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貴的雨鞋

張鑫婷

我一直珍藏著一雙孩童時穿過的雨鞋。說起它的來歷，我至今都忍不住還會感動落淚。

那年，我十一歲，到離家十里左右的鄉鎮上初中。一天清晨，雨下得很大。因為我頭天晚上感冒發燒，所以媽媽不讓我去上學。“今天就算了，別去了！”她再三勸阻我。

可我一定要去。那天早晨的第一節課是這學期新上任的班主任李秀芝老師的語文課，我最愛聽她講語文，她的課我一節都不能落下。

媽媽拗不過我，便準備好中午吃的干糧，又把一個裝過化肥的塑料袋子剪成“雨衣”，披在我身上，淚汪汪地送我出門。

一出村，我就把沾滿泥巴的笨重布鞋藏在一塊玉米地里，光著腳向學校飛奔。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多少跤，趕到學校時還是遲到了近半個小時。

那時，我最怕下雨，一下雨我就要遲到；一遲到原班主任張老師就罰我站墻根，有時一站就是一整天，放學了也不讓我回家……

我壯著膽子畏畏縮縮地站在教室門口。李老師看見了我，讓我回到座位上。

下課了，李老師叫我去她辦公室。我忐忑不安，不知她將怎樣處置我：站墻根，打板子，還是罰掃操場？但千萬不要游行示眾！想起上次被張老師揪著到每個班讓同學們觀看我丑陋的光腳丫的情景，我就怕得要命、羞得要死，一想起此事，我就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終于，我還是膽戰心驚地來到了李老師的辦公室。

“快把濕衣服脫下來。”她說著就蹲下身子替我解起紐扣來。我心里一顫，霎時覺得有一股暖流朝我涌來，包圍我，淹沒我……我仿佛是在夢中。李老師打開她的箱子翻尋了一番，取出一件藍紅格格的上衣，不由分說，幫我穿上。

她接來一盆水，讓我清洗裹滿了泥巴的腳，又從衣柜里翻出一條灰褲子。

“呀，你的腳！”她看到我洗干凈的腳時驚叫了一聲，蹲下身子，用一雙細嫩的手撫摸著我血印縱橫的光腳丫。

“疼嗎？”

“不疼。”我眼窩里溢滿了感激的淚水。

她四處尋找紗布和紅藥水，為我包扎。

“為什么不穿鞋？”她輕輕地拭去掛在我腮上的淚水。

“泥多，路滑，穿布鞋走不快，會遲到。”

“雨鞋呢？”

我搖搖頭。我早就希望有一雙雨鞋了。可家里窮，沒有錢買。她再三叮囑我：“走路一定要小心，要不然會被玻璃片扎到……”我含淚點點頭。

那一天，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雖然，我穿著李老師寬大的花衣服，像古裝戲里的小丑一樣可笑——有幾個同學還嘲笑我穿大人的花衣服，不知羞。可我滿不在乎，驕傲地在教室里走來走去。

下午，李老師洗凈并烘干了我的衣服，在她的辦公室里，我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感覺溫暖如春。臨放學，她又叫我去她的辦公室，送了我一雙黑亮的新雨鞋。

“快試一試，看合適不？”她歡快地說，“我中午去商店給你買的。”

我穿上正合適。我高興極了，驚喜極了，真想向全世界高呼：我有雨鞋了，我有漂亮的新雨鞋了！我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考上師范院校，當一位像李老師一樣的好老師。

如今，那雙雨鞋早已舊了、破了，但我舍不得丟棄它，一直保存到現在。每當看到它，我就想起李秀芝老師來，崇敬和思念之情油然而生，綿綿不斷……

啊，雨鞋，那雙珍貴的雨鞋！

（指導老師 王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