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陳禹星

網絡是另一個天地，一個未知的世界。我跋山涉水，繞過云霧繚繞的山峰，淌過深深淺淺的河流，望見世界那頭信息高速公路交織成網，最新的科技成果掛滿枝椏，各類奇聞鐵事高聳林立，我站在記憶的至高點，回望來時的路，恰似佛家三重境界。

第一層，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黑屏，白鍵，小音響，第一臺電腦領進家時，我剛上小學四年級。眼前這個“小型電視機”似的東西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隔三差五的，讓爸爸播放我最愛的動畫片。對小小的我來說，黑方框屏幕里藏著大大的世界，有趣的動畫，動人的音樂，引人的故事。它不代表任何的東西，裝載著我簡簡單單的快樂，就是動畫。它不意味著什么，洋溢著我樸樸素素的幸福，就是音樂。

剛背上行囊，踏上山水網絡路，清澈見底的河流，一絲絲撩動心扉，兩岸是連綿起伏的奇峰，云霧繚繞間透露出隱隱的神秘與美好，挑逗著剛涉入旅途的游人的探險心。

第二層，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漸漸地，我越來越喜歡網絡。喜歡是個亦善亦惡的東西，至少在網絡這件事上它偏向于后者。我喜歡它，與它像熱戀的情人般相處，同時又被它占據著。轉眼初三已到，中考將至，腦子里回蕩著一個清醒的聲音，帶著悔恨與埋怨：“遠離網絡，它就像毒品，會一點一點侵蝕你的身心，吞沒你的未來。”于是，潛意識里產生了一種抵觸網絡的情愫。

悄然間給自己設置了一道高高的屏障，網絡小說一定是彌漫著暴力色彩、鬼神觀念的篇章，慢下來品讀就是一種罪惡；時事資訊必定是以搏眼球為目的的娛樂性與虛偽性結合的產物，多幾秒停留就是對時間的浪費。查找資料甚至也變成一種好逸惡勞，不愿多動腦筋的偷懶行為。這種極端的抵觸情緒確實讓我有更多的時間用于學習，但同時也將一個不可避免的矛盾扔在我眼前，我生活在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我與身邊每一個人都通過各種各樣的信息聯系，而我刻意地排斥網絡，無異于將自己置于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我抵制住了網絡的誘惑，卻是將它扭曲變形，將山變成窮山，將水變成惡水，將它的缺點和危害無數倍放大，以喝令方式，讓自己畏之而退。

行至中途，在快樂和刺激下更覺疲憊不堪，像毒人的鴉片，每一處的山水都帶著不可抗拒的誘惑，讓精疲力盡的人一次又一次投入它的懷抱，麻木，墮落，讓的徒步的游人害怕了，畏怯了。那山，哪里是山，分明是張著血盆大口的惡魔，那水，哪里是水，分明是骯臟污穢的死神。

第三層：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高一到新班，群號在黑板上屹然寫著，加群的意思不言而喻。我將群號抄下，下一步動作，加群，毫無疑問，而我卻猶豫了。我怕以此事為端，自己又陷入網絡的泥沼。同時，我也畏懼信息文明，我害怕在爆炸的信息時空里迷失方向，我擔心在涌動的熱點中找不到了自己。利弊權衡下，我最終加了班群。

生活還是像以前一樣過，并沒有因為上了QQ而少了些什么，反而多了點交流的樂趣。接下來的日子里，我開始在周末上電腦看看電影，在午后休憩時聽聽音樂，在QQ上與朋友聊聊天。網絡并沒有像洪水猛獸一樣一泄而來，相反，這時的它更似和煦春風，雖有不可抵擋的誘惑，卻不至毀人不復。

這一次我看到的網絡，原原本本的網絡，開開敞敞的誘惑，它就是網絡。而我不再為它涂上一層恐怖的色彩，同樣可以在紛繁的網絡世界中堅守住自我。

又跨過崇山峻嶺，眼前山峰仍就秀美，河流依然可愛，它們還是撩動著游人，但卻撩動不了游人的心，山水相宜時，游人自有分寸。

我穿過漫漫山水路，帶著真真少年心，跋山涉水，走向了信息化的網絡世界。途中迷霧重重，看不到遠方，只覺得那神秘美好；途中滿目荊棘，看不到終點，只想著那是一條痛苦墮落之路；終于，撥開重重迷霧，穿越叢叢荊棘，那荊棘中是紅艷欲滴的玫瑰。網絡仍就是網絡，有窮山惡水，更有山清水秀，山還是山，水還是水，心已不再是那顆稚嫩的心。看得見網絡的誘惑，更堅守得住自己的本心。

在與網絡的若即若離中成長，在與網絡的愛恨情長中成熟，光影定格了來時的路，每一個瞬間都是一幅山水畫卷，用古老的木框裝裱，懸掛在記憶的心墻。

歲移小鬼成少年，山水本色伴流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