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霞
摘 要:近年來,云南省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取得巨大成就,但“三農”問題和農村金融問題日益成為困擾該地區經濟發展的重要難題。通過金融抑制指數,對云南省民族地區的金融抑制程度進行定量測度,結合金融抑制的判斷標準,分析了云南省民族地區金融抑制的主要表現。作為典型的多民族省份,目前云南省民族地區金融發展水平落后,金融發展效率低下,金融組織體系不健全,存在嚴重的金融抑制。在對金融抑制成因進行多維剖析的同時,以金融深化為推動力,從金融政策制定、構建多元化金融服務體系、擴大金融創新、推進信用體系建設和加強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提出了合理有效的金融抑制破解對策。
關 鍵 詞:金融抑制;民族地區;金融需求;金融創新;金融深化
中圖分類號:F8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2517(2017)05-0048-09
Abstract: In recent years,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the ethnic minority areas of Yunnan Province has made great achievements, whereas, the problems of “agriculture, farmers and the countryside” and rural finance are becoming obstacles hindering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this area. By using the index of financial repression, the paper measured the degree of financial repression of ethnic minority areas in Yunnan province and analyzed major performance of financial repression in this area with the help of judgment standard of financial repression. As a typical ethnic province, Yunnan has an underdeveloped financial system, low efficiency in development, inadequate financial organization and there exists serious financial repression. Then paper put forward some reasonable and effective countermeasures such as promoting financial deepening, formulating the financial policy, building a diversified financial service system, expanding financial innovation, promo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credit system and strengthening infrastructure.
Key words: financial repression; ethnic minority areas; financial demand; financial innovation; financial deepening
實踐證明,不論是在哪個國家,也不論是在什么樣的經濟體制下,金融己經成為各地政府謀求本地經濟增長、推動各項建設快速發展的重要經濟資源。改革開放30多年來,我國民族地區經濟增長取得巨大發展,但農村金融依然存在許多問題,金融抑制現象比較突出。所謂金融抑制,主要是指發展中國家由于市場機制作用沒有得到充分發揮,存在過多金融管制、利率限制、信貸配額、金融資產單調等現象,表現為利率管制、金融商品較少、居民儲蓄率高等特征[1]。金融抑制帶來的金融萎縮,對農村經濟增長產生了嚴重的阻滯,要推動民族地區經濟健康發展必須解除金融抑制。
一、文獻綜述
國外學者對于金融抑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內涵、表現及度量方面。麥金農和肖分別提出“金融抑制”論和“金融深化”問題[2-3],他們主要通過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與金融發展之間的聯動關系來闡述金融抑制的內涵,認為發展中國家不重視金融市場機制的作用而對利率、信貸、金融市場進行過多的行政干預,造成金融扭曲并最終引起金融抑制。 二者描述的金融抑制是有所區別的, 麥金農所指的“金融抑制”是金融領域的不合理現象,說明在該情況下小額借款人的融資是被壓制的, 而肖所指的“金融抑制”是政府在價格層面的某種控制,既包括金融領域又包括非金融領域。在金融抑制的表現方面,Patrick(1966)通過實證考察和分析,認為發展中國家只有極少數農戶能獲得正規金融機構的貸款,因而存在著金融抑制[4]。關于金融抑制的度量,大多數學者是基于金融發展的角度來論述的。戈德史密斯以金融相關率FIR來度量金融發展水平, 并提出當FIR處于0.2~0.5時,是金融發展的初級階段;當FIR處于0.5~1.0時,是金融發展的中間階段;當FIR值大于1且持續上升時,屬于金融發展的高級階段[5]。麥金農主張用經濟貨幣化程度即廣義貨幣與GDP的比值來衡量金融發展規模[2]。Arestis等(2001)則用銀行信貸余額占GDP的比重來度量地區金融發展水平的高低[6]。
國內學者對金融抑制的研究文獻較多,絕大多數集中于金融抑制的成因、影響及發展對策等方面。何廣文(1999)通過調查問卷發現,我國農村居民的借貸行為是扭曲的,存在農村金融抑制的現象[7]。國內學者對于農村金融抑制成因的爭論,主要存在著三種理論,即何志雄等(2003)提出的由于供給不足導致的供給型金融抑制[8]、謝平(2001)提出的由于需求不足致使的需求型金融抑制[9]以及由房德東等(2004)提出的由供需共同作用而造成的金融抑制[10]。關于金融抑制對經濟的影響,章林等(2013)指出,云南省民族地區金融發展的問題集中表現為愈發嚴重的金融排斥態勢,需要盡快構建金融普惠機制[11]。在國內金融抑制與資金配置問題上,周業安(1999)指出,政府在金融領域內的管制會造成市場分割,產生資金損漏,從而造成資本市場畸形[12]。在金融抑制的對策方面,認為金融深化是解決金融抑制主要手段的觀點占據主導地位。何廣文(1999)從完善農村金融服務組織和實現利率市場化兩方面論述了破解金融抑制的對策[7]。范方志等(2004)通過建立模型探討了金融抑制與金融深化之間的聯系,認為當放松金融抑制時可以促進金融深化[13]。黃韜(2013)指出,在實現“金融抑制”到“金融深化”的過程中,法律法規的變革應起著導向作用,首要任務是完成我國邁向“金融深化”的法律制度轉型[14]。endprint
自金融抑制提出以來,國內外在該問題的研究上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一定程度上拓展了發展中國家的金融發展理論。綜上來看,當前對少數民族地區金融抑制的研究仍然處于起步階段,亟待發展完善。對于金融抑制的程度,由于各地政治、經濟、文化、地理環境等不同,地區之間存在著較大的差異,且其成因及治理機制也不可一概而論。當前,國內外雖對金融抑制的成因及解決措施有著比較成熟的理論,但針對我國少數民族地區金融抑制問題的研究較少,由于矛盾具有普遍性和特殊性,利用當前的一般理論來分析和解決民族地區特殊的金融問題有所不妥。本文選擇以云南省少數民族地區為例研究金融抑制問題,實際上是在該地區特殊的社會文化視角下思考其金融抑制的治理機制,針對性地為該地區擺脫金融抑制的束縛提出合理有效的建議,同時也為其他民族地區金融抑制問題的研究提供可能的途徑,在理論和現實上都具有重要意義。
二、云南省民族地區金融抑制程度的測算
云南省地處我國西南邊陲,是典型的多民族多元文化匯聚區,擁有26個少數民族,少數民族人口占全省總人口的1/3, 是全國現居少數民族最多的省份。云南省更是我國西部欠發達地區的一個多民族的農業大省,共有8個民族自治州、29個民族自治縣,民族自治地方的國土面積占全省國土總面積的70.2%。因數據的可得性及研究的可行性,在本文研究中,云南省民族地區所指的地域范圍及各項數據指標除特別說明外,均指的是云南省8個民族自治州及其各項統計指標。
(一)金融抑制指標的構建
金融抑制問題最早是由麥金農和肖提出,正是基于他們對金融抑制內涵的探討,更多的學者開始從經濟增長與金融發展方面來研究金融抑制。對于金融抑制程度的衡量,學者們從不同角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利用金融機構網點數、存貸款水平、利率水平、金融相關率等多維度指標構建綜合衡量指數是常見的思路,但鑒于這其中某些指標的獲取難度較大, 不利于得出科學明確的結論,故已有的國內外文獻中,對金融抑制程度的衡量大都采用金融相關率指標(FIR)。該指標的計算公式為金融資產/GDP,從理論上分析,民族地區全部金融資產總量由廣義貨幣M2、股票市值、債券余額及保費收入四個部分組成, 具體包括各項存款、國債用于農業發展和農村經濟建設的部分、農村經濟流通中的貨幣、農業企業債券、農業保險部門收取的保費收入、農業上市公司股票市值及財政支農資金之和,但這些項目中有的難以統計,還有的尚處于醞釀發展之中,不夠成熟科學。故根據金融抑制的定義以及數學模型建立的基礎,本文將金融抑制的測度指標定義為GDP的變動率相對于金融資產變動率的倍數,即IFR表示當金融資產變動1倍時GDP變動的倍數。 考慮到銀行間存款的轉移、 儲蓄—投資轉化率及數據的可得性等問題,本文的IFR指標僅用貸款余額來代替金融資產,綜合形成下面簡易的金融抑制指數計算公式:
其中,IFR為金融抑制指數,ΔGDP為GDP的變動額,GDP為上年末地區生產總值,ΔLOAN為貸款余額的變動額,LOAN為上年末貸款余額。為進一步測算金融抑制程度的大小,繼續定義ΔIFR1=本年度IFR-上年度IFR,ΔIFR1可表示為每年該地區的金融抑制程度,根據金融抑制的定義,若每年度金融抑制指數IFR組成的序列呈遞減趨勢,則表示為“抑制”,即金融的發展抑制了經濟的發展,那么“ΔIFR1”此時應為負值。為避免分析比較的不便,取ΔIFR為ΔIFR1的相反數,即ΔIFR=-ΔIFR1。為全面分析云南省民族地區金融抑制的現狀,本文分別測算了2006~2014年云南省整個民族地區和8個民族自治州的金融抑制指數和金融抑制程度,如表1、表2和表3所示。
(二)測算結果及分析
測算結果顯示, 云南省民族地區2006—2014年金融抑制指數IFR基本呈下降趨勢,說明云南省整個民族地區的金融資產每增長一個單位,所引起的經濟增長率呈逐漸縮小的狀態,存在金融抑制的現象, 即金融發展抑制了地區經濟發展。 其中,2006和2009年民族地區的金融抑制程度最高,2010年以后,隨著全省利率市場化及經濟貨幣化進程的加速,云南省整個民族地區的金融抑制程度呈逐漸減弱的趨勢。 從8個民族自治州的測算數據可以看出,2006—2011年間,各民族自治州的ΔIFR多呈負數,2012—2014年間ΔIFR多呈正數,該情況驗證了范方志等(2004)的研究結果,即“在我國經濟發展的起步時期,金融可以聚集全國的各類資源進行經濟建設,從而促進經濟的發展,但當經濟發展起步之后, 由于官僚主義及信息不對稱等的存在,行政性資源配置不再有效率,表現出金融發展抑制經濟的發展”[13]。2012—2014年間,云南省8個民族自治州中, 紅河州和文山州的金融抑制程度最嚴重,迪慶州的金融抑制程度最小。
從不同地區比較來看,國家和地方政府實行的非均衡發展戰略和傾斜政策,使得各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參差不齊,加之受到地理環境及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我國東西部地區尤其是發達省份與欠發達民族地區在農村金融發展方面呈現較大差異。本文選取北京、浙江、廣東三省市與云南省做比較,結果顯示,以北京、浙江、廣東為代表的發達省市與云南省不僅在農村存貸款總量上存在大幅差異,而且在金融抑制方面也差異明顯。以金融抑制指數IFR的測算結果看,2006—2014年4個省市的金融抑制指數總體上呈下降趨勢,說明無論是發達省市還是欠發達民族地區,均存在不同程度的金融抑制現象,但就金融抑制程度ΔIFR的比較來看,云南省的金融抑制程度普遍高于北京、浙江和廣東等省市,金融抑制對民族地區經濟的影響不容忽視, 如表4所示。
所以總的來看,盡管云南省部分民族自治州的金融抑制狀況有逐年改善的趨勢,但民族地區金融發展與發達省市仍存在較大差異,農村金融與經濟增長相互制約、相互限制的現象仍然突出,農戶潛在的金融需求得不到滿足,存在著嚴峻的金融抑制。
三、云南省民族地區金融抑制的主要表現endprint
根據學者劉錫良的觀點,衡量農村金融抑制的標準有三個, 即農村資金是否得到了有效利用,農村儲蓄能否有效轉化為投資,以及農村資金的流進流出情況是否正常[15]。結合該衡量標準,云南省民族地區金融抑制的主要表現如下:
(一)金融發展水平總體落后,資金總量供給短缺
長期以來, 云南省農村金融市場發育不足,金融發展水平總體落后。從儲蓄水平看,進入經濟轉型期以來,盡管全省儲蓄水平不斷提高,但由于體制和經濟因素, 有些偏遠民族地區和外界聯系較少,缺乏以市場為主導的經濟意識,很多人寧愿把錢收在“床鋪底下”,也不愿把錢交給“別人”保管,導致人均儲蓄水平嚴重不足,阻礙了民族地區金融信貸的良性發展。2002年至2008年間, 云南民族地區的人均貸款數額增長較慢,歷經七年時間才完成了人均貸款額度翻一翻, 直到2008年后云南民族地區人均貸款額才呈較快增長趨勢。2014年云南省民族地區在全國的人口占比為1.3%, 生產總值占比0.6%, 但金融機構存貸款余額占全國總量比僅為0.5%和0.4%,相對于省內經濟較發達的非民族地區而言,其金融資產總量增長緩慢,信貸能力明顯不足。
為衡量地區經濟金融發展程度,我們通常以經濟貨幣化程度來表示。數據顯示,云南省8個民族自治州2003—2014年間, 除德宏州和迪慶州外,各民族自治州的經濟貨幣化程度不僅顯著低于全國水平,也普遍低于全省水平,民族地區農村金融資源占有度與經濟貢獻度不相匹配,地區經濟發展得不到足夠的資金支持,如表5所示。
(二)儲蓄—投資轉化率低,金融發展效率低下
長期以來, 由于民族地區金融發展水平落后,銀行信貸成為當地外源性融資的主要渠道,因而我們可以用存貸比指標來衡量地區的金融抑制程度。2003—2014年間,云南省民族地區存貸比一直處于較低水平,且在2004—2006年間呈現出較大幅度的跌落,充分說明農村金融機構的儲蓄存款未能有效轉化為投資,大量資金投向了城市。加上民族地區儲蓄—投資轉化率低,金融機構農戶存款余額與農戶貸款余額存在較大差異,加之存在著嚴峻的資金外流, 使得農村金融機構信貸能力不斷下降,農村信貸總量不能滿足民族地區日益多樣化的資金需求。從存貸差/存款總額指標來看,盡管民族地區金融在總量增長上取得了很大進步,但資金的利用效率仍然十分低下,農民存款余額中只有小部分通過農業再貸款的形式返還給了農民,有限的資金沒有配置到農業領域,這不僅使農民仍然受到貸款難的困擾,還極大地影響了民族地區農村、農業發展的經濟基礎,制約了民族地區經濟的健康發展。
(三)金融機構覆蓋面低,組織體系供給短缺
目前,云南省已初步形成由合作金融、政策金融和商業金融分工合作的金融服務格局,農村金融服務體系主要包括農業發展銀行、農業銀行和農村信用社,另外小額信貸、郵政儲蓄、證券信托等新型農村金融機構也在逐步成長。盡管如此,民族地區金融服務體系邊緣化現象依然突出,金融體系發展仍然滯后。
首先是農村金融機構數量不足,結構欠優。從銀行網點數來看, 除了網點覆蓋率較高的農信社、郵政儲蓄銀行和農業銀行外,民族地區其他金融機構的覆蓋率均低于全省平均水平。一些生活在邊疆貧困民族地區的農牧民, 根本享受不到最簡單的存、貸、匯款等金融服務,面臨著嚴峻的“貸款難”困境。
其次,現有的金融機構難以有效發揮作用。作為政策性金融的農業發展銀行,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糧食銀行”, 在民族地區亟需政策扶持的農業開發、 農業技術進步及農村基礎設施等方面支持有限。由于受到民族地區地理環境、經濟發展狀況的限制,許多商業銀行出于對成本收益以及風險的考慮,“去農化”趨勢日漸凸顯,在民族地區和農村地區的功能定位出現偏差,造成金融供求總量與結構的雙重失衡。
四、云南省民族地區金融抑制原因的多維解析
(一)農業先天的弱質性
首先,民族地區的農民在社會生活和經濟生活中均屬于弱勢群體,大部分農村人口的受教育程度較低,對市場的認知能力差,其生產經營活動常常帶有一定的盲目性和風險性, 加上農戶的信用意識、風險意識較低,信貸過程中的道德風險較高,最終可能因加大銀行的信貸風險而被眾多金融機構拒之門外,從而造成借貸需求得不到滿足。
其次,民族地區農戶的收入水平普遍較低,經濟容量十分有限,加上民族地區非農經濟尤其是農村第三產業發展滯后,農戶擴大農業生產的資金需求弱化。田野調查中筆者發現,目前云南民族地區農戶中,沒有借款愿望的占42.57%, 有借款愿望的農戶占到57.43%,而在有借款意愿的農戶中,相當部分的借款需求也是為了維持生活性消費,即使有的農戶有生產性資金的需求,也因為缺乏可供抵押的有效資產而很難達到正規金融機構的風險控制要求,最終變成無效的金融需求。
最后,民族地區金融機構網點有限,部分借款人為獲得較遠縣域金融服務需花費較多的時間和財力,有時又因自然災害等不可抗力因素產生逾期還款和滯納金。這些因素的存在造成了農村金融市場較高的借貸活動成本,抑制了民族地區信貸資金的有效需求,造成了明顯的金融需求抑制。
(二)金融環境建設滯后
一是政策扶持乏力。云南省政府制定的關于滇東和滇西非均衡發展的戰略,雖使各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水平有所不同,但廣大民族地區由于缺乏有利的地理位置,在信貸政策、存款準備金率的調整、注冊登記、利率管制及稅費征收等方面享受到的政策優惠相對較少,得益不多,導致少數民族地區與其他地區經濟發展差距進一步拉大,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地區金融業的發展, 導致金融抑制的產生。
二是信用環境普遍不佳。目前云南省民族地區還未實現農村信用體系建設的全覆蓋,很多農戶及農村中小企業的信用檔案還未包括在內。金融服務中普遍存在著信貸意識薄弱、 信用意識欠缺等問題,降低了社會的信用意識, 傷害了遵紀守法的守信者。加上失信懲戒機制不夠健全,信用缺失突出,加劇了農戶的債務拖欠和偷稅漏稅等現象,對民族地區金融信貸的發展產生了明顯的抑制效應。endprint
三是農村抵押擔保體系發展落后。廣大民族地區政策性和商業性擔保體系發展遲緩,抵押擔保體系及流轉體系建設滯后,無法對農戶的土地、荒山、林地等經營承包權進行科學評估,抵貸資產處置難、變現難,難以獲得銀行信貸支持,抑制了農戶的貸款需求。
(三)金融創新能力低下
近年來, 隨著云南民族地區經濟的不斷發展,全省農業產業化和專業化趨勢明顯,新型農村經營主體不斷出現, 發展性農戶和市場性農戶逐年增多,農戶的就業結構發生了較大改變,他們對農村金融服務產生了多元化需求。但是目前云南省民族地區的金融機構較為單一, 金融創新能力相對低下,信貸支持存在很大的局限性,農村金融產品和服務供給落后于金融需求發展。其一,農村融資手段單一匱乏,基本的貸款產品和基于民族特征創新的金融產品還明顯不足。其二,廣大銀行等金融機構的主要業務仍限于存款、取款、貸款等,很少涉及中間業務,缺乏對信貸產品、服務模式和結算手段的創新。其三,缺乏對非現金類金融工具的創新,由于基礎設施不完善等原因,縣域及農村地區主要支付結算方式仍以現金為主,難以滿足農民日益增長的多種金融服務需求,加劇了民族地區的金融抑制。
(四)民族文化的深刻影響
文化作為一種歷史的積淀和社會意識,兼具社會、宗教和經濟功能,它潛移默化地影響著現代社會的經濟和金融。調查顯示,民族文化對云南省農村金融發展產生了不可忽視的影響。 受到歷史、文化、地理和經濟等多種因素影響,云南省民族地區民眾的文化水平普遍偏低,很多農戶只能將自己束縛于傳統的低收入行業,如傳統農副業、手工業等,對于現代化的非農產業缺乏深入了解,不僅影響了非農經濟的發展, 還影響了農戶的借貸資金需求。在民族傳統文化和特有宗教文化的影響下,有些民族地區的人們對借貸行為就有著某種天然的鄙夷,抵觸金融借貸, 缺乏以市場為主導的經濟意識,沒有形成現代人的儲蓄習慣。調查中我們發現,很多農戶寧愿把錢收在“床鋪底下”,也不愿把錢交給“他人”保管。一些地區的現鈔、黃金的貯藏率極高,正是由于這種無意識的貯藏行為使得部分可利用資金沒有能夠用于生產投資,從而造成了儲蓄—投資轉化率低下,金融發展停滯不前,從而影響了地區金融業的健康發展,加劇了當地的金融抑制。
五、破解云南省民族地區金融抑制的思路和方法
要想破解云南省民族地區的金融抑制,必須實行金融深化。定性分析看,金融深化的過程就是促進金融不斷發展的過程, 即充分發揮市場機制的作用,減少政府對金融領域的過多干預和管制,通過利率市場化擴大金融活動的廣度和深度,提高國內金融資本的存量,發展多樣化的金融機構,促進金融結構優化和貨幣深化。定量分析看,通常用金融相關比率(FIR)來綜合反映金融深化的程度。按照戈德史密斯提出的三種金融結構論, 當FIR值處于0.2~0.5時,是金融發展的初級階段,此時金融發展水平較低;當FIR值大約處于0.5~1.0時,屬于金融發展的中間階段,金融發展水平有所提高,但仍然存在諸多問題;當FIR值大于1且持續上升時, 屬于金融發展的高級階段,此時金融發展水平不斷提升, 金融結構不斷優化,金融抑制基本消除。云南省民族地區要想解除金融抑制促進金融發展, 必須圍繞金融深化從以下方面著手推進:
(一)關注地區差異,因地制宜制定金融政策
首先,要用好用足國家給予少數民族地區的各項優惠政策,加大對民族地區經濟與金融發展政策的傾斜力度,制定相應的資金調配靈活度、信貸優惠等政策,爭取更多的政策優惠。
其次,提高金融政策的針對性。 結合各民族自治州經濟發展的差異性,實施有差別的區域性貨幣信貸政策,可以適當放松政府對金融的管制, 擴大金融機構的信貸投放,增加銀行可用資金,緩解農村信貸資金短缺的矛盾。擴大實施利差補貼的民貿企業范圍,適當放寬民族地區的資產負債比率, 放寬存貸款考核政策,擴大民族地區金融機構的發展空間。
最后,建立以存貸比為核心的農村金融考核體系,對存貸比長期不達標的機構可以嘗試實行市場退出制度,嚴格控制農村資金外流。建立農村資金良性循環和回流機制,擴大農村存貸款利率浮動幅度,提高農村資金存量,確保涉農金融機構將地區新增存款用于當地貸款。
(二)構建多層次金融服務體系,滿足多元化金融需求
要破解民族地區農村金融機構組織短缺問題,必須構建多層次的金融服務體系。
一是逐步放開民族地區農村資本市場,建立健全產權交易市場、信托市場、債券市場,通過發展融資券、股票、債券等多種方法籌集農業發展資金,推進非貨幣性資產發展,拓寬農村融資渠道。
二是不斷擴大政策性金融的支持范圍,增加國家開發銀行及農業發展銀行在民族地區的網點設置,提高央行對民族地區支農再貸款、助學再貸款和中小企業再貸款的支持力度。
三是放寬民族地區農村金融組織準入政策, 積極引導股份制商業銀行的進駐與發展, 優化創新農信社的組織架構和服務方式。加強政策性金融、商業金融、郵政儲蓄與小額信貸等農村新型金融機構的合作,支持民間資本、產業資本到民族地區投資設立村鎮銀行、小額信貸公司等新型金融機構。完善金融法律法規,促進民間借貸和非正規金融的健康發展,增加民族地區的金融供給。
(三)完善民族地區金融服務,加大金融創新的力度
金融創新是破解金融抑制、深化金融發展的關鍵。 一方面對傳統存貸類產品進行功能分離和整合,引導金融機構創新貸款方式,開辦土地承包經營權質押貸款、林權抵押貸款、糧食直補資金擔保貸款等,擴大對民族地區“三農”的信貸投放[16];另一方面鼓勵金融機構創新金融產品和服務, 在結算、匯兌、理財、保險等領域發展具有區域民族特色的金融產品和服務, 改善金融工具單一的現狀,滿足農村經濟體多樣化的金融需求。同時,民族地區還應積極發展農村養老、醫療、農業保險等服務,嘗試推出農產品期貨、期權等業務,為廣大農民提供證券、基金、國債等金融服務,擴大其投融資渠道。各農村金融機構還應不斷改進金融服務流程,創新信貸服務方式,適當增加利率彈性,提高儲蓄—投資轉化率,增強金融服務地方經濟的能力。endprint
(四)加強基礎設施建設,提升金融服務水平
加大政府對農村金融機構尤其是新型中小金融機構的支持力度,對其在民族地區增設分支機構和基層網點給予資金支持和政策支持,擴大他們在民族地區的網點覆蓋率。支持金融機構在偏遠貧困的民族地區開展水利設施融資租賃和農機設備融資租賃等服務,加大農村基礎設施的投入,積極引導信貸資金投入農田水利建設和土地整治等領域,吸引更多的企業在農村投資辦廠, 促進農民就業,拓展農民除農業生產外的收入來源,緩解因信貸需求不足導致的金融抑制。大力推進金融支持農業產業化發展,采用新技術積極開發配套的金融產品,強化民族地區電子儲蓄、匯兌和結匯方面的硬件設施建設,大力推廣銀行卡和票據的發行,合理安排ATM機、POS機在民族地區的增設和投放。高度重視民族地區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提高農村地區網絡、電話、手機等普及率,大力推廣非現金支付結算工具的運用, 提升云南省金融業整體支付結算水平。
(五)推進信用體系建設,改善金融生態環境
首先,積極完善社會信用體系,健全民族地區企業及個人征信系統,完善農戶的信用檔案,推進小額貸款公司和村鎮銀行與征信系統的對接。
其次,完善金融市場法律法規體系,大力整治金融信貸環境。在廣大民族地區開展“信用村鎮”建設,加強金融執法力度,嚴厲打擊惡意逃債、廢債等行為,推動民間融資陽光化, 規范農村地區民間借貸行為,營造安全良好的信貸環境,使得民族地區有貸款需求的農牧民敢貸、愿意貸、放心貸。
最后,加強對民族地區農戶和中小企業的金融知識培訓,加大金融知識的宣傳普及力度, 增強他們貸款的信心,提升他們的金融需求。在強化金融監管的同時高度關注風險防范,加強對企業的信用評級,構建多層次信用擔保體系,完善農業保險制度和巨災風險分散機制, 推動建立以政府為主導、各金融機構多方參與的農業風險應急準備基金,降低區域系統性金融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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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丹;校對:龍會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