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政治生態及其治理路徑

靳志強

（1.中共中央編譯局，北京 100032；2.中共福建省委黨校福建行政學院，福建福州 350001）

論政治生態及其治理路徑

靳志強1，2

（1.中共中央編譯局，北京 100032；2.中共福建省委黨校福建行政學院，福建福州 350001）

政治生態是政治主體與政治生活其余要素之間的關系結構、運行方式以及與社會環境交互作用的過程與狀態。政治生態由政治內生態圈和政治外生態圈兩個部分構成，具有時代性、層次性、系統性、示范性等鮮明特征。政治生態治理應該走出“現象治理”的迷霧，以正當合法、穩定適宜、透明廉潔、責任有效為價值訴求，從政治結構、觀念意識、公共權力、政治文化等方面，對政治生態圈及其要素進行科學系統有效的治理。

政治生態；治理；路徑

當前，國內學術屆普遍用“反映論”或“體現論”來界定政治生態的概念，認為“政治生態是一個地方政治生活現狀以及政治發展環境的集中反映，是黨風、政風、社會風氣的綜合體現。”［1］并且基于這種認識，提出要“著力破解潛規則、抓住關鍵少數、樹立正確干部選任導向、強化監督問責”［2］等優化黨風、政風和社會風氣的具體思路，這是我們深化政治生態問題研究的重要基礎。有鑒于此，本文在全面從嚴治黨的背景下，談談政治生態的概念如何構建、政治生態治理的價值如何呈現、政治生態治理的路徑如何推進，以期深化和拓展政治生態相關問題的研究。

1 政治生態釋義：概念建構、內容構成與基本特征

1.1 政治生態的概念建構

《布萊克維爾政治制度百科全書》載有“政治生態學”的詞條，并將其界定為“研究政治行為之環境的一系列方法。”［3］4841937年瑞典政治學者赫伯特·廷斯頓在其經典著作《政治行為》一書中，揭示了瑞典工人團體之間對以階級為基礎的社會民主黨的投票傾向方面的重大差別，居住在工人階級地區的工人，比“少數”居住在中產階級地區的工人，更傾向于投左翼的票。這從政治生態學的視角，說明政治主體的生活環境對政治行為選擇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是一種“社會引力定律”［3］484。

中國共產黨雖然一貫高度重視政治生態環境建設，但在黨內首次明確提出“政治生態”的概念源于習近平在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時的一段講話，他說：“加強黨的建設，必須營造一個良好從政環境，也就是要有一個好的政治生態。”［4］2015年3月，在全國兩會上習近平進一步指出：“做好各方面工作，必須有一個良好政治生態。”［5］同年10月，在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總結大會上，習近平分析了“政治生態和社會環境受到污染”［6］13的根源在于從嚴治黨沒有落到實處。由此可見，作為當代中國政治生活中的高頻詞匯，“政治生態”概念的提出源于中國共產黨對執政使命和執政環境的歷史自覺和政治擔當，是在全面從嚴治黨背景下，針對局部從政環境惡化和腐敗現象叢生的客觀現實提出的一個針對性概念，旨在通過營造良好的政治生態，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順利開展。

那么，如何構建“政治生態”概念呢？筆者認為，政治生態源自于政治主體在政治生活中的行為和狀態，政治主體既是政治生態的劇中人，又是政治生態的劇作者。從政治系統論的角度看，如果“把政治生活看做一個行為系統，它處于一個環境中，本身受到這種環境的影響，又對這種環境產生反作用。”［7］21這就涉及三個關鍵層次的問題：首先，政治生活的主體與政治生活其余要素之間的互動構成了一個行為系統，涉及政治的構成或政治結構。其次，政治行為系統始終處于社會環境包圍之中，受到社會生活系統中物質的、精神的、歷史的、文化的等外部環境的影響和制約。最后，政治系統與社會系統的互動構成政治行為主體的活動條件。因而，政治生態的構建與政治生活的主體、政治生活的結構和社會生活系統密切相關。其中，政治生活的主體就是政治生活的行為者、施動者；政治生活的結構是政治生活的主體與政治生活其余要素之間的關系結構和運行方式，構成政治生活的內系統；社會生活系統是與政治生活系統交互作用的對象。

據此，政治生態就是政治主體與政治生活其余要素之間的關系結構、運行方式以及與社會環境交互作用的過程與狀態。其中，關系結構和運行方式主要是政治生活內部的活動，涵蓋政治體制、政治制度構成及其運轉等政治生態諸硬件要素，這也是一種有形的政治生態場；社會環境是政治活動的外在環境，主要是由社會意識形態、價值觀念、歷史文化承載等軟件要素構成的一個無形的生態場；交互作用體現有形生態場與無形生態場之間的物質能量交換。所以，從本質上講，政治生態是一個由政治生活的硬件系統各要素、軟件系統各要素及其之間的相互作用構成的一個動態的復雜的網絡系統。

1.2 政治生態的內容構成

政治生態不僅是“黨風、政風、社風”的被動反映，其構成取決于政治主體的愿望、政治結構的構成以及與外部環境的相互作用，是政治主體與政治結構構成的小環境到政治生活不同層級的組織體與社會環境的關系。小環境是政治生活系統的內環境，政治生活系統與社會外部環境的關系構成政治生活的外環境。相應的，政治生態包括內、外兩個“生態圈”。

“政治內生態圈”是政治體系內部各亞體系之間的協調與平衡，是政治生態的主要組成部分，具體包括“五大子系統”。一是政治生活的民主制度。列寧說“民主是一種國家形式”［8］64，民主就是指是國家政權的組織形式，也就是指政體。這是公民在政治生活中發揮作用的基本制度安排，從根本上引導政治生態的走向。二是政治結構的分化表現。現代政治發展在一定程度上表現為政治結構功能的分殊化，因為結構功能的分化有利于職位細分和培養專業人才，能從政治結構上克服權力壟斷的弊端。從這個意義上講，政治結構的分化是政治生態建設的重要條件。三是政治參與的程序安排。公民政治參與的程序安排是公民與政府溝通的渠道，也是社會的安全閥和政治生態的風向標。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公民政治參與的訴求不斷擴大，如果缺乏制度性、程序性的正式安排，那么，人們要么采用極端的方式處理問題，要么通過非制度化的方式或非正常的渠道解決問題。因而，具體程序安排是政治參與的必然要求，也是加強政治生態建設的重要環節。四是政治權力的規制機制。黨的十八大以來，強調“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9］392的實質，是通過制度馴服權力、規制權力，防止權力異化。政治生態惡化的區域，往往是腐敗比較嚴重、公共權力缺乏有效制約和監督的區域，因而必須從制度層面規制權力，防止權力濫用，防范權力風險。五是政治文化的引領水平。政治文化是人們政治價值觀和政治情感的反應，源自于現實的社會生活。馬克思主義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辯證關系原理告訴我們，政治文化對社會生活具有能動反作用。營造良好的政治生態，必須不斷提升先進政治文化對社會的引領能力和水平。

“政治外生態圈”是政治系統和社會系統交互作用的過程和結果。馬克思關于“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10］505的觀點，清晰說明作為政治生活的主體，人“不是處在某種虛幻的離群索居和固定不變狀態中的人，而是處在現實的、可以通過經驗觀察到的、在一定條件下進行的發展過程中的人。”［10］525由此，人不僅是作為“政治人”而存在，同時作為“社會人”而存在，這也就是“人的政治性和政治的社會性”的過程。在此過程中，有形生態場與無形生態場之間的相互作用，涵蓋了政治系統從輸入到輸出的全部活動。因此，政治外生態圈，是政治內生態與社會成員或社會團體的觀念、信仰、行為、需求等互動博弈的結果。一個方面，政治系統不斷從社會生態系統中進行信息輸入，轉化為政治內生態的內容，影響政黨和政府的決策；另一方面，政治系統又不斷向社會系統輸出決策、價值觀等，反作用于社會生態。因而，政治系統面臨社會環境系統的種種變化和壓力，能否保持自身系統的穩定性和適應性就顯得尤為重要了。當政治生態系統與社會生態系統建立起良性的平衡機制時，政黨和政府的權威及其政治本色就得以保有；當政治生態系統脆弱且處于被動輸入的地位時，政治生態和社會生態之間就會失衡，繼而引發政治生態危機。因而，要建設并保持政治體系和社會環境之間的動態平衡關系，政治體系就必須始終保持強有力的信息吸納和調適能力，并根據社會環境變化適時作出政策調整。

1.3 政治生態的基本特征

政治生態的特征是多方面的。一是時代性。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一文中，馬克思指出：“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11］591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起源于社會存在，是人類社會物質交往的產物，具有深刻的時代烙印。在馬克思的表述中，人的社會生活、政治生活乃至精神生活，受制于物質生活及其所處時代的生產方式。因而，在革命戰爭年代、計劃經濟條件下、市場經濟條件下，政治生態就被打上不同時代的烙印。二是層次性。政治生態是多層次的，在中國，中國共產黨通過在政府中設立黨組影響乃至左右政府的決策以及國家的走向。因而，政治生態以黨內政治生態、國家政治生態、社會政治生態為主要內容，形成三個同心圓。其中，黨內政治生態處于核心層，關乎黨和國家的政治生命和政治歸宿；國家政治生態處于中間層，是黨內政治生態的外化，同時也是與社會政治生態進行物質能量交換的樞紐；社會政治生態處于最外層，是政治生態在整個社會環境中的外在表現。三是系統性。政治生態不是各組成要素的簡單相加，而是政治生活和社會環境各要素之間相互聯系、相互影響、相互作用形成的有機整體，任何一個要素的斷裂或異化都會影響整個政治生態鏈條。四是示范性。政治生態在內容上不僅包括實體性制度，還包含一系列非制度形態的規范、規矩、慣例或者習慣。因而，政治生態對人們的政治行為具有極強的示范效應。良好的政治生態是社會政治行為的范導性規范，而惡劣的政治生態會將人們的行為引上歧途，正所謂“萬物盡秋氣，一室難為春”。

2 政治生態治理的價值訴求

政治生態治理的價值訴求是政治生態研究更為深層次的問題。當代中國的政治生態治理，必須契合依法治國的法治精神、順應當代中國的國情和黨情、揭示政治生態環境中存在的突出問題、彰顯政黨的基本功能。基于這種認識，筆者認為政治生態治理應該體現以下價值訴求。

2.1 正當合法：政治生態治理的價值根基

從政治秩序和政治統治持久性上看，正當性與合法性是營造良好政治生態的根本價值訴求，是政黨維系政治統治的深層力量來源。馬克斯·韋伯認為：“行動，特別是涉及社會關系的社會行動，可以受到人們相信存在一種‘正當秩序’這一信念的指導。而人們的行動真正受到這種信念制約的可能性則稱作這種秩序的‘有效性’（Geltung）。”［12］因而，人們是否愿意服從統治、是否愿意根據統治的命令來行動就是判斷正當性與合法性的重要試金石。“如果政治合法性出現危機，而又不能及時得到調整，其后果可能就是整個政治體系的崩潰。”［13］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的執政黨，黨的執政地位有賴于人民群眾的支持和擁護，是基于傳統的被接受的習慣、基于感情上的信仰、基于價值理性的信仰、基于合法性的成文規定等條件贏得和鞏固的。正當性和合法性孕育著秩序和規則，解決了政治從哪里來又往哪里去的根本性問題，對政治秩序和政治體制從根本上起著價值保障的作用，因而“正當合法”必然成為政治生態治理的價值根基。

2.2 穩定適宜：政治生態治理的價值支撐

穩定性和適宜性是衡量政治秩序和政治體制優劣的重要指征。穩定的政體是政治發展和社會進步的前提和基礎，而脆弱的甚至不穩定的政治體制意味著政治動蕩和經濟的衰敗。美國著名政治學家亨廷頓認為：“現代性孕育著穩定，而現代化過程卻滋生著動亂。”“如果一個國家出現動亂，那并非因為他們貧窮，而是因為他們想致富。”［14］38對于發達國家如此，對于處于現代化進程中的當代中國而言更是如此。發展中國家的現代化進程，考慮的不僅僅是經濟發展和政治參與的擴大，更為重要的是政治穩定。當然，這種穩定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適應經濟發展程度和政治變遷能力的一種動靜結合的穩定。所以，良好的政治生態理應追求穩定的政治秩序，保持政治生活的連續性。特別是要適應社會環境系統的變化和發展建立并維持一種有序的社會政治發展的態勢，進而支撐政治生態治理的全過程。

2.3 透明廉潔：政治生態治理的價值導向

對于一個良善的政體而言，透明、廉潔應是政治權力主體和客體共同追求的價值目標。透明才能最大可能地保障人民的知情權，彰顯政治權力主體與客體之間的平等地位，降低潛規則和暗箱操作的概率和可能性。廉潔才能取信于民，降低交易成本，使權力的運行更加有效。如果政治價值觀屈從于經濟利益，那么政治的首要目標就不再是公共利益，政治的合法性就會被削弱，政治穩定的態勢也會受到破壞，政治權力之善就會演化為政治權力之惡。因而，金錢政治、腐敗政治與社會主義政治生態的價值訴求是不相容的。盡管，腐敗是人類的頑疾，但是社會主義國家制度及其經濟基礎公有制，為鏟除腐敗創造了制度基礎和經濟條件。當前，在政治生活中一些領導干部被拉攏腐蝕，甚至走到了黨和人民的對立面，如果任由腐敗發展蔓延，將會危害黨的執政安全和執政根基。所以，習近平指出：“人心向背關系黨的生死存亡。……要把為民務實清廉的價值追求深深植根于全黨同志的思想和行動中。”［9］392營造良好政治生態，就必須克服消極腐敗的危險，開創干部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的盛世。

2.4 責任有效：政治生態治理的價值依歸

毋庸諱言，在任何政治制度下，政治共同體都必須承擔基本的責任，并通過一系列具體的制度機制保證政治共同體履行基本的責任。在現代民主政體下，政治共同體（主要是指政府）承擔的基本責任有很多，比如維護國家安全、維持社會秩序、推動經濟繁榮、促進文化發展、維護社會公正、保障公民權利、提供社會公共服務等方面，這是政治共同體存在的內在依據和基本價值。公民對政治共同體的滿意度主要取決于對政府績效和其承擔基本責任的滿意程度。因而，責任有效是民生政治的重要標志，是衡量政府效能的重要試金石。在一個健康有序的政治生態圈中，政府及其官員要有良好的責任意識和服務意識，還必須具有效能意識和及時回應群眾正當訴求的能力水平。

3 政治生態治理的具體路徑

全面從嚴治黨背景下，政治生態治理絕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必須在遵循馬克思主義政治建設規律、借鑒人類政治文明成果的基礎上，以政治生態的價值訴求為中軸，從政治結構、觀念意識、公共權力、政治文化等方面，對政治生態圈及其要素進行科學治理、系統治理。

3.1 政治結構治理是政治生態治理的邏輯起點

美國著名政治學家加里布埃爾·阿爾蒙德認為：“結構是由各種相互關聯又相互作用的角色組成的”，或者說“角色的組合就是結構。”［15］14在現代民主社會中，一個國家的政治結構就是指“國家范圍內公共生活中各種角色要素基于一定原則和方式的系統整合”［16］。其中，公民、政黨、政府、利益集團、社會群體、社會組織等是政治結構的主要構成要素。政治結構作為一個開放的政治系統，無時無刻不受到外部環境的影響和制約。特別是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自由市場的發展不僅改變著經濟生活的基礎和面貌，還對人們的社會生活和社會心理結構產生重要的影響。與此同時，社會結構開始分化，產生新的社會力量，形成社會與政治相互獨立和相互制衡的狀態。所以，“政治發展在結構方面的表現就是分化”［15］24，其實質是政治系統面臨環境的變遷和挑戰，從自身政治結構層面作出的調適和政治關系的再調整。同理，政黨、政府與社會之間的關系也必須順應現代民主的發展趨勢作出重新的調整，以推進政黨的現代化、政府的民生化、社會的再組織化。這種調整的過程，就是暢通政治生態回路的過程，也就是一種頂層設計。

從政黨現代化的角度看，建國之初，我們參照蘇聯模式建立起高度集中的政治體制，形成了以中國共產黨為核心，以中央政府和各級地方政府層層隸屬為主要內容構成的政治結構。這種政治結構以物質資源和政治資源的分配為基礎，以高度動員化、組織化的科層制為特征。在政治結構分化的過程中，特別是在社會力量覺醒的背景下，政黨很難完全依靠國家機器和強制力量保持原來的政治權威，而要鞏固國家政權就必須防止政黨與社會力量的“脫嵌”［17］16。其中，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在政黨與社會保持合理界限的情況下，實現政黨對社會力量的“嵌入”［17］15，這是政黨執政思維和執政方略現代化的典型表現。從政府的價值功能看，在計劃經濟和物質短缺的條件下，作為行政主體的政府，更多是承擔了國家政治、經濟和社會公共事務的管理職能。但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政府必須及時回應群眾訴求，實現公共物品分配的公平化和合理化，特別是要滿足群眾的基本生活需求，因而政府的民生化就顯得尤為必要。從社會再組織化的角度看，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社會結構的變遷，挑戰了傳統的社會信任、共識以及合作的基礎，引發一種緊張的社會結構關系，造成社會的斷裂。在此背景下，政黨、國家與社會之間就難以形成一種穩定的適宜的政治生態鏈條，政治生態的底層回路被阻斷。破解這一難題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社會的再組織化，依靠社會自組織的力量把散漫的社會重新組織起來，實現政黨、國家和社會之間的良性循環和互動。

3.2 觀念意識治理是政治生態治理的重要基礎

毋庸諱言，兩千多年的中國封建社會塑造了以維護“王權”、限制“民權”為核心的封建等級觀念。推演開來，就形成了一種等級森嚴的封建價值體系彌散于社會的各個角落，固化為社會的心理結構和觀念意識，體現為社會的等級化、人身依附、論資排輩等等，這也為社會潛規則盛行提供了思想觀念的溫床。在社會轉型期，伴隨著傳統社會結構的解體，新的社會結構還沒有穩定，現代公民精神的缺失往往造成公民在自己的行為過程中，不是按照規矩、規則行事，而是習慣于拉關系、找后門、鉆漏洞、開天窗。再加上，“權利”意識的缺位，既不愿意主張自身的合法權利，又習慣于挑戰法律和制度的權威。正如法國思想家托克維爾分析的那樣，人們往往服從一名小職員的頤指氣使，但是一旦沒有強力的壓迫，法律在他眼中就如同一個戰敗的敵人，他就敢于觸犯法律，“因此，他們將永遠在奴性和任性之間搖擺。”［18］117

因而，要加強對政治主體的觀念意識治理。一要大力加強公民意識教育。公民意識作為一種社會意識，是公民對于社會政治系統的情感反應以及對各種政治問題的態度和傾向。在現代法治條件下，加強公民意識教育，有助于培養人們對國家的政治、經濟、法律的規范或規則的心理認同和理性自覺，有助于增強維護自己與他人正當訴求的意識，提升對國家和社會的責任感。二要培養公民的邊界意識。中國傳統社會的帝王文化、圣人文化，過分強調集體權威和整體意識，忽視個體意識和自我意識，片面認為有些人可以超越法律和制度的權威，變成全知全能者，模糊了個人與社會、公與私的邊界。為此，要重構公民的邊界意識，使包含所有公職人員在內的個體的行為都在邊界內活動。三是要重構公民的文明意識。當前，中國社會的轉型，可以看作是從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的轉型，也可以看作是從熟人社會向陌生人社會的轉型，還可以看作是從傳統文明向現代文明的轉型。文明的轉型意味著公民文明意識的重構，但公民的現代文明意識的養成很難立竿見影、一蹴而就，而是需要社會培養和實踐習得。魯迅先生曾言：列國是務，其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舉。因而，要把公民文明意識的培養和鍛煉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

3.3 公共權力治理是政治生態治理的關鍵環節

政治生態治理，權力始終是一個繞不過的話題。自古以來有權力運行的地方，權力就有可能被濫用，就可能會出現腐敗。馬克思認為：“政治權力不過是用來實現經濟利益的手段。”［19］305由此可見，利益的實現往往有賴于政治權力的影響。目前，政治生態和社會環境受到污染，更多的是表現在政治權力不恰當地甚至是不合法地參與了利益分配。例如，權力運作不公開、不透明，存在權力的黑洞；以權謀私、權錢交易，甚至損公肥私；更有甚者，官商勾結，利用手中所掌握的權力，侵吞國家資產、侵害群眾利益。眾所周知，在權力運行的過程中，如果權力主體行為失范、權力運作過程失控、權力運作結果失信，那么權力的運作過程就會在社會上產生消極的示范效應，就會嚴重削弱黨執政的合法性基礎、損害政府的形象、危及社會的團結與協作，引發各類社會矛盾和社會問題，如果處理不當，還可能會導致社會內部矛盾的轉化升級。

因此，重構政治生態必須加強對公共權力的治理。首先，要構建科學合理的權力結構和權力運行體系。權力結構主要是指權力在權力主體之間的分配比例和排列組合的方式，核心是權力的配置關系。我們國家的權力結構最典型的特征就是“權力過分集中”［20］321。這種權力結構不是一種穩定的權力結構，很容易導致權力失衡。為此，必須按照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改革要求，“構建決策科學、執行堅決、監督有力的權力運行體系”［21］35。其次，要構建立體化的權力監督體系。要把黨內監督、黨際監督、國家權力機關監督、政協民主監督、司法監督、行政監督、群眾監督、新聞媒體監督有機結合起來，加大對主要領導干部“三重一大”事項的監督，規范監督的流程和實際監督效果的評估。最后，要加強對權力失范行為的責任追究。要嚴格按照《中國共產黨廉潔自律準則》《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中國共產黨巡視工作條例》《行政訴訟法》《行政復議法》《行政監察法》等黨內法規和國家法律，對權力失范行為進行處理和責任追究。

3.4 政治文化治理是政治生態治理的根本保障

“政治文化是一個民族在特定時期流行的一套政治態度，信仰和感情。這個政治文化是由本民族的歷史和現在社會、經濟、政治活動進程所形成。人們在過去的經歷中形成的態度類型對未來的政治行為有著重要的強制作用。政治文化影響各個擔任政治角色者的行為、他們的政治要求內容和對法律的反應。”［15］24這表明政治文化是政治行為的心理因素，包括心態、信仰、情操等方面的內容；政治文化不僅是社會歷史經驗的產物，同時也是個人社會化經驗的產物；政治文化對人們的政治行為具有導向性的作用。在政治生態圈中，政治文化嵌入政治運作的全過程。正因如此，毛澤東說：“一定的文化（當作觀念形態的文化）是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的反映，又給予偉大影響和作用于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22］663。所以，政治生態治理必須以政治文化治理為根本保障。

一是構建規則文化。當代中國社會在各種正式制度或明文規定之外，暗地里存在著許多不成文的又獲得廣泛認可的“土政策”“土辦法”“老慣例”等支配著現實生活的運行，助長了挑戰規則的風氣和暗箱操作的空間。這固然有兩千多年封建專制文化“遺毒”的影響，但更多的是由于政治生活過程中民主和法治不健全不完善導致的。因而，必須以民主、法治為根本，鏟除“潛規則”盛行的土壤，不斷增強人們尊重各領域規則的自律性，構建規則文化，使法律和制度得到應有的尊重。二是構建參與型政治文化。阿爾蒙德將政治文化劃分為三種類型：村民政治文化、臣民政治文化、參與者政治文化［23］16-18。其中，村民政治文化遮蔽了公民對個人愿望和政府政策法令的訴求，臣民政治文化尊重了政府的權威但忽視了公民政治參與以及向政府表達利益訴求的權利，只有參與者政治文化與現代民主政治相匹配。因而，必須有意識地創新中國的政治文化，一方面激發公民政治參與的熱情，另一方面使公民對政府的權威保持充分的尊重。三是推動政治社會化。政治社會化實際上就是政治文化社會化的過程，也就是政治文化傳播以及政治主體習得的過程。要借助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社會教育，特別是大眾傳媒弘揚和宣傳主流政治文化，修正或重塑個體政治價值意識、政治情感和政治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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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趙繼棠

10.14180/j.cnki.1004-0544.2017.06.014

D 0-02

A

1004-0544（2017）06-0077-06

中共福建省委黨校2014年度青年項目：新媒體環境下國家治理面臨的挑戰與對策研究；福建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年度項目（2014B040）。

靳志強（1982-），男，山東菏澤人，法學博士，中共中央編譯局博士后流動站研究人員，中共福建省委黨校、福建行政學院黨的建設教研部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