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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24
索朗加措(1991—),藏族,西藏尼瑪人,碩士,主要從事康藏社會經濟文化變遷研究。
淺談藏北牧戶家庭分化原因及影響
——以那曲地區尼瑪縣軍倉鄉4村為例
索朗加措
(西南民族大學民族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41)
藏北牧民;家庭分化;原因;社會影響
文章以文化人類學的視角,通過查閱文獻資料和實地調查來了解藏北牧區家庭結構轉變和分化狀況。主要從牧區的外部環境和牧民自身意識的變化,以及相關國家政策大背景下,闡釋了在新時代的經濟模式介入和外來思想的沖擊下牧民本土社會生活的變遷,并探討牧區家庭分化的原因及影響。
婚姻是家庭的細胞,家庭是社會的基礎組織,對其進行研究可加深我們對一個地區、一個民族的了解,因此,對婚姻家庭研究歷來受到研究者的重視。而藏族因其社會環境的特殊性和復雜性,更是倍受關注,縱觀前人研究,關于藏族家庭的研究成果豐碩。
家庭離不開婚姻,許多學者對家庭的研究從婚姻入手。李衛平在其關于甘南藏族人口家庭規模結構變遷情況的調查報告中,通過對相關調查數據的整理、歸類和分析,從甘南藏族人口的家庭規模和家庭結構兩方面來勾畫變遷軌跡,并從家庭人數、擴大家庭和核心家庭等不同結構類型的家庭分析當地經濟社會事業的發展[1]。同時,他在另一篇文章中,對漢藏的家庭結構進行了比較,認為社會經濟的發展是家庭結構變化的催化劑,藏族家庭的變化一方面受到了漢族的影響,另一方面它也有著自身特點。這是在其特殊的自然環境,以及宗教、觀念等因素的綜合作用下形成的。同時,家庭結構的變化,如核心家庭的增多,單身家庭的減少對藏區的社會經濟又有一定影響[2]。郎維偉、張樸以那曲縣達村和宗村為例,分析了藏北牧區村落社會的人口和家庭特征及生育愿望。牧區人口呈現由增加型向穩定型過渡的特征,牧民家庭呈擴張趨勢,人口增長快于家庭的分化,核心家庭、主干家庭是主要的家庭類型,單身家庭、聯合家庭和其他家庭類型同時存在[3]。婁彬彬通過走訪調查西藏山南、林芝等地的農牧區,對當地的基本情況進行了了解,結合西藏的計劃生育制度、藏族婦女心中理想的家庭規模以及一妻多夫的產生根源,認為藏族婦女地位較低,需要通過發展經濟、提高婦女的文化水平來改善[4]。學者瓊達對拉薩市區進行了調查,主要從拉薩婦女的具體情況、生育狀況、家庭境況和存在問題四個方面描述,文化程度決定著婦女的擇偶權,在現代化進程的影響下,拉薩城區的家庭規模逐漸變小,反過來這對婦女的生育會帶來一定程度的影響[5]。婁彬彬和瓊達二人的文章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對比視角,拉薩城區和山南、林芝的農牧區雖同屬藏族文化圈,但各自有著不同的經濟生產方式和社會環境。本文試圖運用這種比較的方式,將藏北牧區和漢族社會的分家現象進行對比,以此體現藏北牧區婚姻家庭的特殊性。
張碩勛、王洲塔從婚姻途徑、婚姻狀況和家庭狀況三方面分析了青海藏族家庭的變遷,認為藏區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對其有著重要的推動作用,牧區的一些傳統觀念隨之被取代[6]。郝亞明對藏北那曲牧區進行了調查,并以調查的兩個村子為例對牧戶的婚姻家庭進行了描述。認為在如今的藏北牧區,一夫一妻是主要的婚姻形式,多偶婚存在于偏遠的地方,而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政府政策的宣傳和外界意識的傳入;藏北牧民追求自由的家庭觀念對其擇偶有影響;牧區的家庭結構十分復雜,核心家庭是主要形式;牧區家庭內部分工明確,男主外、女主內,男性地位比女性地位高,但在農區這種地位差別就不太強烈[7]。西藏社科院的白瑪措通過在藏北那曲調研,展現了牧民社區中的親系組織及其互惠的關系,從而進一步論證了牧民社區在如何延續和保留著影響這一行為背后的功能[8]。
過去的幾十年中眾多學者對藏族的婚姻家庭進行了多角度、多方面、多層次的研究。其大多都是從藏族婚姻家庭的變遷、婚姻家庭的關系等方面進行研究,而對于其家庭結構現象分析還需加強。此外,對藏族牧區的研究還較少,尤其是藏北牧區。本文在前人研究基礎之上,以他者和客位的角度,從外部環境和內在觀念兩方面分析藏北牧區分家現象的原因和影響。
在整個現代化的背景下,牧區社會也逐漸發生著變化。近幾年,牧區的分家速度加快,家庭結構有所變化。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這種現象的產生,原有的家庭組織和功能及結構發生變化之后,導致牧民的生活發生怎樣的變化,這又會給牧區社會帶來什么影響?帶著這樣的問題,筆者進行了實地調查。
尼瑪縣位于西藏那曲地區西北部,其下轄1個鎮、13個鄉和77個行政村。從民主改革后,藏北牧區逐漸形成村落的形態,軍倉鄉轄5個村委會。日常生活中,人們習慣用數字來代替村落的名稱,因此,本文采樣點剎來村又被稱為4村。每個村下面又轄有組(即自然村),剎來村轄有10個組,分別是加則組、社多組、母熱組、羅多組、加納組、吉日組、剎來組、夏瑪組和布查日組,剎來組為村委會所在地。同一組的人幾乎是由一個大家庭通過嫁娶、分家等形式發展而來,大多數人之間都有血緣、姻親關系。據統計,剎來村現有90戶,328人。剎來村地處尼瑪縣的西南邊緣,西接阿里地區措勤縣,南與日喀則地區昂仁縣相鄰。本文在其10個組中抽樣調查了25個家庭,訪談了40人,其中有8人沒有接受訪談,在接受訪談的人中包括25名男性、7名女性;從年齡構成來看,訪談對象主要是年長的人。
(一)家庭分化的現狀
一般分家是指把一個大家庭,分成若干個小家庭。在牧區,人們分家時的財產主要為牛羊和各自的首飾。不同學者對分家的概念有不同的解釋,如費孝通認為,分家時父母把財產傳給下一代是必不可少的一個步驟,它使下一代獲得了財產擁有權和占有權;林耀華認為分家是在兄弟之間平均分配財產;麻國慶也認為分家是指已婚兄弟間對財產進行分割,并從原來的大家庭中分出去[9]。上述3個學者對分家的理解主要針對農業社會,并完全符合牧區社會家庭分家的概念。
近年來藏北牧區人口增長,牧民家庭規模呈現小型化的趨勢,這是家庭分化的必然結果。藏北牧區的家庭以核心家庭和主干家庭為主,單身家庭*家庭是指以婚姻和血緣為紐帶的基本社會單位,包括父母、子女及生活在一起的其他親屬。從對家庭的定義來看,一個人是不能被稱作家庭的,但是結合現實具體情況,他們獨自一人生活,筆者在此便將其也視為一個家庭。、聯合家庭和其他家庭類型也同時存在。
筆者在那曲地區尼瑪縣軍倉鄉進行了接近調查20天。下面是筆者據調查資料分析牧區分家的內容。
個案1:SLJC家族在近50年間的分化過程(見圖1)
圖1:SLJC家的分家過程圖

在圖1中,N和F結婚后,生了A等4個兄弟姐妹,后來4個孩子都分家。約在1971年A與B結婚,生了PB、CZ等8個子女;1988年PB與BJ結婚,生了兩個孩子,2007年他從原來的大家庭分家出來;2009年CZ與JC結婚,2014年分家;2010年SC與ZL結婚,一結婚便分了家。縱向來看,A和B組建的大家庭現在分成了4個家庭。
根據圖1這個大家庭的變遷過程,N和F在上世紀30年代結婚,約在1971年孩子A分家,再到其兒子PB分家,以及后來的CZ和SC分家。從時間來看,在不到二十幾年的時間分家的頻次迅速增加。非常明顯,從2004年A去世后,基本上每三四年就分出一個小家庭,這意味著兄弟姐妹間在權利和財產上的爭斗。
如圖2所示,1980年S與N結婚組建了家庭,他們一共養育5個孩子。2000年兒子CZ分家出去;2005年BJ和DJ又分別分家出去。值得注意的是,他們幾人都沒有結婚生子,但仍愿意分家一個人生活。從這個家庭的分家情況我們看到,近二十幾年來分家現象越來越普遍,并且出現了單身家庭。
個案2:SLDB家分家過程(見圖2)
圖2:SLDB家的分家過程圖

在牧區,除了牧戶分家形成多個具有家庭功能、獨立性家庭結構的家庭之外,還有兩個或兩個以上具有獨立性家庭合并形成一個大家庭。一般來說,家庭合并是因為一個家庭的人數太少,家庭的勞動力不足,通過與其他家庭合并充實家庭的勞動力。從類型上說,合并家庭一般形成的是聯合家庭,也有其他類型的家庭結構。在調查中發現,近些年在軍倉鄉4村家庭合并的現象很少,訪談中只聽說了一例。
個案3:BB合并家庭(1990年)(見圖3)
圖3:BB合并家庭圖

如圖3所示,B家與C家原本是兩個單獨的家庭,B和C是親戚,兩個家合并,共同勞動并分享財富。
(二)家庭分化的社會輿論

4村的NMJC家連續幾年都獲得了“家庭和平獎”*“家庭和平獎”主要頒給家庭內部人員之間和諧相處,與鄰居和其他社區人員團結的家庭。此項獎每年的年末村民們投票選舉。獲獎者:一張獎狀、還有一筆錢。,他們家是村里人尊敬和信任的大家庭。NMJC家目前一共有7個人:母親、母親的妹妹、同母異父的兩個兄弟、妻子(三兄弟共妻)和一個女兒。NMJC的父親已去世,NMJC是長子,也是戶主。他們家里除了有很多牛羊之外,還有一輛大卡車和一輛皮卡車,以及一家規模不小的商店。目前在4村中,NMJC家是經濟實力和勞動力最強的一戶,他們家沒有分過家。
在藏北牧區,對于牧戶家庭來說,分家是一件雖正常但不光彩的事情。一個家庭分家,在其他人看來是這個家庭內部出現了情感或財產上的矛盾與糾紛。家庭不團結會受到一定的社會輿論,對不同的分家原因有不同的輿論。
目前在尼瑪縣剎來村存在的分家速度加快和分家導致家庭結構變化的現象,已經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分家。現在已然形成了一種全新的分家形式,即不顧家庭的贍養老人和撫育子女的義務、不顧傳統的家庭觀念和婚姻觀念的分家。對于這種分家現象,雖然有很多社會輿論和道德譴責,但是這種現象卻越來越普遍,趨勢越來越明顯。
(一)外界社會的影響
在經濟全球化的社會大背景下,牧區相對封閉的生活開始被打破。隨著外界社會經濟、政治以及個人意識的影響,牧區日常生活和家庭文化中產生了與傳統社會不一樣的諸多變化。從大范圍來說,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等思想意識的滲透,整個人類社會經濟的發展,以及黨在近年實施的各種利民政策,對藏北牧民的生活方式和思想意識都有很大的影響。牧民的經濟生活在得到了改善的同時,原有的社會組織和傳統文化也隨之變遷。
1.“自由”意識因素
對于自由的向往是人類的共同追求,而這種追求自由的意識往往會在帶有壓迫和剝削的社會里出現,成為對所處的社會環境不滿而產生的意識。自由、平等、人權等權利最早在西方國家提出,隨著時代的發展,這種權利意識走向全世界,為每個人所追求和向往。
除了外界社會影響之外,藏北牧區社會很早就有向往自由生活的思想。在牧區的很多民間故事或者情歌里都會出現一個叫做“顫巴”(音譯)的人物。顫巴是指稱頭腦聰明的人,也是對自由者的代名詞。藏北草原的男子們都希望自己是“顫巴”,他們向往“顫巴”自由自在的生活。另外,在藏族的民間傳說中,“阿克頓巴”“尼曲桑布”等人物角色都是自由、勇敢的代表,他們勇于反抗封建領主或富裕人家的剝削和壓迫,不用承擔沉重的稅務。對于阿克頓巴和尼曲桑布這兩個人并沒有詳實的資料記載,他們是否真實存在過,很多學者持有不同看法,但大部分學者更傾向于這是民間虛構的人物,認為這是藏區底層人民將對自由生活的向往寄托在虛構人物身上,以表達對現實生活的不滿和對自由的渴望。
西藏在進行民主改革前,牧民們追求的自由是能夠擺脫農奴身份,不再被剝削和壓迫。民主改革后西藏牧區社會得到了解放,牧民獲得了自由的身份。新時期,藏北牧區的物質生活水平得到提高,人們開始追求精神生活的提升,對個體和個性的追求極為強烈。逐漸產生了不愿受家庭束縛的思想,這種思想成為分家的因素之一。
2.經濟因素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迅速發展。在這樣的背景下,牧區社會經濟也在不斷發展,牧民生活得到改善。經濟作為一切活動的基礎,對牧區家庭分化有一定的影響。一個家庭的建立需要一定的物質基礎。隨著經濟條件的改善,新家庭的建立具有一定的物質基礎。
在訪談中,GG老人說道:“現在牧區經濟條件好了,牧民生活富裕了,大多數人的家里都擺滿家具,家庭成員間出現了矛盾需要分家就不用擔心經濟問題。以前我硬著頭皮要從大家庭里分家出來建立自己的家,但是家里提供不了單獨一個家庭的日用品,只是分給了我應得的牛羊。家里面條件不好,牛羊并不多,所以分的牛羊數目也很少。但我還是堅持分了家,剛開始連帳篷都沒有,我住在一個蓋了頂的羊圈里,生活特別艱苦。在我們那個時候分家的人并沒有現在這么多。”
上述訪談體現了經濟因素在牧戶分家中的作用。隨著經濟條件、生活水平的改善提高,牧戶分家時受到經濟因素的限制變小,從而家庭和婚姻觀念在內的價值取向也在演變,進而加快了分家速度。
3.惠民政策
國家對西藏,特別是在西藏的牧區實施了一系列的惠民政策,如扶貧政策、牧民定居政策等,給當地牧民生活帶來了很大的幫助。這些惠民政策一般按戶分配,牧民作為受益者,如果單獨是一個家庭就比在大家庭之中獲得的利益多。于是在惠民政策帶來的利益驅動下,一些牧戶就選擇分家。這種分家主要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形式上的分家,即有了自己的戶口簿,但內部還是共同勞動、共享資源的大家庭,目的是通過這種方式增加戶數來獲取更多的利益。在調查點發現,有些分了家的家庭,成員之間的關系很好,他們也并不認為自己是分了家的。另一種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分家,牧戶通過分家來獲得更切身、更直接的利益,于是出現了很多單身家庭、核心家庭或其他家庭,其中單身家庭最多。顯然,在牧區社會里,惠民政策是牧民分家的更直接的個人利益驅動因素。
(二)牧民自身觀念意識變化
在不斷現代化的牧區社會里,牧民的生存環境和生活方式都在逐漸變化,同時牧民自身的觀念意識也發生著變化。牧民傳統思想意識轉變為新意識,從傳統習慣法的束縛中解脫出來,形成了適應時代和順應社會潮流的價值觀念,追求建立一個符合自己意愿的家庭,從而使牧區社會的家庭結構發生改變。
1.傳統觀念意識的變遷
在新的時代背景下,牧民的傳統觀念意識也在不斷改變。在牧民的傳統觀念中,家庭的勞動力充足、經濟實力雄厚、家庭成員團結友愛這是最理想的標準家庭。如今,牧民向往的并不是子孫滿堂的大家庭,而是一種獨立自主的生活方式,有自己的生活空間,不用受其他家庭成員的干擾,更多的是追求家庭成員的平等地位和個人的自主權。這種現象在年輕人中尤為突出,特別是上過學(主要是小學和初中)的人和在城市里生活過的年輕人。
在訪談中,CW老人說:“現在的牧民整體都變得不好了。例如這個村,如果哪家的戶主去世了,這個家不到兩三年就分成了三四個小家庭。現在這個村里也有七八十歲的老夫妻離婚的情況。村里有很多青年人因與父母不和而自己一個人過,成了單身家庭。還有哪個家庭嫁進一個姑娘,沒有多久這個家庭就會分家,堅持3年不分家就很不錯。由于婆媳沖突,或父子的矛盾,家里鬧得沸沸揚揚。現在有人諷刺說:‘覺得自己活夠了,就買個摩托車;覺得自己沒有病,就抽煙;覺得家里太清凈,就娶個兒媳婦,等等’。”上述現象體現了牧民傳統意識改變,以及牧區當前存在的幾種分家形式。
對于婦女在家庭分家中的影響,有學者作過相應的研究。美國人類學家馬格瑞·沃爾夫考察了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我國臺灣農村婦女的生活。沃爾夫認為婦女結婚后在夫家的大家庭內建立自己的生活空間是其重要的適應策略,并將其稱為“子宮家庭”。沃爾夫認為造成分家的原因不是兄弟間對財產的爭奪,而主要是因為各自的妻子為建立生活空間所做的事情,也就是說,其內部的“子宮家庭”是導致分裂的主要原因[10]。但這是針對臺灣社會的研究,與藏族社會存在著很大的文化差異。如果能將其理論套用在藏北牧區的分家現象上,要考慮的就是為什么藏北牧區近幾年內才出現婦女對家庭分裂產生影響的現象。這個除了牧區傳統意識的改變外,可能就是牧區社會中婦女地位的提高,在家庭中影響力變大的原因,但這個問題還需要深入探討。
2.傳統習慣法影響力削弱
傳統習慣法,它是由人們在長期的生產、生活中反復實踐,自發漸進形成的,獨立于國家制定法之外。在長期的歷史沉淀中,具有穩定性、地域性和強制性,對所在區域內生活的人們的行為進行約束和規范。在藏區,習慣法早已成為藏民族生活的一部分,是藏族群眾風俗習慣和法律觀念的一部分,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藏北游牧地區地處偏遠,交通異常閉塞,上世紀中葉以前尚處在封閉的游牧部落社會,這種習慣法的約束力更明顯,千百年來左右著藏族游牧部落社會成員的日常生活,調整著人與社會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種種社會關系。但是近年來,傳統習慣法在牧區社會的規范能力有所下降。
在過去牧區傳統的家庭習慣法里,特別講究對老人的尊重,老人在家庭中最有地位和發言權。有一種說法是“老人是經驗的海洋”,也有藏族諺語說:“不聽長輩的話,早晚會吃眼前虧”。藏族的很多格言、故事里也體現出老人在整個社會和家庭里的地位。同時也提倡長輩對晚輩的愛護,父母對孩子盡撫養義務,孩子對父母盡贍養責任,要求家庭成員之間相互尊重。現在牧區加大了現代法律知識普及力度,加強法律在牧區的執行,牧民們現代法律意識逐漸增強,對傳統習慣法的沖擊也日益增強。
3.價值觀念的變化
隨著牧區經濟生活的不斷變化,作為上層建筑的思想觀念也在發生著改變,牧民的思想從保守走向開放,家庭觀念從傳統的以禮相待、和諧相處、共享,向追求獨立、自由轉變。價值觀念轉變,一定程度上加速了牧區家庭的分化。
以前,牧民非常看重家族的榮譽和利益,個人利益永遠小于整個家族利益。一般情況下每個牧民都愿意為家族犧牲自己的利益,即便家里有些矛盾也會相互忍讓。因為一個家庭分家,它不僅僅使經濟削弱和勞動力上分散,它還會影響家族的榮譽,承受著強大的輿論壓力。但現在很少有人顧忌這些問題,更多地是從經濟利益角度出發,原有的家庭倫理被湮沒。牧民從一個整體或群體利益的價值觀念向個體和獨立利益的價值觀念轉變。
中國社會以家庭、家族為出發點的傳統觀念根深蒂固,“家”是構成中國傳統社會的最基本單位。以“家”為核心,以“血緣”為關系紐帶[11]。分家對牧區整體社會帶來了一定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對牧區社會的文化、經濟和社會方面的影響。
(一)文化方面
牧區出現的分家現象,是對牧區傳統家庭文化的一種沖擊。牧民既是促成者,也是這一現象的適應者,是在新的生活環境和思想意識下對原有文化所進行的調適。筆者在調研中發現:每一個自然組一般都是由一兩個家族分化和發展而來的。通過建立一個經濟獨立的家庭,以本家庭為中心向外擴散,然后形成一個親系鏈和血緣文化圈。
個案4:加則組親系鏈(見圖4)
圖4:加則組親系鏈

圖4是剎來村加則組的所有家庭,加則組是由兩個家族骨系組成的自然村,是帕哈家族骨系和榮八家族骨系延續的血緣圈。
一般而言,盡管存在導致變化的各種因素,牧民仍然能夠延續社區的社會文化。白瑪措在那曲親系組織和互惠關系研究中提出,“即家庭、親系及親系鏈所建立起的社區整體性,這種整體性讓個體既有文化的認同感,又有群體的歸屬感。”[8]這種樹枝型親戚鏈的伸展,使社會結構越來越復雜,變成一個龐大的親屬網。上述情況是在家庭正常分家的情況下形成的社會模式。單身家庭不像其他類型的家庭,它具有流動性和不確定性。從本家中分出來的單身家庭,往往會把自己的牛羊托付給親戚管看,自己并沒有一個固定的地方居住,長期在各個親戚之間流動,或者去其他地方。一個親戚圈或者一個自然村對于他來說并沒有特別的歸宿感。假如一個村里單身家庭數量過多,會影響整個村的文化整合力和集體意識,破壞牧區和諧的社會氛圍。這種非正常的分家速度和結構對牧區傳統的家庭文化產生很大沖擊。
(二)經濟方面
分家難免會導致財產分散和勞動力的流失,削弱大家庭的勢力。在牧區有句諺語:“富裕家庭分裂,成了若干中等的家庭;財富中等家庭分裂,成了若干個中低下的家庭;中低下的家庭分裂,成了若干的貧困家庭。”費孝通也指出“家庭的分裂,是經濟上變獨立了,這就是說,他們各有財產,各有一個爐灶。”在藏北那曲尼瑪縣軍倉鄉,從本家中分裂的很多單身家庭,大多數是比較年輕的人。由于對自己的財產管理不善,大多數的單身家庭已經淪為貧困家庭,有些家庭依靠國家低保補助生活。
案例1:WDJC,男,36歲。大約在2007年,他一個人分家出來,建立了一個單身家庭。分家那年用牛羊換取了一輛二手的摩托車(具體給了多少牛羊不太清楚)。后來他又用原來的二手車另加上一頭牛換了一輛新摩托車。摩托車加油也是直接用牛羊換取,40公升換1只山羊。有些牧民諷刺:“用幾頭牛換取一輛摩托車,買幾只羊換取幾十公升汽油,其實我們騎的就是牛,燒的是羊。”后來,他又買了一部手機(山寨版),沒過幾年,他從大家庭里分家時得到的牛羊都已經賣光了。在牧區,牛羊就是牧民的財富,也是他們生活的基本保障,所以WDJC現在的生活很困難。
案例2:MQ,男,32歲。他于2009年分家,成立了一個人的單身家庭。他在短短4年里換了接近十幾輛摩托車,買了好幾部手機,最后只剩下幾頭牛。
以上這兩個個案,體現了牧區社會單身家庭的戶主對財產管理不善,導致家庭面臨嚴重的經濟困難。近年來,在藏北牧區這種情況比較普遍,在攀比心理下,有些年輕人想要和其他年輕人一樣擁有摩托車或手機,但是父母又不同意。因此,他們想要擺脫父母的管束,盡力得到財產的使用權和管理權,便執意從家庭里分家,然后不顧實際情況揮霍財產,最后連基本生活都難以保障,這樣的例子在當地還有不少。
分家還包括離婚導致變成兩個小家庭。分家使整體家庭的物質財富流動和勞動力分散,打破原來一個整體的大家庭運作能力,削弱了家庭各項功能。
(三)社會方面
家庭作為社會最基本的單位,家庭分化直接影響著社會的穩定。隨著牧區社會家庭分化速度的變化,牧戶家庭規模小型化、家庭成員之間感情淡化,圍繞家庭主題的撫育子女、贍養老人的家庭功能逐漸減弱。一個較大家庭分化成若干的小家庭,出現的不僅僅是經濟實力削弱和勞動力分散,還會出現一系列的社會問題,如空巢老人、留守兒童等問題。
從大家庭里分家出去,建立新家庭的人,一般都是年輕人。他們完全有建立一個新家庭的勞動力,而家里剩下的是已經失去勞動能力的老人和不會照顧自己的孩子。
案例3:MQ,32歲,6年前,MQ從原來的家里分家。原來的家中只有他和母親,他母親當時已有60多歲,但是MQ執意要分家。村長和長輩們勸導多次,沒有效果,最后他建立單身家庭,原來家庭中只剩下他的母親。分家后,母親每天會去放牛,直到自己走不動為止,平時親戚們也會照顧她。有一次,他母親突然病了,也沒有及時吃藥,沒有人照顧,不久就病死了。這樣的事例還有很多,一些男女青年分家后單獨過,家里的老人無人問津、孩子也無人照看。
牧區社會的牧戶分家速度加快,分家家庭以單身家庭占多數。這是由于近年來牧區在“地球村”背景下,經濟的發展為牧區人民提供發展機遇的同時,外界自由開放的意識的影響,加上國家的惠民政策帶來的直接利益,牧民的經濟生活得到改善后所致。同時牧民自身傳統意識的變化,驅動著牧民不斷改變自己生活,從傳統家庭的約束中分離出來,尋求自由和舒適的個人理想生活空間。與外界社會一樣,牧區社會也正在經歷著從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的轉型,藏北牧區家庭也正經歷著從傳統家庭向現代家庭變遷。在傳統家庭文化的轉型期和過渡期,難免會有文化上的斷層、意識的危機、經濟生活的不適應性因素,導致出現眾多社會問題。
總之,隨著時代的變化,牧區社會的家庭分化情況與家庭結構也在變化,同時面臨著各個層面的問題,這需要我們進一步探究。
[1]李衛平.甘南藏族人口家庭規模結構變遷及影響[J].黑龍江史志,2008(22).
[2]李衛平.漢族與藏族家庭結構變遷之比較[J].甘肅高師學報,2007(6).
[3]郎維偉,張樸.藏北牧區村落社會的人口和家庭特征及其生育意愿——以那曲縣達村和宗村為例[J].西藏研究,2012(4).
[4]婁彬彬.西藏農牧區藏族婦女生育——婚姻家庭探究[J].中國人口學,19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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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張碩勛,王洲塔.現代化轉型過程中青海藏族婚姻家庭文化的變遷與調適——以青海玉樹藏族自治州上拉秀村為例[J].甘肅聯合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5).
[7]郝亞明.西藏牧區調查報告——以藏北那曲牧區為例[J].西藏大學學報,2007(4).
[8]白瑪措.人類學視角中的西藏牧區親系組織及互惠關系——以西藏那曲為實例[J].中國藏學,2012(1).
[9]佚名.百度·百科[EB/OL].[2017-05-22].http://www.baike.baidu.com.
[10]李霞.娘家與婆家:華北農村婦女的生活空間和后臺權力[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9.
[11]張金榮,楊茜.“后家庭時代的家庭”理論的中國適用性研究[J].社會科學輯刊,2014(3).
TheCausesandImpactsofFamilyDiffrerentiationintheNorthernNomadicRegionofTibet:ACaseStudyofNo. 4Village,JuncangTownship,NimaCounty,NgakchuPrefecture
SonamGyaltso
(TheInstituteofNationalityStudiesofNorthwestMinzuUniversity,Chengdu,Sichuan610041,China)
Northern Tibetan Nomads;Family Differentiation;Causes;Social Impact
The paper analyzes family structure and family differentiation amongst northern Tibetan nomads based on literature review and field survey.It illustrates the changes of social life of herders under the strike of new economic model and modern ideas.The changes are also relevant to external environment,the changes of herders’ consciousness,and national policies towards nomadic regions.
C913
A
1000-0003(2017)04-0082-08
[責任編輯:劉乃秀]
[責任校對:塔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