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納托爾·凱勒茨基
隨著德國大選結束,歐洲已經走到了持續政治動蕩期的盡頭。現在已經到了采取行動應對所有這些投票所造成的混亂的時候。
歐洲委員會第一副總裁弗蘭克·蒂姆曼去年曾用“多重危機”這個詞來形容歐洲的狀態:英國脫歐、難民問題、匈牙利和波蘭的“非自由民主”、仍然懸而未決的歐元危機以及應當歸咎于唐納德·特朗普和弗拉基米爾·普京的地緣政治危險因素。所有這些都對60年前始于《羅馬條約》的“歐洲計劃”構成了挑戰。
但危機總是伴隨著機遇。而去年的多重危機已經為歐洲帶來了不止一個機遇。歐洲領導人不再有不作為的借口,因為他們繼續等下去,只會等來選民的下一次打擊。
法國的經濟改革、德國對難民問題和歐元問題的擔憂、布魯塞爾對歐洲一體化的新態度以及英國脫歐將被無限延期甚或完全顛覆的跡象表明:所有這一切都為歐洲馴服去年因民粹主義暴動所釋放的危險力量創造了新的條件。但抓住這些條件需要在歐洲各國同時實現四大政治和經濟突破。
法國必須采取行動,糾正過度監管和過度公共開支。德國則必須重新思考財政緊縮和死板的貨幣政策。英國需要轉變在民族主義和移民問題上的立場。而歐盟官員則必須放棄他們對促使所有成員國實現許多民眾并不接受的“越來越緊密聯盟”的癡迷。
如果沒有這四方面的同時突破,很難想象任何進展能夠在多重危機的某個領域單獨取得。例如,德國推動的任何緊縮政策的放松都需要法國證明其正在采取經濟改革;而只有在德國同意更寬松的財政規則并支持惠及歐元區弱勢成員的貨幣政策的前提下,法國的改革才能取得成功。
同樣,如果歐盟同意將談判期限延長到2019年3月以后,并在移民和福利支付問題上做出某些讓步,才有可能避免或無限期推遲英國的脫歐進程。但歐洲領導人只有看到明確的證據,證明英國選民正在改變其離開歐盟初衷的情況下才會考慮作出這樣的讓步。
現在來看看反對安格拉·默克爾總理及其領導的社會民主黨伙伴聯盟的那些德國選民,他們持反對態度主要因為他們痛恨所看到的不受控制的移民以及針對希臘的不合理的轉移支付。如果這些選民認為,政府用他們的錢來補貼那些拒絕在難民問題上合作并拒絕遵守歐盟法律的歐洲周邊貧困國家,他們就會反對穩定歐元區所必須的財政和貨幣一體化政策。
說服德國選民他們的錢并未被亂用的唯一方法是,建立歐元區獨立的政治機構和預算計劃。這項提案由法國總統伊曼紐爾·馬克龍提出,并原則上獲得了默克爾的贊同。但這樣一項歐洲雙軌制計劃實行的前提是,默克爾能夠壓制想要打破單一貨幣的德國民族主義者,同時還要求馬克龍能夠壓制布魯塞爾的一體化狂熱分子,這些人希望迫使所有歐盟國家加入歐元區。
乍看上去,同時在諸多方面取得進展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畢竟,如果法國、德國、英國和布魯塞爾取得必要突破的概率都是擲硬幣式的50%對50%,那么所有四個硬幣都正面朝上的概率應當僅有6.25%。
幸運的是,至少有兩個理由可以推翻如此明顯的邏輯懷疑。首先,歐洲各國領導人現在所面臨的政治和經濟決策都具有相關性。巴黎、倫敦和布魯塞爾所發生的一切將完全取決于默克爾與其柏林最終聯盟伙伴就政府計劃的談判結果。而德國的聯盟協議又反過來取決于馬克龍的外交技巧,取決于他如何宣傳歐元區顯著的政治經濟特征。
同樣重要的是,歐盟官僚機構必須熱情擁抱雙軌制歐洲的概念。這意味著放棄所有歐盟成員國都在向同一目標努力的假設,及改變將非歐元區國家視為落后的二等公民的態度(歐盟官僚機構之前曾屈尊俯就地將這些國家稱為“預備加入國”)。
現在,假設歐盟領導人認識到保持歐洲穩定和進步的唯一可行方法是實行雙軌制或采用“同心圓”模式,靠近核心部位的是政治更為一體化的歐元區,而外圍則是由非歐元區國家構成的松散的經濟聯盟。在這樣的條件下,英國將很可能改變其退出歐盟的初衷。
由此推導出相信歐盟領導人能夠在歐洲各國同時取得政治和經濟突破的第二個理由。巴黎、柏林、倫敦和布魯塞爾的必要決策絕不僅僅是隨機的拋擲硬幣,而是只要事實證明所有其他備選方案都將對經濟造成損害或帶來政治風險,那么所有民主國家的選民和政治領袖都將強烈希望作出支持經濟繁榮和政治穩定的決策。
今年4月馬克龍當選的時候法國選民可能已經達成了這項共識,隨著脫歐的風險和矛盾越來越明顯,英國類似的轉折點可能正在加速到來之中。余下的就是德國必須認識到它的繁榮和安全取決于進一步歐元區一體化,以及處在歐元區外圍的更加靈活的歐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