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大明
美國國務卿蒂勒森本周將到訪印度、巴基斯坦。特朗普也將在11月初開啟就任以來的首次亞洲之行,而美國新政府關于亞太政策的明確闡述也被視為是此行的關鍵看點。
作為無政治經驗、又無軍事經驗的所謂“雙無總統”,特朗普勢必要經歷比以往新當選總統更為漫長的“學習期”或“被塑造期”。這就意味著,其亞太政策難以很快浮出水面。過去9個月中,特朗普政府在中東已擺出了強勢回調姿態,進而可能打破奧巴馬政府以中東“廉價存在”確保亞太“再平衡”的區域戰略布局。但令人玩味的是,本次蒂勒森的出訪公告、蒂勒森的講話甚至是白宮發出的關于特朗普亞太行的公告中,均出現了所謂“印太地區”而非“亞太地區”的表述,似乎扎堆釋放出了不同的信號。
兌現競選承諾的議題,特朗普一定會不遺余力地重點推進。現在看來,這個趨勢體現為在中東地區打擊伊斯蘭國、維護以色列利益、對伊朗強硬,等等。
二是延續,即特朗普個人不太關注,核心團隊不太熟悉,國內選民也不存在明顯利益訴求的議題,比如對歐政策。雖然特朗普一開始很強硬,曾經就分擔費用、合作反恐等放狠話。但實際情況是,特朗普三訪歐洲,關系持續緩和,盟友關系得以延續。
三是應急,即特朗普及其團隊準備不足,但是國內訴求強烈的議題,比如半島事務。特朗普只是忙不迭地做出一系列被動式回應,并沒有拿出明顯的系統解決方案。
把當前特朗普政府的亞太政策放到這個大的分析框架里觀察,經貿層“印太地區”并非新詞,在地理意義上顧名思義包含太平洋和印度洋地區,而其經濟學意義也具有較強的包容性,強調中國和印度對世界經濟的重要引領。隨著奧巴馬政府的“亞太再平衡”,“印太地區”被華盛頓頻繁借用,引申為跨越西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巨型戰略弧,強調印度洋與太平洋的戰略聯動,突出印度作為區域性大國對中國的平衡作用。
如今,特朗普政府反復延續“印太地區”這一表達,似乎是在暗示其亞太政策或將具有比較強的延續性:不但延續奧巴馬政府統籌印太兩洋的考慮,而且將繼續強調海洋概念,回到奧巴馬時代強調的以“規則”為基礎、美國主導的所謂“國際秩序”,借此更多約束中國。
由于關鍵的地緣政治地位,印度和印度洋地區也可能被特朗普政府視為是其中東政策的有效補充。在客觀上很難同時兼顧中東和亞太兩個地區的情況下,特朗普政府不僅不會徹底放棄奧巴馬的亞太政策,而且會將亞太政策擴展到印太政策,與中東政策形成互動。進而,印度洋地區在特朗普對外戰略中的樞紐地位越發凸顯,成為特朗普在中東和亞太地區謀求新一輪戰略平衡的關鍵支點。這種定位本質上也與奧巴馬政府如出一轍。
一般來說,處于“學習期”或者“被塑造期”的特朗普,在外交政策上至少會有三方面的趨向。一是聚焦,即特朗普個人感興趣、周邊核心團隊很熟悉、能快速回饋國內選民訴求并面,比如徹底退出的TPP或者重新談判的《美韓自貿協定》,的確屬于聚焦的議題范圍;但在涉及大國關系和安全戰略的亞太議題上卻明顯具有延續性。如果說在延續中存在某些變化,特朗普政府極可能會強調美國在亞太的軍事存在。這與當前特朗普政府中軍人占據更多話語權有關,但這種軍事存在未必直接表現為窮兵黷武,而是更可能在強調克制與威懾的同時,推進邊緣政策。
總體看來,特朗普政府的外交政策的確存在一些變化,但遠非是其競選期間或者當選之初外界預測的顛覆式的不確定,至少到目前特朗普尚未作出任何一個造成徹底不可逆重大后果的外交決策。甚至,作為共和黨總統,特朗普強調中東、重視軍事力量、反對氣候合作、甚至大幅度地“去奧巴馬化”,都并不在預料之外。不過,特朗普外交政策中的這種延續,更像是在不同議題上對不同傳統的零散映射。在中東強調共和黨傳統立場的同時,在亞太似乎不舍得徹底否認“再平衡”;以各種“退群”體現“美國優先”的同時,又要強調盟友的基石作用……這種“傳統”更像是將美國歷史上涌現過的各色外交理念黏合起來的弗蘭肯斯坦式的存在。雖然現在還言之過早,但如此混合的外交傾向的確更像是面對不同議題時倚重不同群體而作出的被動因應,而非深藏不露的戰略邏輯。▲
(作者是中國人民大學國發院國際戰略研究中心研究員、國際關系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