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依霖
德育是一個動態發展的過程,是一個民族持續吸收外來元素后保持本我、深化本我,在文化浪潮的激蕩中蛻變自我、在文化交匯中完善自我的過程。當今,隨著國際國內環境發生重大變革,我國道德教育的發展面臨巨大挑戰,一定程度上對社會成員的意識形態和思想觀念造成了強烈的沖擊。
全球化是發達國家醞釀的一場特殊意義的政治、文化擴張運動,其對于我國文化環境的不利影響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第一,在當前發達的信息化時代,開放的互聯網環境使各國思想觀念、意識認知發生激烈的碰撞。西方發達國家試圖在世界范圍內散播西方的政治制度及價值理念,他們極度地美化西方優越的社會制度、社會環境,極力鼓吹“民主、自由、人權”的口號,意圖在價值觀念渠道對我國進行意識形態的滲透。外來文化在潛移默化中對我國主流社會意識形態產生了危害,極易造成青少年價值取向的迷茫,動搖我國公民的社會主義信念。第二,經濟全球化的環境中,一些跨國公司通過對外貿易的方式,出口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商品到我國,使我國公民吃洋餐、穿洋服、過洋節,撼動著本民族的傳統文化習慣。由此可見,在全球化沖擊下,資本主義制度觀念使人們逐漸喪失了原有的主體性,即自身傳統的文化認同、文化身份,被動地無意識地進入了資本主義劃定的意識形態范疇。西方生活觀念和行為習慣的普遍傳播,逐漸深層次地滲入民族心理中,深刻地影響著我們民族的習性與思想,使民族文化的地位遭受到了猛烈的攻擊。
我國處在社會大變革的多元文化時期,對當代德育的有效性產生了極大的考驗。國內經濟轉型的重大時期,矛盾問題日益突顯。產業結構轉型,政治體制改革,民生問題突出,腐敗蔓延滋生,極端民族主義、極端宗教主義抬頭,這一系列的現實問題接踵而至,使得我國社會成員在紛繁的社會矛盾面前迷失了自我,不知遵守何種規范準則,不知崇尚何種道德信仰,甚至一些青少年對現有的社會道德規范產生懷疑,錯誤地將享樂主義、利己主義認為是人本主義,價值觀受到扭曲,甚至出現極端的拜金主義傾向;盲目追求一己私利,集體意識薄弱,將物欲能否滿足作為衡量人生價值的唯一標準;熱衷于追名逐利,將金錢和名譽作為最高追求目標;缺乏信仰和追求,責任意識模糊,喪失社會責任感,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德育的有效性。
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指出,“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當今要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必然需要中華民族文化強大的動力支撐。文化自信是指一個國家、民族、政黨對本民族文化的充分認同與積極踐行,并能夠不斷吸納其他民族的優秀文化成果以使本民族文化長期保有新鮮的生命力。文化自信是有深厚的文化的根基的,且具有極強的實踐可行性的。在我國博大的文化底蘊下,蘊藏著我國數千年來偉大的實踐經驗,夯實了傳統文化的基礎,使我們在新時期得以繼承和發揚,堅定了文化自信的信心。
傳統無疑是一把雙刃劍,社會的進步必定需要對傳統的革故鼎新。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精髓是我們民族乃至當前實現社會進步的動力源泉。但對于傳統文化不是一味的繼承,而應立足于當今社會發展的現狀推陳出新,對傳統文化進行優化改造以實現創造性變革,真正實現傳統文化的創新式發展。例如儒家傳統觀念上的群己觀、理欲觀,若順應時代需求對其進行適應性改造,使其發揮當代價值,便能為豐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提供寶貴的文化資源。在不斷挖掘傳統文化的基礎上,吸收現代社會的積極因子,實現傳統文化的現代化轉變,提高民族的文化競爭力,使我們國家在國際競爭中的文化自信更有底氣。
文化是民族的血脈,融合了一個民族的歷史與現實,沉淀著一個民族千百年來的精神,凝聚著民族的靈魂與價值,散發著每個民族獨特的魅力與光芒。“文化軟實力”在2007年10月被正式寫入黨的十七大報告,象征著軟實力成為了提升綜合國力的新著力點。文化軟實力作為一種精神向心力,宏觀上講,它是民族凝聚力與民族性格的集中體現,推動著民族自信、民族團結與民族復興。對國家、民族、政黨來說,文化自信是衡量文化軟實力強弱的重要標志,它是綜合國力的重要因素,也是民族自尊心、自信心、自豪感的體現。
當今世界政治經濟全球化向縱深方向發展,全球性文化交流日益頻繁,文化實力在綜合國力的競爭中地位更為凸顯,成為了一個國家、民族強大與否的重要標志。當今激烈的國際競爭中,一個國家的地位不僅僅取決于經濟軍事實力,同樣取決于文化實力,即能否掌握文化發展的主導權,推動文化發展的能力,自身文化的影響力,也象征著一個國家的文化在國際競爭中的號召力。一個國家的文化能否獲得廣泛的國際認可,能否順應人類社會發展的需求,能否在文化資源爭奪戰中占領高地,無一不是在考量著這個國家的文化軟實力。文化自信的核心是價值觀自信,當國民能夠以高度的自豪感去認同并發揚民族精神和先進文化時,表明他們會敢于承擔社會責任,從內在上接受正確的思想引導,承擔起弘揚中華文明的重任,在新時代帶領中華文明走向世界,這對于增強我國文化軟實力有重要意義。
同時,文化軟實力作為強大的精神動力,影響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水平,推動著社會的變革、進步。當前我國進入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攻堅階段,文化日益成為推動社會轉型的助推力,它引導著我們民族改革向心力與創造力的凝聚,成為了深化改革開放的重要精神支撐。高度的文化自信能夠提升全社會的文化創造熱情,匯聚成文化強國的精神支柱。
民本,即以民為本。民本思想作為我國思想史上占據重要地位的政治思想,是我國古代政治理論的核心思想,有悠久的發展史。對于我國古代社會秩序的穩定,增強我們的民族向心力有著不可估量的效用。
我國傳統文化中的民本思想初步起源于夏商至西周時期。“民”是作為與統治階級對立的“群體”概念出現。《大禹謨》中記載,“德為善政,政在養民”,表明禹十分重視德政和養民。商代《尚書·盤庚》中,載道:其時“視民利用遷”。意為要根據民利遷都遷邑,就是要利民、施德于民。盤庚主張的重民思想,已初現民本思想的萌芽。
民本思想基本成型是在由奴隸社會向封建社會過渡的春秋戰國時期。《尚書·五子之歌》有言:“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這體現了心存百姓的思想。依照孟子的民本觀,民生與王道休戚相關。《盡心章句下》中“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在孟子看來,桀紂失去天下,是因為失去民心,因此,得到人民的擁護是統治天下的前提,這種超越了殷周“天命觀”的民本觀,核心便是民生。荀子在《荀子·王制》中提出“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以“民水君舟”的比喻形象地闡釋了“民本論”,解釋了民眾重要的基礎性地位。之后漢代賈誼在《新書·大政上》中深入分析了君民關系,“聞之以政也,民無不為本也,國以為本,君以為本,吏以為本。”指明民眾是諸侯之本、國家之本,告誡統治者端正對民眾的認知。
但就當代而言,古代的民本思想并不能完全等同于現代意義上的民主思想,二者具有相通之處,但我們并不能照搬照抄古代的民本思想為今所用。我國古代的民本思想根本上說是為了維護統治者的專制統治而服務,人民并不能占有一定的政治身份與地位,更不能獲得相應的權利甚至得到法律上的認可及保障。但我國古代民本思想與現代的民主思想都是以尊重人的價值為首要前提的,這也是當前德育目標中培育人的獨立人格的重要訴求。
“家國思想”是我國傳統文化基本組成部分之一,有著豐富的歷史韻味。《說文解字》中有言:“家,居也。”“國,邦也”字面上看家國思想就是一種對家、國的歸屬感,不僅是對“小家”的一種仰賴,也是對“大國”的認同意識。《禮記·大學》云:“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這是指個體修身后才能經營好家庭才能治理好國家,才能達到天下太平。《孟子·離婁上》中曰:“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道出了國、家、個體三者之間息息相關的關聯,在此所指的“國”是當時的諸侯國,即為城邦之國。唐代詩人杜甫的《春望》中寫道“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這里所指的“國”即為唐王朝。近代鴉片戰爭之后面對民族危機之時才真正興起“家國情懷”,中華民族開啟救亡圖存的道路,“家國”思潮應運而生。
從微觀的角度看,“家國思想”是建構于“小家”基礎之上的,離不開維系個體基本生存的家庭。《禮記·大學》中云:“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仁”是指“仁愛”,“讓”是指“禮讓”,點明了對于統治者來說,家仁為國興之基。家庭作為社會的組成因子,是個體精神的依靠、物質的保障。家庭以親情為紐帶,親情伴隨個體的出生而存在,是一種最原始的情感狀態。《孟子·萬章篇上》中有云“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可見“尊親”是古代孝道的準則,所謂的“行孝盡忠”,實施仁愛、敬養父母是維護家庭關系的必要前提。因此,重視親情,才能有“家”“國”,親情是“家國思想”的出發點。
從宏觀角度講,家國思想的最終歸宿不僅僅止于愛家,而是心系天下的情懷抱負。我國傳統文化中,對家國的認知往往超越了“小家”,《禮運》中有云:“故圣人耐以天下為一家”,意為圣明之人將天下當作一個家,這是一種包容了種族之別和意識形態差異的認知,“天下”之觀是打破了疆域的界限,將各民族的文化融合為人類的文明發展史,胸懷天下,才有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因此,也有了無數仁人志士為國盡忠,這是個人與國家關系在思想上的延伸與升華。林則徐“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憂國之思,是個體對國家的赤子之心、愛國之情。
古代士大夫要肩負以天下為己任的使命,“家國思想”的最終歸宿即實現天下大同。但在家國思想的發展進程中,不可避免的是以傳統的綱常、倫理之觀為基礎,一定程度上帶有一定的封建性與保守性。
在傳統文化中,古代知識分子階層十分注重“修身”。修身,即修養身心。一方面是身體修養,一方面是指道德修養。秦漢之前,大多為統治者專注于修身之道,在此之后,社會所有階層紛紛投入于修身。修身作為一種“為己”理念,注重的是豐富內心世界,提高自身涵養德性,以達到完善自我的目的。
修身思想在先秦時期產生萌芽,儒家學說中最早提出“修身”的概念。先秦儒家修身思想中重視仁義,“仁”即“愛人”,《論語·雍也》中有言:“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是說凡事要推己及人。追求“仁”要做到“克己復禮”,《論語·顏淵》有云,“克己復禮為仁”。克己就是克制自己,使所思所為都符合“禮”的標準,“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最終實現“仁”的理想;《論語·陽貨》中子曰:“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說的是君子應以道義為處世的原則。更有孟子的“富貴不能淫”及“舍生取義”,體現了君子安貧樂道的人格氣節。
傳統文化中的修身思想在古代已形成完整系統的理論體系,指導著社會中的個體不斷提升自身道德修養,對于自身的發展及社會的進步都起到了不容小覷的作用。但古代修身思想具有固有的局限性,試圖通過提升自我修養保證倫理綱常的正常運行,根本目的是為了維護統治階級利益。但千百年來古代道德思想至今仍作為國人生活行為的范式準則,這些飽含生命力的傳統美德,如正直、誠信、孝順、尊師等,構成了當代德育應遵循的價值體系。
中國共產黨探索中國革命的奮斗之路與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復興之路的進程中,累積了寶貴的革命經驗與文化資源。自20世紀初中國共產黨成立以來,便開始了為民族獨立解放、發展振興不斷浴血奮戰、披荊斬棘的奮斗。這百年來的奮斗史便形成了紅色文化精神,構成了革命文化資源體系。其中匯聚而成的精神、政治、理念等文化資源,既傳承了我國傳統文化中凝聚的民族精神、優良傳統,也代表著馬克思主義理論中國化的歷史進程。自革命文化形成以來,在理念引導、價值觀形成、弘揚傳統、文化渲染等方面具備特有的價值功能,不僅豐富了當代德育的內涵,也不斷充實著當代德育的文化資源。
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就十分注重對獨立人格意識的培養。“臣民意識”是中華民族兩千多年的封建史遺留下的封建時代的思維習性,它主導著封建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象征著倫理社會中以“順從”為核心的專制主義。而新民主主義革命就是推翻封建主義、帝國主義、官僚資本主義三座大山的革命,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民族自我意識的早期覺醒,是中國共產黨人帶領廣大人民群眾追求民主、自由、平等的奮斗歷程。
當代道德建設是為了培養具備良好道德素質的公民,是指將社會的基本道德準則內化為自身遵循的道德素質標準,指導著社會成員日常思想觀念與行為方式。革命文化的內核在于革命精神,而以革命精神為主干的革命文化教育是道德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道德建設中有不可復制的價值。
中國共產黨浴血奮戰的革命史鑄就了不朽的革命文化,不僅豐富了我國當前道德教育的內涵與教育資源,并且拓展了當代德育的形式手段,將德育的主要陣地由學校擴展向全社會。
革命文化的物質形態載體主要是指我黨領導人民在革命與建設時期,以其革命活動舊址、標志物為載體,以其革命歷史事跡、革命精神為內容,以宣揚革命文化為主要目的,富有參與性、教育性、故事性特點的參觀紀念地。截至2017年3月,全國愛國主義教育示范基地總數達到428個,涵蓋了我黨自成立至解放戰爭勝利各個歷史階段的革命史實。其中有南昌八一起義紀念館、百色起義紀念館、八路軍西安辦事處紀念館等歷史博物館;井岡山、遵義、延安、西柏坡等革命勝地。這些革命基地為宣傳革命傳統、弘揚民族精神、陶冶公民情操提供了實踐場所與教學陣地。
此外,隨著時代的進步、科技的發展,涌現了多種多樣的革命文化的載體形式:如“五四”“七一”“八一”“十一”等承載著重大革命事件的革命節日;“中紅網”“紅色文化網”“紅色學府網”等宣揚紅色文化、推廣革命教育的紅色網站。這些豐富多彩的革命文化教育形式將公民教育從學校的課堂中解放出來,使個人與家庭、社會相銜接,并且寓教于樂,使道德教育能夠通過多樣化的教育形式真正實現與本土文化的結合。革命文化資源是一種特殊的德育資源,是一定時間與空間交集而成的產物,為革命文化的傳播提供了有力載體。
[1]毛澤東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