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臍橙
我媽是個活得很瀟灑的人,她最奇怪也最狠的地方,是可以做到“我想做什么就一秒都不耽擱地立刻去做”。我媽大學畢業后家人幫她找了個鐵飯碗,但我媽認為這工作太無趣了,于是她生了我。是的,我媽可以為了不上班而生個孩子。
我是順產,生我的那天我媽表示太累了,想吃根雪糕。趁著四個老人去照看我、醫生護士收拾的空當,我媽自己跑回家了。她洗了頭,吃了雪糕。醫院找不到我媽都瘋了,給家里打電話叫人幫忙找。我媽接的,隔著話筒把一個蘋果咬得咔咔響。之后,借著產假,我媽死活不肯再去上班了。但做家庭主婦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所以我媽決定:靠興趣愛好吃飯!
超酷的,不是嗎?但她的愛好,是打拳皇。所以,她開了一家游戲廳,里面擺滿了搖桿游戲機。順帶一提,我媽在拳皇上有著可怕的天賦,她只會用大門五郎,也從來沒有輸給過誰。
她準備了兩口巨大的水缸,給來玩游戲的孩子們放書包;她給房子安了扇后窗戶,專門用來讓孩子們逃跑;她店里的表永遠是五點,不知有多少孩子抬頭看時間以為天色尚早……她還充分利用小孩子爭強好勝的心理——每周有一天是老板娘擂臺日,打贏她的人玩一天游戲不要錢。孩子們前赴后繼地買幣,前赴后繼地陣亡……
干了一陣子,我媽領悟到了人生的道理,那就是“原來玩游戲也挺沒勁的”,于是第二天游戲廳不開了,房子、機器一天內處理干凈,換了條街開了一家飯店。過了不久,我媽的第二家飯店開張,食客絡繹不絕。到今天為止,我媽總共開過三家飯店、一家游戲廳、一家棋牌室、一個磚廠……算了,隨她折騰去吧,畢竟這個世界上,奇怪又傳奇的人多了,又何止我媽。
我從小到大都嚴重偏科,120分的數學卷子我只能做到10分,當時的班主任教數學,幾乎是每個禮拜,我媽都會接到老師的電話,請她去學校商討我的學習成績。
我媽媲美鞏俐的演技,也就在這時集中爆發一次。每次趕到辦公室,我媽都以“咣”的一聲推開門+滿臉的義憤+咬牙切齒+“哪兒呢?!那小王八犢子呢”作為開場。然后,像一陣風一樣一把揪住我的領子,另一只手高高抬起做抽耳光之勢,手要在空中停留良久……
班主任老師是個好人,連忙上前拉住。我媽就坡下驢順勢坐下,一把拉過班主任的手就開始訴苦:“老師呀,你都不知道這孩子有多氣人,我為了他都操碎了心了……怎么就這么不爭氣呢?老師您說,初中!多重要的一個階段……”
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但一出辦公室,我媽的表情瞬間恢復正常,抖抖腦袋說:“剛才是真起猛了,女廁所在哪兒?我得補補妝。中午想吃啥?咱倆不回家吃去了。”
但即便是彪悍如我媽,也有文藝的一面:她會拉二胡,盡管只會一首曲子;她會寫英文詩,盡管我也不知道她寫的是什么;她喜歡聽毛寧的歌,喜歡抄劉德華的歌詞;她不看電影,只看書……
這就是我媽,一個奇怪的人,一個奇怪得有點兒可愛的我媽。
【素材運用】與那些總是糾結于現有的“規則”和主流的思想,凡事都歸于套路,將自己死死地禁錮在條條框框之中的大多數人相比,媽媽雖然沒有成為老師、演員、作家、公務員,但卻成了她自己。
【適用話題】個性;突破常規;生活態度
(特約教師 周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