhanced and the imbalance had improved.On the basis of local conditions, the planning of industrial transfer absorption should be established, we should promote the construction of infrastructure sharing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industrial transfer platforms in the upper and middle reaches of Yangtze River economic zone,innovate industrial transfer mode.The sub-gradient and orderly industry transfer of the Yangtze River economic zone are realized.
Yangtze River economic zone,industrial transfer,industrial absorption,environmental constraint
F427
A
1003-3890(2017)05-0049-09
2016-02-15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15ZDA020)
吳傳清(1967-),男,湖北石首人,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武漢大學區域經濟研究中心主任,研究方向為區域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