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那朵云

程方圓

遙望那朵云

程方圓

湛藍的天幕上，云卷云舒，從未停歇，可縱使逝者如斯，不舍晝夜，總還有一朵云會為一個人存在，始終如一。

相伴

輕輕闔上門，無憂環顧家中，意料中的空無一人。門合攏時微弱的呻吟在家中回響，刺得無憂的心生疼。

無憂跌跌撞撞地來到陽臺，眼淚一滴一滴打在她和爸爸媽媽一起種下的君子蘭上。一家人的歡聲笑語仿佛還是昨日的事，心中的疼痛卻在提醒無憂——三年來，她幾乎日日獨自捱過家中冷寂的孤獨。

無憂無力地蜷在墻角，手臂環膝。沒有家人相伴，生日此刻在她的心中毫無意義。

無憂呆呆地看著窗外。夕陽無限好，時已近黃昏。天幕上的云朵上演了一出有趣的戲劇：尖耳朵長胡須的貓兒被張口似在狂吠的小狗追著跑，圓肚皮的豬八戒被孫大圣拽著耳朵拖走……

心中的憂傷似乎消去了一些，無憂正想看下去，一朵熟悉的云，或者說與無憂有著同樣面孔的云闖入她的眼簾，不同的是，那張面孔綻放著美麗的笑容。

“云朵的心中始終惦念著天空，每一刻都未曾停留，卻時刻裝點著天空，那份忙碌是為了使天空更美麗，就像……”

“就像爸爸媽媽太忙，雖然不能經常陪著我，卻為我創造了一個好的環境，這難道不是時時惦念著我么？”無憂打斷那朵云的話，怯怯地問，心中的委屈漸漸褪去。

沒能等到答案，那熟悉的云已悄然散去。天空一點點黯淡下去，無憂的心中卻明亮起來。抓起作業，無憂加入了這場為未來奮斗的戰役中。

解憂

獨自坐在書桌前，無憂咬著筆，一臉犯難地看著面前的兩張聘任書。爸爸媽媽將擇業的權力交給了她，無憂只要寫下兩個字，就能劃定未來的方向。

無憂揉著太陽穴，起身，打開陽臺門，坐在藤椅上。要拿起課本，踏入杏壇，帶著一群渴求知識的孩子遨游書海嗎？

無憂抬頭仰望天空。十年又逝，情緒低落時，看云已然成了一種習慣。燕子初回，伴著幾聲呢喃細語，身后剪出一個春天。天幕上的云朵無拘無束地舒展著自己的身體，隨心所欲地自由變換著，享受生活的樂趣。正出神間，一朵熟悉的云又浮現在無憂的眼前，熟悉的聲音又響在她的耳邊：

“你要的自由，你心心念念的安定，只在一瞬間決定。”

無憂沉吟，頓首：“蘇子曰：‘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倘若生活在缺少親近自然的安定中，不過是一種禁錮。”

再無遲疑，無憂轉身走入房中，在那個成立不久的雜志社寄來的攝影編輯聘任書上龍飛鳳舞地署上自己的名字。落筆，心定，一抹笑容在無憂嘴角綻放。

無憂

將相機放在一旁，無憂愜意地躺在草地上，雙眸含笑，欣賞著瓦藍的天空。隨心意選擇的工作，十年來帶給她無限驚喜，踏過大江南北，每至一處都是一個新世界。

“無憂無憂了？”還是那朵熟悉的云。

“無憂已無憂！”無憂堅定地回答。

相視一笑，那朵云隨風消散。

無憂閉上眼，靜靜聆聽草原深處的聲音。

這朵云只屬于無憂一個人，或者說，它便是無憂的內心映射。無憂仰望藍天，遙望云朵，不是因為它們能給予她正確的答案，只是在遙望那朵云的時候，她突然讀懂了自己的內心，明確了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