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禹錫與柳宗元參加永貞革新失敗后,被世人誤解、被朝臣排擠、被君主貶謫。他們懷著積極地用世之心,屢次上書希望得到重用卻久謫不還,只能在險惡的環境中生存掙扎。相似的人生境遇,使他們的思想心理狀態相似,反映在文學創作中就是各自創作了很多以貶謫為主題的文學作品。
一、劉禹錫、柳宗元的對照分析
相似的人生經歷使二人創作出了很多以貶謫為主題的文學作品,這些文學作品感傷激憤。他們在詩文中抒發久居困厄之地,久謫不還,理想抱負難以施展的處境感傷。柳宗元的“時到幽樹好石,暫得一笑,已復不樂”,劉禹錫的“諷托幽遠”等句都表達了自己矛盾、痛苦、無奈的怨苦之情。劉禹錫、柳宗元的文學作品中都抒發了對政敵和執政者的不滿。他們采用托物言志的手法,把政敵比作是“浮云”、“群烏”,把自己比作“蘭惠”、“猿”,說明這些政敵人格渺小卻為數眾多,混淆視聽,對自己排擠、鎮壓。此外劉禹錫的《昏鏡詞》和柳宗元《愚溪對》諷刺執政者主觀獨斷、嫉才妒能、不辨賢愚,這類作品充滿著強烈的憎惡憤激的情緒心態。劉禹錫、柳宗元的文學創作都深受屈原的影響,他們與屈原一樣有著過人的才華和遠大的理想抱負,但因為讒言被罷黜貶謫不能得到重用。劉禹錫的《問大釣賦》、《何卜賦》都是受屈原作品《天問》、《卜居》的影響和啟發,仿寫所得。柳宗元則用屈原的立身準則要求自己,自稱“投跡山水地,放情詠離騷”,創作的《吊屈原文》、《夢歸賦》表達了對屈原的敬仰和忠君愛國的思想。
二、劉禹錫、柳宗元文學創作的不同
劉禹錫、柳宗元的詩文主要是以貶謫為主題的,作品中充滿感傷憤激的情緒,具有“怨誹而怒”的特點。但劉禹錫、柳宗元二人的氣質秉性、性格又有所不同,劉禹錫和柳宗元多次上書當權者,在詩文中澄清真相,“檢討錯誤”希望得到朝廷的重用。同樣是表達真實的感情,柳宗元不屈堅韌,劉禹錫則能在不勢利的前提下更加靈活。在思想信仰上二人都信仰佛教,劉禹錫認為佛教只是彌合自己創傷的精神寄托,沒有沉浸其中。而柳宗元則沉浸其中精研佛理來修養自己的心靈。二人的性格氣質的不同,體現在文學創作中也存在不同。柳宗元的詩文主“靜”,清峭峻潔,含思雋永,“寄至味于淡泊”,詩中充滿清靜之氣。劉禹錫的詩文主“豪”,在詩文中不加掩飾的抒發自己的情感。
(一)創作風格的不同
柳宗元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文風嚴謹,注重文章的“神志”。因此其文章創作注重布局,邏輯性強、條理分明。《封建論》、《天爵論》等作品篇內布局巧妙,《段太尉逸事狀》具有層見疊出、平中見奇的特點,《永州八記》各自成篇而又連貫緊密。柳宗元文章布局的嚴密和文章結構的巧妙多變都表明了他嚴謹的創作風格。劉禹錫的文學創作則深受佛家和道家的影響,更注重藝術想象和思構,在創作中主張“定”“慧”,即排除雜念以干凈純粹的心去感悟創作。因此在文學作品中更注重思想情感的抒發,而缺少結構的變化,多采用先敘后議的寫法以方便說理,如《七篇》、《觀博》等。
(二)受屈原的影響不同
劉禹錫和柳宗元的文學創作都深受屈原的影響,他們的作品中有鮮明濃郁的貶謫主題、騷怨精神和屈原情結,但他們對屈原精神的接受是不同的。柳宗元的文學作品固守屈原精神,以怨憤為核心情感,體現了對高潔品質和理想信念的執著堅守和追求。其作品中經常有“沉淵”、“殞命”、“滅生”等詞,表現了在矛盾憂郁無法排遣時寧可犧牲生命,也要固守理想信念的怨憤之情。劉禹錫則超越了屈原精神,他的文學作品以豪健為核心情感,用屈原精神稀釋痛苦憂郁,拯救自己的精神世界使其昂揚向上。他雖然繼承了屈原精神,但在面對無法調和的矛盾時不認同犧牲生命的解決方式,而是自我拯救,在困苦憂郁中尋求豁達豪放,走向超脫的境界。劉禹錫秉性豁達,深受道家和佛教思想的影響,能夠自我寬慰,豪邁樂觀的創作風格打破了貶謫文學的騷怨傳統,實現了對這一文學的創新。
劉禹錫、柳宗元的貶謫經歷使他們的理想抱負不能施展,成為他們的遺憾,卻使他們的文學創作形成自己的獨特風格。相似的貶謫經歷使他們的文學創作具有相同之處,二人性格的差異,對待挫折的不同態度又使他們的文學創作呈現自己的獨特風格。因此研究文人的性格、經歷對研究其文學作品有重要意義。
徐菡,北京人大附中西山學校教師。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