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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印度經濟的迅速發展,人們開始重視年輕女性的教育問題,盡管困難重重,但有一群人正在努力讓更多的印度女童能夠上學。
每年維賈伊·庫馬爾·巴拉尼都會跟同事一起走訪村里的每一戶人家,說服家長們送適齡兒童去學校上學,盡管學校非常簡陋,教室空間不足,廁所和桌椅也遠遠不夠用。他通常會跟他們說一套投資理論。
“上課是免費的,午餐免費,課本免費,就連衛生巾也免費提供。”巴拉尼邀請家長們到學校參觀。這所位于塔爾沙漠邊緣的學校是一所公立學校,全校有12名老師,260名學生。“受過教育的孩子,將來會過上更好的生活。在這種事情上沒有人會騙你們。”

印度的一間小學,坐在窗邊的女學生
巴拉尼因為在沙漠方面的淵博知識而被稱為“沙漠老師”,他不上課或不到村里走訪的時候就到拉賈斯坦邦的宮殿或賈沙梅爾城堡里當導游。他很容易就能說服家長讓男孩子們到學校上課,但女孩子們就沒那么好運了。在農村地區,她們通常要幫忙干農活,或者幫忙照顧家中更小的弟弟妹妹們。
雖然進展緩慢,但情況確實在改變。非營利機構“女童教育”組織致力于利用公共、私人和社會資源提高印度女童入學率和教育水平。根據該組織的數據,印度男女受教育比例嚴重失衡,其中拉賈斯坦邦是問題最嚴重的地區,女性識字率只有52.66%,超過35萬名女孩失學。在這個印度西北部省份,只有不到一半的女性可以完成10年級的學業。
在拉賈斯坦邦和印度其他地區,越來越多人重視女童上學問題,不過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并不容易。巴拉尼所在的學校幾乎沒有什么教學資源,沒有操場,沒有體育館,沒有干凈的自來水,更沒有先進的教學設備。盡管印度于2009年開始實施教育法,對6至14歲的兒童實行義務教育,但大多數學生都沒有去上學。
“因為家庭貧困,父母們都希望孩子能盡早參加工作。”巴拉尼解釋道。他正在帶訪客參觀學校,學生們都穿著淡藍色的校服,坐在地板上等待上課。
目前印度約65%的學生都在這種公立學校就讀,大部分學生的成績令人沮喪。世界銀行最近的一份報告顯示,在印度農村,三年級學生中有將近四分之三不會做兩位數減法,比如“46減17”,五年級學生中也有一半不會做。自從脫離英國統治贏得獨立以來,印度的學校發展一直很緩慢,近年來,為了提高校園出勤率、國民識字率和女童受教育機會,印度的公共和私人機構都在努力。
非政府組織Pratham教育基金會的目標是“讓每個孩子都能去上學,并且學好知識”,“印度圓桌會議”則宣稱,在過去10年里他們每天建起一間教室,不僅如此,他們還在一個與世隔絕的部落村莊里建了一間社區學校。一個女子夏令營最近開始教女孩子使用電腦,還有的機構開始發行債券,以幫助更多女孩子上學。
當然,印度政府也提供了額外的支持,比如提供自行車方便學生上學。同時政府正在尋找新的合作伙伴,以提高師資水平和學校教學條件。盡管如此,還是有越來越多的孩子從公立學校退學,轉而跑去一些花費更少的私人教學點。
一些有遠見的教育工作者正在探索新的解決方案。在拉賈斯坦邦西部的賈沙梅爾,一所全新的女子學校即將建起,這所學校會展出和出售地方商品和印度傳統手工制品,是集教育與經濟發展于一體的場所。學校準備建在塵土飛揚的塔爾沙漠上,在這里,9.7%的11至14歲女童失學。
美國藝術家邁克爾·道貝正在為這所學校籌資,他還是印度學校與醫院發展建設組織CITTA的負責人,他指出,印度人并不看重女童教育,而拉賈斯坦邦農村地區的女童整體教育水平在印度基本墊底。早春的時候,道貝描述了這樣一幅藍圖:400名女孩將與他們的媽媽還有祖母一起在學校學習和工作,而隔壁就是展示印度著名手工制毯子、圍巾和莎麗的社區中心。道貝認為這種小項目可能會發揮全球性影響。
這棟二合一建筑由曼哈頓建筑師黛安·凱洛格負責設計。如此一來,女孩子們上課,婦女們則在其他房間制作精美的手工制品。道貝表示,他已經取得了包括凱特·絲蓓、巴尼斯紐約精品店和美國休閑服飾品牌J.克魯在內的多家品牌的商業合作支持,屆時拼布藝術家桑托斯·拉蒂將與當地婦女一起工作。
“我會跟當地婦女合作推出舊花式的拼布,讓世人了解到她們的存在。”拉蒂說道,“這樣既可以保留她們的傳統藝術,也能幫助她們獲得經濟能力。”
CITTA有在印度農村興建醫院和學校的經驗,這所學校現在有360名學生(從幼兒園到10年級)。學校不僅給孩子上課,還會教村民一些生活技巧——比如食品營養、資金管理和畜牧業技巧等。道貝和CITTA成員現在在舉行募捐活動,目標是籌集到30萬美元資金,他們希望學校在未來5年內能夠做到自我維系。
與此同時,印度北部的私立女子高中普莉娜女子學校取得了巨大成功,學校成立于2003年,因為學費低廉,當地5000名來自貧窮家庭的女孩也能上得起學。學校創始人烏爾瓦希·薩尼在她的新書《讓女孩用教育改變命運——印度普莉娜女子學校紀實》中講述這所學校如何改變了這5000名女孩及其家庭的命運。其中有一個故事的主人公叫阿爾蒂·辛格,她今年25歲了,擁有碩士學位,夢想是成為一名教授。

印度鄉村的一間露天學校,等待老師上課的女童
第一次聽說普莉娜女子學校時,辛格心存疑問:這個學校的老師會不會打人?通常在這種鄉村學校,老師打學生的事情時有發生。辛格從來沒有參加過考試,所以她的成績經常墊底。她們家有5個女孩,她最大,媽媽16歲就嫁人,沒有文化,父親是酒鬼,經常打她們母女幾人,而媽媽曾想過下毒毒死自己跟女兒們,以結束家暴的痛苦。
盡管辛格很喜歡學習,但她覺得學校不安全,所以不愿意上學。之后他們搬家到勒克瑙,一家人住在廢棄的房屋里,晚上去醫院,因為醫院有空床可以睡覺。后來辛格到普莉娜女子學校上學,她感覺生活有了變化。“我有了歸屬感……在學校,你可以跟老師談論你的個人問題,討論我們的生活是學校生活的一部分。”辛格在書中說道。
薩尼與公立學校也有密切合作,她經常會被問及關于如何改善印度女童教育的問題。在薩尼看來,學校幫助這些女孩認識到她們與生俱來的創傷和貧窮只是第一步,尤其是這個國家還按性別、宗教和種姓制度將人分成三六九等。
“改變心態從學校開始。”薩尼說道,“學校不僅僅是學習閱讀、寫作和算數的地方,它是培養社會意識的地方,我們希望這些女孩能過上美好的生活。”
印度有超過13億人口,是世界第二人口大國,到2030年,印度的年輕勞動力儲備量將占世界的25%,中央廣場基金會前投資經理阿什希·達芬反復強調印度教育的緊迫性:“想要成為經濟超級大國,就必須提高學校質量和師資水平。”
22歲的斯坦福大學生阿沙納·謝羅夫同樣感覺到緊迫性。她在孟買長大,在她上的那所私立學校,只有兩個女孩上過電腦課,她是其中之一。她的姐姐在麻省理工學院學習計算機科學,當時送了她計算機課程和編程的書。當謝羅夫來到斯坦福大學時,她發現機會遍地都是,而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在印度。然后她馬上就想到,要去幫助在印度的其他女孩。
回到印度,謝羅夫發現公立學校的學生有些有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見到電腦。于是她與校友合作組建了非營利組織“女孩代碼營”,目的是教印度女中學生學會用電腦。目前,代碼營已經為800名女學生授過課。謝羅夫現在還在斯坦福大學讀研究生,她希望能開發出低成本的教育工具,造福類似印度這樣的發展中國家。
“印度女性在教育方面面臨著很多障礙,”謝羅夫說道,“一旦女生來例假,她們就要回家一星期,然后功課就會落后于人。或者如果她們有兄弟姐妹,父母就會讓她們輟學在家帶孩子,然后開始學習持家。”
謝羅夫對印度公立學校幾乎不抱信心,對私立學校也持懷疑態度。她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在私立學校,資金是問題,這些學校有可能將精力放在籌集資金,而非保證教學質量上。”
薩尼對私人學校也持有相似的懷疑態度,“私立學校不見得就有多好,”薩尼說道,“它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薩尼現在積極參與印度公立學校的改善工作,她有信心會迎來改變,現在也開始看到一點端倪,“我不會放棄公立學校的。”薩尼說道。
再說回巴拉尼最關心的教室空間和設備問題。除此之外,他還希望學校能多請一些有資質的教師,毫無疑問,全印度都亟需教師。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統計,到2030年印度將需要大約300萬名小學教師,800萬名中學教師。

公立學校里,坐在教室里上課的絕大多數都是男學生
“如果我們有更多教師,父母也共同努力專注于孩子的教育,我們的教育事業可以取得更好的成果。”巴拉尼說道。當然,該有的設備還是需要的:比如投影儀、課桌椅、圖書館、課本、冬天穿的衣服等。
最近他也獲得了好消息:他拿到了一筆期待許久的捐款。“我們很快就要有干凈的飲用水了。”他說道。