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脈象（外四章）

何雙

青年散文詩人：陜西專輯

大地的脈象（外四章）

何雙

風有風走的路，人有人過的道，大地之脈，在巴山漢水的血肉之軀里，律動。

所謂氣象，就囤積在草木間。

外公是個聰明人。他整理了一輩子土地，順著大地的脈象，揮毫潑墨，直到油盡燈枯。

外公現在躺在山上。房前是一條河。門前站著常青樹。屋后枕著大巴山。這是他生前看下的地脈：日生日滅，水流水長。

風吹不倒一棵有根的樹

漢水從村莊腳下走過，暗流涌動。一生的使命總是前方，太陽從哪里升起，她就去那里。

村莊在大巴山沉默多年。他不生貴金屬和平整的良田，只長雜草。以及不名貴的野木。

一棵老樹牽著子孫，站在大巴山的腰間。他們生來命硬，落地生根，滴血穿石。風一吹，一千片葉子開始舞蹈，一萬條根須踩在石頭上，打滑。拼命“拉繩”！

一條老黃牛喊了一聲，我就在月光中分娩。炊煙的子孫，生來帶著土命。煙火味濃重。

母親說她聽到了山聲和水聲。風就要起了！

不怕，我們是有根的樹。風吹不倒……

小夜曲

踩著月光浮動的小路，螢火蟲找到了故鄉。老井旁邊的石凳兒還在，搖蒲扇的老太，繼續打坐，將皺皺巴巴的日子翻來覆去，鋪展在月輝里。

小兒們都去捉星星了。留下一池青蛙，兀自唱著村里的方言土曲。

草木撞擊著溪流和石頭，就像故鄉，時時用犄角抵頂著我。二十多年，說長不長。不比一首小夜曲，村里人唱了一輩子。

向上的炊煙

在雪落以前，要進山，肩挑背扛足夠的柴火。

春天還遠沒有到來。

關起門的時候，柴火就躺在場院外面。屋內刀光劍影，含情脈脈。這些脫胎于草木的柴火，用整個冬天，慰勞田野和愛情。

唇槍舌劍不要了。日出日落不要了。連自己也可不要！一并填進灶口，升騰起寥寥炊煙。

大雪終于還是下了。炊煙是向上的。村莊和老房子就活在天地之間。

在春天里返鄉

雪花開過，春天就開始跋涉。

我走在童年深處，和春天并行。

麥苗開始拔節。桐樹花開了一地。桔子花會爬滿枝頭，柿花也是。春天就醒了。

我夢見，我躲在油菜地里，不愿意離開。等到滿山掛滿果實，熟了就掉了。

何雙，曾用筆名藍極北極、何白水，1988年5月生于陜西白河鄉村。詩文散見《星星》《延河》《中國詩歌》《海燕》等刊。有詩作入選《陜西青年詩選》（2011年度）、《陜西青年文學選》（詩歌卷2012年卷）、《2013年陜西文學年選·詩歌卷》《2014年陜西文學年選·詩歌卷》《青年詩歌年鑒》等年度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