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招呼

李良旭

喬遷新居，左鄰右舍都是新面孔，大家樓上樓下碰了面，表現得都很矜持，總是一側身或者一低頭就過去了。

妻子對我說：“我們應該主動和鄰里打聲招呼，這樣大家相互熟悉了，再碰了面，也就不會像陌生人了。”我說：“你說的對，我們就主動和鄰里打個招呼，大家應該相互熟悉下，遠親不如近鄰嘛。”

說到做到。這天一早出門，就見樓上走下來一位年輕的女士。于是，我沖她微微一笑，說：“上班去？”

沒想到，她驚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頭，一聲不吭急急忙忙地走開了。

我一下尷尬起來，半天沒有挪開步子。

過了幾天，我在樓梯口又遇到這位女士和她愛人在一起，就向他們頷首了一下，說：“下班了？”那男人聽了，從眼角乜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他妻子的臉，滿腹狐疑地從我身邊走開了。

過了一會，傳來那男的聲音：“剛才那人你認識？”女的回答說：“不認識！”男的又問：“不認識那人干嗎要打招呼？真是莫名其妙！”

沒想到，一句打招呼，竟惹得那男的一團疑問，真讓我忐忑不安，直冒冷汗。

那天在樓道里，碰到一位拎著菜籃子，扶著樓梯，一步三喘的老太太往樓上走去。于是我停了下來，伸出手想去攙扶下老人，順口說了句：“大娘，您住幾樓？我來送送您。”

老人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驚愕，連連搖頭，表示拒絕。看著老人一臉警惕的樣子，我只好目送著老人顫顫巍巍的背影。

老人走了好幾級樓梯，還慢慢地扭過頭來，警惕地看了看我有沒有跟上來。

這天下樓，看到一位小朋友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地跑上樓。看到小朋友那紅撲撲的小臉蛋，一雙閃亮的眸子清澈、透明，感到很可愛。就在他一閃身從我身邊過去時，我忍不住伸出手，撫摸了一下他的頭，說：“小朋友，放學了？”

小朋友聽到聲音，抬起頭一臉嚴肅地看著我，眼神里多了一份戒備和矜持，然后，一步一步地往樓上退去，并做出隨時準備奔跑的姿勢。

頓時，我感到這小朋友失去了應有的天真和活潑，多了一份與他年齡不相稱的沉重和世故。

看來，主動開口向鄰居們打招呼，大家一時還不適應。于是我下決心，下次絕不再主動向鄰居打招呼，免得弄得別人一驚一乍的。

這天，打開門剛要出來，就見一男子慢悠悠地爬上樓來。只見那男子手里拎著個桶，腋下夾著一卷紙。見到我，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立刻流離躲閃起來。我想閉口不打招呼，可是沒忍住，還是從嘴里冒出一句：“你下班了！”

沒想到，話音剛落，那男子轉身飛快地跑下樓去。只聽見“咣當”“ 嘩啦” 幾聲響，那男子手里的桶打翻了，腋下的那卷紙也掉了。

我好疑惑，這是怎么啦？打個招呼嚇成這樣。我低頭一看，那桶里原來裝的是糨糊，拿起那卷散落在地上的紙片，一看，原來是些小廣告單。

啊，原來剛才那位是到樓道里來亂貼小廣告的。沒想到，本意是想主動與鄰里打招呼，竟嚇跑了一個亂貼小廣告的，讓我不禁啼笑皆非。

（摘自《太行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